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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惨世界-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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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阿让还说:“没错!没错!他来了。他在找什么?寻奇遇!他要什么?要轻浮的爱情!而我呢?从前,我是人世间最倒霉的;现在,我是人世间最苦恼的。60年来,在这世上我一直在用膝头爬行,一切苦味我都尝遍了,没享受什么青春已经到了暮年。没有家庭,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妻子,没有孩子,人世间一切温情都与我无缘,我的血只有洒在路边的石头上,洒在路旁的荆棘上,洒在路碑上、墙脚上。对我刻薄的人,我要对他低声下气,虐待我的人,我要向他讨好。我一心一意,改邪归正,忏悔自己所作的恶,原谅别人对己所作的恶。而正当那一切都已结束,正当我快要得到好报,快要达到目的,快要实现自己的心愿时,结果,好得很,我必须另外付出了代价,我收到了果实,这果实是什么呢?是一场空。我不能没有珂赛特,不能没有生命,不能没有欢乐,不能没有灵魂,我不能让这一切被这么一个游荡在卢森堡公园的大傻瓜轻易地夺了去。”

    每想到这里,他的眼睛里便充满异常悲伤的光。此时的他,已不是一个注视着世人的人,已不是一个注视着仇人的人,而成了一条注视着贼人的看家狗。

    其余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马吕斯一直是没头没脑地乱来。一次,他暗暗跟着珂赛特到了西街。另一次,他问了门房好多话。那门房把他的话告诉了冉阿让,并且问冉阿让:“那个爱管闲事、打听您的年轻人是个什么人?”第二天,冉阿让对马吕斯瞪了一眼,那一瞪,马吕斯感到了。一个星期过后,冉阿让搬走了,而且发誓不再到卢森堡公园去,也不再到西街去。他回到了卜吕梅街。

    对此,珂赛特没有表示异议。她没有问搬家的缘由,只是默默地顺从了。她怕人探知自己的内心世界。对这些伤脑筋的事,冉阿让没有半点经验。这恰巧是最动人的事,而对此他恰巧又一窍不通。他完全不能洞察珂赛特闷不做声的严重意义。但是,他感到她变得忧郁了,而他自己也更加阴沉了。对这类事,双方都缺乏经验,这样,便不可避免地彼此陷入僵局。

    一天,他试探珂赛特:

    “你想去卢森堡公园散散步吗?”

    珂赛特苍白的脸上顿时泛起喜气洋洋之色。

    “想。”她说。

    他们去了。但他们已经三个月没有在那里露面,马吕斯已经不去那里了。

    第二天,冉阿让又问珂赛特:

    “还想去卢森堡公园散步吗?”

    “不想去了。”

    珂赛特一发愁冉阿让就有气,珂赛特一柔顺冉阿让就懊恼。这个小脑袋里装着些什么,怎么如此地让人难以猜透?小小的年纪,脑子里究竟在盘算着什么?有时,他坐在床头,常常是彻夜不眠。他双手捧头,冥思苦索:她究竟在想什么呢?他进行了推测。无疑,他是部分地分析对了。

第128章 普吕梅街的牧歌和圣德尼街的史诗(13)() 
啊!每逢这种时刻,他便睁着悲痛的眼睛,回头去看那修院,看那洁白的山峰,那天使们的园地,那高不可攀的美德的冰山!他怀着失望的心情瞻望那令人爱慕的修院,回忆那生满了不足为外人道的花卉,那些被关着的与世隔绝的处女,那所有香气和所有灵魂都能一齐直上天国的处所!此时,他多么想念那个伊甸园哪!当初,他一时迷了心窍,自愿离开了那里,误入歧路,如今,那大门是永不会再为他开放了!他悔恨,悔恨自己当日是那样的克己,那样的糊涂,执意把珂赛特带回尘世!他,为人牺牲的英雄,由于自己的一腔忠忱,作茧自缚,自投苦海,如今成了一个可怜虫!他常常问自己:“这是怎么一回事?”

    尽管冉阿让的内心如此的不平静,但他尚能控制自己,使自己表面上看上去宁静而温和,对珂赛特甚至比往日还慈爱、还温和,没有任何急躁的表现,也没有半点生气呵斥的举动。这就是他现在的冉阿让,越是不快,越是和颜悦色。

    珂赛特则终日郁郁不乐。往日,她看到马吕斯,满心喜悦,如今,她看不到他,满心愁苦。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当冉阿让改变以往散步习惯的时候,一种女性的直觉却在告诉她:不能显出对散步热心的样子,而应该表现出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这样,父亲便会恢复散步。但事实是,冉阿让以一种一声不响的态度,接受了她一声不响的同意。就这样,几天过去了,几个星期过去了,几个月过去了。她后悔了。当他们重新在卢森堡公园出现时,马吕斯又不去了。把马吕斯丢掉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如何是好?她还有可能和他再次相见吗?她感到自己的心被揪作一团,终日烦糟糟,并且,这种感觉日复一日,一天重似一天。春夏秋冬,晦明阴雨,鸟雀是不是还在歌唱,花开花谢,是大丽还是菊花,卢森堡公园可爱呢,还是杜伊勒里宫讨人喜欢,洗衣妇送回的衣服浆得是不是太厚,杜桑买回来的东西是不是合适,对她来说,这一切统统成了过眼烟云,变得毫无意义。她终日垂头丧气,出神发呆,看眼前,空无所有,回头看,一片漆黑。

    不过,除了她那憔悴的面容外,她也不让冉阿让觉察到什么,她对他仍旧是亲亲热热的。

    看见她一天天憔悴起来,冉阿让痛心不已。他有时问她:

    “你怎么啦?”

    她答道:

    “没有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觉得他也同样闷闷不乐,于是,又来问他:

    “您怎么啦?”

    “没有什么。”他答道。

    多年来,他们彼此亲亲爱爱,相依为命,诚笃感人。现在,却面面相觑,各隐私情,各自苦恼。他们都避而不谈心里的话,但彼此没有抱怨之心,回报的,只是微笑。

    八铁链

    两人相比,最苦恼的还当是冉阿让。年轻人再不如意,也会有高兴的时候。

    有时,冉阿让竟会苦闷到产生一些幼稚想法的地步。这便是痛苦的一种特点。人苦极了,儿时的稚气往往会再次重现。冉阿让感到,珂赛特正试图挣脱出他的怀抱。他要想方设法留住她,其中包括用一些身外的、显眼的东西来鼓励她。这种想法当然是幼稚的,这种糊涂劲儿,犹如小姑娘看到真丝锦缎之后产生种种遐想一样。一次,他见到一位将军,即古达尔伯爵,当时他是巴黎的卫戍司令,全副戎装,骑着高头大马,穿过大街。现在,看那将军金光闪闪的形象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他想:“这身服装,是再没有什么可挑了。穿上它,该多么幸福。珂赛特见了,一定会喜形于色,会挽着我的手臂,走过杜伊勒里宫铁栏门前,那时,卫兵都会向我们举枪致敬呢。那样,珂赛特也就心满意足了,不会再去想什么青年男子了。”

    突然,一阵意想不到的震颤冲散了这愁惨的遐想。

    搬进卜吕梅街住宅之后,他们一直过着孤独寂寞的生活。在这环境中,他们养成了一种习惯,即常去观赏日出。这种活动,可以消遣,使人享受到一种恬淡的乐趣。这种乐趣对一个刚刚进入人生和一个行将离开人生的人来说,都是适宜的。

    孤僻之人,大清早起来散步跟夜间散步一样,是很有益的。街上行人很少,空气清新,鸟儿在欢唱。珂赛特本身就是一只百灵鸟,对这种散步方式她感到很合胃口,老早就醒来等待了。这种消遣方式,往往是在前一天便有所准备,而且常常是他建议,她赞同,像是安排一种密谋。每次,天还不亮,他们便出了家门。珂赛特对此特别有兴致。再也不会有什么行动,比这种天真无邪之举更能投年轻人之所好了。

    我们知道,冉阿让喜欢去那些人们不常到的地方,那些僻静的山坳地角,那些荒凉处所。当时,在巴黎城外,有一些贫瘠的田野。那里几乎和市区相连。在那里,夏季通常长着一种干瘪的麦子,秋季,麦子收获过后,那里不像是被割光的,而像是被拔光的。那是冉阿让最欣赏的地方,珂赛特也不讨厌。她在这里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自由,仿佛自己又回到孩提时代,成为一个小姑娘,可以纵情玩耍。她摘掉自己的帽子,把它放在冉阿让的膝上,去四处采集野花。她望着花上的蝴蝶,但不去捉它们。恻隐之心是和爱情并生的。大凡姑娘们的内心被颤悠悠的、易碎的理想所占据,一定会怜惜起蝴蝶的翅膀来。她把虞美人穿成一个花环,戴在头上。阳光射下来,照着那花环。那花环像火一样红得发紫,在她那绯红光艳的脸上,出现了一顶炽炭冠。

    这种晨游的习惯,在他们的心境变得暗淡的日子里,仍然保持着。

    1831年秋季,10月间的一个早晨,他们为秋高气爽的天气所吸引,又出了门。很早,他们便到了梅恩便门。那时,太阳还没有出来,东方天刚鱼腹白色。那是一种美妙的时刻。微微发白的苍茫天空里,有几颗星星在闪烁。大地一片漆黑。野草在颤动着,无处不显出一种神秘的薄明。一只云雀,仿佛想去接近那几颗星星,竭力飞向高空,并一路留下了它的歌。寥廓的苍穹,好像也在屏着呼吸,静听这小生灵为无边的宇宙而唱着。在东方,军医学院的巨大轮廓衬托在天边明亮的青钢色里。太白星悬在山冈之巅,发出耀眼的光芒,像是从那座黑色建筑里飞出的一个灵魂。

    大路四周静悄悄。偶尔有几个在朦胧晓色中赶着去上工的工人匆匆走过。

    冉阿让在大路旁一个工棚门前的屋架上坐下来。他脸朝着大路,背对着曙光,已经忘记了观赏即将升起的太阳。他在深思冥想,视线像是被四堵墙遮住了。可以说,有些冥想与地面是垂直的,它升到顶端以后,要回到地面上来。这当然需要一定的时间。冉阿让的思想眼下正在升空。他在想珂赛特。他在想他们之间的生活,在想他们共同的幸福,想那充塞在他生命之中的光明,在想他的灵魂赖以呼吸的那种光明。他在这样的冥想时是感到快乐的。珂赛特,正站在他的身边,望着东方的云彩染上红色。

    突然,珂赛特喊道:“爸,那边好像来了好多人。”

    冉阿让抬起了眼睛。

    我们知道,通向梅恩便门的那条大路,便是赛伏尔街,它和内马路交成直角。在赛伏尔大路和内马路的相交处,也就是在那分岔的地方,他们听到一种声音。那声音在那种时刻是令人难以理解的。他们还看到了一群黑压压的模糊形象。那是一种不成为形体的东西。它正从内马路转入大路。

    远处的那东西渐渐变得清晰了。它好像在有秩序地向这边移动着。那似乎是一辆车,但看不清车上装的是什么。它好像浑身是刺,微微颤动着。传来了马嘶声、轱辘辗地的隆隆声,以及人的吆喝声,还有鞭子的噼啪声。渐渐地,那东西的轮廓更清晰了。那果然是一辆车,它从内马路转上了大路,朝冉阿让这边驶过来。它不是一辆,跟着第一辆的,还有第二辆、第三辆、第四辆一共七辆。车上人影攒动。在微明的晨色里,有东西在闪闪发光,那仿佛是些出了鞘的大刀。他们又仿佛听到了铁链相互撞击的声音。那队伍正朝这边开来。人声也渐渐大起来了。真是触目惊心。那好像是些从梦魇里出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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