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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展亭听了,隔了良久才轻轻一笑道:“多谢娘娘抬爱,陆展亭有这份自知之明。”他站起身来,道:“娘娘你有孕在身,要多加休息,展亭就不多打搅了。”
叶慧仪见他突然言辞冷漠,转身要走,不由焦急,慌忙起身下床,一边道:“展亭,你先别走…”她下床脚下无力,刚起身就摔倒在地,陆展亭大惊,慌忙跑过来扶住她。
叶慧仪抓住陆展亭的手,道:“展亭,别走…”她见陆展亭点头,才仿佛吁出了一口气,道“你要是走了,他不知道该多心痛,那可如何是好?”
陆展亭将叶慧仪扶上床,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轻叹了一声,道:“娘娘,你以前跟我说过,哪一个人呆在王爷身边都会没了自己的喜好,有的都只是王爷的。你可有曾想过,王爷又怎么会喜欢一个没有自己喜好的人。娘娘才貌举世无双,又有多少人艳羡,何必去做他人的影子,做自己都不喜欢的事。”
叶慧仪沉思良久,才微微一笑道:“若是展亭也曾情到深处,就该明白世人多痴,只要他高兴,这世上没有我不爱做的事情。”
陆展亭点了点头,轻声道:“娘娘体虚多半是由于烦心所至,您多保重,不为自己想,也要自己的孩儿着想。”他说着轻轻挣脱叶慧仪的手,转身离去,走到门口,他拉开,看着满院的菊道:“很遗憾,娘娘,我做不到,即使我对一个人情到深处,陆展亭也还只是陆展亭。”
他出了福禄王府,原本想要问叶慧仪一些话,见了又仿佛用不着问了,可是不问却又不知道何去何从。他一个人百般无聊地在大街上闲逛,一直逛到掌灯时分,觉得腹中空空,刚想找一间酒馆吃点什么,才穿出胡同就见一个青衣女子裹着一件黑色昵连鼠帽披风从眼前匆匆走过。她戴着个帽子,左手捏着一块帕巾捂着半张脸,右手提着一个双层镂空八宝食盒。
尽管如此,陆展亭还是一眼就看出她是苏子青,他见苏子青一边走,一边转头打量四周,像是生怕有人跟着,不由好奇,尾随着苏子青到了桃叶渡。苏子青沿着河滩,找了一块临水的杨柳,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才从食盒里掏出香烛供品,告过四神,就脱下鞋子狠狠地敲打一张小纸条。
要不是情形太过诡异,陆展亭差点想笑,苏子青偷偷摸摸跑河边来打小人。他听到苏子青连哭边恶毒的咒骂,道:“打你这个小人,叫你死了永世不得超生,打你这个小人,叫你下辈子做猪做牛…”
陆展亭听了无奈地摇了摇头,谁知又听苏子青道:“打你苏子青这个小人,打死你…”。这回陆展亭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苏子青偷偷摸摸竟然是在打自己。
“打你这个小人,你竟然拿针去扎你的宝贝,他不是你一手带大的吗,你居然害他去当人家的小相公,打你这个小人,你贪生怕死,爱慕虚荣,一对东珠就把展亭给卖了,打你打你。”陆展亭听到这里,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有一阵子都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再抬头看,苏子青仿佛发泄够了,她将那张纸条系在一个布人身上,然后吊在杨柳枝上,嘴里诅咒道:“让你这个小人终日风吹雨打,一刻不得安宁。”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对东珠耳环,看了又看,犹豫不决,最终下了决心,一咬牙狠狠地将它们丢在河里,才又戴上帽子,用手帕捂着脸慌慌张张地走了。
她走了良久,陆展亭才能挪动脚步,他凝视那个布人良久,才深深叹息了一声,将它解了一下,看着那张被砸得破烂的纸条,刚想将它揉揉丢水里,一瞥上面的字,不由错愣了一下,片刻才苦笑道:“子青,你是圣武甲子年丙时出生的,什么时候变成了圣武甲丑年丁时,你好歹有点诚意么。”
陆展亭找了一家小酒馆喝得个醉熏熏的,迷迷糊糊见叶慧兰坐到了对面。叶慧兰穿了一件鹅黄的八卦裙,比平时一身俐落的短装倒显出了几分女子妩媚,只是她一开口那种小家碧玉的温馨就一扫而空。“喂,丑八怪,怪不得吃饭的时候不见你的影子,原来偷躲在这里喝酒。”她说着自顾自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就连忙吐掉,擦着嘴皱眉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北边的烧刀子,不会喝连糟蹋。”陆展亭将酒坛拎了过来,抱在怀里。
叶慧兰哼了一声,道:“看你这样子,哪里像个才子,人家才子喝酒都是次要的,饮诗作画才是主题,你倒好喝得活像一个烂酒鬼。”
陆展亭听了微微一笑,懒散地问:“不就是饮诗吗,我也会啊。”
叶慧兰见他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不由心头一跳,脸有一点涨红,她嘴里则吼道:“你除了会损人,什么时候吐出过象牙。”
陆展亭又倒了一杯酒在嘴里,笑道:“吐几颗给你瞧瞧。”他捏着酒杯,醉眼朦胧地道:“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纵然叶慧兰平时不爱读书,但也不由为这首词的意境倾倒,不由仰慕道:“你这个人平时一幅不争气的样子,没想到还不坏,词做得倒也可以。”
陆展亭听了扑哧一笑,道:“这个做词的人都死了好几百年了,词是不坏,人只怕早就坏了。”
叶慧兰一听就知道陆展亭戏弄自己,又羞又气,道:“你这坏东西,不教训你,你还当姑奶奶好欺负。”她刚一提鞭子,陆展亭就身体一歪滑倒在了地上。叶慧兰跺了跺脚,也只好无奈地将他扶起,陆展亭的发丝戳着她的脖项,他一身的酒气,不知为何叶慧兰竟然不恼,心里倒反有一丝甜甜的。她搀着陆展亭刚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亦仁一身的便装走了过来。
“姐夫!”叶慧兰看着穿了一身月牙色锦锻背心,头戴黑色束发帽,清爽俊朗的亦仁慢慢走了过来,他笑问:“这么晚了,你们俩上哪去了。”他说着像是非常顺手似的,将陆展亭搂了过来。陆展亭头也很自然地靠在他的脖子旁,那么简单的动作却让叶慧兰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的气氛。
亦仁在叶慧兰心目中是一个近似完美的姐夫,唯一让她心服可以配得上她姐姐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何亦仁总给她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就好像他会温和的对你笑,也似乎很随和,可是叶慧兰却从来不敢在他的面前随心所欲。他的身上没有陆展亭给她的那种亲切之感。
亦仁几乎是半抱着陆展亭回了叶府,将他放置在客房榻上,接过仆人递来的白手巾小心地替陆展亭擦拭着脸面,颈项,擦好后,他开始除去陆展亭身上的外衣。他的动作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但是他的眼神,不经意间的手势却令那种暧昧尤如一根看不见的丝弦扯动着叶慧兰的心。
沈海远咳嗽了一声,然后低声道:“叶二小姐,您也累了,早些回房吧。”
叶慧兰似乎猛然意识到自己硬是挤在一个男人的房里,看另一个男人在替这个男人脱衣服。她嗯了一声,连忙慌慌张张出了房门,被外面的冷风,发烫的脸颊才稍稍好受些。她回头去望身后陆展亭房里明暗的灯火,廊下的气死风灯随风轻轻摇晃着,那纱窗上的人影却让叶慧兰心里堵得慌。她想要折回去,却又有一些畏惧,这样很不符合叶慧兰的性子,以至于她堵气似的踢着花园里的那些花草。她头一抬见叶慧明匆匆赶了过来,心里不由一喜,赶上前道:“哥,姐夫来了。”
叶慧明皱眉看了她一眼,道:“我当然知道,你怎么在这里,还不回房去。”
叶慧兰拉着叶慧明,笑道:“咱们一起去见姐夫。”
叶慧明叹了一口气,道:“我是专程来接你小姑奶奶的,走吧。”他见叶慧兰一脸的不高兴,死赖着不肯挪却脚步,才无奈地道:“小姑奶奶,,走吧!”叶慧明硬拉着叶慧兰的胳膊强行将她拖走,一直将她送进房间,才指着她的鼻尖道:“你今天不许再跑陆展亭那儿去了。”他转身没走几步,又回头补充道:“今天傅青书找你,还给你带了礼物。”
叶慧兰气呼呼地往桌边一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可是刚才的那一幕却又若隐若现在面前,亦仁淡淡的一瞥,那道弧形睫毛下闪烁的,他的指尖无意间,轻轻划过陆展亭祼露的肌肤,叶慧兰想着那杯水竟然尽洒在衣裙上。她跳起来抖动着身上的水珠,一边恨声道:“叶慧兰你魔魇了,想什么呢。”
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像钻了一只小老鼠,挠得她坐立不安。叶慧兰一咬牙,她拉开门,却见楼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家丁转来转去,叶慧兰只好悄悄退了回去,打开后窗,一个飞身像只燕子似的穿窗而过。
她一路施展轻功,踩着屋脊向陆展亭所住的小院而去,她蹲在屋顶咬着唇想了想,轻轻揭开一片瓦,向下看去。陆展亭赤祼着上半身,亦仁低头亲吻着他的脸,陆展亭伸出手像是想要推开他,但却被他抓住了双手,叶慧兰看见他一只手扣住陆展亭的手,另一只手却向下去拉陆展亭的亵裤,差点失声尖惊起来。但却不妨有人死死捂住了嘴。叶慧兰惊恐地回过头去,却看见叶慧明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不要出声,他的眼睛满是哀求,叶慧兰见哥哥情急,想要挣扎也不由身体一软,任由叶慧明将她带离屋顶。
“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声!”可是回到绣楼,叶慧兰火气全上来了,她语无伦次地道:“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丑八怪,简直岂有此理,荒唐之极,丑八怪是一个男人,对吗?”
叶慧明叹道:“这件事不是你我可以过问的,总之如果你真为陆展亭好,就千万不要去搅和在这件事里面。反正他不高兴也要接受,那为什么不让他高高兴兴地呢。“
叶慧兰语塞了一下,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叶慧明又叹了口气道:“也不算久,比你只早一点点…“
叶慧兰指着叶慧明的鼻子道:“没想到你是这么没义气的人,陆展亭好歹也是老爹的救命恩人,你居然见死不救,我不同你说,我去给姐说,让她好好管管她老公。”她突然发现叶慧明的神情非常古怪,不由脱口道:“你不要告诉我姐也知道这事。”
“我刚想跟说…”叶慧明苦笑道:“我比你知道的早,就是二妹前两天告诉我的,她还让你离陆展亭远一点。”
“她是不是疯了!”叶慧兰吼道:“她脑子怎么想的?”
叶慧明无奈地看着暴跳如雷的小妹,道:“她的原话是这样的,她说你与王爷之间,陆展亭如果会挑一个人来喜欢的话,只能是王爷,不会是你,于其事后伤情,不如及早抽身。”
叶慧兰气急败坏地道:“我不用她来教我该怎么做,我喜欢就喜欢,讨厌就讨厌,别人喜不喜欢我,讨不讨厌我,那是别人的事情,我又何必要为了别人的事情来左右我自己的事情!”她气冲冲地走回房间,走到一半又转回头,道:“你去跟二姐说,我绝不会看着亦仁欺负丑八怪的。”说完回房将门摔得砰然作响。
叶慧明看着那颤动不已的房门,叹了一口气,喃喃地道:“一母所生,怎么天壤之别?”
陆展亭因为宿酒痛醒得有点早,见躺在身旁亦仁似乎还在熟睡,他看着那秀气的长眉,挺直的鼻梁,白晳的肌肤染了一层晨晕,放松的嘴唇自然的向外嘟着。陆展亭看了一会儿,伸出一根手指沿着亦仁的眉,眼,鼻,唇描画着。亦仁似乎马上就醒了,他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