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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细数;上下占据多少年岁,无法言说。
“黄泉,死人的居所。”他漠然道,“怎么?”
“既然是死人的居所,那么,你能看见蚩尤吗?”西王母又问。
黎渊一挑眉梢,纵然他现在为苏雪禅的安危倍感焦心,也不由对西王母的问题生出些许意外。
逐鹿之战结束后,他便从未细思过蚩尤魂灵的去向,现在听得西王母询问,于是猜测了一下,低声道:“或许,他就在这幽冥之中。”
西王母沉寂片刻,道:“不错,他确实在黄泉下,但是,又不独在黄泉下。”
不等黎渊开口,她的声音就紧接着从不知名处传来:“世人皆知蚩尤为你掏心而死,魂魄亦飞散在逐鹿平原里,以至于那里的土壤都染上了恒古不化的猩红——就连帝鸿氏,在胜利伊始时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很遗憾,想象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西王母的声音带了几许冷漠,“九黎大巫仅凭凡人之躯就能与天地间的鬼神沟通,极擅长魂灵上的巫术,更何况,蚩尤变故的缘由,想必你也清楚,天道断不会就这么让他消散。”
黎渊目光一闪:“他在何处?”
“在一个只有黑暗的地方。”西王母道,“那个地方,足以遮蔽他的眼睛,闭塞他的口舌,封锁他的感官,使他无知无觉,永远沉眠。”
黎渊皱了皱眉,沉声道:“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西王母又笑了几声,但这笑与适才戏谑的笑声不同,反而饱含忧虑与哀愁。
“应龙神呀,”她说,“你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而和聪明人说话,是不需要费心的”
“召唤蚩尤魂魄的条件是什么?”黎渊忽然问道。
虚空倏然一片寂静。
黎渊耐心等待着西王母的回答,良久,才听见回答声。
“战火和鲜血。”她长长叹了口气,“那火焰要燃遍坤舆的每一个角落,鲜血则要像海洋一样深,直到能够渗透大地,滴落黄泉,为蚩尤引出一条道路。等到蚩尤回归活人的世界,那么,诛杀他的方法,只剩下唯一一种。”
寂然片刻,黎渊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所以,你还是来充当说客的。”
“我是说客,但却不是帝鸿氏的说客。”西王母道,“应龙神,你的那个菩提木,只怕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他知晓的事实,比你,比我,比帝鸿氏,比九霄上下任何一个人都多,他”
“滚!”黎渊勃然大怒,猛地打断了西王母的话,“我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将他从我这里抢走,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行!”
“那你有没有看过他魂魄的颜色?”西王母却一改常态,不肯善罢甘休,“你看过吗?我告诉你,他魂魄的颜色是一片纯白!十世行善,眉心方能生出一点玉色灵光,他做了什么,才会让自己的魂魄变成完完全全的白色?好好想想罢,应龙神!”
“那就去阻止可以将蚩尤带回人间的战争,而不是将他当做最后一道保命的防线!”黎渊厉声道,“别以为有了他,你们就能心安理得地缩在他身后,菩提不欠任何一个人的,洪荒生灵的死活又与他何干?!”
“——那么,你的死活,与他有没有关系呢,应龙神?”
黎渊蓦然抬眼,一下怔住了。
“劫难不可避免,在此时空齐聚的三把钥匙已经打开了轮回的大门”西王母喃喃道,“无论如何谋算,帝鸿氏都会为他在一念之间做出的愚蠢决定付出代价,众仙也会为他们在逐鹿之战中做出的抉择付出代价待到蚩尤重回人间,和你清算旧账的时候,又与菩提木有没有关系呢?”
黎渊的瞳孔不受控制地颤动了起来,西王母在空旷之中的回音如水波粼粼荡开,又尽数收拢回一点,似鼓声,似钟磬,一下一下地敲响在黎渊耳畔:“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是要做阻止他救世的那个最大障碍;还是要如他所愿,做助他一臂之力的云梯?”
“风伯雨师,仅凭区区两人”黎渊的龙瞳燃起锐利火光,“难道就能做成这一切了?”
“早在月神陨落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西王母漠然道,“应龙神。”
“但是现在看来,只怕不止他们两人,还有一个更高,权柄更大的”
西王母话未说完,大地之上就是一阵剧烈震颤,穿透过万丈深渊,甚至能影响到黎渊现在所站的位置!
西王母猝然收声,转而低声喝道:“时日不多了,早作准备罢,应龙神!”
——余音袅袅,那股裹挟着厉刑杀意的冰雪气息便消失在了原地,只是,也不知西王母口中的时日不多,指的究竟是他,还是帝鸿氏,亦或是整个坤舆洪荒。
此时,地面已经尽成一片火海,焚裂苍穹的天火自大日中如流星坠落,却是羲和驾驭金车,再次自太虚冲下尘寰世间,冲向四野奔逃的诸多妖族,用近乎碾压般的屠杀为膏壤覆上了一层深浅不一的血色。
如果不是开明兽在数个妖族的都城中嗅到了望舒遗骨和血肉的气味,羲和本不必如此大开杀戒的,可惜就可惜在,自从望舒身死,明月崩散,天地间阴静和缓的太阴之力已然弥散大半,阴阳失和,唯剩太阳之力独大,羲和原本就难以抑制的爆裂脾性一下失了能够牵制它的砝码,加上至亲以那样惨烈至极的姿态横死,遗失在外的骨血还在原本就有嫌疑的妖族属地被开明兽发现内因外患齐聚,是以羲和一言不发,未等妖族诸兽如何解释,紧绷心弦先断,出手就是致死杀招,从东山山系一路烧到中山山系,所到之处焦枯千里,寸草不生,摧枯拉朽的屠杀只要一瞬,就将死亡永远地拓印在了连绵起伏的群山中。
开明兽还未来得及出言劝阻,就被羲和疯狂的举动惊得瞠目结舌,九天众仙亦反应不及,昔日驶过平滑天空的金车下方已经遍布火焰和在火焰重挣扎的万物。
只是妖族在大地盘踞繁衍多年,各族之间即便有龃龉摩擦,更多则是相近族群为了发展壮大而交互联姻,犹如一张盘根错节的蛛网,分布在广阔的五个山系。此时羲和理智尽失,一路手段暴戾地杀将过去,早不知牵连了多少无辜,惊动了多少沉眠于深山幽涧里的上古大妖。羲和虽是御日神明,然而另一方也是人多势众,仅在转瞬之间,两边就猝然积起了不可调和的血海深仇!
看着山河社稷图中显示出的场景,苏雪禅早已是惊得不知如何是好,羲和在痛失至亲后得了失心疯,他的理智却是清醒的。此时距逐鹿之战不过百年,妖仙神灵的界限也未曾如后世一般泾渭分明,四野间仍有神明居住,闲散的仙人也会选择幽静的山林清修,羲和杀的是妖族,但座下金车却能焚烬万物,一时间,就连九天在册的山神散仙也难免受到这场无妄之灾的波及,从天空俯瞰这一切,简直混乱颠倒到了极点!
他做梦也没想到,第二次堪比逐鹿之战的纷争,居然以望舒的离去作为导|火|索,而后被羲和挑起!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与后世他所知道的一切已经差得太多了!
苏雪禅心神巨颤,他跌坐在山河社稷图中,四周墨色流连,然而其心绪不宁之处,比纠缠蜿蜒的水墨更难以理清。在这一刻,他终于可以完全肯定,此世的现实已经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完全扭曲到了一个陌生的轨道上,他失去了自己先天占据的优势,也全然失去了先机。
为什么?
究竟出了什么纰漏,他究竟哪里做得不对,哪里遗失了什么关键信息?
他的额上已经沁出了一片细密汗珠,焦虑的燥热亦攀上他的后背,然而,他的思绪却在飞速盘旋,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清晰明了,仿佛被一把明晃晃的快刀子骤然剖成两半,露出每一个细微狭小,不易被人发现之处。
要改变一个已经发生的结局,需要什么条件?
一个回到过去的机会,一个身具大功德的来客,与另一个知晓一切的关键之人。
他被娲皇送回了这个时代,重新以菩提木的身躯活过一次,并且身具救世功德,天劫动不得他分毫那剩下的的,就是另一个知晓一切的关键之人了?
他的瞳仁遽然缩小,浑身上下如坠冰窖,连牙关都在轻轻打颤。
他猜到了那个人是谁,但他不愿说,也不敢说。
可如果真是这样,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封北猎先是近身袭击,取得了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而后联合羽兰桑,伪造一封信函引出望舒,又使盘古脐中的至秽之物将他杀害,更是在其后栽赃嫁祸给自己以及妖族,利用帝鸿氏的私心,使黎渊被关在万丈黄泉,难以在其后发生的纷争里出面
他早该想到的他早该想到的!封北猎体内流着蚩尤的血,掀起战乱,挑拨争端,不正是他最擅长不过的东西吗?!
现在,他们埋在妖族那里的暗线约莫也发挥了它的作用,令羲和勃然大怒,神志尽失,以至于生灵涂炭,战火四起
他们所有的布局终于将一个趋于完整的轮廓浮现在了苏雪禅的面前。
无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所有人似乎都被封北猎一人玩弄股掌之中,可他到底是如何知道后世所发生的一切的?
一片寂静的空白,苏雪禅的脑海里却忽然飞过一朵雪青色的花苞,它划过尘世纷扰,血腥火海,划过漫天流云,遍地飞星,悄然落在苏雪禅的鼻端,散发出一丝甜腻惑人的香气。
落魂花。
通过落魂花,苏雪禅在封北猎的梦境中看见了所有他过往的记忆,那么反过来说,封北猎为何不能看见所有他未来的记忆?
苏雪禅的嘴唇颤抖,喉头痉挛,齿间雪雪喘气,却连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娲皇骗了他。
第119章 一百一十九 .()
一口腥血噎在嗓子眼里;梗得苏雪禅刚欲开口,就自喉间迸出一阵断断续续的剧烈咳嗽;闷得他眼前发黑,连前方还在不停变幻的景象都看不分明。
他要出去;他一定要出去。
事情发展的走向早就已经脱出了他的想象;他猜不到封北猎接下来会做什么,也不知道帝鸿氏接下来会如何应对这个棘手的敌人;但倘若他不能脱出这个牢笼;找到黎渊;那一切就都是白费。
该如何逃脱这里?
就在他心念电转的这几刻钟内;眼前帝鸿氏为他打开的窗口又发生了新变化。
此时,下界的东、中、西山系尽皆沦为哀鸿遍野的火海,大日被羲和金车牵制,已然无限趋近于连绵起伏的山峦江海,将四野的水泽蒸发出足以淹没五大山系的沆砀热雾;笼罩在熊熊金火与遍流赤血上;犹如战争的岩浆上滚出的硫磺白汽;可怖荒诞;仿佛地狱重现人间。
九天金仙倾巢而出;诸多法宝的灵光在天与地的间隙缓缓绽开;恰似一朵孕育世界;绝色无双的莲花;飞旋着挡在继续坠向膏壤的金阳下方。
“羲和——”雄浑仙乐吟唱;在烈焰舔舐万物的嘶叫声中传彻天际;“你因情杀生,与入魔何异?苦海无涯,尽早回头罢!”
四时变幻一瞬,以洪荒坤舆为纸,不尽飞溅流光为笔,春之湘缥,夏之朱槿,秋之彤金,冬之雪霁,皆在血火遍布的大地上一一盛放,宛若在死国盛宴上开出的倾世名花,它阻挡了羲和践踏的铁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