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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念头?”我的双手抚摸着她的脸。
“我……我想,只有一件事能分开咱们俩。这一件事会找上每一个人,也终有一天会找上我们。那时,咱们就被分开了。那时,一方就得孤独地生活下去。我想过,如果我是这样的话,我就追随你而去,因为孤独生活我再也不能够了,没有你再也不能够了,没有你的爱情再也不能够了。”
原来她也想到了此事……
“不过现在,”她说,“它过去了。现在一切都美妙神奇。”她笑,“咱们在一起,罗伯特!咱们又在咱们的天堂里了!”她这下变了个人。她曾经让我觉得是那样忧虑,而她现在是如此自由、如此开心、如此愉快。“你饿吗?什么也别讲。当然你饿。我,我饿死了!我今天早上激动得连杯咖啡都没喝。咱们先去吃饭,然后开车回家,好吗?”
“行,昂热拉。”
“我认识这里一家很好的饭店,在一个非常漂亮的地方。咱们开车去那儿。你觉得合适吗?”
“我什么都合适。”我说,“开车吧,昂热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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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发动了,内胎摩擦,她发动得那么突然。我回头望。我们身后扬起了白色的灰尘。我们旋下车窗,打开了推顶。我坐在那里,从侧面定睛望着昂热拉,心里充满无比的骄傲,这女人像我爱她一样爱着我。不,不是骄傲,我充满了感激,非常大的感激,感激生活、上帝或谁负责此事的,感谢他让我们相遇了。我看昂热拉的双手。我看到那浅色的色斑。它变得更白了。或者更确切地说:昂热拉的手这期间被太阳晒得更黑了,我想。
“咱们去艾泽。”昂热拉说。
51
要去艾泽,我们得离开高速公路。沿着陡峭的海岸有三条路。昂热拉开上了中间的那条,峭壁中路,它满是灰尘。然后我们来到一条狭窄的、灰尘更厉害的路上,它陡直地上升。艾泽村庄在高处,在一个山顶上面。山峰下面,在村头,有一座停车场。我们把车停在这里,沿着一条陡峭的胡同继续上行。两侧岩壁高耸。房屋依山而建,老掉了牙。一座支撑着另一座,狭窄的胡同那么陡,一家的房门常跟邻房的窗户位于同样的高度。这里的一切一定是中世纪修建起来的。
下面的停车场旁边是纪念品商店和一堵墙,倚墙摆放着许多幅画。我看到那些画家坐在画前等候着买主。房子里有许多店铺——鞋店、裁缝店和食品店。最多的是工艺品商店。我看到旧铜罐、圣母像、酒杯、雕刻品和许多花边台布。这些东西有一部分是在街头卖的。一切都非常小、非常挤、非常陡,是一座侏儒城市。岩壁之间很凉爽。在这上面生活的当地人肯定不足五十人,顶多六十人。这是游客们的郊游目的地。小胡同七拐八弯。昂热拉和我手拉手走着。许多男人在他们的店门外冲我们微笑,也有女人。这些人都客客气气。那条小胡同突然拐了一个大弯。我们站在一座大楼前,它完全保持着村庄的风格。
“这里就是了。”昂热拉说,“这是‘金山羊’。”
“金山羊”店内满是珍贵的古董。我们穿过许多房间,来到一个布置时髦的餐厅。这里面和那外面相隔数百年。
我们在窗边找到一张桌子,它还空着。饭店老板让我们点菜。我们紧挨着坐在一起,依然手拉着手,望着外面。我远远地眺望大海,过去,我从没从地球上这么远的地方眺望过。好像我看到的是整个地中海。它跟天空一样湛蓝,远处海天交融。我们下面延伸着第二条沿海岸的路,那条小科林斯路。汽车小小的。岩壁间有座游泳场,那里的人还要小得多。
“这里漂亮不漂亮?”
“漂亮,昂热拉。”我说。
“我要让你看一切特别漂亮的东西。我是这么打算的。”
我用一只胳臂搂着她,吻她。她的嘴唇张开来。我让第二只胳臂也箍着她。她用她的胳臂缠着我。昂热拉低声呻吟。
“喂,卢卡斯先生!”
一个女人的声音。
昂热拉和我突然分开来。我抬起头来看。我面前站着一男一女——德赖尔夫妇。来自杜塞尔多夫的德赖尔夫妇,德赖尔先生和德赖尔夫人,卡琳的朋友。伊尔瑟·德赖尔有可能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金发女人,身材苗条,不能算不漂亮,但嘴巴周围有永远得不到满足的、痛苦的表情。德赖尔要年长得多,头发短短的。这两个人过分夸张地穿着时髦的夏装。他们一向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
“我们绝对不想打扰您,”伊尔瑟·德赖尔说,“我们正准备走。当我们经过您的桌旁时,弗朗茨说,这不是卢卡斯先生吗。你好吗,卢卡斯先生?”
我站起身。“谢谢,”我说,“我很好。”
“这看得出来。”德赖尔先生说,朗声大笑。
伊尔瑟·德赖尔盯着昂热拉。昂热拉也迎视着那目光。出现了一阵冷场。我没有别的办法,因为德赖尔夫妇冷冰冰地站着。
“我来介绍一下……”我非常含糊地讲出名字,昂热拉的名字。
伊尔瑟·德赖尔微笑地脱口问道:“请您再说一遍好吗?”
“我叫黛尔菲娅,德赖尔夫人。”昂热拉说,同样微笑着,讲的是德语,非常清楚。“昂热拉·黛尔菲娅。”
“很高兴认识您,黛尔菲娅夫人。”
“我也很高兴认识您,德赖尔夫人。”
“您认识卢卡斯先生?他可从来没讲到过您!”伊尔瑟说。这情形让她丈夫很不舒服。
“不要这样,”他说,“不要这样,伊尔瑟。”
“为什么?我们在这里遇上您,这可真滑稽,卢卡斯先生,是不是?您知道,我们来这里旅游。我们住在胡安派恩斯。我丈夫今年提前休假了。我们还要呆十四天。这里多美啊。”
“是的,”昂热拉说,仍然微笑着,“不是吗?”
“我们现在确实不想再打扰了……”德赖尔先生催着说。
他妻子似乎不听他的。
“您知道,黛尔菲娅夫人,我们是卢卡斯先生的老熟人。这就是说,我们主要是他妻子的朋友,尤其是我。您不认识卢卡斯夫人吗?”
“不,德赖尔夫人。”昂热拉说。
我忍无可忍。“我们不想耽搁你们。遇到你们我真高兴。”我说。
“是吗,您高兴,卢卡斯先生?”伊尔瑟问。
“这还用讲!”我说。
“这也是我的荣幸。”昂热拉说。
“那就再见了。”伊尔瑟说。她丈夫只是生硬地鞠了个躬。他脸色通红,轻轻地用劲儿把他妻子从我们的桌上拉走了。她频频回头,直到离开饭店。
我坐到昂热拉身旁。
“这麻烦吗?”昂热拉问,“这会带给你麻烦吗,罗伯特?”
“一点也不。”我说,“我对我妻子讲过,我在戛纳爱上了人。德赖尔夫妇看到了我们,我真的感到高兴。会出什么事呢?这也许会起决定性的作用,让卡琳迅速离婚。”
“我也希望如此。”
“可如果不行,如果有麻烦,我也这样跟你一起生活。做你的情夫。”
我吻她的手。
一位侍者推着一辆冷餐车过来。当昂热拉饥饿地挑选食品,然后侍者放进她的盘子时,我再一次望向窗外,这回是看山下。在离饭店不远处,我看到了一个大仙人掌花园,里面有一座古堡的废墟。在灼热的阳光下,所有的颜色都鲜艳夺目,所有的东西都轮廓清晰、明朗。
52
在昂热拉的大床旁的床头柜上,立着一只小晶体管收音机,收音机天线拉了出来。我们回到家了。旅行过后我想洗个澡。昂热拉跟我一起经过卧室,她去浴室往浴缸里放水。我留在卧室里。它宽敞明亮,一面墙上开着窗户,光线射进来。昂热拉从卫生间回来了。
“马上就好了。”她说。这时她注意到,我在打量那只小收音机。“夜里能收到慕尼黑台。”
“你听德国台?”
她点头。
“每天夜里。半夜后听德国台。”
“你听法国台还听不够吗?”
“不够,”她说,“因为你还在德国。”
我从艾泽饭店就直接给拉克洛斯打了电话。他告诉我,他们肯定要到明天才能从那位警方线人的供述中查出,在他所说的那七个博卡的阿尔及利亚人当中,谁真的与游艇爆炸案和赫尔曼之死有关。为防万一,我告诉他,他可以在昂热拉家找到我。到戛纳后我先是去了“庄严”酒店,他们现在已经像接待好朋友一样接待我了。我又得到了我的老房间。我也告诉了“庄严”酒店,在哪里能找到我。后来我们行驶在十字架路上,前往昂热拉家,公路的中间地带和海滩一侧成了一片花的海洋。交通也繁忙了些。我们前进得很慢。现在,在楼上昂热拉的套房里,跟往常一样,这里比在那热死人的城市里凉爽得多。
“我有时睡不着觉。于是我就收听德国新闻。”昂热拉说,“我从来也不能全部理解我收听的内容。我是说,我当然理解,但我的大脑一点没反应。每当我听收音机时,我就神游在你的身边,罗伯特。”
“而我在睡觉。”
“现在你可以洗澡去了。”她说,“等一等,我再给你放点盐,这令人身心清爽。”她走在前头,往浴缸里倒了点什么,形成许多泡沫,散发出调料的味道。然后,她突然狂野地偎在我身上。
“快点儿,”她低语道,“赶紧。我等你。我等了这么久……”她跑出浴室。我脱去衣服,跨进浴缸,感觉我越来越兴奋。我尽量快洗,又爬出浴缸,用一块大毛巾擦干身子。当我坐在浴缸里时,我听到昂热拉放下了卧室里的百叶窗。我走出浴室。卧室里朦朦胧胧。昂热拉躺在床上。她被太阳晒黑的身体在幽暗中显得更黑了。她的腿修长、美丽,大腿漂亮,细细的臀部。我现在亲眼看到的,我曾经梦到过——自从许多个日日夜夜以来,在睡觉和醒着时。
昂热拉微笑地迎视我。我钻到她旁边的床上。我们开始相互抚摸,爱抚,我们接吻。她的皮肤滑润,像桃皮似的绵软温柔。我们搂抱着躺在大床上,相互说着最美丽最挚爱的话,做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能做的一切,好在水|乳交融前达到更大的冲动。我们做了也许一刻钟,然后我以一种羞耻和愤怒相杂的声音说:“停下来吧。这没有意义。”
当我从浴室里出来时,我虽然准备好了——但我不可能真正跟昂热拉Zuo爱。我仰面躺着,回忆着,只能再三地讲一个词:“请原谅。”
原谅。原谅。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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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热拉吻我汗湿的额头、我的眼睛和我的嘴,说:“傻瓜。什么叫原谅?你只是太兴奋了。”
“我还从没这样过,昂热拉。从没有过!我……我不懂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长途坐车,旅行,你干了那么多工作。兴奋,兴奋,没别的。”她的声音听上去愉快。她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另外我也不是处于最佳状态。自从早饭以来我就渴极了。咱们有时间,罗伯特,世界上的所有时间。来,让我们喝一点!”
她跑进厨房。我还躺了一会儿,一方面虽然感到我的身体没用,另一方面那强烈的渴望又使它几乎爆炸。我站起来,走进客厅,坐到一张沙发上。我感到极其难为情,可笑。昂热拉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