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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上几乎跟小蒿一样单纯。按道统的标准,他这种年纪的确也就是个孩子。
他曾经有过情愫暗生怦然心动的时刻,那是跟芳芳在一起偶尔会产生的情感。两人心有灵犀,谁也不挑明,一切自然而然,对慕行秋现在的状况全无帮助。
“啊……”高伏威止住脚步,他想起来了,自己是在烟花巷里被道尊揪出来的,老底根本瞒不住,他悔得肠子都青了,一直还没跪下是因为太紧张。两条腿软得像棉花,关节却僵硬得跟生锈的铁棍一样。
几双眼睛都盯着他。高伏威却张着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有杨清音察觉到猛虎符师的表里不一,上前一步说:“想好你接下来要说什么。真懂结缘,我感谢你,不懂装懂——对你用不着太阴之火。”
杨清音精通各种火法术,高伏威是见识过的,可是怕到极致他反而将心一横,大声说:“道统所谓的结缘跟凡人的情爱其实没有两样。”
发现道士们不是很认同这个观点,高伏威马上补充道:“度劫度劫,不就是为了斩除心里的七情六欲吗?七情六欲不就是凡人才有的吗?结缘不就是为了引出自己心里属于凡人的那一部分情感吗?斩缘度劫不就是将露头的凡情去除然后专心修行吗?”
高伏威脸都红了,不是因为羞愧和害怕,而是激动与自得,他对自己的这番见解佩服得五体投地,正常情况下,就算苦思十年,他也未必能总结得这么清楚。
这番话果然见效,不仅慕行秋微微点头,杨清音也嗯了一声,只有小蒿还有点不服气,大声向火堆旁边询问:“左流英,你什么都懂……哦,对了,你把大部分记忆都给去除了,那你留没留一点关于结缘的记忆呢?”
左流英居然点点头。
“那这个高伏威说得对不对啊?”
左流英抬起头,露出草帽下的那张俊美面孔,眸子在火光的映照下奕奕闪光,“对,也不对。”
小蒿笑着对慕行秋和杨清音说:“我就喜欢他说话的腔调,呵呵,让人寻思,却怎么也寻思不明白。”
左流英继续道:“你不能只引出情感,你得投入其中,感受到情的虚无,并将这种感受牢牢记住,从而得以解脱,这就是度劫,从此以后再也不会为此情所困。”
慕行秋的念头转了一下,心想左流英自愿退回到凡人的状态,大概也是同样的原因吧。
“道士干嘛非得绝情弃欲呢?大部分散修都不用。”高伏威很早以前就对此心存疑惑,终于有机会问出来。
道士们全都盯着高伏威,好像他说了一句特别愚蠢的话。
“我就是随便问问……”
“我知道答案。”秃子抢着回答,“七情六欲平时对道士影响不大,可是在突破境界的时候,就是从吸气到餐霞、餐霞到吞烟这样的提升过程中,内丹和思绪都会发生严重混乱,这时必须全神贯注,不能有一点分心。可七情六欲却是分心之本源,若不去除,它们会突然蹦出来干扰修行,轻则伤身,重则毁丹。比如……你有身体,你就想着穿衣,还要挑选样式,像我,没有身体,就根本不用关心这些琐事。”
秃子瞥了一眼两缕头发抓着的铜镜,他不关心衣饰,只在意镜子。
小蒿趁机插口,“诸劫当中情劫最难,因为它扎根最深、最难去除,一旦发作,心事都在别人身上,不仅不能突破境界,原有的修行还可能降低呢。”
高伏威大致明白了,庆幸自己只是符箓师,而不是道士,双手举在胸前阻止小蒿和秃子再说下去,“我懂了,道尊和灵王想斩缘度劫首先就得结缘,这个简单,我有的是经验,我认识不少女人,开始都是蜜里调油,目光都舍不得移开,几天工夫就厌倦了,只想拔腿就跑……”
“你经验这么多,怎么没斩缘啊?”小蒿奇怪地问。
“呃……我不是道士,不用斩缘,只要有一个时辰的欢愉,也值得付出几天甚至几年……”高伏威打量小蒿,觉得她太年轻了,“接下来的话我只对道尊和灵王说,你和秃子得回避一下。”
小蒿和秃子可不上当,一块摇头,小蒿尤其不想走,“小青桃撵过我们一次了,这回休想把我们打发了,我正要学习结缘,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在道士面前没什么话不能说,若是能被语言所惑,我们也就不配修行了。”除了重要的秘密,慕行秋也不觉得有什么事情非得私下里说。
高伏威尴尬地咳了两声,对道士们的心态既好奇又觉得可笑,“那我就直说了,咳……这个……”高伏威还是觉得别扭,支吾了一会终于想到了该怎么说:“先来简单一点的吧,你们可以先牵手。”
这个要求果然简单,慕行秋和杨清音伸手互相握住,可是另一只手却不约而同捏出了法诀,像是要并肩施法。
小蒿认真地牵住秃子的一缕头发,牢牢记住了这一步。
高伏威真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可他不敢甩手离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离得近一点,肩并肩……但也不要太近,若即若离就好……松开手上的法诀,别想着施法,这是结缘,不是斗法……对了,放松,放松,结缘嘛,得想着对方,眼睛不看心却在看,轻轻呼吸,在空气中嗅闻对方的香味,感受对方的肌肤与体温……再放松一点,有没有特别的感觉?”
“秃子一点也不香,也……没有体温。”小蒿说。
“小蒿,你拽痛我了。”秃子歪着头,试图从小蒿的手掌里挣脱出来,“还不如互相对视好玩。”
“这样就行了?”杨清音也很迷惑,慕行秋的手掌握上去跟平时的确有所不同,却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只是开始,接下来你们得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只有你们两人,然后……慢慢地让……接触更多一些,总之别紧张,这不是斗法,随心所欲就好……”
“随心所欲是魔族的做法。”慕行秋说。
“你们就当这是引蛇出洞,先模仿魔族的做法,再将它一刀斩掉。”高伏威已经明白道士的思路,知道怎么顺着说。
慕行秋和杨清音果然点头表示赞同,正想再多问几句,外面突然传来殷不沉的大呼小叫。
“了不得啦!舍身国来报仇了,道尊小心!灵王小心!我挡一阵,你们先退。”
慕行秋和杨清音互相看了一眼,一块飞到禁制边缘,向远方望去。
高伏威暗自松了口气,觉得这比自己当初学习符箓还要艰难,但总算有所成果,起码慕行秋和杨清音的手还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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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七章 舍身国将军()
一支妖军悄悄将篝火熊熊的营地包围了。( 全文字 无广告)
殷不沉在雪地中挖了一个浅洞,蜷缩在里面做着混乱的梦,忽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一开始他将这些声音与梦境混合,还以为是南海的涛声,慢慢地觉得不对,于是睁开眼睛,一动不动地向洞外望去。
“拓涛王子死在战魔山,没有一个交待,咱们回不了舍身国。”
“必须得有一个交待,走吧,去给大家说一声。”
两个声音都很轻,脚步声很快消失。
殷不沉暗自冷笑,这帮愚蠢的家伙就算没见过也该听说过慕行秋一念破万敌的场景,居然还敢来要“交待”,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他从洞里探出头,向远方望去,水晶眼能在星光中看得很远,他瞧见两只妖正猫腰走向一片森林,林子里隐约有东西在动,看样子数量还不少。
有好戏看了。
殷不沉兴奋得呼吸都有些粗重了,对慕行秋的强大实力,他既害怕又羡慕,隐隐还有些憎恨,对这一点他不敢细想,因为他知道慕行秋能轻易查看他脑子里的想法。
突然间,一个念头冒出来,殷不沉不打算看戏了,他要在这场戏中充当一个重要角色!
殷不沉悄悄钻出雪洞,贴着地面爬向篝火,直到距离很近的时候才一跃而起,一边跑一边大叫:“了不得啦!舍身国来报仇了,道尊小心!灵王小心!我挡一阵,你们先退。”
其实营地周围的禁制已经发出轻微的预警,里面的几名道士都没有注意到。
慕行秋和杨清音携手来到禁制边缘,向远处望去,在各个方向都看到了影影绰绰的妖兵。数量不少,怕是有一两千。
殷不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未得许可。不敢靠得太近,在十几步之外说:“灵王、道尊。咱们被舍身国妖兵包围了,还好我一直警醒,发现了他们的诡计,他们说……”
慕行秋抬手示意殷不沉闭嘴,这才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还与杨清音握在一起,两人同时松开。杨清音立刻反方向飞去,在禁制另一头与慕行秋背对背,各自召出几件更强大的法器。将整个营地都保护起来。
“慕行秋在此,舍身国妖族,过来说话!”
声音远远传出,里面附着一点幻术,周围的妖兵还没有做出反应,身前不远的殷不沉先跪下了,浑身都在颤抖,他对幻术的抵抗力越来越弱。
远处传来一个声音,谦卑而柔缓,一点也不像是来寻仇的。“道尊在上,我等乃是舍身国将士,护送王子遗体回国。正好与道尊同路。有意拜访,可是心存怯意,故此在此逡巡不进,我等绝无异志。”
殷不沉跪在地上小声说:“骗子,大骗子,说的全是谎言,我听到了,他们说要将道尊的人头带回舍身国,好给舍身王一个交待……”
“你们可以过来了。都过来。”慕行秋说。
“对,让他们都过来。然后一网打尽。”殷不沉热切地说,两只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舍身国的妖兵有些犹豫。互相推让,最后还是慢慢走过围之势,聚成两支队伍,一支走向慕行秋,一支走向杨清音,都在百步之外停下。
慕行秋这边,一名盔甲鲜艳像是将军的妖族独自走来,在殷不沉身边停下,抬手摘下饰有长羽的盔帽,然后深鞠一躬,又用谦卑而柔缓的声音说:“在下舍身国三等将军罗云樵,拜见道尊。重甲在身不便施礼,请道尊见谅。”
殷不沉疑惑了,这跟他想象的场景差别太大了,立刻站起来,厉声道:“啊,我明白了,你们的偷袭计划被我喊破,心里害怕了,所以装模作样地过来求饶。”
罗云樵四十多岁,相貌堂堂,额头上生着一块醒目的肉瘤,像是一只被锯断的独角,与他的柔和声音极不搭配。对殷不沉的指责他一点也不恼怒,缓缓道:“请道尊不要误会,我们虽然是拓涛王子的部属,但是首先要忠于舍身王和舍身国,跟拓涛王子一块去战魔山的侍从跟我们说得清清楚楚:王子是被冰魁所惑,背叛了舍身国和整个妖族,道尊执行铁律,留他一个全尸已是手下留情。”
殷不沉目瞪口呆,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更无耻的妖族,一时间居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罗云樵又深深地鞠了一躬,“拓涛王子执意向魔,早在狼原拜月山就已显示出来,当时我也在场,亲眼见到道尊对拓涛王子宽宏大谅,劝说他迷途知返,谁想到王子反而变本加利,唉,舍身国的脸面都被丢尽了。”
殷不沉看了一眼慕行秋,对罗云樵说:“佩服佩服,干脆我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