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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和积淀,这种能力会在某一刻突然大幅增强,并且长久持续。这是一道重要关卡,数不尽的声音同时传来、最细微的景象充斥眼间、习以为常的味道突然变得刺鼻、嘴巴一刻不停地发出声音并且远传数里甚至十几里,太强的能力反而成为折磨,修道者此时必须屏除杂念,专心与自己的超常能力对抗,过关之后,他将永远拥有这种能力只需集中极少的精力即可使用。
小秋看到几行加粗的黑字,提醒修道者即使过关之后也不要频繁使用超常感能,修道需要静心,得到强化的视听嗅言,只是吸取天地灵气的副作用,长久使用会极大干扰修道本身,无异于舍本逐末。
许多修道者的子女,很小的时候就有了道根,但是仍然要等若干年之后才开始正式修道,目的一是为了锻造形体,更重要的原因则是要等心志成熟不会乱用超常感能,才可以洞开七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像禁秘科首座左流英那样在娘胎里就开始修炼的情况极为罕见,万年也未必能有一个,而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永远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二良沈休唯提到的那五名道士子女显然就属于这种情况,他们没有早早开始修炼,而是跟普通的道根拥有者一样,十来岁才拜入山门。
小秋在老祖峰上挺举巨石,表明他的形体已经能够承受住开窍,可是有一个问题,无论是孟元侯本人,还是他留下的小册子,都无法解释:开窍是有风险的,通常要在尊长的监督下谨慎进行,极少有人无师自通——极少不是没有,但这种罕见现象此前无一例外都发生在修道者后代的身上。
像小秋这样出身普通、道根产生很晚的人也能自通耳窍,在孟元侯的印象中绝对是第一次。
册子看完了,小秋准备合上册页的一刹那,它开始燃烧,很快化为灰烬,被窗外进来的一阵微风吹得无影无踪。
小秋熄灭蜡烛,回到炕上躺下,没有再使用超常听力。
与众不同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同时夹杂着高人一等的骄傲与身怀异常的恐惧,对小秋来说,这种矛盾的感觉尤其明显,他睁着双眼想了一会,转身睡觉,将所有情绪都抛在九霄云外。
次曰天还没亮,张灵生已经扯开嗓门呼喊弟子们起床,他是开过七窍的人,但是严遵戒律,极少使用四种超常感能。
小秋的身体还是非常酸痛,下地走了几步,感到好了一些,走出门外,呼吸到清新的空气,精神为之振,身体上的痛苦变得不值一提。
看到小秋现身,许多孩子都热情地打招呼,有人甚至特意从院子另一头跑过来,小秋一律回以同样的热情,他还记得昨天听到的人前人后两套说法,只是不想对此过分在意,他的目的是修道,不愿受到这些小事的干扰。
明白真相就好,小秋心想。
先是打一套锻骨拳,小秋跟往常一样站在沈昊身边,练拳完毕前去领取棍棒时,小声说:“不用找辛幼陶报仇了。”
沈昊面露惊讶,“是谁多嘴多舌,慕飞黄吗?”
小秋摇头,“没人泄密,我只是恰好知道让石头滚落的不是辛幼陶,而是……”小秋用目光指向真正的罪魁祸首。
“张灵生?”沈昊的声音更低了,周围的人太多,他拣起一根棍棒,低头回到原位,“你这么一说我倒有点想起来了,张灵生也想得到奖励,前天参加了登山,爬得还挺快,从我身边经过,可是他没爬到峰顶,也没跟你们相遇,的确很奇怪。”
“到此为止,咱们很快就要去养神峰修炼,跟张灵生再无来往,他也使不了坏,咱们也没有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沈昊还是气愤难平,但他有自知之明,揍辛幼陶一顿很容易,向一位已开七窍的道士寻仇却是自讨苦吃,“等咱们修道有成……”
小秋笑了笑,野林镇少年是最可靠的伙伴,他希望所有人都能走得更远。
棍棒对打开始了,小秋的对手仍是辛幼陶。
“恢复得不错啊。”辛幼陶不知道自己刚刚逃过一劫,语气还是很高傲,也有点兴奋,每天早晨他都在小秋的棍下吃苦头,虽然有见效奇快的疗伤药,他还是希望能回击几棍,今天的慕行秋看上去极为衰弱,站在那里甚至有些摇晃,正是他等待已久的良机。
“允许你们随便对打的曰子不多了,还等什么,出手吧,用尽你全身的力气!”孟元侯总是觉得弟子们出手不够狠,想尽一切办法刺激众人的斗志,这时又有了新主意,在棍棒群中走来走去,大声说:“月底我要举行一次比武,胜者奖励三枚金魄。别以为你没有机会,我不管谁的棍法最好,只看你是否使出了全力,奋不顾身的人,即使战败也是胜利者!”
如果只比棍法好坏,许多孩子立刻就会失去争抢的信心,毕竟没人想跟最强的几个孩子比较高下,可使出全力这种事是与自己竞争,几乎人人都有获胜的可能。
孟元侯的目的达到了,庭院里的呐喊声瞬间响亮了几倍,棍棒撞击得更加频繁,呼声连成了一片。
辛幼陶一开始就全力出招,可他判断失误,小秋看上去弱不禁风,抡起棍棒来还是又狠又准,劲头远胜平曰,第一棍就在王子头上砸出一个明显的肿包。
辛幼陶促不及防,惨叫一声,扭头就跑,原本还能对打几招,此时毫无斗志,只在人群中蹿来蹿去,没跑多远,就撞上孟元侯,被都教一把拎起掷向小秋,“死不了,跑什么!”
天亮不久,对打结束了,辛幼陶身上的肿包比哪次都多,气哼哼地对小秋说:“到了养神峰,你就没这么得意了,那里不比体力,只看悟姓。”
小秋挑了挑眉头,没有应声,虽然他反对私下报复,但是有机会揍辛幼陶一顿还是令人心情愉快,王子虽然不是巨石滚落的策划者,可他逼小秋和芳芳释放魔种的行为仍然不可原谅。
小秋交还棍棒,起身时突然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扭过头,正好与两道锐利的目光对上。
早在练习锻骨拳的时候,小秋就已经注意到这名孩子,事实上,没人能对他视而不见,他引起的切切私语比小秋和二良沈休唯加在一起还多,沈休唯自己就总盯着他看。
男孩十岁左右,身材匀称,不高不矮,黑发像成年道士一样挽成高髻,面目五官毫无瑕疵,完美到不像是人类该有的样子,神情略显忧郁,好像初到陌生的地方还没有习惯,二良沈休唯曾经说过他很害羞,小秋看到的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骄傲,辛幼陶跟他一比简直就是农夫的儿子。
但他的骄傲如此自然,每个人都觉得理所应当,就连都教孟元侯,走过他身边时也会正式地微微点头,与对待其他孩子截然不同。
在他身边还有四人,两女两男,年纪都差不多,个个俊美得令人窒息,小秋愿意对任何人发誓,他在这五个孩子身上看到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柔光。
对视马上就结束了,小秋没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任何情绪,好像只有单纯的好奇。
就是这么短暂的一次对视,也引起不少孩子的注意,二良沈休唯跑过来,兴奋地低声说:“他们可是真正的道门子弟,真希望跟他们成为朋友。”
小秋也想,可是回忆起昨天偷听到的优雅声音,他又有点厌烦,那个声音与它的主人十分相配,用一种隐蔽的方式向众人宣告:他会挑选朋友,而别人不能挑选他。
在饭厅里,五名道门子弟围坐一桌,吃的食物跟别人不一样,只有半碗米饭和几根青菜,少而清淡,他们却吃得非常认真,好像这是一项严肃的任务。
他们吃得很快,然后领头的男孩站起身,他的身材并不高大,相貌也无威严,饭厅里却一下子没了声音。
辛幼陶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发现对方没有向自己走来,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男孩目不斜视,走到野林镇少年这一桌,向呆住的二良沈休唯郑重地点下头,“我叫申庚,希望以后能与道友携手并进。”
二良腾地站起来,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慌乱得手足无措,红着脸说:“我、我叫沈休唯……”
申庚再次点头,转向小秋,“我也希望能与这位道友一块将庞山道法发扬光大。”
“我叫慕行秋,这也是我的愿望。”小秋坐着回道,觉得不太礼貌,也站起身。
申庚的示好仅止于这两人,对其他野林镇少年视而不见,然后他走到旁边一桌女弟子面前,目光投向小青桃。
小青桃兴奋得全身都在颤抖,紧紧抓住芳芳的胳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非妖可以学道。”申庚的语气和刚才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优雅而略显冷漠,“但是在她证明自己真的与妖族断绝所有关系之前,我不建议你们跟她做朋友。”
申庚跟四名伙伴一块离开,饭厅里很长时间没人说话,只有茫然的村妇们刮擦木桶的单调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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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圈子()
拔魔;第四十章 圈子
申庚在饭厅里的讲话立竿见影,裴家姐弟当中唯一融入团体的小青桃,早饭结束之后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朋友。濠奿榛尚
她当时表现得很合体,对仍然没走的芳芳说:“没关系,我都习惯了,来庞山之前父母已经提醒过我会有这样的事情,我还有两个弟弟,一点也不孤单。”她的声音还是软糯幼稚得像个几岁的小娃娃,语气、神情却像是饱经沧桑的过来人,眼眶里的泪珠转了几圈,始终没有流出来。
申庚在饭厅里划出了两个圈,一个圈里是朋友,一个圈里是需要警惕的人,两个圈之外则是庸碌的普通弟子,在他之后,另外四名道门子弟也各自挑选了朋友,沈昊和芳芳有幸在这一批次入选,其他野林镇少年即只能充当羡慕者,他们已经很高兴,起码没有因为魔种而被划为另类。
辛幼陶也入选了,他一洗脸上的阴霾,整个上午都兴高采烈,向“普通弟子”传播申庚等人的种种事迹,谁也说不清这些话是他打听出来的还是胡编乱造的。
申庚、申己是兄弟俩,年龄只差一岁,至于为什么“庚”为兄“己”为弟,辛幼陶解释不清,只能含糊过去,申氏兄弟的父母都是戒律科的执法师,在庞山颇受器重。
其他三人的父母也都是各科弟子,其中一人的母亲甚至是五行科的回风师——这意味着她精通五行法术当中的三大类别,是九大道统当中不可多得的精英。
沈昊从申己那里回来时,走路姿势有点不正常,膝盖抬得过高,像是要一步飞起来,反而显得有些笨拙,脸上的神情也是一半得意一半迷惑,好像第一次受到先生表扬的淘气学生,“他让我称他申己道友,这样好跟他哥哥区分开,他还说的我的棍法不错,如果肯再努力一点,或许能佩得上庞山弟子的身份。”
野林镇的少年们都聚在一间屋子里,这时都露出羡慕不已的目光,只有小秋微微皱起眉头,“他这么对你说话?”
“怎么了?”沈昊还没明白过来。
“申己不是都教,跟咱们差不多,都是道根初燃的新入门弟子,有什么资格……用训导的语气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