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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跋发出既恐惧又兴奋的咯咯声,好像胸腔里藏着一面小鼓。
卷轴仍然一片空白。只在最上面写着几行小字,“这是平等道人杜防风写给风如晦的绝笔信。”慕行秋解释道,觉得左流英和隐士们应该知道这件事。
听到风如晦的名字,隐士们的兴趣更浓了一些,全围过来,灯烛科大拘魂师看得尤其仔细,但是谁也没瞧出特别来,于是后退一步,他们都是星落境界的道士,对魔族遗物的了解谁也比不上左流英。
左流英隔空轻轻点了一指。卷轴正中间出现一团指甲盖大小的火苗,迅速燃烧,卷轴的窟窿也随之越来越大。
飞跋发出连串的啊啊声,冲左流英和慕行秋轮流磕头,希望还能保住卷轴的一点残片,很快,他又不叫了,因为卷轴并没有毁掉,火焰烧过。又出现一张新的卷轴,丝毫未变,连杜防风的笔迹都在。
“道统秘火,如果连这一招都不能令卷轴显出全部秘密。那它就毫无价值。”冯再苏对这团看上去极为普通的火焰钦佩不已。
卷轴好一会没有变化,直到一缕月光射过来,它才突然抖动起来,上面仍然没有出现新魔文。而是传出一连串的声音。
一个嘶哑的声音在说什么,证据激昂,像是威胁。又像是在念诵一首大气磅礴的诗,慕行秋一句也听不清,他扫了一眼,发现好像只有左流英听懂了。
“这是魔族的语言吗?”冯再苏问。
左流英点下头,“他说庞山毁于火,望山亡于冰,大地将得到净化,魔种散布天下。他还说这一切都将在十年之内发生。”
“嗯,魔族将这段话藏在卷轴里是什么意思?吓唬人吗?”大拘魂师颇显不屑,“望山的情况的确很麻烦,但是有人逃出来,庞山的申继先首座就其中一位,这说明望山还有得救,只要挫败风如晦的阴谋,总能向祖师方寻墨解释清楚。”
隐士们纷纷点头,一名隐士问:“我隐居得太久了,谁能跟我说一下妖族的异史君是什么人物?一百年前我可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大拘魂师说:“据说是一只已经活了上千年的老妖,一直在修炼妖术,大概是在四五十年前开始在群妖之地频繁现身,向妖族传授法术并热心传播古神教。直到十年前道统才注意到这个名字,各山都曾派出道士追捕他,我也因此去过一次群妖之地,可这个异史君行踪诡秘,一直没有道士找到他。但是有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就是异史君在背后操控一切,从毁掉庞山的妖火之山,到包围望山的北妖,都有他的影子。”
众道士的目光都投向飞跋,这只半妖曾经服侍过异史君,虽然记忆混乱,但是提供了最直接的证据。
光是听到异史君这个名字,就让飞跋显得十分激动,“全是他在搞鬼,他想让天下大乱,想要挖出地下的一切宝藏,还想放出魔族,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吃掉世上的一切活物!”
抚摸代替断腿的木棍,飞跋又恨又怕,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你有什么看法?”乱荆山隐士冯再苏出人意料地问慕行秋,向一名低等道士询问意见。
“我……我的看法……”慕行秋本来想说自己的看法跟左首座一致,突然想到在一群几百岁的高等道士面前装客套实在毫无必要,于是说:“总得有人站出来,总得有人先做点什么。”
慕行秋咬住嘴唇停顿一会,发现没人反驳或是笑话他的看法,他继续说下去,“我知道,几家道统,哪怕是两家道统联手,击败风如晦夺回乱荆山的把握也会更大一些,我也知道,九大道统只要派出一半甚至更少的高等道士,就能彻底击败妖族大军,但是没人这么做,因为道统互不信任。”
仍然没人反驳,慕行秋对各家道统之间的复杂关系其实所知甚少,面对一群高等道士,他也无从施展念心幻术,只能说出最真实的想法,“我在断流学会一件事,当大家全都犹豫不决的时候,得有人站出来,得有人做点事情,消除大家心中的恐惧与猜忌。道士跟凡人不一样,想得更多、看得更远,可我相信现在该是行动的时候了。”
“鲁莽行动会让咱们白白死去。”冯再苏笑着说,对这名年轻的庞山道士很感兴趣,“而且你有私心,你是为了夺回秦凌霜的神魂,听说你们两个结缘了。”
“我们没来得及结缘。”慕行秋心中一震,马上就恢复正常,“我的确要夺回她的神魂,但这不是我跟随左首座来乱荆山的唯一原因。我是庞山弟子,她也是,我们把庞山当成家,虽然未必特别喜欢这个家,但这仍然意味着我们总得在必要的时候为庞山做点什么。即使是现在我也认为她以碎丹之术迎战妖火之山是鲁莽之举,可那是有意义的,不在于妖火之山终于被毁掉,而是证明了一件事:老祖峰倒掉了,庞山弟子没有。”
慕行秋没什么可说的了,这就是他的全部想法,他相信灯烛科道士和左流英都已竭尽全力寻找帮手,结果找来的只是七名衰老的隐士,所以再等下去也不会迎来更多帮助。
隐士们的神情毫无变化,他们活得足够久、修为足够深,绝不会因为年轻道士的几句豪言壮语而心动,他们有自己的主意。
冯再苏转向左流英,“我不敬佩你以区区几名道士守住断流城,我敬佩你在老祖峰倒掉的时候敢于逃走,那违背了道士的许多重要准则,咱们毕竟不是凡人,胆怯、惜命等等情绪都会影响道士之心的平静。秦凌霜牺牲自己为庞山复仇,那是最纯粹的道士之心,但不是最难的选择,逃亡之后仍能保持道心不动,这才是最难的。”
冯再苏向左流英施以道统之礼,“我太老了,做不了困难的选择,只好做简单的,这位慕道友说得没错,在这种互相猜忌的时候,的确需要有人做点什么,那就从咱们开始吧。”
另外六名隐士也向左流英施以道统之礼,齐声说:“开始吧。”
大拘魂师等了一会,同样施礼,说:“灯烛科七十四名弟子明天就能赶到。”
左流英还礼,可他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兴奋,而是立刻冷冰冰地制定计划,在他眼里,隐士与吸气境界的道士似乎没有多大区别,“后天晚上三更行动。慕行秋,你要在这之前学会驱动秦凌霜的魂魄。”
没等任何人做出回答,左流英已经转身走向一棵古树,脚步不停,整个人直接钻了进去,就这么消失了。
“除了肯开口说话,他还真是一点没变。”一名隐士摇摇头,虽然是星落境界的高等道士,他可做不到左流英这样冷漠。
“咱们都不喜欢他,可他值得信任,何况咱们也不是为他而战。”冯再苏对左流英的生硬不以为意,又对慕行秋说:“明天天亮的时候到这里找我,我要传你几招驱魂之术。”
“我现在就可以学。”慕行秋马上说。
“呵呵,别着急,有些法术是不能在夜里传授的。”冯再苏也走向一棵古树,树干上出现一座门,她推门进去。
隐士们散去,大拘魂师也离开了,她对慕行秋说了一句话,“所有人的希望现性命都在秦凌霜的魂魄上。”
“我明白。”
大拘魂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还有疑虑,但是没再多说什么。
慕行秋从空中抓回卷轴,对仍然坐在地上的飞跋说:“等我们发起进攻,你就自由了,想去哪去哪。”
“我不要自由,我要……我要跟在慕道士身边,让我当您的侍者吧。”飞跋的目光盯着道士手里的卷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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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辨魂()
“碧林里不知藏着多少小秘密。”冯再苏轻轻抚摸一棵高大的古树,好像那些绿色的苔藓是儿时包过她的毯子,“我们小时候经常偷偷来这里游玩,寻找最隐蔽的大树,用刚学会的法术在树干里藏些小东西。”
冯再苏绕行小半圈,突然止步,手指轻轻一划,“有了。”她手中多了一张小纸条,“呵呵,那时候我们以为自己的法术无人能够看破,其实在高等道士眼里全是幼稚的小把戏,无聊到引不起他们的兴趣。”
冯再苏看着纸条,露出微笑,又送回树干里,“一名小女道士的单纯愿望,就让它留在这里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碧林就被遗忘了,新一代小道士们找到了新的许愿之地。”
慕行秋站在十几步之外,目光追随着隐士,不明白她说这些话是否另有含义,他想,这就是与高等道士相处的困难之处,他们想开玩笑就开玩笑,想认真就认真,想暗藏玄机就暗藏玄机,低等道士却要绞尽脑汁地猜测,这倒没什么坏处,只是让他感到紧张。
两人在清晨会面,向森林深处走出一段路,中间穿过两棵古树,慕行秋相信,虽然看上去没走多久,其实他们离出发地已经很远了。
冯再苏似乎只是单纯地回忆过去,她停在慕行秋面前,“被遗忘的不只是碧林,还有古老的法术,辨魂就是其中之一,既然魂魄只是材料和力量来源,谁还在意魂魄之间的区别呢?”
“我以为魂魄是无法辨识的。”慕行秋说。
“魂魄的确无法辨识,但是有一些魂魄比较特别,显出的力量更强大,能够在众多魂魄当中突显出来,这就给予拘魂师辨认的机会。”她指着周围的众多古树,“几乎一模一样的树。但是当中总有几棵与众不同。”
慕行秋原地转了一圈,终于明白冯再苏将他带到这棵树面前是有用意的,“它跟其它树的距离比较远,这说明……它的根扎得更深更广,它是一棵更强大的古树。”
冯再苏点点头,“请原谅我们这些老家伙喜欢打哑谜,这不只是为了体现高等道士的优越虽然我的确有这种想法也是为了确定你真的值得我传授法术。”
慕行秋的心事被看穿了,脸上微微一红,“希望我没有让你失望。”
“你很好。现在你已经学会了第一课,有些魂魄是独特的。它们激发出来的力量更强,个别魂魄在拘魂师眼里甚至强得耀眼。”
“芳芳……”
“这是一个推测:拥有神魂的人很罕见,同时拥有道根的人更是绝无仅有,秦凌霜的魂魄想必非常独特。你要在明天子夜之前将她的魂魄找出来,如果推测没错,咱们就有机会击败风如晦,夺回她暗中盗取的神魂,如果推测有错咱们还来得及逃命。”
“霜魂剑里有十万多只魂魄,岂不是……”
“这是你犯下的错误。”冯再苏毫不客气地说。但脸上并无责备之意,“你本应该遵从大拘魂师的建议,只拘周围的十几只魂魄,而不是整个战场上的十几万只。你将辨魂这项任务变得复杂了。”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也不怪你,是大拘魂师判断失误,她大大低估了你和霜魂剑,而你。既然在激励我们这些隐士的时候说得头头是道,就得承担比别人更多的责任。”
“我愿意承担。”一想到能找出芳芳的魂魄,慕行秋的心跳都加快了。
“如果有司命鼎。这只是一小会的事情,现在就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了。”冯再苏取出一小截蜡烛放在半人高的空中,“催动单个的魂魄进攻蜡烛,光晕大小代表着力量大小,光晕最大的那个,我希望就是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