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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打量了几眼,“我们不是商队,不带外客,避开,让我们过去。”
“我们出钱,你开价就行。”辛幼陶马上接口,心中叹息,自己堂堂一位王子,居然沦落到在雨中跟人讲价的地步。
骑士犹豫了一会,摇摇头,“这不是钱的问题。”
辛幼陶正要掏出金银。从马队中跑来一名骑士,大声说:“主人有令,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带上他们一块上路。”
第一名骑士又轻轻摇头,显然不太情愿,但还是下令腾出几匹马来,慕行秋指着孙玉露和左流英说:“祖母年事已高,我这位……堂弟疾病缠身,我们带着他就是要去踏浪城寻医问药,能不能让他们两个上车?”
左流英不肯做出得病的样子。孙玉露拄着拐杖咳了两声,越发显得老弱。
“你们还真是得寸进尺,知道车里……”领头骑士没有说下去,而是让另一名骑士去询问车里的主人。
很快车里传出命令,允许一老一少上车同行。
马队重新上路,杨清音和小青桃同骑一马,慕行秋与辛幼陶共乘一骑,跟在马车后面。走出一段路之后,辛幼陶小声说:“这辆马车能装下至少十个人。派头可不小,二十名黄符军士兵护卫……我猜车里的主人是来踏浪国游玩或探亲的贵族子弟,应该是公侯的儿子。”
包袱里的秃子说:“让我瞧瞧……”
辛幼陶急忙连嘘几声,让秃子闭嘴。
慕行秋认不出贵族的排场。他想到的是另一件事,“左流英停在这种鬼地方,不会是专门等这队人吧?”
辛幼陶深以为然地点头,虽说诸侯国的都城有大量禁制。各种方式的飞行都会被发现,但范围也就百余里,左流英却停在二百里以外。实在有些蹊跷,“那这位‘主人’的来头肯定不小,可是只带二十名卫兵,太少了些。”
“会不会这就是左流英要找的帮手?”小青桃在杨清音身后轻声问。
“很快就知道了。”慕行秋低声回答,越发厌恶左流英故弄玄虚的做法。
雨一直下,不大不小,马队在湿滑泥泞的道路上行进得小心翼翼,尤其是下坡的时候更要放慢速度,偏偏地处山区,频繁地上坡下坡,左流英想在入夜之前赶到踏浪城,那是绝无可能的了。
“他们竟然不用符箓,这又不像贵族了。”辛幼陶越观察越迷惑,在他的印象中,所有贵族都依赖符箓提供的便利,尤其是在这种天气里,符箓的帮助就更重要了。
转过一座山峰,马队拐上了大路,道路平坦了些,雨势却更显大了。
慕行秋小声说:“不太对劲儿,这些人在将咱们往错误的方向带。”
并驾前行的杨清音侧身,露出手里拿着的一小截蜡烛,火苗绕圈晃动,这表明队伍中有人在暗中施法。
慕行秋以天目扫了一眼,马上明白了,他们脚下的宽阔大路就是法术造成的幻象,马队其实正走在几尺宽的野路上,下个不停的雨却是真实的,极好地掩饰了法术的痕迹。
四名吸气道士以目光交流,辛幼陶与小青桃建议稳妥为好,这群人敌我未明,有左流英、孙玉露在,他们用不着担心,慕行秋和杨清音却另有想法:左流英既然让他们负责护卫,两人就不想坐等高等道士出手,也不想被蒙在鼓里。
辛幼陶与小青桃很快就屈服了,需要拿主意的时候,他们可争不过另外两个人。
慕行秋带着辛幼陶催马加快速度,几步撵上了前面的马车,后面的七八名骑兵立刻跟上来,厉声喝斥“退下”,杨清音与小青桃一跃而起,借机施法,火球与冰刺在雨中齐飞,慕行秋也挥出长鞭甩向最近的几名骑士。
战斗立刻展开,二十名骑兵早有戒备,迅速飞到天空,有五人反应慢些,被庞山道士的法术击中,狠狠摔在地上,其他人则施法还击。
众人相隔颇近,与一般斗法相比更显凶险,法术往往擦肩而过,稍一大意就会中招。
“是一群散修!”小青桃大声叫道,认出对方的华丽手法与散修是一路。
辛幼陶是四人当中唯一的防守者,面对十几道法术略显慌乱,“擒贼先擒王,把车里的人……”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陌生老妇的脸,对外面的法术丝毫也不惊讶,“庞山道士还真是喜欢打架,大家都住手吧。”
散修们闻令住手,慕行秋落在马背上,手里仍然握着鞭子,“你是谁?”
老妇长长地嗯了一声,似乎在考虑该不该回答,然后她说:“我是左流英的姨母大人,也是他最恨的人,我还是道统的叛徒,连海山九千修士的生杀法师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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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姨母()
车厢经过法术改造,宽大得像是一间正式的客厅,桌椅屏榻应有尽有,但是没有侍女仆从,就是老妇一人,接待六名客人和一颗头颅。''
马车如覆平地,几乎没有晃动的感觉,外面的雨声却听得清清楚楚,老妇盘膝坐在矮榻上,双手束在袖子里,“我喜欢下雨,尤其是冬季的雨,一年中有一多半时间都追着雨跑,它能让我忘掉庞山的雪,还能让我想起一些有趣的事情。”
她转向斜对面坐在椅子上的左流英,皱纹丛生的脸上露出微笑,“记得吗?我就是在一个下雨天把你从老祖峰顶扔下去,然后一路跟着你。你肯定记得,那时你已经三岁了,连每顿饭吃了几粒米都记得。”
孙玉露坐在老妇另一边的椅子上,慕行秋行等人则坐在老妇对面的四张圆凳上面,听到这几句话都觉得既吃惊又好笑,以左流英的年纪算,那应该是四百多年前的事情了,这名老妇不知活了多少年,杨清音从小生活在老祖峰,从来没听说过她。
左流英出生就是餐霞境界,居然被人从老祖峰扔下去,也是一件奇事。
左流英恢复了道装打扮,神情未变,盯着前方的地毯,没有显露出对姨母的半分感情,“记得。”他说,自从上车以来,他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哈哈,我当年用尽一切办法逼你说话都没成功,你现在居然自己开口了,我就知道你不是天生的哑巴,可怜姐姐还把这当成好事,以为你是道统历史上最伟大的天才。”
老妇显然很不喜欢这位天才外甥,对他冷嘲热讽,左流英沉默以对,好像她说的事情全与自己无关。
老妇大概也觉得无趣。转向对面的几名客人,一个一个地打量,目光最后落在慕行秋身上,“你的宠物挺有意思,是从群妖之地弄来的吗?”
“我可不是宠物,我也是庞山弟子,叫慕松玄,跟小秋哥一块在野林镇长大的。”秃子低头,让老妇看自己的发髻与长簪。
“庞山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收弟子饥不择食。怪不得会被妖族看上,就像狼群,总是挑一群猎物当中最弱的那一个下手。”老妇语气随意,一点也没将老祖峰的倒掉当回事。
慕行秋将困惑的秃子拉回来,说:“现在我相信你真是左流英的姨母了。”
“哦,原来你不信吗?你看清楚了,我俩长得可不像。”老妇似乎产生了一点兴趣。
“跟相貌无关,你们两个说话的风格像一家人。”
孙玉露吓了一跳,用眼色示意不要乱说话。慕行秋假装没看见,老妇贬低庞山、蔑视秃子,都是他不喜欢的事,其他吸气道士也都不满。慕行秋只是抢在他们之前开口,“故弄玄虚也是你们两个共同的爱好。”
秃子在慕行秋肩上不住点头。
老妇愣了一会,突然纵声大笑,连外面的雨声都给盖住了。“哈哈,小子,你胆子不小。像你这么有胆量的道士,怎么没死在老祖峰?却跟着我的天才外甥四处逃亡?”
杨清音按捺不住,大声说:“我们才没有逃亡,难道你没听说过断流城的事情吗?”
“那又不是我的地盘,我为什么要关心断流城?”老妇不屑地说,端起身边案几上的一杯茶水细抿,她可不是好客的主人,整个车厢里,只有她能喝上水,“断流城,居然没让左流英死在那里,真是白瞎一个好名字。”
左流英的目光淡淡的落在前面的地毯上,神情就从来没有变过。
慕行秋看了一眼左流英,不客气地回敬老妇:“连海山徒有其名,从这里根本看不到海,九千修士也只是虚数吧,我猜有一千就不错了。”
老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猛地转向左流英,“小天才又在设计完美的计划了,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被打动吗?”
左流英像是从梦游中惊醒,抬眼瞧了瞧姨母,“你还没让我说出计划的内容呢。”
老妇哼了一声,扬起下巴,“想必庞山已经没有人记得我了,我叫兰冰壶,悬壶济世的壶,可是不江河湖海的湖,曾经也是庞山弟子,四百五十二年前的七月十七,我离开老祖峰,从此一个人在外面游荡,这一切都拜我的天才外甥所赐,那时他才十岁,就已经懂得布置陷阱、借刀杀人。”
老妇怒气勃发,横眉立目,就算是一名庞山吸气境界的道士也不会如此沉不住气,粗重地呼吸数次,她继续说:“左流英猜到我要对他做个恶作剧,所以随身带着一只已经开通的传音香炉,结果就是我的姐姐、姐夫和老祖峰一帮道士听到了我的话,在他们眼里左流英是道统的希望,人人都应该崇拜他才对,只有我知道他是个小骗子。我受到处罚,必须离开老祖峰,甚至不能踏入西介国半步。所以你们觉得我会在乎老祖峰的倒掉、在意你们在断流城做的那些所谓英雄事迹吗?”
慕行秋等人互相看了看,不管真相如何,都觉得左流英与姨母的关系无可挽回,他如果是来求助的,恐怕不会有结果。
秃子却不在意这些事,他将兰冰壶的回忆当成了故事,很自然地问:“你叫兰冰壶,和兰奇章是亲戚吗?你做了什么恶作剧,让大家撵你出门?你一个人到处游荡,怎么当上的生杀法师王?倒是说清楚一些啊。”
“左流英,不如你来说吧,你居然能找到我,挺让我意外的。”兰冰壶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抿了口茶水,低头不语。
她虽然长相苍老,身板却挺得笔直,皱纹丛生的脸上尽显威严,果真有一股生杀予夺的气势。
左流英抬起头,“那时候你是星落六重,我是餐霞七重,你将我绑到禁秘塔的一个房间里,你说‘左流英。如果你真是胎生道根的天才,就永远不会入魔,我要试试你到底行不行’,你喂我吃了十一种丹药,催动我的法力,让我提前向吞烟境界突破……”
大概是觉得左流英说得不够生动,兰冰壶还是抢过来自己说:“我准备了二十种方法要让他入魔,刚试了三种,我姐姐就跑来了,一招将我击到墙角。挡在她的宝贝儿子面前,把我当成不共戴天的仇人,对我说‘你不再是我妹妹’。然后老祖峰所有道士都来了,将我团团包围,宗师要夺走我的内丹,可是检查之后发现我没有魔念,只好将我撵出来。呵呵,我的小外甥当时表现得楚楚可怜,不会说话。无力反抗,所有人都站在他那一边。”
兰冰壶的描述生动多了,杨清音、慕行秋在庞山都算是爱惹事的弟子,听完她的讲述。只能自愧不如。
“是你先要害首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