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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用这种方式告诉旁人说,他眼里没有其他人的位置吗?
唐言蹊没吭声,好像没听见一般,目不斜视地往外走。
她真是讨厌透了这地方阴阳怪气的压抑。
却不防听到男人机锋暗藏的言语:“墨少久居国外,又要忙于躲避各种国际刑警的盘查,脑子里的事情一多,难免容易忘记,想必不是有意的。清时,你也不要失了礼数才好。”
庄清时这才喜笑颜开,“是我冲动了。我只是看见墨少带着女伴过来,想多嘴问问二位,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唐言蹊的脚步停了停,回眸看向墨岚和顾况,“聊上瘾了?”
顾况秒秒钟跑到她身边,“没有没有,我跟着你呢,老大。”
而墨岚却没动,唇梢噙着一抹笑,凉薄得不大明显,“何出此言?”
“今天这是什么场合,来的都是什么人,墨少肯定清楚。”庄清时落落大方地一撩发尾,“各大世家的长子嫡孙、明媒正娶的夫人太太,我和仰止也是以未婚夫妻的名义出席的。毕竟,没名没分的女人不可能被带到这里来。”
她的每个字都如同在谁心上洒下了一粒滚烫的砂。
陆仰止微微眯起眼眸,凤目狭长,幽暗的视线不知落在面前何处。
只听背对着他们不肯回头的女人突然开口,不耐烦道:“你们到底走不走?不走我自己走。”
顾况不懂她突如其来的脾气,吓得一阵冒虚汗,“走走走,你说去哪?”
庄清时笑得更开心了,故意提高了声音,继续道:“我和唐言蹊从小就认识,也算是老相识了。她的终身大事,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关心一句。”
背对着他们的女人终究没有听完她说话,径直离开了。
墨岚冷冷淡淡地扫她一眼,“借你吉言,我也希望能和她早日修成正果。到时候会记得请你和陆总一起来喝杯喜酒的,二位可千万要赏光。”
说完,视线不经意擦过庄清时身旁的男人的眼瞳。
空气里顷刻间就炸开了无声无形的火花,杀气四溢。
他轻嗤,单手抄袋转身便走,一边吩咐低声顾况,“跟上言言,她怕黑。”
顾况会意道:“那你”
“我随后去找她。”
“好。”
顾况追出走廊时,夜幕中已经不见了女人的背影。
他暗骂一声糟糕,赶忙四下寻找起来。
老大的夜盲症很重,一到暗处甚至有时会出现轻度的臆想症。虽然她不会对人提起,但顾况和墨岚早在小时候就见识过了,因此决计是不敢怠慢的。
花园中唯一亮着灯的地方便是一座巨大的的喷泉,他跑过去,四周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心里“咯噔”一声,眉头蹙得更紧。
第62章 我从来就没相信过你()
不远处的假山山洞里,有人举着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功能,靠在有棱有角的石头上,半光裸的后背被硌得生疼。
暗处隐着一人,轻声道:“老祖宗。”
举着手机的女人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你在哪呢?”
“我在这。”
唐言蹊又伸手去摸,“哪?”
还拿手电筒晃了晃。
那人用手捂着眼睛,“祖宗,别晃了,眼睛疼。”
“哦,你在这。”唐言蹊讪讪一笑,“叫我来干什么?”
“刚才我看到兰斯洛特往温家主宅去了。”那人道。
唐言蹊听到“兰斯洛特”四个字就沉了表情,喃喃道:“果然是温家么。”
“也不见得。”那人谨慎道,“你在墨少身边”
“什么都没发现。”唐言蹊靠在石壁上,任后背上的疼痛传进神经末梢,刺激着她的大脑运转,“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针对陆仰止,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赫克托,你说我这步棋是不是下错了?”
赫克托想了想,委婉道:“墨少对你的心意,我们都看在眼里。”
唐言蹊倏尔轻笑,睨着那个暗处的影子,“你也觉得我不该怀疑他?”
赫克托沉默,沉默背后的含义却再明朗不过。
半晌,他才道:“不管怎么样,你肯再见他,已经是很大的牺牲了。毕竟你当初和他闹成那样如今,肯亲自出马委身于他,我和霍格尔都很意外。”
“气不能赌一辈子,所有事,只问一句值不值。”女人仰着头,“我是不想见他,但我也有我必须完成的事。这一路上不管谁是我的绊脚石,我都不会手下留情。”
赫克托静默良久,缓缓道:“墨少如果知道你肯见他,甚至肯跟他一起出席晚宴,是因为怀疑到了他头上,他大概会很伤心吧。”
唐言蹊倒是洒脱得面无表情,“那就不要让他知道。”
边说边举着手电筒要离开。
“老祖宗。”赫克托在身后叫住她。
唐言蹊没吭声,只是顿住脚步。
“你当真对墨少”
“赫克托,你别当他是傻子。”她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淡淡截住了他,“我陪他出席晚宴是因为怀疑,难道他带我来,就是毫无所图了?”
这一点,唐言蹊也是看见陆仰止的时候才恍然明白的。
卫生间面前的走廊里那些人,各怀鬼胎,彼此心知肚明,却又只能笑脸相迎。
“老祖宗。”
“有话一次说完!”
赫克托犹豫了片刻,“你心情不好。”
他没用疑问句,而是简单直白的陈述。
唐言蹊紧紧握了下手指,指甲嵌入掌心,“放屁。”
她有什么可心情不好的。
赫克托见她如此抵触,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又隐进了夜色中。
唐言蹊举着手电筒,顺着石子路往温家主宅的方向去了。
温家不愧是榕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园子里有山有水,活活建出了苏州园林的感觉来。
花园里草木葱茏,路边偶尔有几盏小灯,唐言蹊只能看见灯光照到的地方,加之行色匆匆,一个不小心竟然撞在了谁身上。
这让她心底生出了一种鬼打墙的惶恐。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歌舞升平,谁没事会跑到这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园子里来?
“抱歉抱歉。”她揉了揉鼻子,赶紧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方才长时间不操作,手电筒已经自己关闭了。
光还没晃到那人脸上,她的手腕便被捉住。
那人的大掌上传来的炙热干燥的温度就这样紧贴着她皓腕冰凉的皮肤。
唐言蹊几乎凭借着这股温度就认出了那人是谁。
她心里一惊,“你”
“黑灯瞎火的,你瞎跑什么?”男人冷笑,“又不怕黑了?”
唐言蹊听着他冷漠的言语,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好尴尬一笑,“是陆总和庄小姐啊。”
陆仰止眼尾微微上挑,如墨的长眉却往中央拢了拢,嘲弄道:“你瞎了?”
这条路上只有她和他,她哪看见庄清时的?
唐言蹊打开手电筒照了照,才发现庄大美人根本不在,于是笑得更尴尬了,“不瞎也不会撞上您,再说,我以为二位形影不离的”
本是句玩笑话,说的时候也没过大脑。
可说完后,场面却沉默下来。
唐言蹊大概是最被这沉默冻伤的人,她扬了扬唇,“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陆仰止冷冷睨着她,她此刻的神情就像是前几次在漆黑的卧室里那般,目光涣散,眼神不知看到哪里。
一种异样的感觉划过心头,他冷声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唐言蹊被他一句话问得心惊肉跳,她从没有和陆仰止说过她夜盲,他只晓得她怕黑。
所以不止一次地嘲笑过她矫情做作。
若是从前,或者换成任何一个场合,他这样问了,她都会告诉他,我怕黑,因为我看不见。
可是今天,现在,唐言蹊面对着夜色下那个高大而模糊的影子,唯有静静微笑,“没有啊。”
弱点不能给任何人看见。
这是她从小到大学会的,第一件事。
陆仰止眸色一凛,隐约渗透出些许寒意,“是么?”
唐言蹊怕他再问下去,便随口问:“庄小姐没和你一起吗?”
“你不也没和你的旧情人在一起?”他反问,语调似乎是笑,可笑意停在唇畔,未达眼底。
唐言蹊揉了揉眉心,顺便用手挡住了他过于犀利的审视,“仰止”
“我们没那么熟,唐小姐。”他低磁的声音如同钝刀划过地面,磨得人耳膜生疼。
唐言蹊听得出冷漠、疏离、轻鄙,一万种情绪,却独独听不出在意。
她眼睛有点干涩,便在掌心中轻轻闭上,“好。”
脚下的步子动了动,想绕开他,走出这个困境。
可陆仰止冷若冰霜的嗓音却生生拦住了她的去路,“唐言蹊,别在我眼皮底下耍手段,否则我会让你永远消失在这座城市里。”
仿佛有人用沉重的锤子狠狠砸了她的后背一下,她震得骨头发疼,灵魂也快要出窍,一呼一吸间皆带出一片疼痛。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最清楚。”陆仰止猛地伸手攫住她的下巴,眸子如同夤夜张扬开的巨大天幕,一片星辰也无,黑得密不透风,令人窒息,“不管你和墨岚在策划着些什么,你最好考虑清楚后果,如果你希望他这么快就死在我手里,大可以继续。”
她漠漠提唇笑了下,“你以为我要害你?”
陆仰止看到她脸上无所谓的笑容,怒意更是压制不住,周身沉淀着慑人心魄的严寒,“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唐言蹊的下颌骨响起轻微的摩擦声,她忍着遽痛,绽开笑弧,“陆总,想掐死我的话,掐脖子可能效率高一点。”
陆仰止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有几寸猩红缓慢地攀上来,他诡异的冷静着,“你想死?”
“不想。”唐言蹊冷漠地出手反握住他。
男人也许是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还就真的轻而易举地被她掷开。
女人在黑暗中凭借感觉精准地将眼神锁定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褐瞳里透出几分冰凉的璀璨,“就因为我出现在这里,没有乖乖在家里等你?”她问,“就是你怀疑我的理由?”
“不。”陆仰止一声冷笑拉得很长,他凑近她,一字一顿,清晰可辨,“我从来就没相信过你,唐言蹊,再傻的人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掉进同一个人的圈套里。”
——我从来就没相信过你。
低沉坚定的嗓音带着回响,从四面八方而来,将她万箭穿心。
唐言蹊脚下踉跄了一步。
却转瞬又在痛楚中笑得更漂亮。
“也对,比起你温柔可人的未婚妻,我确实像个居心叵测外来人。”
说完,打着手电筒一深一浅地往前走,走出几步又停下,咬牙道:“不管你信不信,陆仰止,我没想过要害你。今天对你说谎我也很抱歉,但是这件事与你无关,我也不能告诉你。”
这样苍白无力的辩驳她自己都嫌好笑,可是为什么,就是想再画蛇添足地解释一句?
你期待他会信吗,唐言蹊?
“你不信吧。”她问。
得到的回应是冷峭的嗤笑。
她心底有什么东西,彻底被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