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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和当年一样”
接着就有小孩子好奇地问道：“当年的祭典是什么样的？风神大人又是什么样的？”
老者眼中倒映着漫天灯火，不多时，有比灯火更闪亮的东西流转在他眼眸中，闪闪的流下来。
“当时我还只是个孩子，那年的祭典举办在洪水之后，因为躲过了致命的洪水，所有人都在欢闹，都在感谢神明的恩典。”
“小孩子们带着面具到处奔跑，有卖好吃煎饼的小摊，还有其他卖各式各样东西的杂货铺”
所有人都围拢了过来，各自找好一个位置，听村子里年纪最大的老人家讲古。
“风神大人是非常温柔的神明，听说他阻止了那场洪水，有没有付出代价，我们这些凡人并不知道，只知道安全了，有那位神明在这里，我们只要虔诚地信仰着，就一定不会受到伤害”
“我当时还是个小孩子，并没有那么深刻的体验。趁着祭典的时机，我的父母支起了一个小摊，卖些面具灯笼，很多人来买，灯笼更是尤其畅销，只不过我唯独记得一位客人”
“他穿着深绿的衣饰，那种感觉就好像神明一般。他买了天灯，我的父母从未见过这个陌生人，忍不住客套了几句，说道‘啊呀，能有今天都多亏了风神大人啊’，那个时候”
“那位客人笑了，那是我见过的最温柔、最美丽的微笑。”
在村民的簇拥之中，老人颤抖着手放飞了那盏天灯，灯仿佛被风温柔的托举着，缓缓而坚定的向上飞去，最终，如同找到了同伴的鱼一般，汇入漫天灯火的大群之中。
“风神大人！请看那个！”龙眼尖的看到从村子里飞出的天灯，“那个就是我跟您说的，村民特意买回去的灯！他还说，今天是您的祭典呢！”
“风神大人！风神大人”
龙慢慢的不说话了，他没有爪子，于是把尾巴卷上来，试图为风神和自己擦去眼泪，他已经哽咽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风神大人，这无论如何都是好事，总算还被记得”
一目连伸手抚了抚龙的头，他就算流泪也很坦荡，煌煌灯火之中，妖异的红发反射出神明的纯白，深绿衣饰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着，龙的黑鳞中点缀着点点碎金，温驯的攀在神明肩头。
就算此刻只是灯光之中的幻景，这片刻也已经足够。
“我保护人类，爱着人类，从未后悔过。”
“因为”
“人类是那么的温柔”
安倍晴明慢慢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眺望着诸天灯火，柔和的夜风在走廊上回旋，又转瞬拂过夜色中含苞的花枝，是杏花，含苞时艳红，绽开时雪色，想必在这温柔之风的吹拂下，会更早的绽放吧。
这样孤身一人看着漫天灯火，稍微有点寂寞。
这样想着，安倍晴明随手折了一个小纸人，放它出去找练红霸。
小纸人走了没一会儿，就碰上对不知好歹的百鬼夜行大打出手的练红霸，当脸颊上染血的红发孩子看过来的时候，小纸人很人性化的抖了抖。
“晴明让你来接我回去吗？算他有心。”练红霸站起来，不忘最后用力地踩了一脚红鬼，“喂，下次再敢拦我，就拿你们祭天！”
鬼怪们屁股尿流的跑远了，狐之助幸灾乐祸的望着他们的背影，接着内心又被忧愁充满。
他感觉红霸大人情绪不高，想必这漫天灯火，又让他想起那个没有过完的正月十五了。
现在只希望晴明公能稍微安慰红霸大人一下。
安倍晴明最擅长观察别人的情绪，练红霸的低落还表现的很明显，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于是拦住想回去洗漱睡觉的练红霸，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过来坐，今晚怎样？”
“还好。”练红霸随意应了一声，在晴明身边坐了下来。
简直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猫。
“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说说。”安倍晴明一如既往地淡笑着，耐心十足的等待练红霸开口说话。
练红霸抬了下头，下一句话差点让狐之助吓得栽倒在地。
“晴明，我要一个抱抱。”
作者有话要说：为连连暴哭一场！
下一篇章预告“荒川水”！
第53章 53、荒川水（一）（）
向闻名天下的晴明公要抱抱？！
狐之助的表情非常微妙；也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红霸大人敢做这种事，最重要的是；安倍晴明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就张开手臂把滚进他怀里的练红霸接住了，练红霸无意识地把头搁在他肩膀上，思绪微微放空。
“晴明；我今天放灯了哦。”
“我看到了，很壮丽的灯火。”
“还有人陪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们也约好了在那个特定的日子里点灯；但是谁都没有活过那一天”练红霸喃喃说着，他的逻辑自始至终非常清晰；难以面对的惨痛过去，在他这里却能够忧伤的说出口。
大概因为他向来就是个向前看的孩子。
安倍晴明把手放在他脑后；热烈的红发就在他掌心燃烧，是永远不会熄灭的旺盛颜色；就连他也会时不时地受到鼓舞。
“你能活下来，太好了。”白狩衣的阴阳师这样说道；练红霸看不到他的眼神；狐之助却可以；泛着淡淡蓝灵光的眼眸中；盛满真心实意的庆幸。
“我也觉得我很厉害；活着的必定胜过死了的，所以，我要一直一直的活下去。”练红霸平静地说道；他像个真正不识愁滋味的孩子一样，在晴明怀里换了个姿势，头枕在他腿上，一笑之间露出微尖的虎牙。
“晴明，我想比所有人都强，想比所有人都活得长久，我想生成。”
安倍晴明脑中一瞬间掠过许多念头，以说服练红霸不要主动选择这样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最终，他灵光一闪。
“会变丑。”
“那算了。”练红霸干脆的打消了这个念头，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狐之助默默无语，果然是红霸大人的风格。
这个姿势似乎很舒服，练红霸又有点累了，本来正在跟晴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突然就没了声音。安倍晴明低下头，红发的孩子已经很香的睡着了。
他是无畏的，坚强的，小小年纪就经历了普通人一生都想象不到的事情，却仍然好好照顾着自己
就好像当年的安倍晴明。
那是妖怪的孩子！他也是妖怪！
真想不明白，益材大人为什么会留着这个孩子
不是说是低贱的山间游女之子吗？
不管是何种评价，他都一路走过来了，现在出于某种隐秘的期望，他也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平平稳稳的一路走下去。
春日的暖风吹拂着，杏花不知何时展开了花苞，亭亭悬在枝头。安倍晴明看着花，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
他在想，这孩子也许要换杏花的香膏了。
第二天练红霸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了，阿式为他端来洗漱用具，笑着跪坐在那里。
“红霸大人，晴明大人让我通知您，有一只风神送来的木盒，请您去接收。”
一目连送来的？练红霸咬着自己的早饭过去，却见安倍晴明已经一身出行的打扮，身前端正的放着一只木盒，见练红霸过来，微微一笑。
“似乎是感谢的礼物送到了。”
练红霸无意识的咬了一块甜煎饼下来，把木盒抱在腿上打开——
室内突然起了一阵大风，风的力量直接灌入练红霸体内，让他微微睁大眼睛。安倍晴明握了下扇子，接着缓缓放松。
“真是大手笔，这可是真真正正的风神加护。”
“有什么用？”
“神明很少会给人加护，这是莫大的眷顾。风的力量一般体现在速度方面，现在结合一目连的属性，应该也可以防护攻击。”安倍晴明解释道，“真正的功效，还需要红霸自己一点点体会。”
练红霸若有所思，接着，他看到了木盒里的另外一样东西。
是一束杏花，已经完全绽放，枕着素雅的纸笺，纸笺上是用不太熟练的唐国文字写下的诗句。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
这样看着这句诗，练红霸似乎感到一阵温柔之风拂面，催生了温柔的草木气息。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经无意识地眯了起来，像在晴空下午睡的猫，浑身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满足感。
安倍晴明笑着看他，接着起身，整理了一下出行的衣服。
“红霸要一起去吗？黑川那边有人委托我上门。”
“当然要去！”练红霸毫不迟疑，他可不想自己留在宅邸里。
安倍晴明猜到他会一起，早就在牛车上准备了点心。一路上尽是春日风景，练红霸时不时挑起车帘向外看，他的心情也一扫昨晚的抑郁，变得轻快起来。
狐之助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靠在练红霸身边享受点心。牛车很快就到了约定的地点，看着那一处破旧的民宅，练红霸歪了歪头，狐之助趴在他肩上，小小声给他汇报资料。
“近几日鸭川不太平，时常有涨水的现象发生，尤其是黑川，几乎已经能预见之后的泛滥，阴阳寮对此高度关注，派了不少阴阳师和阴阳生前来调查，现在这些人都散落在河流两岸，说不定红霸大人就会遇到。”
不过安倍晴明不是来参与调查的，调查的事情有式神代劳，他确实接受了这个委托，因为觉得这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似乎与鸭川全境密切相关，他有必要亲自来一趟。
委托人是一对平凡贫穷的夫妇，至于他们为什么不去委托附近出没的阴阳师，这就是价格问题了。
安倍晴明接受委托，从来不管能获得多少报酬的问题，只看他自己感不感兴趣，所以这对夫妇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请人写了信，投递到安倍晴明府上，没想到真的被受理了！
两人千恩万谢的站在门前迎接安倍晴明，他们是穷苦的渔民，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只是在家里备好了鲜鱼以供食用。
“有劳您了！有劳您了！”看着风姿卓着的阴阳师，两人明显更加怯懦，练红霸从安倍晴明身后冒出一个头，红发垂落到身侧。
“啊这位是”
“这是海那边来的方士，有他的力量，事情会更快解决。”安倍晴明搬出了习惯的说辞，他看一眼练红霸，练红霸冲他默契的眨了眨眼。
“信里三言两语说的不甚清晰，请一起到屋子里去，好好说清楚整件事情吧。”安倍晴明温和的说道，这大大缓解了夫妇两人的紧张心理，两人连忙请请安倍晴明进屋，摆上粗糙的茶水。
“事情是从半个月之前开始的”
安倍晴明是个非常善于引导的人，也足够耐心，在他的一步步指导下，这对夫妇磕磕绊绊说清了遭遇的事情。
“半个月前的夜里，我经过那座木桥，突然之间，好像有声音在呼唤我”男主人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他不由得抱住了头，眼睛睁大，“那声音呼唤我的名字，我以为是附近认识的人，就毫无防备的应了一声，然后那声音就突然消失了，我当时觉得很奇怪。”
安倍晴明用扇子敲打掌心，“那个时候不应该回应的，名字是最短的咒，而你又回应了，那东西恐怕会一直跟着你，直到达成自己的目的为止。”
“是的！就是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