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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差点没给他气死,直接问道,“我的好二爷,林姑娘那信,你今儿可送出去了?”
“我的好二奶奶,你知道二爷我今儿出门遇见了谁?”
“比帮林姑娘送信还重要的人?”
“可不是,你二爷我这辈子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见这样的贵人。”
“果真?”
“那自然,不过黛玉那信也很重要。要爷说啊,这林姑老爷比你家叔父差不了多少,而且还清贵些,连黑脸四贝勒爷都对他颇为看重,他刚巧要去江南办案,免不了要与林姑老爷打交道,所以黛玉的信他便收下了。”
“然后我们家二爷便从此入了四贝勒爷的眼?”
王熙凤语气里带着些调笑,见贾琏郑重得点头,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二爷你在做梦吗?那是什么人物,若非有林姑老爷的脸面在,他会见你?”
“那可没准,说不定二爷我英俊不凡,四贝勒爷就此看中了也未可知。”
贾琏那自傲模样,简直没把王熙凤笑死。
“我的好二爷,你还是醒醒吧!那样的人物咱们指望不上,也就老太太还能指望一二,不过嘛,我们二爷也不差什么,就像黛玉说得那样,仅仅缺个机会而已。”
贾琏深以为然得点点头,一把搂住他家二奶奶,“那是,也不看你二爷我是谁挑中了的相公。”
“去你的,说正事呢。”
王熙凤一粉拳打在贾琏胸口,眼神却痴缠着不愿离开,两人腻歪着躺在榻上,好似回到了新婚之时般,甜得心里都舒坦不已。
即便不说话,这份甜蜜和憧憬,都够让贾琏和王熙凤觉得弥足珍贵,好似这几年来的隔阂一下便被破了个干净。
尤其夹杂在两口子之间的站位问题,在贾琏的前途之下,好似都不再重要了。
半响,王熙凤抬眸看向贾琏,“二爷,你说黛玉她为何反应会这般大?她当真有那么喜欢宝玉?那么不允许旁人介入?”
“我看未必,她若真心喜欢宝玉,又怎么会把二太太得罪死,你那姑妈被她害得罚跪一夜,还在薛家面前丢了颜面,不报复回去那真是个泥菩萨了。”
“何止啊!我看二老爷回来指不定还会闹上一次,他最是看重颜面,让他知道我那姑妈故意给黛玉难堪,绝对会去骂一顿的,到时候姑妈那里子面子,都给丢个干净。”
说到这儿,王熙凤还颇有些疑惑。
“二爷,你说黛玉怎么突然就敢这么干?她写那封信明摆着就是在威胁人吧!你说老祖宗想拦下吧,我们肯定不依,若不拦下吧,二太太没脸做人,这直接就是撕破了脸啊!她往后在老祖宗和我那姑妈那儿,只怕都讨不了好。”
“她会怕你姑妈?你那姑妈能拿她怎么样?老太太再怎么说能看着她被人欺负?更何况她自个还有靠山在,若真比起来,林姑老爷的势力绝对比你叔父的势力更加让人忌惮。”
王熙凤本也不在乎黛玉后头跟二太太会闹成什么样,她就想要从她那里得到好处。
“二爷,你说林姑老爷会怎么帮咱们?真能像黛玉说得那样,给你机会出仕吗?”
谈及仕途的话题,贾琏眉头也深深蹙起,却又无奈得叹息。
“谁又知道呢?你看看荣国府里这几个爷们,哪个能有个好前途?而且你那叔父宁愿帮那贾雨村谋了个肥差,也不知帮帮咱们贾府的亲戚,也不知是何想法。”
“你们能一样吗?那贾雨村可是正经的进士出身,你们哪个考得上?而且就你们几个谁能做武官?不过我倒是希望你能进户部,即便做个小小的五品主簿也好!而且你不是已经有个同知的官身吗?”
“是啊,不过那不是个正经缺儿,也就看着好些罢了。”
两口子心心念念又忐忑不安的事,在武后看来,其实不过上头一句话的事,林如海若是能修书一封推荐推荐,事情哪有不成的?除非有人从中作梗。
同知虽说是闲职,但也是吏部认可的官身,当然也可以补缺,虽说比不得进士出身的朝臣,但真要论在京中的办事能力,贾琏绝不会差。
这些都是贾琏的优势所在,他只要找对门路,凭借荣国府的名头都能成功出仕,只可惜在武后看来,他眼界终究低了些,还不懂如何去勾搭有权势的人物,也不知如何探听朝堂上的消息。
就好比场外之人,成天只在外围转悠,期盼着王子腾能带他进去官场,但那位明显不愿意用他,他便一直干巴巴得等着。
等探听清楚四王八公的利益纠葛之后,武后对荣国府更加瞅不上眼。
白送上去让人占便宜,这不是傻吗?
便是把便宜交给皇家,也比交给一个野心勃勃的亲友好上千万倍,更何况当今还是出了名得仁德。
王熙凤家两口子还蜜里调油着期盼未来,跪在祠堂的王夫人简直气到发疯。
周瑞家的早已经去王家求见她二嫂子,但整整一个下午,王家一个人都没来,这让她情何以堪,往后如何在荣国府做人。
入府那么多年,这是第二回吃这么大的排头了!连老太太都不敢随便罚她,顶多让她立规矩而已。
她王夫人至今还记得,那一天文采斐然的贾敏是怎么把她羞辱到无地自容的,让她连跟大房那女人争管家权都觉得没有颜面,仅仅一句“你识字吗?”,直把她气到吐血。
而如今,那短命鬼的短命女儿又来跟她闹了!不过就是说了几句难听的话,竟要她跪祠堂!
算起来她对荣国府已经仁至义尽了,伺候公婆生儿育女,珠儿元春和宝玉哪个不是人人夸的孩子,她这个做母亲的竟有一日还要沦落到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羞辱。
贾敏那贱货当真好命啊,都死了好几年了,林如海竟然还不续弦,不然黛玉那贱种哪来的底气跟她闹。
且等着瞧吧,等她的元春在宫里混出头来,等她的宝玉长成!
说起来,黛玉想嫁给她的宝玉,做梦去吧!不过,那贱种若真想自毁名声倒贴宝玉的话,她倒也可以考虑一二。
跪在王夫人身旁的彩霞看着二太太脸色变换好几次,偶尔扭曲得吓人,便忍不住为林姑娘捏把汗,她家太太绝对会报复回去的。
不过,宝二爷今日竟没来看望她家太太,她家太太受罚,他难道不该来安慰一二吗?
8。宝钗的挑拨()
这一晚,好似又冷了几分,在祠堂受罚的王夫人这回是真真切切受了场大罪,不过三更便昏厥过去,被老太太额外开恩才提前放了出来。
随及又是请大夫又是安排人侍疾,大晚上得宝玉和宝钗全聚在王夫人那儿守着,一屋子丫头婆子哭哭啼啼的,吵得贾政实在无法安眠。
明日不是朝会,工部的主事不会全部去上朝,他一个小小的员外郎哪敢在家躲清闲,势必要去应卯的,今儿晚上睡不好明日在衙门岂不瞌睡。
本就因为王夫人自己做出的蠢事丢尽了颜面,这回更是不甚舒坦,连看都未曾看王夫人一眼,起身就朝外书房去了。
周瑞家的本还想按着王夫人的吩咐,在政二老爷这儿说说委屈,结果话还未说出口,就吃了这样一顿排头,脸色有够难看的。
赵姨娘早就在旁边看笑话,从今早起,二太太的笑话就一直没停歇过。
“瞅瞅,这人老珠黄的女人啊,哭起来都没人疼。”
周瑞家的白眼一翻,“那也比姨娘你好上百倍,上不了台面东西这会儿也只能在这儿耍耍嘴皮子,有本事进去屋里当着我们太太的面说,看宝二爷不活撕了你。”
“我会怕他一个娃娃?”
“你不怕?好哇,那就让宝二爷过来瞅瞅,你赵姨娘是怎么奚落他母亲的,看看他会不会对着某个贱货的脸呸。”
说罢,周瑞家的还当真就气势汹汹朝屋里走去。
赵姨娘霎时就怂了,整个人缩在一旁装着委屈。
周瑞家的见她如此,更是冷冷一哂,“有些人就是不长记性,吃了苦头也只记得几天疼,看来我们家太太还是手段太软,没法让人彻底服。”
赵姨娘撇撇嘴,索性也不跟那老货继续说话,转身回自个屋子歇着去。
反正旁人也不待见她,谁乐意大半夜去侍奉个老女人?
***
屋内,宝钗坐在床边,细细给王夫人洁面擦手,王夫人至今都蹙着眉,迷迷糊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偶尔一两句元春,叫得屋里的丫头们各个面带哀容。
宝玉就站在床尾,眼眶红彤彤的,听见太太喊元春大姐姐后,更是眼泪嘀嗒嘀嗒掉下来,看着好不可怜。
周瑞家的走到他身旁,眼眶同样湿润着,“宝二爷,我们太太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等罪,不过是御下不严罢了,怎么就……唉……”
宝钗手中动作一顿,回身阻止道,“嫂子何必对他说这些话,凭白让他愧疚又有什么用?若是他能阻止旁人的嘴,或者拦着谁的手,姑妈又怎会如此。”
宝玉听了一耳朵,疑惑道,“好姐姐你就告诉我,老祖宗为何罚太太?我原以为是太太做错了什么?怎么你们说得,却是情有可原?”
宝钗放下棉布走到他身边,芙蓉面一叹,“你当真莫多打听,老太太有老太太的考量,你听了也只是徒增烦恼,姑妈也未必乐见。”
周瑞家的看她这一言一语勾得宝玉愈发好奇,心领神会下面露不甘道,“宝姑娘何必宠着他,他总归是要知道咱们太太的难处,奴婢只问宝二爷一句,你当真那么喜欢林姑娘?”
宝玉一听林姑娘这三个字,神色一变,连眼神中都带着些戒备。
今天午时因为紫鹃的事,他还记得林妹妹的话。
“林妹妹她年纪小小的,跟太太受罚能有何关系?”
周瑞家的微微一叹,“怎么没有关系,府上几个丫头不过在她面前说了几句酸话,往常也不是没有过,哪想林姑娘却是恼了,跟琏二奶奶说要写信给林姑老爷告状,二爷你说这林姑老爷知道后会怎么想我们荣国府,她住在咱们府上也有些时候了,怎么就能……唉……”
宝钗见宝玉依旧无动于衷,眼神一转,对着周瑞家的板起脸道,“嫂子快别说了,林姑娘在府上受了委屈,诉诉苦也是有的,只是她背景强了些,才让老太太格外看重罢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林姑娘她有委屈找二嫂子和老祖宗说说,难道还有错吗?素日我就看那起子小人不太高兴,暗地里总说林姑娘的坏话,若是让我逮到,我也定是要罚的。”
宝钗见他急了,赶紧给他拍拍背舒缓一二。
“好啦好啦,你又哪里懂这些个,说了让你不要问,你偏偏要好奇,若只是这点事儿,何必让太太去跪祠堂。”
宝钗慢慢得跟他解释,也没着急着跟他讨论对错。
“林妹妹这次是要找林老爷诉苦,还特意找得琏二嫂子,琏二嫂子愿意帮她送这样的信,必是得了她好处,这信不管老太太愿不愿意,二嫂子都会把它安安稳稳送到林老爷手里,到时候林老爷问起来,荣国府终归要给他一个交代的,他是二品大员,普通丫头婆子那够格给他赔罪。”
宝玉听她这一席话,霎时就懂了里面门道。
他也不是傻,只是从未有人告知他内情。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