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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轻笑了一声,着了绣履从软榻上起身,衣袍拖曳在地,行到他的面前拿过他手中的奏章:“若是在我这里无法安心处理朝政,那还是回乾元殿吧。”
上昔凝住,微微抬头,不发一言的拉过她的手放置在掌心之中,醇厚的音色似压抑了许久:“你愿意回宫,我很欣喜。”
本以为四月再不会踏入这里,她虽出生在此,却在这幽幽深宫中受尽了欺凌,看透了人心,他从始至终都觉得,这里并不是她的天地,她可以翱翔在天地之间,可以于江湖中快意恩仇,逍遥在世俗之外的天灵山,唯独这里,充满了诡计阴谋,从来都与她格格不入。而她,好似一生都摆脱不了这里,大胤公主生于此,大宁皇后注定余生在此,虽然离宫七载,可皇宫大门从来也没有为她封闭,只要她愿意踏入,那这扇门永远都是为她敞开,前路昭昭,就算是有刀山火海,魑魅魍魉,他也定要为她披荆斩棘,让她一世安顺自在。
四月微微抬头,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言说,微微闭了双眸,感觉上昔将她的手握的更紧,好像就怕她指缝中溜走,可真的握的住吗?
她淡淡含笑,不知过了多久,好似一瞬间,又好似千万年,不再言语望向广大窗棂外的如墨夜空。
“我若是不回来,如何查明当年真相。”
早已是铁铮铮的事实,上昔并不昏聩,他耳聪目明,也算得上是中正仁明,并不需要她巧言逢迎,她又如何想要踏足这里,这里的一物一什于她而言皆是痛苦万分的回忆与过往,多少次的午夜梦回,见到的都是飘散在风中的皓皓银丝,都是在雪地绽放的猩热红莲。
第120章()
那些回忆与过往都化作满身寒彻,宛如利剑一般将她从梦魇中唤醒,睁眼看了,谁也不在身边,空荡荡的让她觉得满天满地都是黑暗。
双手沾染了她至亲之人鲜血的仇敌,背弃了倾世誓言的结发人,都将为她漫长的等待与隐忍一一偿还。
从她踏入帝都开始,戏已开场,箭已离弦。
不论结局如何,进退都已晚。
上昔看着她,目光没有丝毫的躲闪,神情却是痛苦万分,从前他令她伤透了心,痛不欲生,害得她最爱重的师父惨死,这一切又该如何抹去,这一刻他只希望四月能对他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仁慈,不,哪怕是一星半点的留恋,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往日恩怨若不计,他与她仍然是这世间最美好最尊贵的一对夫妇,会受世人膜拜,会千古流芳。
上昔不愿多说,一言不发的拉着她出了大殿,一跃上了宫檐。
琉璃瓦在夜色中散发淡淡幽光,上昔脱下外袍披在四月身上,阳刚温润的气息将她紧紧包裹,青丝皓皓飘散在眼前,带来发间熟悉而眷恋的清雅幽香,透着白梅一般的冷洁自然。
他从袖中摸出一方碧笛,通体莹润光泽通透,只碧笛一角却是以金箔修复,如玉修长的手指抚上那一片修复缺口的金箔。
四月从他手中拿过那支玉笛,淡淡笑着:“再怎么修复也不能完美如初。”
上昔心中阵痛不已,带着这些冷漠无情的话,令他心头也起了凉意,凉的发颤,固执的用那支玉笛吹奏了两人当初在树林中遇见的那首曲子。
往事如云飘散在眼前,她笑靥如花,他清朗不凡,一曲一舞便已定下终身不悔的誓言。
修复过得玉笛终究再不复从前清脆,带着丝丝呜咽,隐忍而迷离的微颤,临到最后竟是曲不成调。
笛声暂歇,四月仰头问道:“怎么不吹了?”
碧笛尚在嘴畔,他惊诧的低头看向她,四月的眼,异常清明,瞳仁深处熠熠生辉,直映入他心灵深处。
下一刻,他闭上眼,狠狠的吮住她的唇,好似要用尽全身力气来将她抱紧,嵌入灵魂。
四月眼睫微闪,面庞上投下浓黑的阴影,唇上的炙热辗转反侧,急切的等待着她的回应,她淡淡一笑,眸中的清冷化为犀利,隐晦的红光映出无比的诡谲。
夜色如暝,居然下起了雨,幽黑的夜空中,无数水流从天而降,遮住了一切的声响,也遮盖了人间繁华若梦。
她站在窗前,看着密密的细雨落下,身上依旧披着上昔的外袍,他的手指轻划过她的发梢:“你离开之时,我只觉得这天地都暗无天日了,拥有天下又如何,九五之尊又如何,我终究负了我最心爱之人,令她满身伤痕,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然会带着你远走高飞,看尽世间繁华,策马江湖。”
他的手指抚上她的鬓发:“我多想是一场梦,醒了之后你依旧还在我的身旁,对我那样笑着。”
他的声音呜咽,再不复从前稳重,窗外细雨从外撒了进来,脸上不知何时已带上了凉意,四月回身,仰首含笑:“能梦一场也好,上昔,我倦了。”
“那就歇息吧。”上昔深深凝视着她,果然见她淡漠一笑,脱下身上的外袍递到他手中,揉着微痛的额角往内殿行去。
他伫立在重重帷幔之后,低垂着头,手中的外袍还有她的余温,淡淡的清香勾魄夺魂。
“一诺白头,一世夫妻,上昔,我还能信你吗?”
清灵的声音如同天际飘来,霎时间将他的头顶照亮,五光十色,绚烂如虹。
“四月。”他隔着帷幔唤着她的名,肃容道,“我说过,但凡令你流泪的人,我必要他以血来偿,这句话,我从未忘过。”
四月唇角挑起冷淡讥诮:“若是你呢?”
他沉默良久,一笑:“自然以命相偿。”
随着一声巧笑,一道白光从眼前闪过,劲风袭来,身手极快,他不避不躲,随着一声响亮巴掌,他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
“这一下是打你圣心不明,误信他人,害死忠良,陷我与不仁不义。”那一巴掌打的力道十足,四月只觉得掌心疼痛不已,瞳仁深处因怒意聚成一点,脸色苍白。
上昔转头看向她,接着又是一巴掌:“这一下是打你权柄蒙心,再不复端庄清明,废我武功,害死师父,陷我于不忠不孝。”
四月的脸色煞白,眼底泛红,嘴唇颤抖。
嘴里尝出猩甜,唇角带上一丝血迹,他转头看向四月,昂首等着她的下一掌,身形挺拔如松,他愧疚的脸上已是掌印赫然,他的目光灼灼,一眼不瞬的凝视着她,只见她高高的举起手,泪水在她眼底凝成清光,终究不肯落下来,睫上霜色朦胧,喉间微动,却哑然无声,只有哀凉的笑。
他闭上眼,不忍再看,清冷的笑声如同刀尖一般划过心上,犹比脸上的疼痛火辣,良久静默中,冰凉的手抚上他的脸,带着微微颤抖:“这一下,是打你负了当日诺言,让我从此断情绝爱,永坠无间地狱……”
语声骤止。
他低头以唇封住了她的口。
她徒然挣扎,挣不出他双臂的禁锢钳制。
他吞没了她的呼吸,她的声音,连带着她的心痛他也感同身受,他抵在她的耳畔轻声低语
“四月,你说得对,我该受的不止这些,我就算是千刀万剐也无法偿还。”
她紧闭了眼,不肯看他,肩头颤抖如风絮。
“四月……”他抬起她的下巴,迫她直视,深深望进她眼中,拉过她的手放在胸膛之上,突突的心跳笃定而坚决:“七年前之事,我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无论是谁,就算是九州颠覆,我也在所不惜。”
四月颤声道:“我该如何信你?”
上昔望着她凄恻笑颜,万千言语,僵在喉头,只得一句
“就凭你还是中宫皇后,此刻我还在你眼前,我对你情深一如从前,当日誓言仍在,我一言既出,此生无悔。”
她凝住,痴痴的凝视着他,他的眼,深邃而情深,粲然生辉,褐色的眼眸隐去了所有锋芒。
第121章()
她的手抚上他坚毅的脸庞,双眸中的泪终于落下,如雾如霁,柔声问道:“痛吗?”
他含笑摇头,唇贴在耳畔,温柔啄吻,情深而绵长,从未坠珠玉的耳珠到肩胛颈侧,浅浅掠上肩头,辗转到眼下,吸去那苦涩而心酸的泪,他低埋着头,狠狠的吸取属于她的馨香味道。
四月缓缓闭上了眼。
就在再任由她沉沦片刻吧!
他的唇,他的吻,翻天覆地般的温暖,烙在身上如焚如灼。
她望着窗外密密的细雨,微风拂起帷幔轻轻飘来,唇边勾起一抹无力的笑意,无力回应他唇舌间的痴缠,亦无从阻止心中的无声崩摧。
“我是真的有些乏了。”她的手尚在他的掌心之中,他细细摩挲着通红一片的掌心,眉峰轻皱。
上昔将她打横抱入内殿,她并未抗拒,沉沉阖目,唇角柔软,疲惫的睡去,他低头看向她的睡颜,拥紧了她,放松肩头,让她更加舒适一些,许久一动不动。
晨曦初露,汪全悄声踏入皇后的睦清宫,昨夜的一阵宫檐上的笛音,听得人百转千回,唏嘘不已,汪全在檐下听了一夜,随后皇后从檐上飞身而下,身上还披着皇上的外袍,脚步匆忙的奔入睦清宫中,夜色暝迷中,他低垂着头,看着皇上随后落下,紧随着皇后的步伐进入殿内再未出来。
一夜未出,这是好事啊!
汪全搓着手,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彤史女官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时,此刻也该是陛下起身着装上朝了。
汪全站在大殿上,频频朝着内殿看去,只见鲛丝裁成的重重帷幔随风翻飞,光影绰绰之间里面毫无动静,春风吹拂着珠帘玲珑动耳,静好如谧。
清云看着汪全急不可耐却又不忍打扰的神情,不禁莞尔一笑,悄声掀开重重帷幔一眼便看见了半倚半靠在凤帷间的皇上,一袭衣衫凌乱不堪,微微弓着身子,生怕一个细小举动便打扰了怀中安睡的佳人。
双目炯炯有神,好似整夜都没有睡过一般,却一丝疲乏也无。
那般眼神,情深而执着,令清云不由得看得呆了。
听得有人入内,上昔看过来,摇了摇头,让她不要惊动。
低头间,只见四月已经缓缓睁开双眼,目光还有些朦胧惺忪,从上昔怀中坐起身来,如瀑青丝铺散在身后,问道上昔:“你该上朝了吧?”
从七年前离宫之后,她便眠浅,有时候还会彻夜失眠,因为一闭眼她总能看到历历往事在眼前,可昨夜她却睡得无比安稳,温暖而宽厚的胸膛,像铜墙铁壁一般,为她挡去寒冷风霜和梦中的杀戮无情。
上昔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弓着身子蜷缩在床头,看向四月,目光柔软,音色低沉温和:“我这个模样,能去上朝吗?”
清云这才注意到皇上俊朗的脸上好像……好像有巴掌印!看那力道,绝对不轻,她被这发现惊得满心错愕,却见皇后微微打量着自己的手掌,又看向皇上的脸庞,笑着将他从床头拉了起来。
上昔全身早已麻痹,被四月这么一拉,又酸又麻的感觉简直难以言说,直嗷嗷的惨叫。
清云何时见过皇上这般模样,不禁掩袖巧笑。
上昔手上用力,四月被他带入怀中,惊呼一声转瞬余音便被他吞入,抬眸看向他,却见他疲惫的闭上了双眼,平和的气息拂在耳畔:“别动,就这样让我抱着。”
“吩咐下去,今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