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昨夜已在乾元殿设宴践行,岂料这践行还有后招,他竟如此大摆排场,这番做来,还真是让他不感动都不行。
灵岫在马车内伸出一只手扯着他的袖子,惊喜的问道:“那是谁?他的车好漂亮!”
“你姑父。”
他顿时觉得驾车的李斌脸色阴沉了不少,在这暖煦的阳光下也让他感觉阵阵寒意袭身。
灵岫咬着手指:“我怎么没听我姑姑说过我有个姑父?”
陈子烨推开她的手,看着那人目不斜视,面带感激笑容,轻声出言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回车里好好待着,不然我就让李斌把你的七彩炖了。”
灵岫斜瞥了他一眼,面带不屑的缩回马车内,心中却在暗自咒怨陈子烨也学会了姑姑那一套,总是拿七彩来威胁她。
伴着山呼万岁之声,陈子烨已大步流星迎上前正袍理冠,叩首跪地:“叩见陛下。”
圣上亲自相送,何等的殊荣光耀,众人遥遥看去,只见圣上龙舆降处,皇上下了龙舆,亲手将江南世子扶了起来:“世子无须多礼。”
日光下的两人,一人神采飞扬,倜傥不羁,一人龙章凤姿,英武不屈。
伴着众人的惊叹声,两人已一前一后步行上了朱雀大街,龙舆车驾皆被扔在了身后,仿若亲密好友一般依依惜别,盎然谈笑,临到兴处,两人放声大笑。
“陛下亲自相送,这天大的隆恩,还真是让在下惶恐。”陈子烨低着头,无奈的笑道。
“世子见惯了大场面,朕这一星半点还惊不着世子吧。”上昔淡淡言道。
陈子烨侧颜看向他,唇角笑意越发加深,却听见他开口问道:“世子今后有何打算?”
这话问的突兀,陈子烨悠然一笑,答得爽朗:“在下自江南而来,一路眼见为实,天下繁荣昌盛,帝都百业欣荣,庶民得庇,人心所向,陛下雄才大略,在下亦沐感同恩。”
“恕在下冒犯,敢问陛下有何打算?于天下,于四月。”
脚步落地停驻,上昔回身看向他,见他笑的爽朗,眉宇中却是一派郑重。
好一句于天下,于四月。
上昔凝视着他,面容冷漠,看不清喜怒,怅然一叹,微闭了双眸:“万顷江山,千秋功名……”
陈子烨看着他的背影,目露异彩,晶莹生灿,随即归为清澈,那渺渺飘来的一句话却一字不落的听在了他的耳中。
两人行至红毡尽处,陈子烨再次跪地叩首:“微臣叩谢陛下隆恩。”
从前,他于他非臣,他于他亦非君。
此刻他却愿为她自称为微臣。
上昔将他扶起,郑重道:“世子此次归去,路阻且长,擅自珍重。”
陈子烨收敛了素日里的放荡不羁,一双眼眸灼亮迫人:“江南诸事皆在掌握之中。”
上昔负手立在龙舆前,明黄颜色更映出他玄锦龙袍十二金龙仿若腾飞,长身傲立,光华厉烈,修眉斜飞成英锐凛然之气。
他独自讪笑了一阵,才回身对陈子烨说道:“替朕向江南王问好。”
江南何来王,自大宁得立,江南有的只是江南国主。
陈子烨微微笑着,一双眼睛,平平看着脚下百年青石地板深浅不一的纹路,宠辱不惊。
缓缓抬眸目光越过他,桃花眼潋滟映成三千春水,望向城门外缓缓行来的一架马车。
风吹早春绿柳,拂动车角风铃阵阵清脆动耳。
满城伏首跪了一地的百姓鸦雀无声,纹丝不动。
上昔回身,只见那辆青蓬马车已稳稳行入城门,云隙间有灿然日光如丝如缕,渐成万丈光芒,照开一碧长空。
驾车青衣小童停驻马车于红毡之前,下车一言不发俯身对着上昔行礼,轻纱帷幔重重之后影影绰绰能见到一个曼妙身影。
那一刻,他竟手脚发僵,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
良久不语,再开口,低哑了声气,似万般不敢相信的问道陈子烨,一字一句:“是她吗?”
素指芊芊拢起轻纱,车中人盈盈而出,朝阳照耀,那一袭青衫飘渺清圣,衣带临风飘举,峨嵯云髻用素簪松松低挽,风姿卓然出尘。
淡淡笑意微展于唇角,目光所及之处,竟似穿透了亘古滚滚红尘,看尽了万般繁华俗世。
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语声低婉,却透着一丝渺远的清灵,令人一听便不由敛摄心神:“为人君者,你就是这样让你的百姓跪地不起,十里相迎的场面可谓壮阔,我大宁有此盛况本宫心亦欣慰。”
众人不由敛神,遥遥望去,怔怔忘语,有人埋头更深,几欲落泪:“皇后娘娘……竟是皇后娘娘回来了!”
上昔凝视着她,听得她这一句,拢袖上前,衣袂振风,紧握住她的手,牵引着她。
娥眉飞扬,凤目微睐,眼色如同拢上一袭薄雾,莫测而微凉,她将手递到他温热的掌心之中下了马车,相视浅笑,如珠连,如璧合。
“诸位平身。”
日光越发绚烂,百姓中无数人,一时都目眩在灿金日光里,如睹神迹。
陈子烨坐在马车内,车内尚且宽敞,流苏璎珞环佩作响,灵岫抱着七彩顺着它那流光溢彩的羽毛,嘟着嘴问道:“刚才那个真是我姑父?”
陈子烨揉了揉她团在耳后的团髻,郑重点头。
回首望去,万丈光华下的两人身上汇聚着这世间最耀眼的光芒,辉映了翠盖宝扇,金顶紫旌,如云仪仗自金凌门逶迤渐远。
方才两人彼此试探,上昔试探他是否有这个决心愿为四月背水一战,陈子烨试探他今时今日是否愿意为四月抛却权柄江山。
“万顷江山,千秋功名,又怎敌一个人间四月。”
第117章()
朝南而开的皇宫正门徐徐而开,迎接帝后携手归来。
四月仰头看去,金灿日光下的重檐高阙,如林如海的皇室仪仗,一眼望不到头的雕栏御道……这一切于她好似那般熟悉,却又好似是那般陌生,四月垂眸,眼前掠过碧影瑟瑟的汉白玉阶恍惚见到了天灵山隐藏在星星点点中的小路。
终归已走上了这一条不归路。
她垂眸浅笑,双眸中隐晦的泛出血色红光,神色霎时让人难以捉摸。
上昔握紧了她的手,只觉得这双手冰冷的令他胆战心惊,他不禁用力将她的手放入掌心之中,想要驱走这片寒冷。
四月看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诮蔑视,拂袖抽出自己的手,望向另一处
那里,曾是高不可攀的摘星台。
如今,却只是一片荒芜,百丈高台也看不见踪迹。
恍惚中,好似还能见到一袭白裳临风远眺,伸手便可触及满天浩瀚星辰,如瀑青丝被夜风吹拂扬起轻抚红锦画帷,清辉冷月拉长的背影倒映在雕刻了莲花的七巧雕窗上。
銮驾直抵梅林深处的睦清宫。
四月抬眸,望向这座曾经她与母妃都居住过的宫殿。
“你的睦清宫,一切都如同七年之前,就连你妆台上的凤钗,也不曾动过。”上昔沉默良久,音色亦是淡淡寂寥。
半阖的眼中,眸光一闪,语声稍显疲乏:“是吗?可是那些样式早已过时了。”
他不动声色的凝视着她,眉目间笼了一层看不清的薄雾,良久不语。
看着她下了銮驾,一步一步的走上玉阶,推开纤尘不染的朱红殿门,氤氲而出的淡淡熏香似将从前过往都要一一驱散。
汪全已将从前伺候过皇后的宫人婢仆一一召回到了睦清宫,只见伫立在殿门前的皇后一袭青衫沉默不语,只静静的凝视着大开的殿门,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思量什么,而皇上,立在玉阶之下,深深的凝视着皇后,唇角带着笑意,暖煦如春。
汪全唏嘘,只要皇后回宫,那陛下所做的一切,总有一日,她会明白的。
天逐渐暗了下来,睦清宫中却渺无灯火,殿中一片黑暗。
四月凝视着头顶上的那一根盘龙戏凤的横梁。
轻声低喃:“母妃,我回来了。”
皇后回宫在前朝后宫引起轩然大波。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啊。”孙昭仪淡淡神情,脸上带着一如从前的温婉,手中金钗挑动着烛火灯芯。
慧心会心一笑:“听说洛贵妃连晚膳都不曾用下。”
孙昭仪轻蔑一笑,从袖中拿出一封薄薄的书信。
端庄大气的字体一如从前熟悉,只是多了几分潦草,落笔极重收笔缥缈。
不过看了两眼,孙昭仪黛眉轻皱,神色稍显黯淡,微闭了双眸叹了一口气便将书信放置在烛火上付之一炬。
大皇子被立为太子,正是洛贵妃意满志得的时候,偏偏这时候离宫入寺已七年的皇后娘娘却在这时悄无声息的回归,所有的目光都被皇后牵引,连带着大宁太子的确立也被皇后回宫的消息掩盖的一丝不剩。
翌日一早,四月尚未起身便听见外头隐隐约约传来的响动,素来眠浅的她被外间传来的响动扰得再不成眠,轻皱了眉头便有侍女掀开床帷伺候她起身梳妆。
整整十二名宫婢侍立在寝殿两侧,放眼看去,多少还是能记得起这些人的容貌,微微笑着,便有侍女从衣棂中捧出衣衫行到身前,还止不住的不时抬头看向她,神情激动不已。
从前睦清宫中的一切都有花吉在打理,她从未有过什么担心,花吉素来心思玲珑,处事也是面面俱到,颇有大家风范,睦清宫虽是中宫,倒也上下和睦,主仆一心。
多少从这些人脸上见到了从前的过往,四月微眯了双眸,看着那名侍女呈上来的衣衫,月白萤丝绣作的合欢花栩栩如生,洁白的衣衫仿若一泓冰雪,看着侍女殷殷的目光,问道:“你是清云?”
那侍女蓦然红了脸,捧着衣衫跪地:“奴婢清云,叩见皇后娘娘。”
四月莞尔一笑,暗自赞叹自己的记性还真是好,睦清宫中上下百余人,她竟还能唤出这侍女的名字来,好像还记得她梳发的手艺不错,从前花吉不在,便是她为自己梳发。
由着她为自己的穿上衣衫坐上梳妆台,歇了一会,看着殿中跪的乌泱泱的一群人,柔声说道:“我七年不在宫中,这其中的辛苦,我心里有数。”
她抬眼看去,好些人都红了眼眶,再不忍心说下去,清云在侧拿了玉梳怔怔出神,皇后离宫七年,他们被各自派去其他宫室伺候,虽是从前皇后宫中出去的人,陛下也有心善待于他们,但是洛贵妃掌管六宫之后,对他们都多有打压,宫中日子过得也越发凄凉。
清云还好,当初被派往了孙昭仪所居广阳宫伺候,孙昭仪素来端庄温和,对宫中下人也多有厚爱,日子倒也不算太难过,但是她却知道从前与她一同在睦清宫中伺候的一些被派去了慎邢司,浣衣局的宫人都过得惨不忍睹。
四月微微笑着:“你们好些都快二十五了吧?”
宫中有规矩,只要宫婢年满二十五便可离宫归乡,当初他们入宫之时还不过是及笄年华,转眼间就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清云,待会儿让汪全来睦清宫,这些年,苦了你们了,我给你们备下一些银两,待你们离宫回乡之时,便出宫找个好人家,也算我给你们添置的一些嫁妆了……”
四月话未说完,已有好些宫婢嘤嘤哭出了声来,一些人笃定的言道绝不会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