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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内力,逆风朝着数棵青竹发射出。
音律戛然而止,随着银针射去的青竹发出吱吱的破裂声,四月轻声拂去沾染在衣袍上的尘土,眼前笼罩的白雾也渐渐散尽,四月一眼便看见了抱着七彩公鸡坐在秋千架上的灵岫。
灵岫正意兴阑珊的挑眉看着她,怀中的七彩公鸡倨傲的偏着头,似乎是极其不愿意见到她一般,四月三步并作两步走,灵岫从秋千架上跳下来说道:“姑姑厉害了不少啊,若不是有人太笨刻错了位置,你还未必能寻出我这竹影阵的漏处来。”
四月冷笑了一声便不再理会她,心中却是赞叹不已,灵岫竟然能从这么一大片竹林中找到一处,巧妙的利用地形风势布阵,引用林中的风与竹上的空洞发出这音律。
“姑姑倒是出来了,就是不知我那桃花阵中的两个人还要兜兜转转到何时。”灵岫爽朗的笑着,怀中的七彩公鸡也兴奋的开始打鸣,方才她听见竹屋中的风铃响动,便知道有人闯入了她才布下的竹影阵之中,她兴奋的抱着七彩公鸡出来,竟看见远处跳进来一黑一玄的两个身影,好巧不巧,正好落在了桃花阵中。
“看你这样子,你在这云阳王府中日子过得相当惬意。”四月冷笑的说道。
灵岫眨了眨机灵的大眼:“还好,就是想姑姑的很。”说着便扑入四月的怀中撒娇。
四月又好笑又好气的看着她,替她拢了拢盘在耳后的小团髻,灵岫抬起头问道:“姑姑,要不要我给他们破阵?”
“不用。”四月潇洒的挥了挥手,“看看是何方神圣。”
“那姑姑你慢慢看,我困了,去小睡会儿。”说着便从四月怀中挣脱开,抱着七彩公鸡便朝着竹屋行去。
…
上昔追着那黑衣人一路朝着帝都南面而去,那人轻功极高,两道黑影在暗夜中无声追逐,惊起鸟雀惊飞。
那人竟好似格外熟悉帝都中的格局,轻车熟路一般的便翻过云阳王府的高墙,他心中诧异了一番,还是紧追着他落入了云阳王府的竹林之中,刚待落地,便是一掌呼啸而来,罡风凌冽,好似游龙出洞,他连忙翻身躲过,卷起层层疾风落叶,
他翻身落地,几近狼狈,眼中冷霜与炽焰交织,分明已是暴怒,这黑衣人竟擅闯睦清宫,出入深宫内苑如入无人之境,说时迟那时快,反手为掌便与那人打的不可开交。
那黑衣人身手极快,招式诡异凌人,如此纠缠数十招之后,那黑衣人似乎极不愿意与他纠缠,堪堪迎上他的招式之后,便寻着机会朝着林中另一处逃窜。
上昔急忙追了上去,刚行了几步眼前竟被一阵亮光晃的睁不开眼,他试着朝前走了几步,伸手触摸到得竟是一方嶙峋巨石,勉强睁开酸涩的眼,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亮如白昼的三千桃林,漫山遍野的桃花开得灿烂,重重叠叠的花瓣飘散飞扬,笼罩在层层薄雾之中,美得令人窒息。
微风袭来,仿若带来阵阵桃花芬芳,绝美的弥漫桃花重叠在眼前,风吹动衣袂翩翩,静谧之中,好似整个人都陷入旖旎的幻梦之中,他强撑着意志,暗道不妙,想不到这云阳王府中还真是藏龙卧虎,倒是小看了洛少阳。
他眯起眼,几乎快要打起盹来,狠掐了虎口处一下,这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扯过一根长带覆在眼上,朝着前方摸索而去。
双目不能视物,如此在黑暗中走了一阵,反倒发现喉头那股甜香越加馥郁,疾风转换之中,伸手摸到的还是方才那方巨石。
上昔暗自嘲讽了一阵,扯开眼前的长带,入目的果然还是那片桃林,此时正是桃花漫飞之时,春意盎然的令人沉沦其中,不愿自拔,就想在这世外桃源之中就这样沉沦下去。
他运足内力,对这一片娇嫩盛放的桃树毫不怜惜,随着他的掌力爆发,数棵桃树尽数毁去,正待窃喜之时,只见那倒下的桃树转瞬便被新生出来的桃树覆盖,枝头粉红一片,而倒下的桃树就这样在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桃花阵?”上昔强撑着意识看着高悬在高处的铜镜与远处的璀璨灯火交织,不远处正燃着带有桃花馨香的熏香,令人仿若真的置身在桃花仙境,这布阵之人竟能利用光影与错觉营造出竹林中的桃花幻境,正在疑惑之时,眼前的薄雾渐渐散去,桃树也变得影影绰绰,越来越模糊,天色也被暗夜压过,双眼紧闭极不适应这光明与黑暗的交替。
再次睁开双眼,落入眼中的是幽篁挺拔的青青翠竹,一间竹屋隐藏在其中。
他抬步朝着竹屋行去,远远的便听见竹屋中传来阵阵风铃声,下一瞬,好似天地都寂静无声,只余下那飘渺而传来的声音。
“放开她!”四月怒目看向挟持着灵岫的黑衣人,月华竹影下,她的容颜越发剔透晶莹,只双眼中的凌人之势,好似将天地都撕裂的支离破碎。
“真想不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那黑衣人看着他,两眼熠熠生光,透出惊喜无比,一手抱着灵岫抵在身前,另一只手牢牢箍在脖颈,灵岫白皙的脸庞已经因他的钳制变得涨红。
四月微眯了双眼,周身一颤,眼中光芒狂乱,强烈而森冷的压迫力自她周身散发,那恨入骨髓的人近在眼前,可灵岫却在他手中,她深知,只要他稍稍用力,那灵岫定会丧命于此,百转千回中,终于她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沈青岩,是你!”
沈青岩轻蔑的笑了起来,在这幽谧中如同鬼魅渗人惊悚,他目光微偏,看向一面,只见远处已是星火渐近,大波身着戎装黑甲的禁卫军已朝着这方疾行而来。
抱着怀中的女童纵身掠起:“想要这女童活命,三日之后带上紫阳凰玉来倾澜别院找我。”
第97章()
四月看着那消失在黑夜中的人,紧握了十指,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着周身的激越愤怒。
蓦然回首,双眸看入他的眼眸,幽邃之外更如暖阳温华,仿佛不沾染风霜。
那一瞬,好似天地都寂静无声,只余下月华微风摇曳的竹影,林中洒洒婆娑声中,仿佛连天边的云游都远离了此间。
一眼,他宛如中了邪一般,呼吸在那一瞬凝滞,那张面容,绝丽而熟悉,让他全身血脉几乎停止。
梦中萦回了千百回的身影,如今咫尺眼前,几步之外,她就在那里,却仿佛比天涯更遥遥不可及。
这样的四目相对,雪色的颊,樱色的唇,深黛的眉睫,正是日夜忆念里的容颜,只是没有了记忆里的巧笑嫣然,如瀑青丝铺散在身后,与她的黑袍混为一色,一身寒彻,满身俱伤,他的四月,就那样被他推入了无间地狱之中,圣洁白裳化作深暗黑袍。
她一身衣袂随风而动,就那么孑然一身的站着,她的眸子,宛如琉璃冷玉,就那么定定的,凝视在自己身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前模糊而寂寥身影,却仍是静静伫立在不远处。
匆匆赶来的禁卫军与云阳王府侍将匍匐跪了一地,深埋着头不敢看向相视而立的两人,方铮与汪全望向与皇上对视而立的黑袍女子,双目豁然张的如铜铃一般,怔怔不敢相信那……那竟是离宫七年的皇后娘娘!
夜色幽芒,翠郁翻腾,在这漫长一瞬,这两人彼此对视着,谁也没有开口。
“是你。”上昔凝噎了许久,如梦如幻般,寂寂风声仿佛要将沉凝嗓音下的颤抖抹去,俊逸的面容上,那份沉稳自若,终于被撕裂。
四月被这一句一震,眼中迷茫顿时消退,这一句宛如重锤敲在了心间,痛不可遏,却也让人痛的醒了神。
下一瞬,她眼中锐芒一闪,嘴角牵起讥诮的笑意,再次看向他之时,眼眸如猫一般斜眯成了一线,隐晦的血红如同深不见底的沼泽,眼中燃炽的,是蓬勃凌人的森然杀意。
“是你。”上昔又说了一句,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一眼不眨的凝视着眼前之人,她就那样单薄纤细的立在青葱翠竹之中,黑袍随风翻飞,仿若随时都会飞渺离去。
越是清醒,越是感觉五内俱焚,就连太阳穴也突突直跳。
半晌,冷然的女声道:“是我。”
那嗓音不太高,冷冷清清的别无情绪,却令上昔心头剧痛,他摸上怀中珍藏的锦囊,从怀中掏出那个锦囊,随着锦囊落下的是一个月白色的荷包,仿若一缕银光落入地上,他弯腰将荷包捡起极为珍重的拂去上面的尘埃,握在掌心之中,将另一只手上的锦囊递到她的面前,如同乞讨的乞丐一般,乞求着她收下:“这是九转乾坤丹,可解天下之毒。”
四月发出一阵冷笑,看向他递过来的锦囊,目光却被他另一只手中的荷包牵引,千金难求的萤丝线绣做的小巧梅花歪歪斜斜已现陈旧,那是她第一次跟着花吉学做女工绣作的荷包,素来舞刀弄枪的手偏偏握不好那绣花的针,心潮澎湃的学了几日绣作了这么一个小荷包,被她嫌弃万分藏起来不愿意被他瞧见,那似花非花的梅花荷包被他发现取笑了她一番之后便珍藏起来如同至宝。
只一眼,便也痴痴的凝视着,眸中越发迷蒙凄凉,潋滟一片。
夜风呼啸低吟,穿云而过的皓月渐渐隐没而去,满林翠色掩映住两人的神色,恍惚间,他们又回到了当初那个秋高落叶的树林,执伞雨下的江南长桥……
萤丝线的光泽晃得她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已经不需要了,我的毒已经有人为我解了,倒是让皇上费心劳神了。”
似笑非笑的声调没有什么起伏,其中的讥诮却是刻骨淋漓。
上昔脸色一白,随着一阵寒风袭过,四月已经从他身旁离去,毫无留恋。
跪了满满一地的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让她通行,上昔仍凝滞在原处,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就这样翩跹离去。
四月倚靠在高高的青墙上,全身力气都在这一刻化作虚无,强行压制住全身的微微发颤,缓缓吐出一口长气,抬眸凝视那一片漆黑如墨的夜空,隐没的皓月渐渐穿云而出,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她凉薄的笑意挂在脸上,松开紧握的双手,掌心血肉模糊,那是她方才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杀意所造成的。
她唇边笑意加深,清冷的光泽更衬的面庞惨白,宛如深夜鬼魅一般,心痛如绞的朝着天空低喊:“师父……”
“师父,我还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下手杀了他。”就算有万重纠葛,就算心中苦涩难当,此刻心中充满了迷茫怅然却是清晰入脑,她回身凝视着远处缓缓行来的玄袍身影,她眼波一荡,虽然痛彻心扉,却仍是倔强的昂首伫立着,他一步步行近她,笃定而坚持,蝶翼一般浓黑的眼睫下现出诡谲的深红,却逐渐泛上水意。
他的身影停在一步之外,良久一动不动。
如云往事翻涌心间,胸口的钝郁撕扯,是伤还是痛?
他倏然抬手,四月紧闭着双眼,有两滴泪坠了下来,落在他的手背上。
那清冷的珠泪令他皮肤灼然一烫,心在这一刻也漏跳了一拍,上昔焦心如焚,想要抹去那凄凉至极的两行清泪。
“既然下不了手,那就试着原谅我吧,我的罪孽,让我倾尽一切来为你赎罪。”眉心印暖,是他的指尖,覆上微温。阳刚暖意的气息拂来,这是他的气息,原来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