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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伫立门外的四月,神色不由的一暗,抿唇示意小厮之后,这才将四月引入了水云间。
步入水云间,鸨儿脸色瞬变,不复方才沉重,笑靥如花的面对众多宾客,从善如流的应付着这些人。
“刘妈妈,这是水云间新来的货色,且让本公子尝尝鲜。”一名锦袍男子搂过鸨儿的腰肢,目光却在四月的身上流转不前。
鸨儿年岁不大,淡妆之下瞧着三十出头,却是一番好姿色,手中薄纱绣帕一挥,带来暗香盈盈,欲擒故纵的推着那男子:“张公子,文秀还等着你呢,这可是掌柜的从江南来的姐妹……”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四月,带上恭敬之色。
那锦袍男子一听,不由的冷了一下眼色,想来还是颇为忌惮温映月,再次抬眼看向四月,只见四月淡然的立在锦绣明灯之中,一身黑袍只觉得神秘悠远,面覆黑纱遮掩了半张脸,青丝如墨铺散在身后,与她的一身黑袍浑然一体,露出的双眸却是冷漠深邃,黑瞳如漆的两点仿若要将人吸进去一般,锦袍男子不由晃神,那女子已经抬步朝着大堂而去,举手投足之间清冽出尘,与这凡世俗尘格格不入,男子蓦然心中升腾出异样,见惯了达官富贵,可那孤清的背影竟然让人觉得赫赫威仪,拒人千里之外又觉得高不可攀。
鸨儿已经快步跟上那女子,锦袍男子看着那女子久久凝神,一阵婉转歌声传来,令人神清气爽,那锦袍男子才回神朝着另一处行去。
四月在鸨儿的引领下入院,碎玉铺作的石桥下是一汪氤氲烟雾笼罩的碧池,明灯照耀之下,仿若真的置身于水云之间,鸨儿带着她绕过回廊,入目可见一处嶙峋怪异的假山将前院与后庭隔开,前院的丝竹歌声飘渺传来,碧绿的荷叶在假山下摇曳生姿,氤氲升起的薄雾如诗如画,走到后边的一座楼阁前,鸨儿躬身行了一礼,不出一言,便悄声退了出来。
四月笑着登上二楼,却见帷幔重重的阁楼中空无一人,三五梅枝修在瓶中,淡淡清香沁人心脾,她也安之若素的坐到一架古琴前,信手抚弄。
阁楼中轻纱微浮,皓月洒下淡淡清辉,四月素指弹奏,绝妙的琴音款款而起,她在笑,灿若春日桃花,琴声悠扬清雅,使人一听仿若置身在一片洁白花海之中,风淡抚,重重纱幔低垂,随风飘散间拂动配饰,玉声清脆作响,明月高悬的夜空中,心如流矢,她扬了扬眉,似见到了那年初下山的月色,她的手犹比冰雪寒冷,眼色瞬息变得凝重,眉宇中充斥着桀骜与飒爽,召起云起烟波,万里蔚然,她眼波微转,凝眸肃穆,弦上却陡然一转,迸发出风雷豪迈之音,仿若有千军万马置于眼前,金戈铁伐之声如风雷磅礴,双眸凝视,风扬起她的黑袍,隐隐有横扫千军,君临天下之姿,伴着一阵讪笑,手指无力抚弄,一阵微微低音,勾起无限惆怅,神容淡远,如寒山,似冰雪,纤指凸骨激昂,凌人艳光,久久积郁的沉痛化作无形戾气,眼前划过的是师父飘散在风中的皓皓银丝与铺天盖地的猩红,双眼嗜血,恨意滔天,尤带天崩地裂之势,只觉得着温暖如春的阁楼中亦染上风霜,寒气直抵心间,恨意使人胆寒。
冷风中伴着淡淡的冷梅清香,琴声伴着一声断响,戛然而止,四月惨白一笑,抬眼凝视着摇曳在光影下的梅枝,指尖有血珠坠在琴上。
那根断了的琴弦,划伤了她的指尖。
温映月望着她的笑靥,怔怔出神,却听见了她开口说道:“说到底,我才是这水云间的正经老板,要见个掌柜,还得要过三关斩六将。”
温映月听着她的笑声,几乎要恍惚,掀开帷幔款款而入,压抑住心中的澎湃,柔声唤道:“四月。”
四月坐在琴案前,摘下覆面黑纱,露出那张绝色倾国的脸,仰头悠然笑道:“映月,是我,我回来了。”
“可怜了我这千古名琴。”温映月看了一眼断了的琴弦,她指尖的鲜血滴在沉黑的琴身上,灯辉映照下,凝若琥珀,默不作声的牵起她的手,从小案上拿了药粉铺在指尖,只觉得这双手寒冷的如同冰凌,不禁两眼泛红,再也忍耐不住,心疼的责备道:“你这个傻丫头,终于舍得回来了。”
她的一句傻丫头,几乎令她恍惚岁月几何。
四月无奈的耸了耸肩:“倒不是我不想回来,玄恆改了护山法阵,我出不来。”
温映月一听,不禁莞尔,四月惊才绝艳却唯独对五行八卦一行尤其不堪,想到玄恆那高深的布阵,不禁佩服不已,若是玄恆有心将四月一辈子困在天灵山中,怕是她一辈子也下不来。
“倒也是难为了灵岫。”四月轻笑道,灵岫聪明机灵,于武功造诣上却是资质平平,倒是继承了玄恆于五行八卦上的奇精,她带着灵岫屡次强闯护山法阵,被玄恆发现了之后,回头更是加固护山法阵,将四月困在天灵山整整七年,后来知道终于拦不住四月了,便准许灵岫为她破解法阵,玄恆提出的条件便是带上灵岫下山,而灵岫那小丫头提出的条件便是带七彩公鸡下山,她知道玄恆用心良苦,是怕自己下山之后控制不住自己走火入魔,所以让她将灵岫带在身边,使她有所牵挂,若是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她在绝望之中看到希望,那也只有那天真无邪又从小带到大的灵岫了。
四月沉寂许久,终于开口问道:“映月,你可怪我?”
温映月微微一笑,甚是凄婉,当年之事不堪回首,她们两谁又能说谁可以怪谁,若是关肃还在,那她现在应该有个美满的姻缘,丈夫英武不屈,忠厚情深,儿女绕膝,令人羡慕,谁又能想到当初那个见到她支吾着说不出话的榆木脑袋会在新朝初立之时返回江南水云间,丢弃赫赫战功,唾手可得的官爵名位,屈身在她的江南水云间做了半年的洒扫小二,用无声的柔情去浸润她。
她犹记得,关肃收到四月的书信,默不作声的站在她房门前伫立了一夜。
她何尝不是一夜未眠,心知关肃心有家国,抱负拳拳,但关肃对她的柔情,使她心动,当她打开房门,门外伫立了一夜关肃身形挺拔沾染一身风霜,深深凝视着她,一张敦厚的国字脸上仍是满脸窘迫,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第79章()
是她笑着将手放到了他的手中,那时他的神情如同初尝情事的少年。
关肃让温映月与他一同回帝都,她却摇了摇头:“我在江南等你回来。”
若是她只是单纯的温映月,那她一定会答应追随关肃到天涯海角,可她却是身负重任的影卫,她有着自己的重担,若是主上不同意,一切都是妄思。
还是那个心比九窍玲珑的四月看出了此间端倪,从主上手中将她要了过来,成全了她与关肃的一段佳话。
关肃亲自将她从江南接到了帝都,当她见到四月之时,天下初定,她与上昔登临九五,面临的不再是凶狠残暴的鞑靼大军,而是天下割据与波谲云诡的人心危难,她感激着四月的一番恩情,主动请缨愿为四月重操旧业,修筑水云间,只愿能倾尽其能报答四月。
这才有了水云间,明里水云间是青楼楚馆,暗中却在网罗天下情报,岂料水云间还未修筑成功,便传来了关肃前往西北的大军全军覆没,关肃更是下落不明,她只身前往西北寻找关肃,却不料帝都之中已经风云变幻。
关肃是回来了,可是那时她却不知竟然是关肃在宇玉殿中将四月置身于万劫不复之地,指责四月心怀不轨,关肃更是以死明志,她尤其看不透,到底关肃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会将他一直忠诚奉若神明的四月推到了无尽的深渊之中,会抛下她独赴黄泉!
温映月察觉事有蹊跷,依旧将水云间经营了起来,暗中查访当年之事,终于寻得蛛丝马迹。
关肃啊关肃,你一生忠诚,却不知自己被有心人利用,耿直坚忠的性子使他走向末路,最终使得四月与上昔这对人中龙凤走向恩断义绝的末途。
温映月的声音温婉坚定,身体也在微微颤抖:“我一直都相信你不会是那样的人。”
四月抬眸一笑,从心而发出的暖意缓缓流过全身,转而笑容变得凄厉,就连温映月都相信她不会做下那样的事情,可是上昔呢,她的结发夫君,却在宇玉殿中声声责问她,不愿意相信她。
“你放心,我不会让那些人好过的。”四月笔直的站起,肃杀之气自周身弥漫,她轻轻低语,声音淡淡,却是无穷的刻毒悲愤,深入骨髓,双眸中凛然剔透,令人不敢直视。
温映月十指紧捏,心痛如绞,她有些踉跄的起身从暗格中拿出厚厚一叠账本样的物什,交到四月手中。
在旁轻声说道:“这是你离宫这七年来,朝中发生的大事和暗中搜罗来的情报。”
四月翻开看了几页,嘴角牵起一抹冷笑,不过看了几页,她便阖上账本,抬眸对上温映月的眼神。
温映月淡然一笑,仿若早已知道她会有如此神情:“如你所料,自你离宫之后,洛氏一族崛起,洛少阳手握云州五万亲兵,洛世荣在朝中与于相分庭抗礼,已是如今大宁朝中最为煊赫的世家大族,洛姝雅宠冠后宫,就连你的凤鸾仪仗也是独享,如今前朝后宫,唯她洛氏独大。”
“倒是皇上……”温映月不禁看向四月,只见她神色如常,毫无波澜,“依旧尊你为皇后,对当年之事秘而不宣,外界只知你入广安寺为先师诵经超度,朝中知悉当年之事的人或被他秘密处决,或派遣外地驻守。”温映月禁不住叹了口气,神情晦然。
“当初那件事情之后,得益最大的便是她洛氏一族,这早已不是什么悬念,她对上昔情深,当初我一念之仁,将她留在宫中,却不料自食恶果。”四月讪笑道,手指抚上账本,划过黑色的墨迹,指甲却在其上留下了深深的划痕。
“以她的能力,她根本做不成此事。”四月笃定的说道。
当初她的行军路线是为最为机密的信物,怎么会轻易被旁人窃取篡改,定然是她身边有亲信之人被他人策反,而且她的私印,从未现于人前,那枚私印就连得她信任的关肃与李斌也从未见过,那时上昔初登大宝,从南海得到了一方世间难寻的不世珍宝沉烟屑,他便亲手用沉烟屑雕刻成了一方私印,上书“人间四月”,送给了四月,那枚私印盖在纸上,会留下沉烟屑特有的暗光,而且遇水不融不散,根本无法伪造,所以当初上昔才会对缴获前朝余孽的书信深信不疑。
“四月,其实我们从始至终都漏掉了一个人。”温映月见她顾左右而言其他,转而轻声言道,“你还记得当初那个顽守魏阳郡,最终于阵前自刎的东林侯?”
四月转身回望她,她如何记不得当初那个清雅无敌誓死顽抗的东林侯魏启彦,东林侯魏氏一族世居魏阳郡,自前朝之时便已是割据一方,当初鞑靼入京之时,东林侯曾亲自领军驱逐鞑靼,中原大地遍地哀鸿,穆敖王子一心想要夺得中原大地,可在面对东林侯所领兵的军队之时亦是忌惮三分,就算当初攻入帝都之后,他也不敢轻易挥军踏向魏阳郡所处的中原东面。
上昔军中有如云猛将,奇才谋士,亦有将士用命,上下一心,云州十三郡为后盾,西北大军为利刃,驱逐鞑靼之后以雷霆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