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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这时想着的仍然是他,天下又有多少女子会这样做,换做谁都会感激涕零的。
虽然是短短的三个字,中年人显然懂得其中深刻的含义。看到刘雪峰的手停在空中不动,膝盖狠狠的顶在阿雪背上的伤口上。同时发出狞笑。
阿雪一声闷哼,昏厥过去。血,染在中年人的青衣袍子上,显得更加暗沉。剑已斜垂着指在雪地上,血泊里的阿雪,那白皙的脖子上。
大地最黑暗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刘雪峰惊呼着奔出两步,跌倒在雪地里,冰冷的雪贴在脸上感觉是那么火辣。只有身心完全陷入万劫不复的千年寒冰里才会有这种悲切的感觉。
中年人几乎疯狂的大笑,“还不动手,快,动手,老子还有更厉害的杀招,你信也不信?”
慕容昭雪嘴皮发紧,嘶吼道,“你不想要楼兰宝刀的秘密了?难道你不怕……”
他这是对丧心病狂的中年人讲的。
中年人骤然停止笑声,“你能忘记一剑之辱,我不能。很小的时候,我就发过誓,谁给我一剑,我就还他两剑。况且那杀胚一天之内给了我两剑,这样的奇耻大辱还不够吗?”
慕容昭雪说,“都是自取其辱,我们都是。现在我只问你得不到楼兰宝刀的秘密,怎么交代。”
中年人握剑的手开始颤抖,好像经历了很大痛苦,扭曲着脸大吼,“废了那厮武功就不能问到楼兰宝刀的秘密?”
慕容昭雪淡淡说,“可是你伤了这个垂危的小姑娘,若是她死了,不但问不到秘密,可能连我们的命都要搭上,而且死相很惨。”
中年人说,“你怕死?”
慕容昭雪已不再看他,而是死死盯着雪地里抽动的刘雪峰,“只是不想白死。”
过了很久,刘雪峰才能站起来,眼圈已发红,嘴皮更是比茄皮还紫。天上又开始飘雪,鹅毛大雪。他看起来也更加萧索,好像得了场大病,瞬间老了好几十岁。
他站起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张小牛皮,薄如蝉翼,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好像不忍多看一眼,远远抛在他与凶手之间,“这就是你们想知道的秘密,拿去吧。”
小牛皮轻盈的落在地上,即使站在雪堆上也能看到鲜活的字体,鹅毛般的雪花落在上面就融化了,显然小牛皮片是经过特殊加工的,还蕴藏着余热。
中年人和慕容昭雪眼睛陡然变得很贪婪,发着绿油油的光芒。从他们拙劣的动作看来,好像数不尽的宝藏已在脚下似的。
慕容昭雪几乎忘记大腿的重伤,着急着迈出去,一个趔趄从雪堆上滚落下去。他连身上的雪都来不及抖落,爬起来就扑向牛皮片。那一刻,他很像凶残的猎豹正在扑向猎物。只是受伤,瘸了的猎豹。
中年人的精神也在这一刻涣散下来,斜垂的利剑稍微偏移。因为,那张藏着无尽宝藏和无上功夫的楼兰宝刃的秘密就在举手之间。可他忽略了一点,致命的一点。
刘雪峰等的就是剑锋微不足道的偏移,对他来说已经足够。当慕容昭雪的手还未触及牛皮片时,他的身子已暴起。中年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指已夹住剑锋,透着地狱般阴寒的剑锋。手肘在没有角度的情况下,奇迹般上扬,狠狠击在中年人的下颚上。一声闷哼,这个凶悍暴烈的大家伙向后倒了下去,滚下了雪堆,丑恶的头埋在雪里。
这一次,刘雪峰没有留情,一点也没有。那一肘,能同时杀掉三头牛,何况曲曲的一颗卑贱的人头。
慕容昭雪回过身时,才发现同伴倒在雪堆里,剑已在对方手里。捏着牛皮片的手竟然冒出细微的冷汗。大腿不知怎地,莫名其妙的抽搐,比起刚中剑时还疼。
刘雪峰惨痛的抱着昏迷不醒的阿雪,刚才他已把过小丫头的腕脉并无生命危险,瞪着慕容昭雪说,“其实你们有更好的路可以选,为什么要选死路?”
慕容昭雪喉头发干,惨笑一声,拔腿往雪谷的出口跑,一瘸一拐的跑,说不出的滑稽。他手里有价值连城的宝藏,怎么舍得拼命。鹅毛般的大雪打在脸上,透进肌肤,也毫不在乎。
“你不该那么急着走的,也不仔细看看宝藏的真假?”刘雪峰的声音传得很远,慕容昭雪完全可以听到。
他骤然停住脚步,头还未回,两旁陡然杀出几十条汉子,奇快如电,一样的青衣长袍,胸口绣着振翅秃鹫,长剑散发着阴寒之气。
第三章 洞府惊变()
这次出现在雪谷的,才是真正的昆仑门人。
他们的剑阵在瞬间完全牵动起来,气浪将地上十丈之内的雪卷入天空,峭壁也在这时发生大雪崩,山呼海啸的狂滚下来。雪,不再温柔如处女的胸膛,陡然变成海天之间肆虐的风暴,瞬息遮蔽了周围所有的一切。加上正在狂下的鹅毛大雪,雪谷似乎正在经历一场世所罕见的阵痛,灭绝尘世的阵痛。
可,剑阵的气流还在狂飙,白光隐隐闪动,透着冷酷的寒意。几十条青衣竟然在狂怒的雪潮中上下翻飞,好像浮沉地狱的焰火,说不出的妖娆,道不完的惊艳。展翅的秃鹫,真的扶摇云霄,宛如漂浮在浪尖上的白色泡沫,瞬间消散,瞬间重聚。可是每次重聚都能带来云涌的致命剑招。
风暴来得急,去得也快。
雪,还在下。可,风暴骤停。几十条胸口绣着振翅秃鹫的青衣还站在原地,阴寒的长剑已斜垂。可,圈中已有一条汉子躺在郁闷的血泊中,握成拳头的手里还仅仅捏着牛皮片,写满密密麻麻蝇头小楷的牛皮片,远远看去,很像怒放的寒梅。
慕容昭雪这次真的丧在青衣的寒芒下,谁会想到?
世间的事有很多都是想不到的,这是他的原话。
刘雪峰就没有想到,以为敌人一计不成,又派来第二拨杀手。握剑的手已开始发出“咯嘣”大响,他时刻准备用敌人的鲜血来填膺胸中的悲愤。因为,阿雪还处在深度睡眠中,背上的剑伤还渗透着血,这笔账总要幕后真凶偿还的。
青衣们很快站成两排,剑已藏入漆黑的鲨鱼皮的鞘中。细数一下,有二十四人,一样的眉清目秀,一样的面无表情,只是胸口的二十四只秃鹫依然迎着烈风微微颤抖。他们没有看刘雪峰,只是回头望着雪谷口。
刘雪峰这才看到雪谷口站着一个人。虽然在漫天的风雪中,仍然风姿卓越。此时,那个人正缓慢的走过来。
刘雪峰很少心动,可,他心动了。因为那个人的背后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当然,江湖上会踏雪无痕的轻身术并不惊奇,甚至很多,但是那个人走得很慢,就很神奇了。他几乎是每走出一步就要考虑下一步要不要走,怎么走,好像每一步都用尽了一辈子的力气。不过看上去还是那么潇洒。
三岁的孩童都知道,真的绝顶武功,不是快,而是慢。越慢越厉害。
半里地,那个人竟然走了半个时辰。
二十四青衣并不感到意外,竟然傻子般在原地等了半个时辰。没有半点抱怨,就好像该等那个人似的。
这半个时辰,刘雪峰做了很多事情。他在雪堆后刨开一个大洞,把阿雪抱进去躲风雪,又把所有尸体的衣服脱掉,放在洞口烧起来。阿雪需要热量,她的身体冰得吓人。即使这样,他还觉得阿雪会冷,脱了自己的灰袍,一半垫在地上,一半给阿雪盖上。做完这些事,他又坐回雪堆上,静静的看着将“踏雪无痕”练到巅峰的那个人影。
那个人走到二十四青衣面前没有停留,闷头继续走,还是走一步考虑一下。二十四青衣却没再傻愣愣站着,而是跟着那个人后面一起走。
他们走到雪堆旁才停下来。二十四青衣迅速一字排开,站着那个人身后,剑没出鞘,不过已横在胸前。是要动武,还是罢兵,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刘雪峰这才看清那个人的长相。一脸雪白,透明的雪白。天底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么白的人来,甚至连眉毛都有点泛白。但是看起来绝不滑稽,倒有点仙风道骨。他穿的不是青衣,而是紫衣,胸口也绣着一只秃鹫,振翅的秃鹫。从雪堆上看过去,他很像切开的红薯,里面嫩白,外面深紫。头上系着的紫色绸带,随着风猎猎招展。全身除了皮肤是白的,都是紫色,不了解昆仑派的人一定会以为他喜欢紫色。但却是象征昆仑森严等级的标志,就和丐帮的布袋一个道理。赤橙黄绿青蓝紫,倒过来数,紫色是最高一级,只有掌门人的嫡传弟子才有资格穿戴。这么看来他身后的青衣等级也不低。
雪谷猛然出现这么多昆仑派高手,却是为何?
紫衣人稳稳的站在一块小石头上,才开始拍身上的雪花。其实,他身上没有雪花。会天罡真气的人,雪花怎么近得了身,即使是一柄剑也不见得能够刺得穿。可他还是轻轻的拍身上。然后又拍前胸,接着拍两肩。
他和刘雪峰一样,等所有事做完才昂起头说,“地上的人都是你杀的?”
问得很无礼。
刘雪峰浪荡江湖受过的白眼不知多少,也不觉得紫衣人无礼,微微点头。
“紫鹫代昆仑派谢过,”紫衣人说。
紫衣人是紫鹫,连刘雪峰都觉得很意外,看他的衣着打扮,就知道一定是昆仑派很有影响力的人物,可是没想到是紫鹫。昆仑紫鹫,一飞冲天。俠名天下,谁人不知。一个人功夫高不足为奇,可要以天下为己任就很难做到了。尤其是远在绝域之巅的紫鹫,一颗济世为怀之心堪比日月。
所以,刘雪峰对眼前的紫衣人绝对信任。
“你是紫鹫?”刘雪峰说。
“难道也有人冒充我到处做坏事?”紫鹫的脸微微变紫,好像有人冒充他是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脸色透紫,天罡真气已相当有火候。
“只是久仰大名才有此一问,”刘雪峰说。
紫鹫脸色缓和,望着雪堆后熊熊燃烧的大火,“荒野之地不可久留,暴雪很快就要来了,往前不远就是昆仑派的山间别院,虽然简陋,却能避一避风雪,不知刘兄意下如何?”
紫鹫知道他的名字,刘雪峰一点也不意外。紫鹫的见闻本来就很广。
“求之不得,”刘雪峰话未说完,就已抱着昏迷的阿雪走出来,灰袍已搭在阿雪身上,一张脸也藏在里面的。
雪,更大,甚至连眼睛都无法完全睁开。
走到雪谷口,刘雪峰看了一眼紧跟在后面的二十四青衣,说,“后面的兄弟个个都功夫了得,不晓得在贵派所司何值?”
紫鹫头都没回,说,“哦,昆仑二十四道灵。”
刘雪峰说,“听说昆仑二十四道灵和二十四卫灵绝不轻易离开无极崖的。他们每个人都身怀绝技,尤其是将无极剑阵推向新的高度,实在是昆仑派的镇派之宝。怎么也下山了?”
紫鹫愠怒,好像勾起无名之火,“最近昆仑雪域出现一伙杀胚,专门冒充二十四道灵和二十四卫灵行凶作恶,我们就是为了追杀这伙人才下山的。无极崖能出动的力量都出动了。家师动了真怒,发誓要杀光这些为非作歹的贱骨头。这是在拔虎须,自寻死路。”
刘雪峰说,“刚才你们杀的那个中年汉子是江南慕容家的三公子慕容昭雪,看来这件事和慕容家有关。我杀掉的那个中年人则是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