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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荫子满枝（4）（）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随着琴音轻舒歌喉：
？？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依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
？？所谓依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依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
？？赵匡胤果然听得痴了，神魂俱慑。凌霄再看准时机，故作不经意地将姐姐留下的纨扇落在了地上……
？？
？？然后，她看见赵匡胤轻轻地拾起，目光炽热似火……
？？
？？于是，她知道，她做到了……
？？
？？自是寻春去校迟，不须惆怅怨芳时。
？？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荫子满枝。
？？
？？据说，诗人早年踏青出游，邂逅一位容色倾城的少女，便与其母约定，十年后，不来再嫁。待得十四年后，诗人果然功成名就，奈何那少女却已嫁人生子……
？？－－－－－－－－－－－－－－－－－－－－－－－－－－－－－－－－－－－－－－－－－－－－－－－
？？“凰兮－－－－”
？？
？？出得宫门，凌霄刚要上马车，便听得有人唤了这么一声，她缓缓回头，目光所及处，正是面色阴沉的赵光义……
？？
？？“怎么？连辞行李煜都不敢与你一同来吗？”他唇角浮着一丝讥讽的笑意，寒声道。
？？
？？凌霄微微一笑：“晋王说笑了，君上不过水土不服，身子有些不适，故才留在了驿馆休息……”
？？
？？“晋王？”
？？
？？赵光义只觉耳中轰地一响，如晴天打了响雷一般，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果然是世事变幻无常，连一声称呼竟也生疏至此……”
？？
？？凌霄怔了怔，笑意微敛道：“晋王的话我只当从未听过，如果没有别的事，妾身自当告辞了！”
？？
？？“妾身？”
？？
？？赵光义冷笑一声，如霜如刃的目光透着凛冽肃杀之气，冰凉的手指蓦然间扼住她的咽喉，“这么高傲，就跟我初次见你时一模一样！
？？
？？那个花蕊夫人初入汴京时，亦是如此，甚至比你更加桀骜不驯！可后来呢？还不是乖乖地跪在了我脚下！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亦如此！”
？？
？？周遭的一众人等见此情景早已是大惊失色！南唐的一队护卫刚踏前一步，便被大宋的禁军强行挡开了！
？？
？？萨婆和几个宫女心胆俱丧地伏地埋首，冷汗涔涔！刚步出宫门的京娘亦是大惊！秀眉深蹙，几步上前便要阻止，赵光义已怒喝道：“退下！”
？？
？？京娘抬眸间已见得凌霄颈项处被尖锐指甲划出的血痕，而赵光义却丝毫未见放松，眼中杀意惊现，痛怨深入骨髓！
？？
？？她慌忙顿首道：“请晋王三思，事情若闹大了，皇上那儿恐怕也交待不过去！”
？？
？？扼在咽喉的手缓缓松落，眼底一片自嘲，这双手曾经轻柔地抚过她的脸颊，曾经舍命为她“不辞冰雪”……
？？
？？世事颠覆，如今同样的手，却是真的要置她于死地！得不到，那便只有毁！
？？
？？奈何此时此刻在他耳边回旋的，却还是那一句，“我说，只要你永远对我好，我就不走了……”
？？
？？凌霄捂着颈项，身子绵绵软倒在地，急促地喘息着，京娘赶忙上前扶住她！
？？
？？“凰兮。”赵光义弯身抚上她的脸庞，目光复杂，神情甚至略显忧悒，但说出的话却明显带着令人惊悸的冷意，“别忘了我的话，总有一天，你亦如她！皇上护不了你一辈子！”说罢便只身离去。
？？
？？凌霄是面色如纸，深深震撼于赵光义言语中隐晦的内含！是的，皇上护不了她一辈子！
？？
？？终有一天，她，她爱的人，连同她的家国，都将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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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那间，冷汗已渗出全身，心中冰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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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开宝二年，辽穆宗耶律璟因残虐好杀，以活人胆炼“不死药”，而惹起众怒，在怀州野猎时，被以辛古为首的一众近侍所杀。大辽重臣萧思温旋即拥立辽世宗耶律阮之次子耶律贤为帝，是为大辽景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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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贤即位后即晋封萧思温为北院枢密使，魏王，并下诏册其幼女萧绰为贵妃，两个月后，晋封大辽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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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见大辽内乱刚平，无暇顾及太原，故下诏亲征北汉！
？？
？？不想太原城却久攻不下，加之军中爆发严重瘟疫，于是众将士纷纷恳求赵匡胤班师回朝，另谋伐汉！赵匡胤无奈，唯有咬牙应允！
？？
？？在北汉连吃了两回大败仗，赵匡胤于开宝三年，开始紧锣密鼓地做起了攻伐南汉的准备！
？？
？？金陵唐宫，鸾仪殿。
？？
？？这日李煜很晚才过来，笼着一身冷月清辉，嘴弯着清浅隐忧的弧度，凌霄刚要转身去取参汤，却已被他从身后环住，埋首在她芳香的青丝间，闭目轻叹：“凰兮，你有没有后悔过？”
？？
？？“后悔什么？”凌霄幽幽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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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紧抱着她，深深叹息：“后悔回到江南，后悔嫁给李煜，后悔当这劳什子国后……”
？？
？？凌霄投以白眼：“你要总问这些胡话，看我还理你吗？我只觉得，在某些事上，你确实过于悲天悯人了。这于社稷来说，未必是好事。”
？？
？？她想起了不久前两人之间的一次争执。李煜素来崇奉佛教，故而僧人尼姑犯了jian银之罪，他也不主张制裁，只让他们诵读佛经一百遍了事。
？？
？？对于要执行死刑的犯人也交由“佛”来决定，头一夜在宫中佛前燃灯，到天亮如果灯未灭便加以赦免。这样一来，所有犯人便暗中买通宫中太监偷偷续上膏油，往往便能获得赦免！
第三十五章 桃李不须夸烂漫，已输了东风一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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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
？？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李煜【清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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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凌霄却偏偏看不惯李煜的悲天悯人，如此下去，国法家规岂不是等同于儿戏！那又何以谢天下黎民？
？？
？？所以，她那日一气之下抢了林仁肇的剑，便亲手结果了两个犯奸yin罪的僧尼，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
？？不想却震惊了朝野，有叫好的，也有上奏斥责她牝鸡司晨的。而李煜则是真的动了怒，两人一顿激烈的争执后，冷战了数日之久，最终还是李煜放下了身段开口言和，两人这才重归于好。
？？
？？李煜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于是无奈笑道：“最多朕答应你，往后有重大罪责的犯人绝不轻易宽恕。”
？？
？？凌霄也不愿老在这事上跟他较真，见他眉眼间隐有忧色，便转开了话题，轻声问道：“朝上又有烦心的事？”
？？
？？李煜踱步到窗前，有些疲倦地开口：“宋廷传下旨谕，让南唐遣派使臣劝降南汉，以免苍生受战火荼毒。朕命潘佑写了劝降信，让事中龚慎仪前往南汉劝降。
？？
？？潘佑的信写得情真意切，推心置腹。而朕在反复斟酌后，又加了几句，言明倘若大朝以为贵国无通好之心，有抗拒之意，必发兵以攻伐，至彼时不仅玉石俱焚，生灵涂炭，还命我朝与贵国断绝联系。”
？？
？？“六郎的确已做到诚挚恳切之极，那南汉皇帝怎么说？”凌霄将参汤递到他手里，蹙眉看他。
？？
？？李煜轻抿了一口参汤，轻轻一哂：“刘鋹哪里是肯听劝的人，他认为五岭之险，山高水深，辎重不并行，士卒不成列，高垒清野而绝其运粮，依山阻水而she以强弩，使进无所得，退无所归。
？？
？？又认为宋廷所长在平原，避长就短，轻进岭南，纵有雄兵百万亦难取胜。甚至于干脆在回函上说，能胜宋军，则霸业可成，若实在不能战，便浮巨舟而泛沧海，亦终不为人下。”
？？
？？凌霄失笑，淡然道：“坐而论道则易，行之如意则难。那荆湖和后蜀习山水，惯险阻，不也尽归大宋了吗？他既然不听劝，六郎便由着他去好了。”
？？李煜神色黯然，心情也随之沉重，叹道：“唇亡齿寒啊！如今后蜀已亡，南汉再要被灭，宋廷下一个目标便定是我江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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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不语，只默默地伸手抱住他，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xiong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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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将手中碗盏放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眼底犹有湿意：“凰兮，是朕对不住你，总让你担惊受怕……”
？？
？？凌霄拭去脸颊的泪水，仰头，笑蕴春－色，轻轻开口：“不，不是的，六郎不知，自我遇见了你，心才总算安定了……”
？？
？？李煜舒心欣慰地笑了，这才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一袭青碧之色的曳地望仙裙，那色彩盈澈如江南水色，清冷雅致别具一格，于是脱口赞道：“这裙子好美，颜色也特别。”
？？
？？凌霄闻言也笑了：“其实这颜色得来只是一个巧合，那日萨婆拿了些锦缎纱罗给我挑选，无意间落了一块衣料在庭中，夜里为碧露浸染，巧夺天工的便得了这清冷碧色。我一看之下，甚为喜欢，便让下面的人裁作了衣裙。不如，六郎亲自给这颜色取个名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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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微笑：“既是天工巧手而得，那便叫它‘天水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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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碧？”凌霄唇角上扬，惊喜道，“好美的名字，听着，就像是丹青水墨里江南的水天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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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低头吻一吻她的额头，温柔笑道：“你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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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两人想不到的是，“天水碧”会名扬江南，人人竞相追逐，一时间，金陵的染肆绸缎庄全部都挂上了“天水碧”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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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开宝三年九月，赵匡胤高举“惩治南汉主残暴，拯救一方之民”的旗号，发兵讨伐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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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宋军汹涌南下，一路势如破竹，刘鋹眼见不敌便将宫中金银装船，预备浮舟逃走。不想却为心腹太监乐范所卖，先他一步乘舟而去，刘鋹无奈，只得率百官素服出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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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历四帝，五十四年的南汉灭亡。大宋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