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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义-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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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面,盖的房子不合样式。焉知晓到了屋中一看,很有大家的排场,糊裱得很干净,名人字画、古铜玩器、桌案几凳,幽雅沉静,很是庭房的式样,颇有大家风度。蒋爷落座,雷振又拜了一回,随即献茶,跟着就摆酒。顷刻摆齐。

    蒋爷上座,雷振旁陪,亲斟三杯酒,一饮而干,然后各斟满盅。雷振说:“恩公从何而至”蒋爷说:“就打你我分手后,上了趟河南,由河南上山东,由山东又上陕西。我今打陕西而来,忽然想起老兄来,特意到此看望看望。”雷振说:“恩公到此,就不必走了。”蒋爷说:“不行,账没算清。回头算清账目再来,我就不走了。有件事情,老哥哥,我问问你。”雷振说:“什么事”蒋爷说:“怎么这院子内也没有东西厢房,四个小门也没门槛,什么缘故”雷振说:“咳!无怪你瞅着纳闷,这是你侄子的主意,孝顺我。”蒋爷说:“什么缘故哪”雷振说:“我有个毛病,吃完饭就困,非睡一觉不可。你侄子怕我把食存在心里头,做了一辆小铁车,是个自行的车子。我坐在上边,两边有两个铁拐子,当中有一个铜别子,别着一个轮子,把这别子往外一抽,自来轮子一转,这车子就走起来了。要往里首转弯,一扳左边的铁拐子,它就往里拐;要往外首转弯,一扳右边的铁拐子,它就往外拐。东边的这两个门,靠着耳房的这个,进去是到东花园子;南边那个黑门,进去从东夹道奔北花园子;西边挨着耳房的那个小黑门,进去是你侄妇的院子;西边南头的那个门进去,由西夹道奔北花园子。我要上了车子,吩咐开哪个门,他们就把八棱铜疙瘩一拧,门就开了,把别子一抽,车子就往里边走,来回转腾几趟,食也消了,也就不困了。这是你侄子的主意。”蒋爷说:“老贤侄还有这个能耐呢!我也求老贤侄给我做一个。”雷振说:“不行,就把这个给你吧”蒋爷说:“我不要。君子不夺人之所好。”雷振说:“恩公你要我这个命都给你,何况一个玩物”蒋爷说:“不要。我是一定求他给我做一个。”雷振说:“恩公不知,这不是他做的。”蒋爷问:“是谁做的哪”雷振说:“若非恩公,我实在不能对你提起,是我们干亲家他的干老儿做的。”蒋爷说:“这人贵姓?是哪里人氏”雷振说:“这位是南边人,姓彭,叫彭启,字焰光,原在海船上瞧罗盘,就是此人所做。”蒋爷说:“此人现在哪里”雷振说:“就在咱们家里居住。”蒋爷说:“好极了,请过来咱们一同饮酒。”雷振说:“不行,此人与人不同,凭爷是谁,他也看不起。我儿认他为义父,我们两人见过一次。他不愿意理我,也瞧着我是个粗鲁人,不配与他交谈。我想着咱们儿子跟人家学本事,摆了一桌上等海味官席,他连坐下都没坐下,道了个‘扰’就走了。就是待你侄儿好。瞧不起我,我也瞧不起他。你侄也真孝敬他,每逢回家见完了我,就去见他义父去。我也想得开,任他怎么瞧不起我,我儿子总是亲生自养的,把他请过来也是得罪了恩公。”蒋爷说:“这个人是固执,不随世道。”

    蒋爷暗想:只要知道他的地方,夜间就能把他盗出来。忽然间,瞧帘儿一启,打外边进来一个人,蓝六瓣壮帽,蓝箭袖,蓝英雄氅,薄底靴,胁下挎刀,身高八尺,膀阔三停,面赛油粉,粗眉大眼,半部胡须。蒋爷要站起来,雷振拦住说:“这就是你侄子。”雷英走过来行礼,说:“蒋叔父救了我天伦,要知恩叔居住何处,早就造府道劳去,你老人家恕过”说罢,又叩了三个头,起来给蒋爷斟了三盅酒。蒋爷也并不推辞,一饮而干。蒋爷说:“管家预备杯箸,给你少爷斟酒。”雷英说:“侄男少时奉陪叔父。”雷振问:“何事回家”雷英将要低声说,雷振说:“不用,蒋恩公不是外人,不用避讳他。”雷英说:“王爷见信,君山降了大宋。”这一句话不要紧,把蒋爷吓得真魂出壳。

    若问以后说些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 蒋平见铁车套实话 展昭遇黑影暗追贼() 
诗曰:

    挥金买笑逞豪英,自愧当年欠老成。

    脂粉两般迷眼药,笙歌一派败家声。

    风吹柳絮狂心性,镜里桃花假面情。

    识破这条真线索,等闲踢倒戏儿棚。

    且说雷英道:“王爷知道君山降了大宋,可不知是真是假。王爷防不测,派我上长沙府郭家营,聘请双锤将郭宗德。”蒋爷暗忖,君山反正反正——指归顺朝廷。王爷还是知道了。雷英说:“我到那院里,少时过来。”当时别了蒋爷出去了。

    蒋爷明知道雷英是上东院里去了,他答讪着东瞧西看。出了屋子,看见雷英过去,将铜八棱疙瘩一拧,门自开,蹿将进去。蒋爷随后跟来。暗道:“院内必有埋伏,不然自己的院子何用连蹿带蹦?蒋爷看得明白,东院里地脚甚矮,门内用砖砌起高台,门虽无有门槛,与门下面一般高,东西却有五层台阶。他见雷英越身登在三罗砖上,并不从东面台阶下去,直奔正北,纵身脚沾实地。蒋爷想定:他走哪里我跟他走哪里,不错脚印,万无一失。蒋爷也就纵在三罗砖上,往北下去。东西一段长墙,有四扇屏风门,五层台阶,雷英走的一三五,不走正门,把西边屏风推开,进了里院,蒋爷也照旧跟随进去了。西边屏风里院当中,虽有甬路,雷英却走土地。蒋爷知是花园,并无山石花草,当地一个大玻璃亭子,正北有座房子,是明三暗五,也是五层台阶,就由地下往上一蹿,不走当中的隔扇,把西边的隔扇蹿将进去。蒋爷照样上来,往东一歪身,把窗棂纸用手戳了一个月牙口,往里偷看,有个后虎座,东边放着个单帘,西边落地墨花牙子,雕刻冰片梅的花朵,当中放一张桌子,桌子上摆列着两三套钵鱼净水,黄纸朱笔,一个量天尺,珍珠算盘,一个天地盘摆在当中,有一张梗木罗圈椅,坐定一人,不问而知就是彭启。他穿着一件古铜色的袍服,盘膝而坐,光头绾发别簪,未戴帽,头如雪,鬓如霜,面似少年,得内养,可称得起返老还童,满部的银髯,闭目合睛,吸气养神。蒋爷一瞅就透着有些古怪。

    雷英一跪,上边说话是用南方的口音,说:“吾儿起去,不在王府干什么来了”雷英说:“王爷派我上长沙府,聘请郭宗德。风闻着君山降了大宋,不知是真是假,请你老人家占算占算。果然是真,好作准备,也就不给他供粮供饷了;如果要假,净是一派讹言,亦未可知。”彭启说:“这有何难”随即拿过宪书来一看,把天地盘一转:“哎哟不好”又把天地盘一转,“哎哟!哎哟”连说不好。问雷英:“你把什么人带进来了”雷英说:“就是孩儿一人进来。”说:“不能,外面有人。出去看吧。”把蒋爷吓得毛骨悚然,必有些妖术邪法。跑吧,不好;不走吧,也不好,总是不走为是。

    雷英出来,万不信外头有人,这院内没有人敢来。蒋爷过去,要推隔扇。雷英说:“恩公打哪里来”回答说:“游花园来。”雷英说:“这不是花园,你怎么会走到这里来了呢”蒋爷说:“我拿腿走到这里来的。”雷英说:“万幸!万幸!你真是好人。不然,轻者带伤,重者得死。”蒋爷一听,故装浑身乱抖,颜色改变,说:“这还了得!你得救我。”雷英说:“打这头一层台阶,你跳到底下去。”蒋爷说:“我跳不了那么远,我一磴一磴地下吧”雷英说:“不能。”蒋爷说:“你抱我下去吧”雷英搀着,一蹿奔到土地,说:“恩公别动,若动,死了我可不管,等我回来再带你出去。”蒋爷就在那里蹲着。雷英回到屋中,蒋爷复又上来,听屋里说些什么。彭启问:“外面有人没有”雷英说:“是蒋恩公。”又问:“蒋恩公是谁”雷英说:“丹江口救过我天伦,此人叫似水。”彭启把天地盘一推,说:“唔呀!他是水,我是火,他人旺相,我本人休咎,我受他人克制。我问你,是他近是我近?要是他近,我早早地趋吉避凶;若是我近,把他生辰八字拿来,我自有道理。”雷英一听,连连点头说:“义父,请放宽心,出去即将他生辰八字诓来。”说毕出去。蒋四爷听真,暗自心中忖度:好厉害,如若诓了我的生辰八字,准死无疑。仍又回在土地上蹲着。雷英出来,同着蒋爷扑奔正南,到了屏风门,蒋爷要奔甬路,被雷英一把揪住,说:“走不得。”蒋爷上高台,装着战战兢兢。雷英心中纳闷,这么个不要紧的人,我义父值得要他性命?说:“恩公走这个台阶,要走一三五,二层和四层走不得。”其实蒋爷心中早暗暗记住。蒋爷说:“我来的时节,一磴一磴的走的,哪有那么长腿哪”雷英说:“恩公记错了,除非这么来不成。”蒋爷说:“我害怕。”雷英说:“还是我搀着你,跟西边小门里走,离门还有三罗砖,就不着走了。由此处得一下蹦出门外。”

    老雷振正在那里寻找呢!遇见蒋爷,说:“呀哟!我的恩公,你上哪里来呀”蒋爷说:“我游花园来。”雷英说:“不好,恩公上东院我义父那里去了。”雷振说:“可了不得,你怎么上那院去?那院可去不得,你怎么进去的”蒋爷说:“我也不知道我是怎样进去的,糊糊涂涂的就去了。”雷振说:“请来喝酒吧”蒋爷到屋中落座,雷英说:“恩公自己少待,请我天伦说句话。”蒋爷明知是为生辰八字。他若问我,明是六月内,我也说是腊月内;明是十五,我也说是初一。自己纵身在窗棂里头,窥听他们说些什么。雷英就将他义父的言语告诉他天伦一遍。雷振说:“不用去诓,我记得,连时辰我都知道,是六月二十三正子时。”蒋爷先前很有些害怕:“难道说还说出生日来,他怎么记得”嗣后来一听,暗笑:“这个老头子交着了,他替我撒谎。”雷英一怔,说:“这不是你老人家生辰八字吗”雷振说:“可不是我的,要人家的不能。世间上恩将恩报,没有恩将仇报的。只可拿着我的生辰八字,先把我害了,我一死全不管。”雷英说:“我怎么回复我义父呀”雷振说:“两全其美,此事落个三全其美。”雷英问:“怎么办”雷振说:“你打这上长沙府,我说王爷派人来追逼走了,不许在家停留。我的也省下了。我多活二年,同恩公明天在家里住都不住,我们就开药铺去了。”雷英依计而行,说:“我也不上里头见恩公去了。”雷振到屋中,仍然落座吃酒。蒋爷就要套他的实话了:“你才说那是个小花园,我才进去,敢情这么险哪”雷振说:“那么险?看怎么险了。若错过好人,有五个也死了。”蒋爷说:“我到底打听打听,怎么险”雷振说:“若非你老人家,怎么我也不肯说。”蒋爷说:“你告诉我怕什么呢”雷振说:“这就是刚才提咱们小子的干老儿,他在那居住,一院子尽埋伏。就拿一进门说,它总共四路方砖,就是台阶,要登着这进门头一块方砖,双门一闭,打门内出来是牛耳尖刀,扑的一下,正扎在人的身上,连划带扎,焉能有命?再登在二路砖,打墙头里出弩箭,正中后脊背。这种箭毒药喂成,中上就死。非登三路砖才是好地。对面就是台阶,可登不得,乃是一个木头做成,有铁轴活穿钉,一登就翻过,底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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