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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想不明白,但见上头笑呵呵地看着他们的老方丈,还是叫道:“师叔。”
老方丈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伸手拿出一份卷宗。
这一份卷宗本来不在老方丈左右,也不在老方丈袖底,但它真就那样凭空出现在老方丈手里,一下子就镇住了四个小沙弥。
他们惊叹地盯着老方丈的手,眨眨眼睛又抬头看着老方丈,脸上一副好玩好玩的样子。
老方丈眼睛越渐柔和,但声音却比刚才更为慎重一点,听得四个小沙弥不由自主地做得更笔直。
“诸位师侄初初入寺,应该归入一堂。如今你们便来挑一挑吧。”
莫名的,几个小沙弥都是一凛,觉得这个挑一挑很重要。
老方丈暗自点头,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身体也没有什么动作,就那么伸手将那份卷宗往程涪的方向一递。这一递,居然就直接递到了程涪面前。
程涪合十点头,双手接过那份卷宗。
这份卷宗的纸张已经泛黄,但却还是光滑如初,甚至藏有淡淡的佛光。
程涪低头,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这份卷宗。这一份卷宗看上去很厚,但实际上却只有十页。每一页上,都只有一个堂院名讳,但每一页也都沉甸甸的很有份量。
每翻过一页,程涪就觉得自己的精神损耗了一小部分,但这种程度的损耗,完全没有被他放在眼内,他只是一心一意慢慢地往后翻。
罗汉堂、般若堂、菩提院、戒律院
老方丈坐在上首,看着卷宗一页一页地翻过,就算已经证就菩提心,心湖清澄明净,灵台如镜,这个时候也不禁轻起涟漪。
要知道,这卷宗,可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卷宗而已。它其实就和仙门的那个登天梯一个原理,越能走到后面,这潜力资质就越惊人。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妙音寺,居然也能出一个罕见的天才。
果然不愧是能在皈依礼上碰见清恒上师的人!
老方丈那边的动静程涪全没有在意,现在的他,虽然还是在翻着那份卷宗,但心神却已经不在这后殿里,而是被卷宗拉扯进了书页里。
他站在卷宗里,天地上下十方有十个堂院虚影,每一个虚影又都有金光辉耀,梵音阵阵。
可程涪就只是团团看了一圈,选定一个院堂,走入虚影的金光里。他这一选定,其他的九个堂院就又隐入虚空不见了。
程涪也不奇怪,径直走到院堂前,抬头看了一眼最上方的牌匾,双手合十低头,这才推门而入。
门后,是一片金光。
老方丈却是看见,程涪将卷宗一页一页往后翻,翻到尽头,整个人就停住了,又等了一会儿,才见他伸手将卷宗又往回翻了一页,手指点上那页卷宗上。就见那页光滑的书页上,一道金光闪耀,金『色』的名讳一闪即逝。
藏经阁啊
没想到,居然是藏经阁。
程涪睁开眼睛,低头看了一眼,随手将卷宗合起,递给就坐在他旁边的那个小沙弥。
程涪最后看了一眼那份卷宗,又坐回了蒲团上。
原本那份十页的卷宗,在程涪选定之后,就只剩下九页。而程涪和老方丈都知道,那消失了的一页,就是藏经阁。
那个小沙弥看了程涪一眼,鼓着脸将卷宗拿在手里,一页一页地翻开。前面三四页还好,但到了第六页开始,他的额头就开始沁出了汗珠。
他停了下来,扭头看了程涪一眼,脸鼓得更大,回头伸手又往后翻了一页。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地滴落在灰『色』的僧衣上,很快就打湿了一大片。
老方丈看着他,没有阻止。
机缘,很多时候,还是要靠自己争取。
他又往后翻了两页,终于停了下来。接着,又是一道金光闪过,金『色』的名讳刻录在卷宗上。
第701章()
嗯,劳烦亲们等上一个小时
他完全不敢再呆在这个地方; 甚至连看也没看净涪和程大太太那边一眼; 兔子一样蹦蹿着直往后院而去。
净涪没搭理他; 心神一动,一颗金灿灿闪着毫光的滚圆舍利子自他天灵冒出; 当空一照,璀璨佛光瞬间大盛; 映照得整个正堂一片金黄。
程大太太只觉眼前一亮; 正要细看,却觉得头脑一沉; 整个人就这样昏睡了过去。
净涪毫不费力地支撑着程大太太绵软的身体,抬头望着程大太太身上被『逼』出的那一股股黑『色』魔气,眼神渊深沉黑。
感应到那些魔气的存在; 舍利子猛地一震; 空中隐隐响起梵音,而那些洒遍整个正堂的佛光猛地收起; 团团聚在程大太太身上,削弱消融着那一股股黑『色』魔气。
直到这些魔气被消磨殆尽; 那颗舍利子当空一晃,收了金光飞回净涪的身体消隐不见。
净涪闭着眼睛将自己的头重又埋进程大太太怀里。直到半日之后; 程大太太苏醒过来; 等到程大太太站稳了; 他才松开手; 往后一步退出了程大太太的怀抱。
程大太太眼底一直沉郁的戾气暴躁已经全部散去; 只有那柔婉明丽一如当初。
此刻,她站在原地,复杂地望着净涪。
净涪却只是低垂着眼眸又往后退出三步远,屈膝跪下,郑重地给程大太太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拜谢母亲生养教导之恩。
惭愧连累母亲多年挣扎与本心和魔『性』之间。
祈愿母亲日后万事顺遂,长寿安康。
净涪虽然没有言语,程大太太却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单手持帕捂嘴,压下喉间的哽咽,却挺直了背梁站在原地,生受了净涪的大礼。
待礼毕,程大太太快步向前扶起净涪,再开口却是:“小师父,”她哽咽了一下,继续道,“小师父快快起来”
她拿手帕抹去眼角的泪珠,努力笑道:“小师父一路走来辛苦,还是先去梳洗歇息一番。别的事,稍候再说也尚未迟”
净涪的视线稍稍偏移,并不看她,却也不拒绝,点头应了。
她又勉强笑了,冲着外头叫道:“纨素”
纨素自外头进来,身后还领着净涪昔日的小厮『射』日。
程大太太看也不看他们,只还望着净涪,问道:“邀天院里可都准备好了?”
纨素退让一步,『射』日低头回道:“回太太话,一切用具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大少爷小师父回去了。”
程大太太柔声道:“你快去吧,待休憩过后再说”
净涪看了程大太太一眼,点了一下头,转身往邀天院去。
『射』日连忙跟上。
程大太太站在原地,望着净涪消失在小门后。
纨素站在她身后,担心地叫了一声:“太太”
程大太太没理会她,又站了好一会儿,这才闭了闭眼,回身道:“回去吧。”
一主一仆一路走得很慢,也走得格外的沉默。
在这一片沉默中,程大太太似乎回到了过去。每走一步,她都能看见自己。初初嫁入程家还心有不安的新『妇』,新婚燕尔初掌家事的娘子,诊出喜脉既喜又惊的小『妇』人,夜夜惊梦脾气暴躁烦『乱』忧心的小孕『妇』,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痛不欲生又喜不自胜的小产『妇』,『性』情急躁烦『乱』不安甚至满身戾气的大太太
不知不觉这么多年过去,她走到今日,才算是找回了熟悉的那个自己。
沈安茹笑了一下,笑声极其奇怪。
纨素听见,心头一惊,猛地抬头望着沈安茹的背影。
沈安茹并不在意,渐渐走近那个熟悉又似乎陌生的院门,站定,抬头望着那块门匾。
院子里迎了上来的侍女嬷嬷正要行礼问安,却猛地停在原地,不知是要继续还是不去打扰女主人。
沈安茹仰着头打量了门匾好一阵才低下头,对着当先迎上来的那个嬷嬷笑了一下,道:“嬷嬷,我回来了。”
沈嬷嬷也不知怎么的,见了沈安茹这个笑容,眼睛兀地一酸,竟就要掉下泪来。
好不容易把持住,沈嬷嬷哽咽着应了一声,连忙带着其他人将沈安茹迎了进去,连本来替程沛准备好的那一车轱辘的好话都忘了说了。
净涪回了邀天院。
追月、凝星等人早早得到消息,已经在院门口等着了。
净涪看了他们一眼,点点头,径直就去了净房。
一番梳洗沐浴之后,换过一身簇新僧袍的净涪在正房中坐了下来,『射』日、追月、凝星三人站在他跟前,一一跟他回禀前事。
自净涪入了妙音寺的消息,本来还不太安分蠢蠢欲动的凛风院后院一下子彻底静了,死水一样平静无澜。
因此,凛风院正院的事儿少了不少。但与之相反,挽书院程沛那边就『乱』多了。
老太太的人、大太太的人、原本中立旁观的世仆
虽然不至于你争我斗的闹个你死我活,但也乌烟瘴气,惹人笑话。
净涪垂着眼睛听着,一直等到三人说完,他才抬起了眼,看着他们。
『射』日、追月、凝星三人心底一凛,俱都挺直了背。
净涪取过旁边放着的褡裢,从褡裢里拿出三个玉瓶一一分给他们。
『射』日、追月、凝星三人摒住呼吸接过玉瓶,握着玉瓶的泛白手指颤抖着,却还都看着净涪,等着他的命令。
净涪还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们。
『射』日、追月、凝星三人一个激灵,几乎是同时跪倒在地,额头紧扣地面。
“属下等誓死效忠太太,若有异心,定教属下等天地不容,人神共弃。”
他们自小随侍在这位大少爷身侧,知道这位爷的手段,也自然清楚这位爷的软肋。根本不需要净涪开口明言,他们已经明白该如何做。
净涪久久地看着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屈指一弹,一道金光分化三点,『射』入他们三人印堂眉心。
『射』日等人只觉额前一凉,脑海里闪过一个个人影。他们手持剑器,劈扫斩刺点,却是在耍舞剑式。
三人一时看得沉醉,净涪却并不在意。
只是一套俗世剑术而已,并没有多难得。他们心思尚算灵巧,又称得上忠心,便传给他们也无妨。
好半响『射』日三人才回过神来,又各自拜倒谢恩。
净涪挥挥手,『射』日三人连忙退了出去。
这日下午,净涪特意提前完成了晚课。果不其然,晚间时分,正院有人过来请他前去赴宴。
净涪看着亲自来请的大管家,坐在座席上一动不动。
大管家讨好地笑了笑,上前低声道:“族中族老有提过要设宴,老太爷拒了席上都是自家人”
净涪看着大管家脸上的笑越来越僵,最后点了点头,起身出门。
大管家跟在净涪身后,看着净涪的背影,连连低头挽袖擦去额头汗珠。
净涪到的时候,正院席间已经坐满了人,就等着他了。
大管家快走两步,领着他在首席入了席。
这一席上,坐的是程老太爷和程大老爷五兄弟。席间空出来的那一个座位是首席,就连程老太爷坐的也是次席。
大管家请净涪在那个空位上落座。
净涪眉眼不抬,也不推辞,就在席间安然落座。
他这一坐,无论是『主席』上还是别的席间,各自有人脸『色』微变。
倒是程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