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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人若按后者算来,却又该是陆平山敬的净涪佛身。
这样的两重影响,又有净涪佛身的脾性摆在这里,为了省事一点,陆平山也干脆就抛开了所有的问题,直接与净涪佛身平辈相交了。
净涪佛身却没应,他道:“陆老。”
陆平山稍稍愣了一下,才应得一声,称呼他道:“净涪师父。”
两人论过称呼,又各自停了一停后,才继续他们刚刚的话题。
陆平山问道:“净涪师父,这贝叶。。。。。。”
净涪佛身又笑得一下,在陆平山停顿的那顷刻间,接住了他的话头,“陆老,不知这贝叶,可否让我自己来取?”
倘若最开始的时候,陆平山对净涪佛身所要寻找的贝叶有些好奇的话,那么这会儿,陆平山就有些生气了。
他一时间皱起了眉头,声音有些低沉,“恐怕不行。”
净涪佛身完全没生气,他依旧面色平静地看着陆平山,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说法。
“我家中忙乱,不好让小师父亲自搜寻,怕是要叫小师父失望了。”
说是不好叫净涪亲自搜寻,其实也不过是不想叫净涪佛身动他的东西而已。这话,这堂屋里头的两个人,谁又真的就不明白了?
净涪佛身笑了笑,却是道:“我不动手,但。。。。。。陆老,我希望你能帮忙将它取过来。”
陆平山看了他一眼,摩挲着旁边的扶手想了一回,点头道:“倘若净涪师父是真的知道那贝叶所在的话。。。。。。”
净涪佛身都已经退了一步了,陆平山又怎么好意思不答应?
他打小生活的这地界,虽然落在妙定寺的边线上,但说到底,却也是和妙定寺的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不同的。
陆平山默默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净涪佛身又看了他一眼,忽然从椅子上站起,合掌弯身,向陆平山拜了一拜,然后才在陆平山的注视下开口道:“如此,劳烦陆老将左起第五个瓦罐取出来。”
既然刚才都答应了净涪佛身,言犹在耳,陆平山也不会反悔。他甚至都不去问净涪佛身原因,只看了净涪佛身一眼,便也就真的站起身来,走到净涪佛身所说的那一个瓦罐上,将瓦罐抱了出来。
尽管他自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被净涪佛身所点出的那个瓦罐里头,到底都装着些什么。
或许是这个净涪师父用了些什么神通也未定。
陆平山将瓦罐放到案桌上,推着挪着摆到了净涪佛身身前。
“是这一个?”
净涪佛身点了点头,正要往那瓦罐里伸手。
“。。。。。。等等。”陆平山忍了忍,到底没忍住,猛地喝出声来。
净涪佛身也还真的就在半空中停住了手,转眼望他。
陆平山咳了咳,猛地伸手又将瓦罐给抱了回来,“还是让我来吧。”
621、第 622 章()
622
这瓦罐里的种子可是他一颗颗地仔细挑选出来预备着要留到春天时候做谷种的良种; 从来就没叫其他人碰过,这会儿自也舍不得给净涪佛身碰。
净涪佛身闻声,也就很从善如流地将手收了回来。
将瓦罐捧了回去的陆平山左右看了看,翻出一个大大的木盘子来; 取走封着瓦罐的物什,抱起瓦罐往木盘子里慢慢地倾倒。
一阵慢而沉的哗啦声过后; 一堆小山也似的谷种就映入了净涪佛身的眼帘里。
谷种色泽沉黄而饱满; 还相当的干燥。
看起来是真被保存得很好。
净涪佛身仔细看过这一堆谷种,然后就转开目光; 望向另一边侧站稳的陆平山。
陆平山这会儿可没注意到净涪佛身; 他正目光温柔地伸出手; 慢慢地将那一堆谷种铺平开去。
到得他终于满意地将手收回来的时候,他才将目光移开,落到净涪佛身身上。
如果说陆平山刚才看谷种的目光是温柔的,那么这会儿,他看着净涪佛身的眼神里就相对地平淡了不少。不过比起他对其他动他这谷种的人来,净涪佛身所得到的待遇已经算是很不错了的。
“看吧; 这里可没有你要的贝叶。”
“它在的。”净涪佛身笑了笑; 又问道,“陆老; 我可以将它取出来吗?”
陆平山目光在他和那堆谷种里来回转过一回; 在他开口之前,有断腕一样的凶狠表情在他面上一闪而过。
“你拿吧。”
净涪佛身倒是端正了脸色,然后才将手探向那一木盘子的谷种里。
待到他将手收回来的时候; 他的手指上,赫然就捻着一颗细长的、沉黄的谷种来。
陆平山望着净涪佛身手指上的那一颗谷种,面上显出几分疑色,但他也没问,就看着。
净涪佛身将那谷种取出来之后,便就心意一动,让自己的气息探入那颗谷种里。
果然,一片金色的佛光升腾而起,映照了一整个堂屋。
此时正是白天,屋外阳光明白璨亮,但这一片金色佛光并不比那阳光逊色,甚至还更明亮更温暖。不过它也没夺尽天色也就是了。
在金色佛光与明白阳光互相辉映的时候,那一颗小小的谷种开始变化,它的形体在光亮中开始拖拽拉伸。
待到金色佛光敛尽,原本谷种所在的位置,赫然就出现了一片雪白的细长的纸页。
陆平山不过看得一眼,就将它给认出来了。
还真就是一片贝叶。
不过这片贝叶。。。。。。空白的,似乎什么都没有?
陆平山心中奇怪归奇怪,也没多问。他甚至都没急着跟净涪佛身说话,先就一遍遍捧起木盘子里的谷种,将它们仔细而温柔地收回了瓦罐里,重又封好瓦罐。
净涪佛身没动手。
因为陆平山不会想要他帮忙。
净涪佛身看了看手中的空白贝叶几眼,就将它和先前的那些贝叶放在了一处,自己在心头琢磨一下关于贝叶的那些事情。
算起这一片贝叶来,他手上已经有了一十六片贝叶了。而除了十四片贝叶是显化出了经文的,就还有两片贝叶是空白的。再有,妙定寺的地界上已经没有了空白贝叶的存在了,所以下一回,他就该离开妙定寺的范围了,那他身上的那一片籍以在妙定寺地界上行走的身份铭牌,也该是。。。。。。
将事情都给琢磨了一遍之后,净涪佛身就收敛回发散的心神,抬起目光望向对面的老人。
陆平山也已经将封好的瓦罐重新放回了它原本的位置上,恰正回到他的座位上落座呢。
净涪佛身等他坐定后,问他道:“我从陆老先生处拿走了那片贝叶,也该有所偿还,不知陆老先生想要些什么?”
才刚在椅子上坐定,忽然就听得净涪佛身这句话,陆平山有点意外又没有多意外。
他看了看净涪佛身两眼,目光有些古怪,“什么都可以?”
净涪佛身笑着合掌,“只要我能做得到,且不犯戒律。”
陆平山扯着唇角,“如果我觉得我剩余的时间不多了,想要长生不老呢?”
净涪佛身略想了想,给出一个答案道:“真正的长生不老很难,但想要给老先生你延续一段寿命,也不是不可以。”
陆平山没说可还是不可,而是忽然转了一个话题,“如果我想要。。。。。。将我的著作传遍天下,为天下人所知、所学、所用。。。。。。又如何呢?”
净涪佛身这会儿想也不想,答道:“自然是可以的。”
陆平山这会儿是真的就沉默了。
对于陆平山的情况,净涪佛身在真正和他接触之前,便已经了解了。
这是一位专注于农学,想要让天下人饱腹的学者。
在这个修士驻世的世道里,让天下人饱腹,虽然还是有点困难,但其实也真没有旁人想象中的那么难,只要有修士着手,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容易实现的。可陆平山和他的同伴们想的并不是这个。
他们不想依靠修士的力量,而只是想要凭借他们自己的学习和摸索,寻找出最适合凡人们的方法。
他们或许固执,或许狂妄,或许会傻得像扑火的飞蛾,为一个可能仅仅是空想的念头燃尽他们自己的一生。
然而,谁又真的能说他们傻呢?
抛开其他,单只从本质上而言,陆平山这些人,其实也都是‘修士’。
如果有更多更多的凡人能够像陆平山这些人一样坚持,如果世道宽裕,能让他们这样一代代地坚持下去,谁又真的能够断言他们不能积累出属于他们自己的力量?
就如同现在的这个皇甫成所出的那一个世界一样。
那个世界,没有修为在身、仅得百年寿元的那些凡人们,也不发展出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力量?
净涪佛身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陆平山其实也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而陆平山此刻脑海中浮现的,就又要比净涪佛身所想的那些更悲观。
修士也出自凡人,在最年幼的时候,修士和凡人真的没有什么两样。
一样的人,一样的弱小。
可当修士开始修行,踏上修途之后,他们和始终按部就班地生活、成长的那些幼童也就分了道,双方的距离也就越拉越远。
修士们,哪怕是在妙定寺地界上的那些与凡人贴近,愿意放下身段的僧人们,对于他们这些凡人来说,其实也还是有着相当一段距离的。
这种距离,不仅来自于双方之间的力量、眼界和寿元上的差距,还来自于凡人自己。
寿元、力量。。。。。。
这双重差距辗压下来,比得他们这些凡人直如蝼蚁,又怎么能叫他们在修士面前挺得起腰来?
陆平山心下叹息了一声,忽然觉得没劲,他摆了摆手,“还是算了吧。”
净涪佛身摇了摇头,他也算是敬重陆平山的,所以这会儿也就直接跟陆平山言明了。
“老先生可知因果?”
陆平山心中一跳,忽然定了眼神。
半响后,他慢慢地摇了摇头。
净涪佛身将因果之事简单地跟陆平山解说过一番后,也就停住了话头。
“所以。。。。。。”陆平山总结道,“你从我这里带走了那一片贝叶,就得偿还我一个心愿,想了结这一份因果。”
净涪佛身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
陆平山上下看了净涪佛身好几眼,忽然问道:“你这么跟我说来,难道就不怕我拿这一段因果来挟持你?”
净涪佛身笑了一下,“路老先生不是这般人。”
陆平山听得这话,也忽然地笑了一下,“你可真的是。。。。。。”
真的是什么,陆平山没有明说,净涪佛身也没有问,他还只是笑笑。
对于陆平山,他确实是有一点敬重,但也只是一点而已,真正让他做出这一番决定的,还是净涪佛身信任的他自己。
他信任自己的眼力,确信他不会错看陆平山,所以他才会这般的坦然和随意。
陆平山笑了一回之后,就收住了脸上的所有表情。他也挪开了目光,没再看净涪佛身,而只是看着他屋子里一瓦罐一瓦罐收着的良种。
其实这些良种里,并不真的就只有谷种,还包括黍种、麦种、菜种等等的种子,更甚至,连草种他都收有。
这些种子都是被他花费大力,托人从附近各处地方买来的良种。他也知道这些种子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