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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耐住了。
那小和尚心里松了一口气,也就不再刺激无执童子了,只在小世界中静静地等着。
等了两日余,无执童子冷漠冰寒的声音才又在他心底响起。
“你为了他,倒是胆大。”
那小和尚答道:“那也是我自己。”
无执童子“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你也是仗着我不想伤你。”
那小和尚眉眼一动,先小小地退了一步,服软道,“我知道。”
无执童子被这句软话安抚,心头憋着的那口气也有点散开的迹象了。
那小和尚感觉得到无执童子态度的软化。
或许对旁人而言,无执童子还是那么的疯癫偏执,可那小和尚却能极其敏感地察觉到无执童子的每一点变化。
那小和尚心头又更软了一分。
说到底,无执童子也是他。。。。。。
他叹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候的声音又轻又软,落在无执童子心里,也止不住地叫他心头生出一股淡淡的酸涩。
“无执,我不想你真正的没了底线。。。。。。”
静默半响,无执童子才答道,“我有。”
你有?
那小和尚笑了一下,明明笑容浅淡,却偏透出了两分嘲讽。
“你有什么底线?”
无执童子将那小和尚态度上的转化看得更清楚,他心里才刚刚蔓延开的那点酸涩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底线,我有。”他挺了挺背梁,固执地开口,“我的底线,就是回家。”
我只想回家!
除此之外,旁的什么都不重要。
那小和尚脸上的笑容也跟无执童子心中的那点酸涩一样,在须臾间散尽,再也找不到一点踪迹。
“你现在确实还有,但当你真正对皇甫成下狠手的时候,你的底线就没了。”那小和尚轻声道。
无执童子还想反驳。
可那小和尚先开口抢了话,他截住了无执童子的话,先问了他一个问题。
“倘若爸、妈和妹妹知道你杀了自己,他们会是个什么感受,你想过吗?”
无执童子一时愣住了。
那小和尚垂了眼睑,转入定境去安抚自己已经被压榨了最后一点力量的身体。
他不再关心外间的事情。
不论是无执童子还是皇甫成。
事实上,自他问出那一个问题之后,他也无须再为皇甫成忧心。
哪怕无执童子还是会对皇甫成下狠手,还是会伤他,但他不会再杀他。
怎么都不会。
那小和尚和无执童子之间的这一番对答,净涪和左天行都不知道,所以他们也就更不知道皇甫成的性命其实比他们两个人还要有保障。
不过不知道也不打紧,这时候跟在皇甫成身边的是左天行,所以时刻为皇甫成的安危提着一颗心的,也只是左天行而已。
净涪——不论是净涪佛身还是本尊,都暂且将这件事情放了下去,还在专心忙活着他们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净涪本尊在杨元觉的阵台中修持,偶尔等到杨元觉闲暇的时候,就跟在杨元觉身侧临摹他为应对景浩界世界情况而改良的阵文。而净涪佛身,他却是在步步向着距离他最近的那一片贝叶所在行去。
到得这一日,净涪佛身停在了妙定寺界域中的一处小县城的县衙外侧。
他的侧旁,是镇在县衙外侧的两尊狰狞威严的神兽。神兽身后的不远处,那县衙大门边上,又守着两个皂衣衙役。
衙役手中撑着廷杖,腰背挺得笔直,目光更是不偏不移地直视着前方,看着极其认真尽职。
可他们那不住地往净涪佛身这边瞥来的目光,却又明明白白地显示了他们的心不在焉。
净涪佛身团团看得周遭一眼,目光在长街外侧顿了一顿,才收了回来。
他也不去拿他随身褡裢里的东西,而是褪了手腕上的那串短佛珠下来,拿在手上一颗一颗地拨动。
那两个皂衣衙役的目光就又被那珠子拨动的声音牵引,落到了净涪佛身手里拿着的那串佛珠上,跟随着那珠子的拨动而转动。
净涪佛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就只是捻着珠子,慢慢地拨动着。
两个皂衣衙役这时也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只盯着净涪佛身手上的珠子入神,所以一直到那阵喧嚣声从长街的另一头来到县衙门前,他们才猛地回神,转眼去看那几个推着攘着的百姓。
许是被打扰了,两个皂衣衙役心中都不耐烦,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当即就要怒喝起来。
但幸而,他们目光一瞥,望见那边厢慢慢地将佛珠又推入手腕上的净涪佛身,心中一动,脑海中更是激灵地闪过一个念头。
两个衙役下意识地转眼望向身侧的同伴。
他们两人目光一个碰撞,心中都有了决定。
于是,便有一人使力,重重地一拄手中廷杖。
廷杖在地上发出一声震耳的响声,那几个推推攘攘的百姓一下子就彻底没了声息。
在一片落针可听的寂静中,其中一个衙役清咳一声,带着几分和气开口道:“县衙重地,不得喧哗,你们不知道的吗?”
这几个推推攘攘的百姓也不是真的不知道,只是胸中情绪激荡,又要去推攘身边的人,一时没注意他们已经站在了县衙边上而已。
不过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县衙里的衙役。。。。。。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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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些人都已经走到这里来了; 刚才又没注意; 声音稍微有些大了,可这两位衙役,居然没有喝斥他们?
两个衙役看着这些人面上的慌乱和讶异; 边拿眼角余光去观察那位年轻僧人的反应,边还更放缓了脸色; 将先前告诫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还问道:“可明白了?”
挤在一处的一群人等连忙哈腰应声; “明白了明白了。。。。。。”
两个衙役见净涪佛身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没有什么动作,又对视了一眼,才对那群人问道:“你们到这县衙来; 是有什么事情的吗?如果是有冤屈; 那。。。。。。”
那衙役看了一眼另一边架着的红鼓,“就去那边敲鼓; 鼓响之后; 县尊大人自然会开堂替你们辨明公道,如果是别的事情。。。。。。那你们将事情跟我们说说,我们会引你们去各房同侪那边将事情解决了。”
说到这里,另一个衙役还笑着安抚了一句,“别怕; 这里是青天衙门,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一群人等都被惊住,半天都没人说话; 连呼吸都是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
两个衙役倒也没生气,脸上还始终带了点笑容。
半天之后,那一群人中才有一个稍微年长的汉子仗着胆子开口说话。
“差。。。。。。差人,”他吞了口口水,但看向人群中央被压着的那个男子时,接连抽动的脸皮又更狰狞了许多,“我们要报官!陈四儿他杀人了!杀了城东的李大牛!”
他话音才刚落,两个衙役都还没说什么,那被压着的头怎么都抬不起来的男子就猛烈挣扎起来。
可惜,他的两条胳膊被人反抓着,脑袋也被两只手死死地压低下去,怎么都挣扎不出来。
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撕扯着声音高呼道:“我没杀他!我没杀他!我过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倒在那里了!我没杀他!”
两个衙役反应过来之后,第一时间先就要转头往净涪佛身那边看过去。但他们的动作被他们自己硬生生截下来了。
也正因为如此,两个衙役的表情和动作一时都有些僵。
不过这一点除了两个衙役自己知道之外,那一大群人倒是什么都没发现,还在跟那个被死压着头的陈四儿吼道:“今天就只有你陈四儿去找李大牛,李大牛家里又没有别人在,不是你,是谁!?”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一个人提着廷杖跑进了县衙里,一个人则上前两步喝道:“行了,别在这里吵吵闹闹的。”
净涪佛身目光在那一群人中央扫过,最后落在那陈四儿身上。
那陈四儿胸膛急剧起伏,脸色也相当桀骜,但身上没有煞气,也没见愧色。显然,惹上这么一场人命官司,他是真的冤。
没过多久,县衙那大开的朱门里,很快就涌出一大群人。
而为首的,是身着一袭七品官袍的县令。而县令的左右,还分别站了县丞和主簿。
当这三人跨出县衙大门的时候,净涪佛身明显察觉到了那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显然,那个进去通报的衙役将他也禀报上去了。
净涪佛身完全不觉得意外,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一大群人的动作。
县令、县丞和主簿三人的动作并不过分,只是看过净涪佛身一眼,确认过他的存在,就吩咐身边的人几句,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城东那边去。
净涪佛身略等一等,等到一大群人都走在前头了,他才抬脚跟上去。
到得城东那李大牛家,县令先就一掀袍服,亲自推开那扇被人撞开又没有关上的大门。
进得门去,便是庭院。
很快,就有人上前引路,带着这一大群人去往那李大牛的正屋。
净涪佛身没进去,他就站在李大牛的庭院外等着。
那县令虽则年轻,可也确实灵醒,查看过李大牛家的现场之后,又再询问过一众人等的情况,便大约摸清了这条命案的内情。
所以净涪佛身只是站了半个时辰左右,就有两个衙役领了差命,提着刀从屋里头奔出。
再过得一个时辰左右,那两个衙役就带了一个年轻妇人回来。
净涪佛身又等了等,便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哭声,哭声中有羞愧,也有无奈和惊恐。
再接着,便是县令带着县丞、主簿等一个人从屋舍里头走了出来。跟在他们后头的,还是身着皂衣的压抑,也还是被压着的人。
但这会儿,那个陈四儿已经被放开来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年轻的妇人。
他们一众人等压着人,从屋里出来,返回县衙。这一路走过,自然就经过了净涪佛身。
走过净涪佛身身侧的时候,县令、县丞和主簿等为首的三人都停下了脚步,合掌向着净涪佛身拜了一拜。
县令、县丞和主簿等有官职在身的大人都跟净涪佛身见礼了,其他那些白身也连忙见礼。
净涪佛身也自无话,合掌探身与这些人等回了一礼。
那县令也不多问什么,对着净涪佛身点了点头,就还领着一帮人等压着那妇人回了县衙。
至于旁的人,自然也就各自散去。
因为是命案,所以哪怕抓住了真凶,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开审,得再等一等。等到一众文书齐备之后,才会真正的开堂。
可即便是这样,留在最后的几个衙役们也还是照惯例叮嘱了几句,才真正的离开。
也许是因为破案破得干脆利落的缘故,每一个走过净涪佛身侧旁的衙役,气息都相当的张扬高挺。
净涪佛身小小地笑了一下,等到衙役们也散去之后,果然就等到了一场争吵。
李大牛家门外,陈四儿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胳膊,斜着眼看向那些将他压着送到县衙的汉子们,“怎么?没话了?!刚才你们冤枉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那一大群汉子理亏,被陈四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