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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个大和尚也都只能一脸尴尬地干笑。
净涪却只是扬唇笑了笑,又往寺里的方向迈出一步,然后合十弯身,竟向着静安寺的那些比丘、沙弥们拜了一礼。
他感谢他们前来送行,也多谢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的关照。
此时正是清晨,洒了净涪一身的明灿阳光倒映入所有看着他的比丘、沙弥眼中,刺得他们眼睛生疼。
有几个心思敏感的小沙弥一时按捺不住,竟就红了眼眶。
可不论他们的心情如何,但凡回过神来,这些沙弥、比丘也不多话,无声但认真地合手弯身,向着净涪的方向深深一拜。
哪怕这些沙弥、比丘们动作参差不齐,没那种整齐划一带来的震撼,但他们行动间表露出来的那种认真和祝愿,却连五色鹿都不由得正了脸色。
但该走的时候,净涪不会为谁留下。而静安寺的所有沙弥、比丘也自知这里不是净涪比丘的终点,所以哪怕再不舍,他们也还是睁大了眼睛,望着那位披着阳光的比丘在山风的簇拥下走向石阶,慢慢远去。
在净涪转过最后的一个拐角,彻底消失在静安寺那一寺的沙弥、比丘视野里的时候,实在忍不住的白凌轻轻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这是从刀山剑海中活了下来。
净涪没理会他,五色鹿却侧头,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经过了刚才那么一遭,五色鹿的这个小眼神那就是毛毛雨,完全不够看。到底五色鹿仅仅只是一只鹿,不是人,不是那些沙弥、比丘恨不得以身代之的对象,就无从体会那些人的目光到底有多恐怖。
几乎是净涪师父每往前踏出一步,他身上的眼刀眼剑的就多一层,到底最后,那些刀刀剑剑的,险些就没将他这一身皮·肉都给剐下来论斤卖了。
他们每一个都羡慕着他净涪比丘追随者的身份,恨不得自己也能像他现在这样日夜随侍在净涪比丘身侧。。。。。。
白凌想着那些沙弥、比丘看着他的眼神,心念一转,自己也乐了。
也就是他们不知道他就要暂时离开净涪师父身边游历吧,倘若他们知道,怕该是还得更恨他。
别人求而不得的位置,他占住了却竟然不珍惜什么的。。。。。。
白凌想象着他们扭曲的表情,只觉早先受的那遭罪都已经还回去,一时整个人都是松快的。
但跟着净涪走过小镇,来到小镇外的分叉路口,看着那两条通往不同方向的道路,白凌的心情也渐渐低落下来。倒是另一侧的五色鹿,它的眼光总从他身上往那两条岔路扫,一副“快走,快走,你快走”的小模样。
白凌觑了五色鹿一眼,五色鹿原是要回击的,但对上白凌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昨晚烛火下这人的殷殷嘱托,顿了一顿后,竟撇开了视线。
白凌见五色鹿退让,心里略有些欣慰。
显然,他昨晚上的话这只鹿是听进去了。这样他倒是能够放心些。
已经走到路口处的净涪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望着白凌。
白凌连忙收敛心神,毫不在乎脚下尘土飞扬的路面,直接跪下去,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扎扎实实给净涪行了一个大礼。
净涪垂眸看着白凌,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礼,直等到白凌跪直了身体,他才弯身探出手去,在白凌光溜溜的脑门上轻抚了一下。
一道金色佛光自净涪掌心吐出,轻悄地没入白凌的天灵处消失不见。
白凌只觉净涪手掌抚过的地方有一层暖意升起,但再想要找到些什么,却是不能了的。
白凌知道这不可能是净涪对他起了疑心,要给他设下禁制什么的。
犯不着。
这只可能是净涪给他的护持。
说到底,白凌现下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少年,修为也仅仅只是筑基期,独身一人在外头行走,危险性太大了。更何况,他在天魔宗那边还有一个根深蒂固的家族做仇人。。。。。。
早先白凌身上有净涪给他的傀儡人偶为他承受魔气侵蚀,隐蔽行踪,再加上白凌自己也一直隐姓埋名,还算是能够安生,但现在白凌要独身出外游历,不说那些人会不会发现他,单只说白凌自己,就不一定还愿意继续遮掩躲藏。
白凌咽下喉间的酸涩,什么也没说,又在地上结结实实地叩了一个头。
这世上,除了净涪师父和了之师父,就再没有人能够为他思虑至此了。
净涪收回手,往后退出一步站定,看着白凌自己从地上站起后,净涪没多说什么,转身走上他身前的那条路。
五色幼鹿连忙跟上。
白凌就背着褡裢,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一人一鹿步步远去。
许是站得久了,他眼角的红晕也都消散了,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就在白凌想要去往另一条路的时候,他忽然看见前面一步一晃悠悠哉哉跟随在净涪身侧的五色鹿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白凌愣了一下,还没想明白,就见那只一贯看他不顺眼的鹿竟然冲着他晃了晃脑袋。
只这一轻晃,便有一道五色的华光从它那俊奇秀逸的鹿角上脱落,在他手腕处旋转过一圈后,化作一枚通透碧玉落入他掌心。
白凌下意识地一握手,就有一道信息传来,为他解说这一枚碧玉的用处和限制。
隐遁。
这枚碧玉可使他隐入虚空,也可令他在虚空中遁行,一切自随他心意,合体境以下的修士轻易无法察觉到他的动静。
这是一枚保命的宝贝。
但可惜,只能用一次,效果持续一炷香时间。
换言之,这就是五色鹿那家伙送给他的保命的东西。
但也足够了。
白凌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翻手将碧玉贴身收起了,才自转身,轻快地走上他自己的那条路。
这条路不算空旷,但因为惯常里人来人往,开得也算是宽敞,但因为他们出来的这个时候不早不晚的,路上都没什么人影,所以走这条路的,就只有白凌自己,就像走上另一条路的也只有净涪和五色鹿一样。
可这两条大小、路况几无区别只有方向不同的路在这一刻,仿佛因为行走在上方的这两个人而出现了天大的差异。
白凌一人,偏气势汹汹直似独迎千军万马的猛将,要将平路换战场。而与他越行越远的净涪却是姿态悠然安闲,和踏青游山也无甚区别了。
白凌那边暂且不提,净涪与五色鹿这边,最高兴得意的就是五色幼鹿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五色幼鹿自己想到了什么,这一次跟在净涪身边的它可没像以往那样前后左右的撒丫子四处乱窜,而是沉着性子,合着净涪的步伐不紧不慢地往前行进。
午间休歇的时候,净涪给它倒了一瓷钵的灵水放到它身前。
五色幼鹿欢喜地拖长声音“呦呦”叫了两声,才埋头喝水。
净涪原也正在就着瓷钵喝水,听得五色幼鹿叫声,往它那边看了一眼。
五色幼鹿几乎是立时就抬起头来迎上净涪的目光,眼带疑问。
净涪没什么表示,只是抬起手在五色幼鹿的脑袋上揉了揉,又自低头专心喝水。
五色幼鹿不是太能明白净涪的意思,但它也没为这事纠结,高兴地晃了晃脑袋,才继续喝水。
喝完水后,这一人一鹿也没急着赶路,而是在他们整理出来的那处空地上暂时安置下来。
五色幼鹿到底是鹿,再是有智慧,也比不上人。最起码,在这个时候它就比不得白凌。
所以当净涪从随身的褡裢里取出案桌、砚台等等之类的物什的时候,帮不了什么忙的五色幼鹿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一开始的时候,五色幼鹿还有些急,在离着净涪一小段距离的地方来回转悠。毕竟,净涪来回布置的,随时需要转身,它还得给净涪腾出位置来,以免不小心妨碍到他了。
净涪察觉,抽空看了它一眼。
五色幼鹿满心的焦躁、烦闷就都被这一眼安抚了,它长鸣一声,乖乖趴在一旁,安静看着净涪动作。
彼时日光正烈,树荫正凉,安闲自在得让鹿也眷恋流连,恨不能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岁月静好。
作者有话要说: 嗯,谢谢nn亲的地雷,谢谢支持哈。
nn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7 08:54:29
第424章 10。7|()
424
净涪倒没多注意五色幼鹿那忽然敏感的小心思; 见五色幼鹿安静下来后; 他就收回目光,仍自专注于他自己。
铺纸、洗笔、磨墨。。。。。。
案桌上的东西准备妥当后,净涪才在尼师坛上落座; 提笔抄经。
经书誊抄完成; 便放到一侧。若还有闲心; 那便从褡裢里取一本经书过来慢慢翻阅; 又或是取了木鱼出来随兴敲一段,待到兴尽; 便收拾了东西,提了褡裢重新上路。下一次停歇; 又是如此循环。
净涪的日子就是这样的贫乏而无趣,可他却过得很是习惯。尤其是明悟了“佛魔一体”之后,他翻看佛经的时候就更仔细了。
不过即便他醉心于这样的潜修; 也从来没有真的罔顾过外间种种。
他闲暇的时候,都会侧耳聆听自无边暗土世界本源那边传递过来的声音。那是魔身在沉睡前为了避免他们变成聋子瞎子而提前布置下来的手段。
那是一个后门。
一个他或者佛身可以借用无边暗土世界本源力量的后门。
这个后门现在落到了净涪本尊手上。
而近段时日; 净涪本尊使用这个后门的频率大增。
因为最近实在是。。。。。。
“多事之秋。”
白凌自离开净涪身边后; 并没有像往日那样慢悠悠地走路前进; 而是御剑飞遁回了妙音寺地界; 先去妙音寺分寺那边见过了了之僧人,才开始他的游历。
了之僧人见到白凌的时候,是真的被惊到了。
他和监寺告罪一声,便拉了白凌一路回了厢房,再示意白凌布下禁制阵法; 才盯着白凌紧张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随侍在净涪比丘身侧的吗?这么突然回来,是被净涪比丘赶出来了?
如果不是看白凌脸色平静,了之僧人怕是赶也要赶他回去找净涪求情请罪的。
白凌如何不知道了之僧人对他的关怀?
他拉着了之的手坐下,坐得近近的,不留一丝缝隙,亲昵如同父子。
“师父,我是得了净涪师父许可,才出来的。”
至于他为什么出来,又打算出来干什么,白凌就没多说了。
显然,他很了解了之僧人。
就因为他没有细说,了之僧人还误以为这就是净涪有事遣了白凌出来忙活的呢。
当下他就点了头,闭紧了嘴巴什么都不问,只关心他近来的生活。
白凌也都愿意细细地说给了之僧人听。
了之僧人问的白凌都细答过后,也就轮到白凌向了之僧人打听了。
白凌先问的,自也还是了之僧人的生活。
了之僧人虽然不过是一个凡俗僧人,但他背靠妙音寺分寺,寺里的凡俗僧人也都知道白凌是净涪的追随者,没谁愿意来招惹他。了之日子过得很是舒心,唯一挂虑的也就是白凌了。
现在见了白凌,那他自然是一切更好了。
白凌事无巨细地问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