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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净涪以魔身意识观望着这赎罪谷的时候,左天行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也不去寻净涪的视线,因为他知道找也找不到。
他只是问道:“你也来了?”
除了席卷天地之间的风呼啸而过的声音,没有人回答,仿佛根本就没有人听见他的这么一句问话。
但左天行清楚,净涪他听见了。
甚至他知道,净涪他必也是这一片地界里唯一一个听得见他这一句问话的人。
是以,他又问了一句:“你想过,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仍旧没有人回答,左天行低低地笑了一声,还问道:“你觉得,他会不会有后手?”
“你猜,他的后手会是什么?”
左天行一个人问得自得其乐,也不在乎净涪有没有回应他。
到了最后,他也不问净涪关于皇甫成的事情了,话题几乎能脱出天边去。
“听说,你今年真的能受比丘戒了啊?哈哈。。。。。。恭喜恭喜。”
“对了,过得不久,我也要举行结婴大典了,你来不来?如果来的话,我将结婴大典的时间推后一点,空出日子来等你又何妨?”
“嗯。。。。。。对了,如果要请你来的话,结婴大典的请帖是必要给你的。话说,这请帖是送到哪里的好?妙音寺?天静寺?”
“好吧,总之,我到时候着人将请帖送过去。你到时候必定要给我准备一份厚礼!毕竟,为了你,我可是连结婴大典的时间都特意退后了的。。。。。。”
左天行一人说得兴起,兼之他看着下方皇甫成被业火烧身都已经看了整整八天八夜了,这一时也不太注意皇甫成那边的情况。但左天行没有太注意,刚刚才过来不久的净涪却正仔细地查看着皇甫成。就这么着,他便就恰恰好地将那皇甫成身上一闪即逝的比之业火火焰红艳一分的红色收入眼底。
净涪顿时眯起了眼睛,目光更为专注地落在了皇甫成身上。
皇甫成这个时候已经被业火烧到神智模糊,如何还能在意外界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现如今唯一的执念,便是活着。
在这无边无际似乎绵延不绝的绝望和痛楚中活下去!
那种厚重的执念催动着红莲莲子里的那一丝神魂烙印。烙印引动红莲莲子本能,开始吞食莲子周围的业火。
先是一丝,后是一缕,再后是一朵。。。。。。
这般已经不算小了的动静,左天行也发现了。
他眯着眼看着下方,大半神识汹涌而出,铺天盖地地向着皇甫成下方延伸。
左天行的动作其实算得上肆无忌惮,如果是换做再早前,天魔童子还未放弃皇甫成的时候,左天行的动作必能引动皇甫成身上‘系统’的注意,从而触动‘系统’警戒,发出警告。但这个时候,天魔童子已经放弃了皇甫成,所以哪怕左天行的动作触动了‘系统’,‘系统’也不过就是微微一震,然后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地开始装死。
左天行的神识小心地避开业火,在皇甫成周围转了一圈。
不过一圈,左天行就敏感地察觉到了变化最早出现的地方。
手!
皇甫成的手!
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心中转过无数念头,随即将他自己的神识撤回,任由那些自天剑宗各处汹涌而来的神识占据他刚刚避让出来的空白地带。
待到那些神识全部收回,左天行才又自言自语一样地问道:“你说,能够吸引,不,是吞食业火的东西,会是什么?”
也不用谁来回答,说的人和听的人心里都有数。
无非也就是那几样了,还会是什么呢?还能是什么?
左天行停得一停,又问道:“你说,那样宝贵的东西,他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
那几样东西,无论是哪一样,都是极珍稀的宝贝。最最重要的一点是,这样宝贝的东西,这景浩界里一个也无。
皇甫成的状况他们都知道,他出不了景浩界,也绝对没有那个能捡到天上掉落宝贝的运气。那么,他手上的那一样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
“你别糊弄我,他的事情,你哪怕不尽知,知道的也必定比我多!你难道不准备跟我说吗?”
四野依旧无人应答。
左天行却还在一个一个问题的往外抛。
“你大概不知道吧?他身上的业火已经烧了整整八天了。可你看着,他这业火像是要到薪尽火灭的时候吗?”
“这么多的业力,是随随便便哪个人做下那么几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招惹来的吗?”
净涪仍旧沉默。但他听着左天行的声音,便知左天行此刻的情绪绝对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平静。
左天行已经不想再去等净涪的回应了。
“他是完成了灭世功果了?”
那样语气的压抑,带着厚沉的自责和无边的怒火,像是要与皇甫成引来的业火一样,将左天行自己烧成灰烬。
显然,左天行他已经隐隐觉出了什么。
“灭世?灭世。。。。。。”
“景浩界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灭世记录,所以就是被抹去了?”
“这一个世界,真的是我们本来的那一个世界吗?”
“皇甫成你告诉我!”左天行急喘了一口气,“现在的这个皇甫成他到底是谁!”
“能够夺取你的身份你的肉身,他到底是谁?!”
左天行自觉得自己的脑袋胀得发疼。
“我早该想到,我早该想到,我早该想到的。。。。。。”
是的,他早该想到。
如果不是环境所逼,如果不是因为情况不容,以皇甫成的骄傲,他绝对不会轻易地抛弃‘皇甫成’这个身份和皮囊。
哪怕他作为‘皇甫成’,要再一次面对那些曾经背弃他的人,再一次面对那些已经被他割舍的过往,他仍旧不会轻易舍弃他的身份。因为那是他的过往,是他的曾经,哪怕再不堪再绝望,也是他的!
然而,当他们再度睁开眼睛,看见这一个熟悉的世界的时候,‘皇甫成’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皇甫成了。
净涪将自始自终锁定在皇甫成身上的目光上移,看见半空中坐在宝剑剑身的左天行。
他的双眼仍旧目视下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被业火焚烧着的皇甫成,脸上表情平静中带着一丝怜悯。
完完全全的一个为自家师弟感到叹息的大师兄。
但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自下方抬头,望入左天行那一双眼睛,看见左天行眼中几乎按捺不住的汹涌情绪,怕就不会那样想了。
就在净涪目光落在左天行身上的那一瞬间,左天行仿佛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冰水似的,整个人的身体霎时间凉了。
一片细密的汗珠从左天行额头鼻尖冒出,左天行刹那回神。
他先将手收入袖中,自袖里引出一道法诀,身边荡起一阵微风,转瞬间就将他额头鼻尖的汗珠拂去。
净涪见他冷静下来,又淡淡地挪开了视线。
左天行强笑了一下,低声道:“多谢。。。。。。”
此后,左天行彻底安静下来,再无言语,只静静地望着下方的皇甫成,目光幽深而冰寒。
净涪也终于得到了久违的安静。
他沉默地看着还在火焰中的皇甫成,听着皇甫成那细弱却始终不绝的呼吸声,目光在皇甫成紧握成拳的手上转过,最后落在那无边的虚空。
对于虚空中的那一位人物,净涪比谁都要敏感。就在不久之前,净涪还能察觉到那一位落在他身上的阴冷视线。可是现在,这一处赎罪谷里明明有着这一个皇甫成和左天行,他却没有感觉到那一位的视线。
所以,是不在意?还是抛弃?
净涪的目光再度转向皇甫成。
所以,这一个皇甫成是成了弃子了么?
他也知道?所以才这么决绝地要为自己拼出一条生路?
净涪定定地看得一阵,但其实也没过多久,他的耳边便传来了净怀沙弥招呼他的声音。
“净涪师弟。。。。。。净涪师弟?”
净涪瞬息间将大半心神遁回本尊体内,作晃神模样,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净怀沙弥。
净怀沙弥看见净涪一副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当下就笑了,抬手招呼他道:“净涪师弟快过来,附近分寺镇守的师兄弟过来了。”
净涪点了点头,单手托着那一条黑蛇也似的细雾就往净怀、净古、净苏那边走去。
净怀、净古、净苏三位沙弥身边又站了三位沙弥。
净涪到得近前,向着几位师兄单手合十一礼。
那三位沙弥也不介意,双手合十还得一礼后,便将视线落定在净涪手上的那一条黑色也似的细雾上。
净怀沙弥也早在刚才就已经将事情和他们细说了一遍,现在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便点头介绍道:“这就是净涪师弟方才从那位陈檀越身上抓来的魔气。”
净怀沙弥转头问站到他身边的净涪道:“净涪师弟,可以将这道魔气交给几位师兄弟查看吗?”
净涪摇头,任由那三位沙弥中的一位将他手上的那一道魔气取走。
这一道魔气乃是魔傀宗的人傀秘法关要,单就这三位沙弥而言,怕还是没有那个眼力见能认得出来。
这事儿,还得妙音寺里的那些长老禅师们来。
果不其然,这三位沙弥前后传看了一阵,还是没能找出个头绪。
净怀沙弥一直仔细看着这三位沙弥的表情,心中也是明了。他叹得一口气,先就道:“这魔气我们四位师兄弟都查看过了,也就能看出它归属魔道,至于别的,实在是没看出来。”
那三位沙弥听得这话,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他们对视一眼后,为首的那位沙弥摇了摇头,道:“实在惭愧,我们师兄弟也都没能看出些什么来。”
净怀沙弥摇头:“唉。。。。。。此番事情,既然落在我们师兄弟头上,本来也该由我们师兄弟上报寺里,请寺里的师叔伯们出手查看的。但几位师兄弟也知道,我们此时实在分身乏术。。。。。。”
那为首的沙弥也连连道:“此等不过小事而已,由我等师兄弟料理也是无妨,净怀师兄无须挂心。”
另一位沙弥也在侧旁愤愤道:“魔道如此猖獗,竟然敢拦阻诸位师兄弟!?诸位师兄弟放心,我等回去后,必定完整将此事上报寺里,给他们记上一笔。”
剩下的那一位沙弥也是一般情状,道:“魔道下得了这一次手,日后也必定有胆子再次出手,诸位师兄一路上要多加小心才是。。。。。。”他停得一停,忽然提议道,“不如诸位师兄在此稍待,我等传信回寺,奉请寺中镇守的师伯相护?”
净怀、净古和净苏三位沙弥对视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净涪,无声征询他的意见。
不过一会,那三位沙弥就听得净怀沙弥摇了摇头,说道:“我等师兄弟谢过几位师兄弟好意。但自来受戒都是由戒子独自前往天静寺,从未有过例外,我等师兄弟也不好破坏了规矩。。。。。。”
那三位沙弥连连摆手,为首的那一位沙弥更是道:“该是我们莽撞了,还望诸位不要介怀才好。。。。。。”
几人一番来往之后,净怀沙弥将净涪抽取出的那一条雾状魔气连同陈青运一起留给了他们,便领着净古、净苏和净涪一同离开了这一处小镇。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