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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无雪,只有狂风和寒星。夜幕之中,他们两人一左一右各据一方,各自自在,看着倒也透出一分莫名的和谐。
净涪侧头看了左天行两眼,见他还在往嘴里倒酒,便也就随他去,自己微微垂落眼睑,静坐入神。
神游之中,左天行的声音伴随着狂风的呼啸声落在耳边,没有让净涪心烦,反倒生出几分看戏的兴致来。
也不是左天行是不是喝醉了,又或是他本来就是想要借酒开口询问,他竟然直接问道:“皇甫成,你是不是早知道苏千媚的事情?”
苏千媚的事情?
净涪睁开眼睛来,略带不解地看着左天行。
然而左天行此时看着是喝醉了,意识却极其清明。
他清楚地看见净涪那看似无辜不解的眼眸里闪过的笑意。
那种看戏一样的戏谑,你终于发现了的模样。
“哈。。。。。。”左天行原本还想着自欺欺人,但事实就是那样的清楚明白,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倒提酒罐,将自己当成一个空荡荡的大酒缸一样往里倒酒。
“。。。。。。果然是。。。。。。绿的吗。。。。。。”
哪怕以净涪的耳力,也听不清被左天行刻意模糊掉的字眼。但那无所谓,净涪完全能够猜得出来,那被左天行省略掉的是什么。更何况,就这件事而言,和苏千媚同在天魔宗,掌控整个天魔宗乃至整一个魔门的皇甫成知道得比左天行还清楚。
哪怕上一辈子苏千媚心中有着左天行,而且左天行深刻入她的肺腑,但苏千媚身边的男人也绝对不少。甚至是在苏千媚和左天行最情热的时候,苏千媚身边的男人也都没有离开她。
左天行手上的酒罐虽然只得巴掌大小,但实际容量却难以测度,至少左天行这般猛灌了一阵后,那个酒罐里的烈酒看着还都是满满当当的。
左天行灌完这一口后,随手将酒罐放在一边,仰头躺在屋檐上,仿佛无神也似乎清明的眼睛望着那漆黑夜幕上点缀着的点点寒星。
“。。。。。。就像现在这样的吗。。。。。。”
就像现在这样,哪怕苏千媚心中已经有人,却还是在若有若无地勾引他。。。。。。
“。。。。。。我真是。。。。。。一个傻瓜。。。。。。”
左天行这般说着,心中对苏千媚的最后一点牵扯断去。
自此之后,只要苏千媚不死,他就不会再想要看到这个人!
随着左天行心意彻底明确,苏千媚头顶无形的气柱陡然崩散,气运流溢四方。其中最为关键最为重要的那一丝紫色气运更是自冥冥中飞出,遁入左天行头顶气柱之中。
第208章 天魔筹算()
约莫是十多年前,天魔童子在景浩界天道手里吃过一个大亏,导致无边业力寻上了皇甫成,令他在这景浩界里举步维艰。哪怕到了现在,也仍旧泥淖深陷,没有办法脱出身来。
天魔童子当时还不觉,后来却知道那就是硬拼着自爆也不愿意被他夺舍的boss原·皇甫成的手笔。然而等他看清之后,再要对原·皇甫成转世身净涪动手,却已经晚了!
景浩界天道拦着他,道门已经飞升离开了的修士返回阻拦他,便连已经登临了极乐净土里的那些秃驴也都在明里暗里庇护着boss。。。。。。
这种情况之下,立场定位的变换,天魔童子又如何不知?于景浩界而言,如果左天行仍是主角,有他站在背后的皇甫成必定仍然会是boss,至于他这样的,怕就是景浩界人人得而诛之的幕后**oss。
天魔童子每每想到这里,都极其想笑,却无论怎么样也笑不出来。
他不过就是想回家而已,怎么就将自己推上了这样的一条路?
如果说他灭世惹祸,可他后来不是也出力相助景浩界天道重塑世界了吗?哪怕景浩界世界本源因此损耗过半有余,但他也算是将功赎罪了啊,这都不可以吗?
天魔童子目光紧紧地盯着下方的景浩界,更透过景浩界天道自发生出的无形屏障看到景浩界中万竹城里对坐的左天行和净涪。他本就暗沉暗沉的双眼眼底凝聚着的黑暗骤然翻滚,一片片浓重至极的阴霾自眼底最深处溢出,瞬息间铺展开,要将这一整个眼球吞没。
这是天魔童子压制已久的心魔。
如果让这浓重的心魔污染侵蚀天魔童子的灵台,天魔童子必将真正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别说想要回家,就连想要自救都没有办法。
天魔童子这浓重污浊至极的心魔,正是当年他求上准提圣人却被准提圣人沉默拒绝的关键原因。
心魔爆发得无声无息,天魔童子座下黑色的莲台上上扬的莲瓣无风自动,贪婪地吞食着天魔童子周围溢出的心魔气息。坐于天魔童子身侧不远处的其他天魔童子察觉到天魔童子莲台的异动,齐齐睁开眼来,饶有兴致地观望着事态的发展。
就在天魔童子即将沉沦的千钧一发之际,天魔童子身上陡然升起一道墨黑污浊的气息。这道气息不过在天魔童子身上一转,天魔童子身上爆发的心魔顿时被压制了下去,就连他座下的黑色莲台也仿似遭遇重创,无风自动的莲瓣顿时萎顿了下去,软软地垂落在莲台周遭。
天魔童子却丝毫不心痛,他睁开眼来,暗沉暗沉的目光先往周围转了一圈,见盯着他看得津津有味的天魔童子们都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这才垂落目光,定定地望着萎顿到黯淡的黑色莲台。
黑色莲台似乎察觉到了天魔童子的视线,更品味出天魔童子目光里的不善,顿时抖了抖无力的莲瓣,重新笔挺地支立在莲台上。
他座下莲台虽然能被他驾驭使用,但莲台真真正正的主人,是这他化自在天外天上的无上主宰他化大自在天魔主,不是他。
天魔童子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哪怕他对这无时不刻不在觊觎着他要将他吞吃入腹的莲台再如何不耐再如何不快和厌恶,也绝对不能随便出手。
天魔童子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握了又松开,松开又紧握,几度反复之后,天魔童子再度睁开眼来,眼睛里的阴翳已经全数沉入了眼底。
他不再看座下莲台,身体微微前倾,望落下方的景浩界中,无视此间一切阻隔,望定那两个仍分坐在屋檐左右两侧的净涪和左天行。
景浩界中,原本随意坐在屋檐另一侧悠悠然看着远方夜色的净涪忽然心头一动,也顾不上旁边的左天行,抬起头来,迎上那一道自天外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和能够清楚看见左天行和净涪的天魔童子不同,净涪虽然能不偏不倚的迎上了那一道视线,可他的眼中,除了这一片点缀着寒星的夜空之外,什么都没有。
毫无疑问,在这一场目光对峙中,净涪处于绝对的下风。可即便如此,净涪也仍旧一动不动地直视那一道视线,不后退不避让。
左天行察觉到净涪的状况有异,往口中猛灌烈酒的动作一顿。他随手将酒罐往旁边一放,看也不看净涪,却也直直地抬头,望入上方寒凉漆黑的夜幕。
寒夜里,天空显得格外的高远。然而左天行仍是一动不动地直直望入天空,他隐隐有感,这一日,不对,是这一夜,一直令他摸不清头脑的当年真相将在他面前掀开一角,让他能够窥见其中的一鳞半爪。
当年皇甫成不过寻到了突破的契机,行将突破,却在突破的边缘突然自爆。。。。。。
作为统领整个道门的剑君,左天行确实不希望天圣魔君皇甫成突破,修为进入下一层次,但他也绝对不会希望见到皇甫成随随便便的就在万千百姓聚居之地自爆。
天圣魔君皇甫成何等修为?本就在突破边缘的他自爆,哪儿是想要自己死?分明就是要拖着方圆万万里的百姓生灵为他陪葬!
哪怕是万万年之后,他自爆的地方也必定会是寸草不生的无边荒漠。
如此严峻的后果先不必说,但就天圣魔君皇甫成自己而言,前一刻都还在突破修为,下一刻却要自爆?谁能相信这里头没有蹊跷?
哪怕是重生之后,左天行仍然不时会想起当日皇甫成自爆的时候留给他的最后两个字。
“快跑。。。。。。”
所以,皇甫成当日自爆绝对不是有所预谋,而是事发突然,不得不为之。可是问题是,这景浩界里,谁能逼得已经成为魔君的皇甫成不得不选择自爆?
左天行很确定他自己不能,也想不到谁能。
再有,哪怕左天行知道自己自来气运昌隆雄厚,每每总能遇难呈祥,握紧一线生机,可他万分确认,那会儿皇甫成自爆的时候,他也绝对是十死无生的局面,再如何也不可能有人能够将他从那般艰难的境况中救下来,哪怕是一片残魂,也绝对不可能。
左天行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事实就是,他能够再一次睁开眼睛,看见这一个世界。更为奇怪的是,他回到了过去,成为了尚且年幼的他自己。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但就是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才愈加笃定这里面绝对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过。尤其是当他知道,北淮国皇宫里的那个皇甫成已经不是原本的那个皇甫成之后,他更是坚信。
他原本想要自己探查究竟,想以不变应万变,且等着那一个莫名其妙躲过那一场谋算与他一同拜入天剑宗的皇甫成露出更多的蛛丝马迹。却未曾料想,情况变化总不如他料想。
他看得一头雾水之后,却也摸出了净涪的身份。
妙音寺扬名内外的净涪沙弥,才是原本的那个皇甫成。
左天行得到了一部分答案,却也同时生出了更多的疑惑。
净涪天生的残缺,是天意还是人为?他的口不能言,到底是想要掩盖些什么?又到底是谁,造成了今日的这一切?
左天行这会儿已经彻底将杨姝和苏千媚抛之脑后,他直直地望入那一片浩瀚夜空,即便一无所获,也仍旧不退分毫。
在他无比坚定的意念引导下,他头顶无形的气柱于冥冥之地无声地发出一声闷响,响声如同滚雷,颤动整个气运显化之地。
随着一声声的滚雷声震动,左天行双眼隐隐附上一片朦胧虚淡的紫气。
左天行只觉眼前一道紫色闪过,浩瀚深重的夜幕中,他极目张望的方向,隐隐勾勒出一双暗沉黑墨的双眼。
这一双眼睛,比之天空上的那一片夜幕还要暗沉,仿佛吞噬世间一切的光明,独留下那底色一样的墨。
左天行不过看得一眼,但见那双眼睛仿佛一闪,比之方才还要暗沉还要墨黑的黑暗自眼底涌出,无视他们之间所有的间隔,须臾间向他直扑而来。
左天行心中一紧,面上却丝毫不乱。但见他双眼一眨不眨,身边却陡然响起一声悠长清朗的剑吟,眼中更有紫气凝聚而成的剑意喷薄,毫不退让地迎上了那一片黑暗。
喷薄的剑意直插天际,如同一柄所向披靡的宝剑,凛然无惧地斩向茫茫冥冥的虚空。
天魔童子眼中一沉,单手抬起,自虚空中显化出一个无形无影,诡异桀笑的魔头。
魔头看着那一道劈来的剑意,桀笑两声,合身就扑了上去。
“噗嗤。。。。。。”
天魔童子沉沉地看着那魔头磨去了那道剑意的锋芒,却也被那一道剑意彻底披散。
视线之中,原本清楚明白的微尘一样的世界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