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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到卫生间去洗个澡?反正你回县政府大院洗也不方便。”徐炳松微笑着说。
“不——不用,回——回来时我到食堂打了两瓶开水——来——来放着。”阚海本不善于说谎,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徐炳松面前说谎。因此,他回答起来,吞吞吐吐的。
见阚海这会儿说话如此结结巴巴的,徐炳松更认为是因为刚才自己当着他的面谈起了“天外有天公司”的缘故。因此,为了缓和气氛,当阚海说不用去卫生间洗澡后,他也就没有再勉强说啥子了。
这时候,林素英和几个老师已经打完了牌,正走出书房来。阚海本来决定在这几个老师告辞的同时,也一同告辞老师家,以逃避目前的尴尬境地。但是,当他想到:今天之所以回县城来,一个重要的目的,不就是要了结自己跟史春燕之间的一切吗?反正迟早也得跟她了结,不了结——也就是说,要自己跟她一直交往下去,一直下去,直到结婚,那——那希望绝对是十分渺茫的!既然这样,那还等啥子呢?时间拖延得越久,事情越复杂化。看看,现在徐老师不都也与从前的‘徐老师’不一样了吗?果断,必须果断处理!
于是,看到那三个女老师走出了门去,阚海仍然坐在沙发上没有站起来。
“哟,硬是象下乡的样子啊,不但头发蓬乱、连胡子也好久没刮了吧?”本校的女老师走后,林素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阚海,忽然才想到他是刚从乡下回来的。于是,仔细观察了一下阚海的面容,微笑着问道。
“早上起来时忘记了,都怪自己懒的原因,林老师该批评,该批评。”阚海腼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胲,回答说。
徐炳松转过头来,勉强笑了笑,却啥子也没说。
见状,阚海再一次强烈地意识到:是到了必须把话向两位老师说清楚的时候了,绝对不能再遮遮掩掩了。否则,这样拖下去,自己失去的,不仅是自己一生的幸福,恐怕连眼前的两位自己生平最尊敬的老师,也将失去!
于是,沉默半响后,阚海终于鼓足勇气,说道:
“林老师、徐老师,我——我有件事想——想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不晓得——可不可以?”
看见阚海说得那么认认真真的,而且又敝得满脸通红,情绪煞是激动。林素英和徐炳松都不禁愣住了。少顷,林素英问阚海到:
“你——你有啥子事吗?如果你信得过我和你的徐老师,那你就讲吧。”
徐炳松也凝视着阚海。
“两位老师,我跟您们说实在的,现在——我——我根本不想跟——跟史春燕谈——谈恋爱……”阚海好不容易把话吐完,便茫然地盯着两位老师的脸。
顿时,客厅里一片寂静,仿佛连空气也凝结了一般。
“你跟你哥、嫂他们说过了吗?或给史家讲了?”过了好一会儿,徐炳松淡淡地问了句。
“还没有,我——我想,他们(指阚尚杰和颜晓红)肯定不会同意。我也还没对黄阿姨他们说。”阚海面色忧郁地回答说。
“你哥哥现在可是史书记的红人哟,你可能知道你哥哥刚被提升为县委办公室的主任一事了吧?”徐炳松微笑着补充了一句。
对于徐老师的话,阚海是很清楚它的含义的:如果自己不同意跟史春燕结亲,哥、嫂必定会全力反对;同时,如果自己跟史春燕之间的关系了结,这也将意味着给正待飞黄腾达的哥哥阚尚杰当头一棒;当然,如果自己完全依了哥、嫂他们的意志,那么,不管是对尚杰、嫂子颜晓红也好,还是对史春燕她们家也好,都不失为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想到这里,阚海又忧伤起来:这算啥子?难道是一场交易?把我自己的一生的婚姻恋爱的幸福拿来做他们之间肮脏的政治交易?
其实,阚海在内心里曾无数次做过这样一种虚幻的实验:强行将自己的躯体,与史春燕那孤傲、甚至有几分冷酷的、左右摇晃的肉体拼凑在一起,但是,不管怎么柔和,阚海总是产生不了那重男人与女人结合在一起的感觉和欲念。也就是说,他根本产生不了一种象所有男人那样,对年轻异性天生就有的那种渴望——他头都涨大了,他始终想不明白:为啥子偏偏要把史春燕和自己联系在一起呢?为啥子这张‘网’上沾着的,就非得是自己呢?……史春燕那红色而左右摇晃的身体……。
“说实在的,我真不想再这样跟她继续下去了!”阚海象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面对一座几百米高的山岩,无法翻越,只好转而投向母亲的怀抱里撒娇一般,向两位老师寻求答案。
林素英在一旁沉默;徐炳松愣愣地注视着阚海,许久,说道:
“本来,我对这件事不便发表意见。因为你也在政府机关工作,想别也对我跟他(史立成)在有些工作方面,意见有些不统一的事有所闻。”徐炳松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从事实上来讲,这件事,如果你能把其他因素抛开,问题也很简单。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应该说知道这些道理,本来吗,恋爱嘛,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是你情我愿的事。如果有一###得不合适,其实也没有必要勉强。再说,生拉活扯,就幸福了?所以说,解决这件事最关键的因素,还是在于你自己,婚姻大事,那可不能象其他工作上的事儿。”
阚海茫然地望着徐炳松,不停地点着头。
“春燕,这孩子我也有些了解。她在一中读书的时候,我教过她们的数学。可能是家庭条件好的原因吧,她的个性很强。在加上她天生的病因,她内心里实际上很自卑,却又常常把别人看得一钱不值。所以,很多同学都很难跟她接近。另一方面,家庭也是一个原因,父母对她百依百顺。”林素英冷静地分析说。
“当然,至于你们之间的事,阚海,你也别把这事看得太严重。该怎么处理,你就按自己的意志处理。其他因素,少掺杂些。”林素英又补充了一句。
()
是夜,月色正明。
阚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不能入眠。窗外银杏树枝那班驳的影子,伴随着银色的月光,斜斜地倾泻在他寝室的地板上,妖艳地摇曳着……
是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必须!
徐炳松和林素英的话,一次次在他脑海里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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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竹林
阚海昨晚失眠了。
几乎快接近天亮,他才昏昏噩噩入睡。一整晚的前思后想,他也没理出个完整的头绪,最后,只好在精疲力尽时,草草收场。但是,有一点他是毫不含糊的,那就是——无论如何,明天得一定跟史春燕有个了结!
第二天,直到五月的阳光,灿烂地铺洒在他年轻的屁股上,直让他觉得有些发烫,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之后,他微闭双眼,慵懒地直躺在床上,完完全全地摆开一个大写的‘人’型,让轻悠悠的意识与昨夜混乱的思维残片死磨活缠。直到好半天后,方才想起了今天唯一的任务来。于是,他从床上一跃而起。
阚海急冲冲漱了牙,象小猫洗脸般往脸上浇了两捧水,边穿衬衣,边下楼梯。径直来到县政府大门左侧的一家小吃店,要了一碗肉丝面,呼噜呼噜,不到三分钟就吸了个精光。
由于下乡搞工作组,阚海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史家玩了。因此,上午九点过几分,当他突然来到史家时,黄竹均几乎是欣喜若狂了。但是,她内心里还是隐隐感到不快,虽然她知道阚海这么长时间之所以没有来家里玩是由于被下派进村搞工作组的原因,但在她看来:即便是下了乡,难道每个礼拜不能回来吗?
而对于史春燕来说,阚海的到来,并没有啥子特别的新奇。就好象一个曾经相识的人,事隔一月、半载又来串串门一般。因此,当阚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仅仅是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接下来,便是若无其事——阚海对于她,几乎有些陌生了!
看见史春燕如此的反应,阚海的心,在加速下沉!以至,当黄竹均要为阚海泡茶水时,阚海勉强地微笑着脸,说道:
“不用帮我泡茶了,黄阿姨!今天天气这么好的,我想请春燕一起到外边去走走,到外面去晒晒太阳有多好啊。”同时,把脸转向史春燕说:“去不去?天气这么好,去外面耍的人肯定很多!”
史春燕没有马上作答复。因为,她要保持她作为堂堂云江县县委书记女儿的身份和气派以及傲然的形象。于是,便佯装思考的样子,迟迟不说话。
就在史春燕迟迟不作答复的时候,站在一旁的黄竹均等不及了,嘻嘻哈哈插话进来说道:
“上街去走走?好哇,天气这么好,空气又新鲜,年轻人嘛,出去运动运动,对身体也有好处,二妹,你就别慢吞吞的啦,快去收拾收拾,你看人家小阚,有多懂事!”
史春燕瞪了她母亲一眼,意思是说她多嘴。本来想说几句啥子,忽然想起屋里除她们母女两外还有第三人,于是,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吞下了肚里去,慢条斯理的,朝自己的闺房走去。
当客厅里只有阚海和黄竹均两人的时候,黄竹均便没话找话说道:
“小阚,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来玩呢,是工作太忙了吧?”
可是,她一出口,却又想起颜晓红曾经告诉过她阚海下乡搞工作组的事。但是,既然话已出口,也就不好再收回了。
“我——我前段时间下乡去了,所以……”阚海没有想到她还在理麦这件事,她已经明明知道了,还明知故问。但既然她问起,也只好多重复两句敷衍。
“哦,原来是这样啊,你看我这记性。下乡——很辛苦吧?乡坝头的条件差得很!”黄竹均显得十分心痛而焦急的样子问。
“没有啥子,反——反正我原来也在农村呆过。”说道这里,阚海忽然想到:这屋里怎么不见史立成的影子呢?便转而问道:“黄阿姨,史——史叔叔开会去啦?”
“没呢,一大早就去天外有天股份有限公司的施工现场检查工作去了。这老头子,自从当书记以来,就从来没有耍过一个星期天,干起工作来,跟玩命一样,唉,我这个老太婆怎么跟他说,他都不听,你史叔叔他心理只装得有人民啊!”
阚海听了黄竹均这么说,极力往两颊堆积笑意,不停地点头迎合,而嘴里则啥子话也不想说。因为,黄竹均的话,使他忽然回忆起昨晚在徐炳松家时的情景来,徐炳松那得知黑山村的旱情后所表现出来的痛心疾首的影子,浓浓地覆盖在阚海阴霾的脑海里。而黄竹均说的‘史立成一大早就去了天外有天股份公司’的话,则使他联想到了他史立成在那竹林庄园与那里妖艳的伴舞小姐鬼混的场面。想到这里,纯真善良的阚海,不禁对黄竹均也产生了憎恶!
这时候,史春燕已经收拾停当,穿了一身鲜红色的连衣长裙走出来。就在阚海把目光迅速转过去,欲打量史春燕的时候,史春燕也将目光直向他逼过来——她想观察一下他对她这身‘时髦’打扮的反映!四目相对,阚海分明看见了她目光里的鄙夷和不屑。其实,她这一身打扮,在阚海看来,未免太俗气!这样的鲜红,跟她那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