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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养的,就不是您的么?卖了,不也就是钱么?”程光清说啥也不让程光林杀鸡。他知道,平时,乡下的老乡们一般都非常节约,不是逢年过节气是根本不杀鸡吃的。因此,怎能在今天让他为了招待自己而杀鸡呢?
最后,程光清和程光林各退一步,达成妥协:
程光清同意自己和阚海留下来在程光林家吃午饭;但前提条件是程光林如果要做荤菜来招待他们两,则只能用自家的腊肉煮腌咸菜,外加半碗炒黄豆。酒,就喝程光林家瓷坛里还剩余的老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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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事务
程光清的老家在乌山乡的柏林村三组。早在程光清还在北江区公所当宣传干事的时候,他的父母大人便去世了。现在老家还有个年近七十岁的大哥、大嫂以及侄儿侄女一家。比自己小三岁的妹妹程秀珍嫁到了邻乡——刘家乡公平村九组。
星期六的早上,由于工作组进村后的第一阶段的摸底调查工作暂时告一个段落,程光清便利用这个间隙,一方面也是为了仔细思考一下下一步的工作,他便决定回老家一趟,去看看在老家务农的大哥、大嫂。他邀请阚海去,而阚海则由于想回县城办理点私事——即处理他和史家的事,因而,便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去,改个时间再去。因此决定回县城天堂渡个周末。
这些天来,下乡之余,阚海考虑得最多的便是怎么处理与史春燕的恋爱关系。不能再拖延了,阚海一次次催促自己,是该下决心的时候了,越往后拖,事情将变得越来越复杂,必须快刀斩乱麻!
于是,星期六的早晨,当晨曦刚刚露出鱼肚白,他便登上了从乌山乡乡政府所在地毛家场开往北江区去的客车。
客车晃晃悠悠驶出了乌山乡乡政府,客车上只有几名去北江区集镇赶集的农民,阚海扫了一眼,没发现有认识的人。一方面由于他刚下来时间不长,认识的人不多。另一方面,大概都不是黑山村的村民。于是,阚海便把目光转向车窗外去。
看着车窗外的林木、农舍,急速向后面奔去,阚海方才想到:自己从县城来到这穷乡僻壤,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吧?近而又想到,这一个月来,扬山和熊建兵他们每天下午下班后,都到欧阳松的寝室来耍吗?史春燕每天都还坐在自己的闺房,美滋滋地‘想念’着自己吗?史立成和黄竹均依然是一幅超然物外的神情,仿佛在无声地向全县人民宣布:看,只有我的燕儿才会有这个福分,哪怕是脾气再怎么特别,身体再怎么特别,不是一样也能而且是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称称透透、标标志志的小伙子?尚杰依然沉侵在即将被提拔为云江县县委办公室主任的巨大喜悦之中吗?颜晓红也因为丈夫的弟弟作了堂堂云江县委书记的女婿,进而使自己的丈夫顺利得以被提拔为县委办公室的主任,而暗暗窃喜吗?……
阚海头都大了:怎么办?要不要解除恋爱关系?他使劲摆摆头,摇落脑海中的各种恼人的幻象。
客车驶过一遍平缓的低丘。眺望车窗外田野里无边无际、碧绿的秧苗,还有远处山坡上的碧绿的玉米林,阚海忽然想起了在大学读书时,班主任老师带着全班同学去农场支农的光景来——客车在满是金黄|色菜花的平原上奔驰,车窗口飘荡出同学们的欢歌笑语,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啊,久违了,那大学时代充满欢乐的、无忧无虑的学习生活;再见了,那一张张足球场上较劲的稚嫩的脸……你们如今安在?是都分配进了豪华大都市的现代化的办公室?还是各奔了东西?……难道只有自己才下到了县城?想到这里,阚海不禁有些心灰意冷。然而,当他又进一步思考到:自己为啥子要到这穷乡僻壤来呢?难道是到这里来渡假或旅游不成?难道不是为了‘明天’更美好?!
忍耐着吧,才毕业多久?才下乡来几天?自己现在不是下来镀金的吗?不是为了在下一次回到天堂时,已经在仕途上迈出了坚实的一步吗?!
想到这里,阚海精神倍增。他傲然的朝车厢里扫视一圈,当他发现车厢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在注视着自己时,他又把头转向窗外,仔细规划起自己的前途来:先在黑山村工作组干十二个月;回县局后,被提拔为局里某科、室的股长或办公室主任;然后,再由股长或主任,提拔为局里的或其他某个局的副局长;进而,被提拔为某局局长……自己一定要好好的干,多做工作,多为老百姓办些事情,这样,既深受老百姓的拥护,又赢得了上级领导的信任和赞许。自己有知识,有文化,有信心,一定能够在仕途上有一番作为——从局长,再因工作成绩突出而被提拔为副县长;再由副县长,提拔为县长或——或许更高一级别的——领导?!市长或市委书记?!……那时,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同学们的面前,他们该是如何的惊奇呀和羡慕?
会有那么一天的,一定会!
因为,现在社会上不是非常重视知识分子吗?各级各部门不是都到各类大学里去聘用高才生吗?上级的文件精神不是一直在强调:干部要年轻化、知识化、现代化吗?象丁永明这样的小学生局长,势必被淘汰!象贾基利这样的虽然有高中文化水平、却只知道耍滑头的奸人,必定当不了官;史立成呢?他不是只有小学文化吗?当然,他年纪已经不轻了…‘你将来肯定比我爬得更高,我要是象你那样,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就好了’,尚杰不也是这么说吗?…自己有这个基础,有这个信心,只要自己好好干,就能干出一番大事!
想到这里,阚海心花怒放、阚热血沸腾,他再也不感到失落和惆怅了……
阚海在县城东面的东门车站下了车。那时,时间快近中午十二点了。
阚海沿着西街一路步行而去。当他来到县文化馆大门口时,见大门右侧的那家店名叫‘将就’的小吃店还开着门。平时,这小吃店一般是一早或一晚作生意,专买面食或其他云江特色的小吃。大概是因为今天是星期六的缘故吧,小吃店仍然在营业,虽然上门的客人不多。想到自己回寝室后肯定也赶不上县政府伙食团卖的饭菜了,阚海便决定就在这小吃店吃碗面或啥子的,权当作吃中午饭了。
“还卖不卖,老板?”阚海问那个正在灶头上忙碌的店主。
“要卖,要卖,星期六么,全天都开着。牛肉面、干绍面、粹绍面、肉丝面;凉粉、麻辣粉、鸡丝粉、炒粉——样样有,来点啥子,大哥?”店主噼劈啪啪报了一通小吃的名称,放下手中的活儿,把油腻的双手在围巾上擦了擦,问阚海道。
“那——那就来一碗牛肉面好了,对,牛肉面,三两的。”
那个店主显然有四十多岁,他居然叫阚海‘大哥’,阚海觉得他太客气了,于是,便没有怎么凝虑,顺口报了个以往一直比较喜欢吃的牛肉面。
这时候,从店面里间走出一个三十七、八岁、身高体胖的、胸前围着围巾的女人来。她手里拿着一张抹桌帕,微笑着把阚海面前的小方桌抹干净。
“应该是老板娘吧?”阚海猜想到。同时,当她和那位正在灶头忙碌的店主站在一起时,对于他们夫妻两的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阚海觉得有些好笑。这让他想起了《高女人和矮丈夫》的故事。“人世间的夫妻,真是各具特色!”阚海不禁想到。但是,当他看见他们两在灶头上的动作是多么协调、默契时,他又为他们由衷地感到幸福。
很快,老板娘便端过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一股刺鼻的浓香钻进鼻孔,阚海不禁深深地呼吸了一番——好久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食品了!
挽起袖子,阚海狼吞虎咽起来……
在县政府大院的红砖楼,只有欧阳松的寝室门是开着的。当阚海爬上楼梯时,欧阳松正吃过了午饭,在楼梯口的水槽处洗碗。
“怎么不早一步?伙食团刚刚才关门!”欧阳松说道:“要不,我寝室里卖有干面,干脆就将就着煮面吃,怎样?”
“不用,我刚才在文化馆门口的面馆里吃过了。”阚海笑着回答说。同时,一边掏钥匙开寝室门。
“哟,刚下去不到一个月,就跟农民打成一遍了么?看你满鞋子的黄泥。”欧阳松盯着阚海的双脚说道,表情虽然带着微笑,可又显得有些带讽刺的意味。
“啊?哦,可能是在乡政府上车时,不小心弄上的。”一只脚已经跨进寝室门的阚海,听见欧阳松的话声,忙转过头来看自己的后脚跟。于是,阚海轻脚轻爪进到屋里,把帆布包往床上一扔,又赶紧回到屋外的水槽处来冲洗鞋子上的黄泥浆。
“看你这派头,你还真象完全变成了个农二哥似的。”欧阳松盯着在水槽边冲洗泥浆的阚海,说道。
“可不是怎么的?你原来不是说下乡好呢,跟春游一样么?看看,你替我去那里春游春游,怎样?”
阚海微笑着回答说。
“我替你?我还不够资格。你们么,沾点泥浆算啥子?谁不晓得那是去镀金的?等到回城来时,当个局长呀主任的,多威风!这是‘先苦后甜’嘛。”欧阳松神情复杂地谈论到,看他那副神采飞扬的摸样,就好象他已经走完了这一行程一般。
“怎么,吕晓云‘春游’去了?”阚海一边冲洗,一边又想起吕晓云寝室门关闭着的事,就顺口问欧阳松道。
“这小子现在高升罗,被下派到石坝乡当副乡长去了。”欧阳松啧啧称叹说。“唉,现在你们一个个都飞出去了,只留我在这儿帮你们看守宿舍,孤孤单单的。”
“看你说的,你以为我们下去真的好耍么?那才真叫做是‘风里来,雨里去’呓。那象你,无论刮风下雨,仍然是西装革履的,多狭意!”阚海反驳说。
“以前呀,老师经常对我们讲,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呔,现在,时代变了,这句话不再是至理名言了,而应该是‘与其学好数理化,不如找个好老爸’喽。”欧阳松微笑着,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刚一说完,又意识到此话在阚海面前说似乎有些不妥,因而又收敛了笑容。
阚海初听这话,觉得有些刺耳,因为他知道欧阳松是在发牢捎,借以讽刺自己和吕晓云。但见欧阳松似乎有些自责的样子,也就没有太在意。于是,便应和着说了句:“你师兄这话,也——也不是全无道理。”
其实,就眼前来说,欧阳松并非是讽刺阚海,他本意是讥讽吕晓云的。而话一出口后,方才想到阚海与史家的事。为了摆脱目前的尴尬局面,欧阳松便装出回寝室放碗筷的样子,走回了自己的寝室去。
冲完鞋子上的泥浆,阚海进到自己的寝室来,反手把门关上。
他细细思考起了吕晓云下派到石坝乡当副乡长一事:时事真难料啊!去年,吕晓云还在为自己跟黄旭之间悲惨的恋爱故事而失魂落魄,为自己跟王玲之间没有恋情的婚姻而焦头烂额。今天,却被提拔为副局级的副乡长了。当然,正象欧阳松刚才说的,这是要归功于王玲她那个在税务局当副局长的老爸。但是,阚海并不因此而象欧阳松那样,对吕晓云嗤之以鼻。相反,他到有些同情起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