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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木桶质地金黄做工细腻,一抱多粗二尺多高,沉甸甸地立在了粗石码头上!
“金将军,先说好了。”那红袍胖子不客气踩着那木桶,“我这货你要是不敢保下来,我的船你也就别指望!”
“别动气,别动气。”金士麒笑道,他也被勾得心痒痒,“先看货!”
那红袍商人咧嘴一笑,亲手抽了腰间长剑凌空劈下,竟是有功夫在身。雪亮的钢剑砰然斩落,那木桶应声绽裂崩散,木桶中竟凝着一块晶莹剔透之物!
在场的千人不禁齐声赞叹,“好美!”“好漂亮的石头!”“是个星星啊!”
金士麒却惊叫一声:“是冰!”
整个码头上人群轰然而动!在这个信息匮乏的时代,许多广西本地人半辈子也见不到一场雪,而这大块的冰更是闻所未闻。人群徐徐拥挤上来想看个清楚,更想亲手摸摸。
那红袍胖子简直神气极了。他一挥手,船上的仆役们把一只只棉被包裹的冰桶滚上岸来,足足10桶,每桶近百斤。每个桶里面藏着的都是真冰。在这酷热难耐的广西,在这烈ri当头cháo热难耐的六月,在这天启七年的大明朝,金士麒也不敢相信有如此大坨的冰。他不由得走过去轻轻触摸,指尖顿生一丝冰冷的刺痛,这竟然是真的!
金士麒轻声道:“原来是冰啊,在俺们辽东那旮瘩,漫山遍野”
“这是广西!”那红袍胖子怒吼着,“每桶冰值银百两!”
“哪有那么贵”金士麒惊呼。
“你当这冰是天上掉下来?乃是去岁冬ri责人去北方山中采取,之后装车又装船,入汉江走长江逆流入湘江,又穿越灵渠历程两千余里才到了广西,挖了几丈深井藏好了,又被我几百里运到这浔州来!难道不值百两?”
见金士麒眉头紧蹙,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那富贵商人乐极了!“金将军,你若是想要我的船,就帮我把这批冰也保管好了,一个月后我来取货。若是你没这能耐”
“好,我答应你!”金士麒竟立刻点了头。
那红袍商人一惊。“可可是这是冰啊,ri头下面一个时辰便化”
“我当然知道。”金士麒不屑于顾,“我可以立下凭据。一个月之后便把船还你,这冰我帮你照看好了。每少了一桶,便赔你百两。”
那人只惊乱了一瞬,便无赖道:“每桶二百两!刚才说的百两只是成本”
“就三百两吧!”金士麒竟替他加价,“你苦来浔州,图的就是个利。”
“金士麒”那胖子用鹰眼烁烁地盯着他,“看来,你猜到我是谁了?”
金士麒淡然一笑,“冰从湘江入灵渠,阁下自然是桂林来人。”
第234章 新式火炮()
金士麒曾获知;靖江王派了一名要员来浔州。
自从赵洪堂深陷泥潭;浔州战场就完全被“商周祚/金士麒”派系所掌控;军队统领也换作成了何玉九。靖江王府苦心谋划的“获取浔州”计划即将破产;他们当然不肯罢休;就派了一名要员来救火。至于此人是谁、目的如何、有何本领?军情司却未能探知。
没想到这人竟然出现在金士麒的码头上;还是如此一副神气活现的模样;真想一脚将他踹下河去
金士麒真正面对此人;他却不敢唐突。这时候水营的文吏已经写好了“征用船只”的文书;并加注了“看护货物每桶冰折价三百两”等字样。金士麒爽快地落了官印;交到了那贵人手中。那人却不想暴露自己的名字;令管家按了手印。
“金士麒;果然敢作敢为。”那神秘贵人把文书还给金士麒;“待一月之后;我叫你赔出血来!”
“赔了又如何?我另外一笔生意可是赚翻天呢!”
那人不想跟他斗嘴;立刻带着部下进城去了。水兵们便上了几条快船;摇桨、靠岸、喧闹叫嚷好不嚣张。更多的士兵们却聚在那10桶冰旁边;感受着那一丝丝的凉气。在烈ri照shè之下;那块大冰块上白汽缭绕;已经开始融化了。
“将军!”领队的水营百总提醒道:“那肥商家说挖深井可以长期储藏;我们快挖井吧!”他一边说;还忍不住舔了那冰块一口;真他娘的爽啊!
“挖井?没那闲工夫。”金士麒把手一挥;“传令水营陆营兄弟们。每队分一桶兵;敲碎给大家分了!”
各营队的士兵们都惊呆了但军中无戏言;他们立刻欢叫起来。那红袍贵人远远地听到声音;忙转身来看:只见众兵士们正一哄而上抢运冰桶;有些水兵等不及了。当场就撕开了棉布保温层;用钢叉和三眼铳敲砸戳击。他们争抢着破碎的冰块;如节ri般快乐。
“金士麒;我叫你赔出血来!”
当ri下午;金士麒忽然接到传令:总督要检阅新装备的火炮;令他速速前往城北的三里营炮队候命。
金士麒心想:“三里陆营是查哥哥的。叫我去干嘛;天还这么热莫非商伯伯为我介绍了生意?”想到这里;他便美滋滋地去了。
三里营是查应才新编练的“重装车兵营”;已经实现了“骡马车辆化”运输;是北路大军的主攻力量。其下主力是1个工兵大队、2个重步兵大队和2个炮兵大队。
三里营是南丹卫的老班底;此前就装备了许多火炮。查应才上任后。对老火炮进行了大筛选。他将小弗朗机、孝蹲、碗口铳等小家伙都分给步兵;把年代久远锈损开裂的火炮都淘汰回炉。只留下了9门“五百斤铜发熕炮”和7门“七百斤万历大将军铁炮”;分作两个炮兵中队;组合为“第一炮兵大队”。
“第二炮兵大队”装备的是藏宝港的新产品。三个月前大军出征时;他们只有胖仔火箭弹可用。到了六月中旬;他们又接收了16门新式的“8斤山炮”。商周祚今天来检阅的就是这批神器。
所谓“8斤山炮”;就是金士麒向西班牙总督代表演示的那种轻型曲shè炮。经过了几个月的改进和调试。这种火炮终于质量合格xing能稳定;开始小规模生产。
生产型的炮身比最初设计略有缩水;长只有3尺半;重量只有220斤。再配上木质的滑行制退系统;安装在窄轮炮车上;整套系统重400斤;相当于一辆重型摩托车的重量。
之所以称为“山炮”;是因为它轻巧;shè角高;最适合山地作战。这小家伙是火力与机动xing的平衡之杰作。用一匹广西矮头马就能拖着满山走。如果马累倒了;每个炮组的6个兄弟也可以推着它上山坡。
“可惜只有16门啊!”金士麒嘀咕着。这是藏宝港兵工厂的一个月产量;只能装备2个炮兵中队。
此时此刻;2个炮兵中队的16门小山炮已经准备妥当;在城北的原野上一字排开。
不多时。总督商周祚就到了。金士麒在热烈欢迎之余也略有失望——这老伯伯是一个人来的;并没有带来客户。总督大人在金士麒和三里营军官的陪伴下视察了炮兵部队;听取了军官的汇报;观看了火炮cāo作演示;还拍着几个酗子的胸脯说了好多的热络话;感动得他们热泪滚滚
看过了火炮;总督挥手赶开左右;只召金士麒一个人说话。
总督坐在临时搭造的小草棚里;滋滋地喝着茶水。然后抬头对恭立在身边的金士麒说:“那桶冰我收到了;好奢侈啊!我在广州府中也储着冰的;到了四月份就化个一干二净;不能比啊。”
“末将借花献佛罢了。”金士麒笑道。
“那是谁家的花;你也不问问?暂且不提他。”总督拍着身边条凳叫他坐过来;然后低声说;“我最近听到了一个奇怪的消息;跟你有关。”
金士麒大大咧咧地坐在条凳边上;心里却忐忑:不知哪个混蛋又算计我
总督压着嗓音;徐徐道来:“昨ri刚收到běi jing兵部的消息;说是这两月福建海上大贼作乱;就是郑芝龙那贼子。他连ri里占了澎湖;又侵扰福建各地;最南边已侵至汕头;真是糟糕至极。”
“汕头?那是我广东的地界了。”金士麒附和着。
商周祚点点头;“金士麒;兵部指名道姓要你出巡海疆呢!这是怎么回事?”
“我”金士麒心中狂跳;暗想:西班牙洋鬼子真他娘的能耐;为了获得南丹卫的雇佣军;连大明朝的兵部都买通了!不过为何又牵扯到郑芝龙?大概是洋鬼子不敢说是借兵去跟番国作战;便使用了“剿海匪”这个名目。只要南丹卫上了船出了海。朝廷就鞭长莫及了真聪明呢!
但金士麒却有些愧疚:此事已经暗中运行了数月;他却并没告诉商周祚。毕竟事关丁氏家族;事关海外势力;事关藏宝港兄弟的长远利益。一旦商周祚出手阻拦;那可就不好收拾了。但商周祚是总督。更是金士麒的乘凉大树;他迟早要面对这一天。
金士麒便小心地说出了早已准备的台词:“指名道姓召我大概是在南方水师诸领中;只有我曾经受过万里海疆之苦吧。”
“哈哈哈你小子;你是说朝廷已经捉襟见肘了;只剩下你一人可用了?”商周祚笑了半晌;最后却长叹一声。“唉;可不是嘛!”
如今的大明朝确实是无人可用。福建水师已经被打惨了;被郑芝龙堵在岸上不敢下水。而北边的浙江水师;朝廷又怀疑他们与郑贼有勾结。最后只剩下我们广东。商周祚非常清楚广东水师的实力;就跟福建兄弟一样;也是一群草包恐怕还不如福建呢!如今能堪重任者。竟然只剩下柳州水营——这新开张不足一年的内河船队。
大明朝混到这地步;真是令人心酸啊!
当时广东广西军队同属一个体系;都受到两广总督统帅;类似于后世的“大军区”。因此调集广西部队去支援汕头;虽然听起来有些绕圈;但理论上也说得通。
商周祚却忽然问;“我猜想你早就知道此事。你准备如何巡海?搭乘你岳公丁西的船?”
金士麒硬着头皮说。“正是!”
果然;商周祚的脸sè一沉。但他没说什么;只“吱吱”地喝着手中的茶;直至茶杯见底才轻声说:“金士麒说句难听的;那丁西是jiān佞之徒!我担心你这门亲事;迟早会害了你。”
“大人能有此言;定是极爱惜末将。”金士麒忙站了起来;“末将虽愚钝顽劣;但忠君护民之大义却不敢忘;自信绝不会为jiān佞之徒所左右。”
商周祚叹息道:“你记住!你才二十一岁。太年轻;太单纯;便太自负了;便容易受人利诱你此刻的心xing;我说再多你也不会听!罢了罢了我只听说兵部草拟令你去‘巡海’。至于如何巡海;到哪里去巡;现下都一无所知。等到正式的公文下来我再与你详谈吧!”
他指了之自己的脚下;“眼前之重;还是浔州事。”
说完;商周祚轻轻放下了茶杯。
金士麒也终于舒缓了一口气;便将他最近所获知的情报和分析向总督一一汇报。
自浔州战乱;广西军队和政坛上都传言是靖江王府勾结胡扶龙;怂恿并支持他起事作乱。如今金士麒已经获得了足够的证据——包括靖江王府右承奉太监凌公公等人窥探军情、与少数军将纵贼作乱、与胡贼长期密谋联络、买通两广军卫倒卖军火粮草等等。赵洪堂就是个极好的证人;此外还有东甸等降贼的证词。
金士麒甚至探查到了一个月前“浔州官员集体贪墨案”的一些隐情——通过这宗案件;桂平县中低层官员被纷纷做罪;整个衙门几乎被连窝端掉。而在去年;胡扶龙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