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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瑜低声说道:“方兄,能骗过他们吗?”
方振远道:“骗不过。最迟在明日午后,他们就会发现我们已改走旱路了。”
唐瑜道:“兄弟水上不行……”
方振远道:“这也是要改行旱路的原因之一,重要的是已经证明了,确有人要动这一趟镖。”
唐瑜道:“好!兄弟已经四、五年没和人动过手了,这一次倒希望碰上几个有份量的人物,好好舒舒筋骨。”
这人看上去十分文雅,脾气倒是暴烈得很。
久经风浪,威名卓著的方振远却极端谨慎,他道:“柯福,派两个人分头赶路,通知最近的连络站,动员各处分局的力量,抽调量精悍的人手,火急行动,一路向北接应。”
柯老大应了一声,两匹快马立刻飞驰而去,分成两路而行。
小高心中付道:“九江镖局能成天下最有名的镖局,果然是有一套。方振远不但武功卓绝,其心思之缜密,部署之谨慎,实是个文武全才的人。”
两匹快马分头夜奔,纵然有一匹被人栏下,还有一个人可以把信送到。
直待蹄声消失在静夜之中,方振远才一挥手道:“上路!”
说完当先纵骑而去。
何坤等五个镖头,却紧随在大飞轮后面行走。
柯福纵马行到车前,低声道:“陈三,小高他……”
陈三道:“不错,比老刘只好不差……”
柯福伸手拍拍小高,道:“这我就放心了。”
他推荐小高,实未想到这次走的是这么一趟神秘、重要的镖,只要陈三对小高稍不满意,露个口风出来,柯老大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幸好,陈三觉得小高不错,那就是说,陈三把这个责任挑起来了。
小高坐在车上,可以闭着眼休息,也可以靠在椅背上,的确比骑马舒服多了。
这是条荒凉的村道,但路面很宽,柯老大和两个留下的趟子手,分走在大飞轮的两边,五个镖头跟在车后,把大飞轮保护得十分严密,但谁也不知道他们如此严密保护的东西究竟是甚么。
小高很想知道,但他不敢问,因为连唐瑜也没有问过方振远,而唯一知道内情的就是方振远。
※※※
半夜紧赶,少说也有五十里路,天亮时分已上了官道。
这时一股浓烈的酒肉香味随风飘了过来。
原来道旁一家饭铺已开门营业,热腾腾的出炉包子,刚刚卤好的牛肉,芳香扑鼻。
方振远翻身下马,道:“下来!打个尖再走吧。”
大飞轮在道旁停下,柯福急急接过方、唐手中的马缰,绑在饭铺旁的柱子上,才跟在何坤等身后,进入店中。
陈三坐在车上,道:“小高,去拿十个包子,切一斤牛肉、一个猪耳朵来。”
小高点点头,行入饭铺。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方振远踏入店中时,发觉早有客人在座,那是一个身穿灰衣的老头子,带着一位姑娘,姑娘背对门口而坐,只看到一条大辫子,和一身蓝衣大辫子直垂腰际。
何坤招呼伙计,先替方振远和唐瑜送上卤肉、包子,才叫了自己吃的东西。
这时小高也拿了包子、牛肉、猪耳朵回到车上,陈三要在车上吃,小高也只好奉陪。
那灰衣老者和蓝衣姑娘似是已经吃好,结过帐,起身向外走主,走到马车前面,灰衣老者突然抬头看着陈三。
陈三刚吃下两个包子,嘴里还留着一块牛肉,一和那老者目光接触,右手一探已抓上了刀柄。但见人影翻飞,何坤手执铁杖,人已飞落到大车轮的前面,四个雁翎刀的镖师,布成了一座半圆的刀阵,把老者和那蓝衣姑娘圈入了阵中。
那灰衣老者摇摇头,吁一口气,道:“好漂亮的大马车!”
大辫子姑娘拉拉老者的衣袖,道:“爷爷,你只顾看马车,已经引起大爷们的误会了。”
“误会?不会吧……”灰衣老者道:“我老头子今年六十多岁了,连走路都要人扶,还会引起别人的误会?小丫头,别胡说。”
说完话,缓缓转过身子,在姑娘的扶持下向前走去。何坤微微摆头,四个镖师让开了一条去路。
直待那一对祖孙走远,何坤和四位镖师才退回店中。
小高低声对陈三道:“陈三哥,那四位镖师怎么称呼?”
陈三也低声回道:“雁荡四雄,他们是同门师兄弟,刀法奇怪,最擅长四人合击之术,四个人力量加起来,超越十倍……”小高点点头,陈三接道:“你看,他们四人穿的衣服、动作都一模一样,到哪要都要走在一起,所以带他们走镖,要四个人一起带上。”
小高道:“我该怎么称呼他们?”
陈三道:“老大叫马海,老二程光,老三刘典,老四杨风,不过能不和他们说话就别开口。”
小高疑道:“为甚么?”
陈三道:“他们兄弟一向不喜欢说话,尤其是老三、老四,三天也难得开一次口。”
小高点头道:“多谢陈三哥指点。”
※※※
发现了两次可疑征象后,所有的人都明白这趟镖乃凶险无比,心情十分沉重,唯有小高一人暗暗欢喜,他想这一次不但有机会看到子母金刀绝技,也可以看到追风剑法。
方振远似是无意急着赶路,天亮启程,入夜住店,一天走不到百里路程,好像有意在拖延时间,等待敌人。
第三天,上路不久,到了一处形势险要的地方,两侧岭上树林茂密,夹着一条大道。
唐瑜笑一笑,道:“大哥,这地方应该是他们第一个选择的所在了。”
方振远道:“不是选择,而是已经在等我们了。”
小高抬头望去,只见十丈外的大道之中,盘膝坐着一个身穿大红袈裟,金箍束发的头陀。
方振远微收缰绳,黄骠马突然慢了下来,他一优,车马全都慢了下来。
雁荡四雄互望了一眼,马海一加劲,转向大飞轮的右侧,何坤把坐马一带,偏向左恻,柯老大和两个趟子手变成跟在车后。
小高冷眼旁观,发觉九江镖局的人,有一套自行应变的准备,用不着方振远下令,都会自己调整好应变阵式。
这时的形势,右侧是最可能受到攻击的方位,雁荡四兄弟自动地护住了最危险的一面。
回头看陈三,只见他右手紧握长鞭,目**光,左手拉车缓行,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只听陈三轻轻咳了一声,道:“小高,自己当心,发觉情势不对,就躲在车辕下面。”
小高道:“多谢陈三哥!好歹我也要帮你一把。”
陈三严肃的脸上突然泛起了一抹笑容,道:“小高,他们不向车上抢,用不着咱们出手一旦有人抢上车,能帮就帮,不能帮,还是顾自己生命要紧。”
小高道:“是。”
走得慢,并非表示停下,十几丈的距离,仍然是很快地走到了。
方振远翻身下马,随手一投缰绳,黄骠马似是通灵一般,不进反退,竟然退到了大飞轮的后面。
柯福一伸手,抓住了缰绳。
总镖头一下马,雁荡四雄、何坤、柯福等人全都跃下了马鞍。
柯福一摆头,两个趟子手立刻把马牵住集中在一起。
只有唐瑜仍然端坐在马上。
陈三、小高坐在车辕上。
方振远一抱拳,道:“大师,挡住路了。”
红衣头陀睁开微闭的双目,看了方振远一眼,冷冷地道:“洒家行脚四方,一向借住在山头、道旁,这条路,可是施主的吗?”
方振远道:“大师,方某只是借道,惊扰大师之处,方某愿致歉意。”又道:“大师如有需要方某效劳之处,但请吩咐一声,无不应命。”
这番话已说得明白了,意思即是:你有甚么要求,不妨说个明白,只要能办到,一定会满足你的要求。
陈三控制的大飞轮也停了下来,雁荡四雄和何坤、柯福,也布成了一个拒敌的阵势。
另外两个趟子手,却以控马为主,陈三突然伸手在车辕下面一抓,摸出了一张匣弩,道:
“小高,这玩艺儿你会不会用?”
小高自然见过匣弩,也知道用法,但他却摇摇头,道:“这是甚么?”
“连珠匣弩,能连发十二支弩箭,由机簧弹射,威力十分强大……”
陈三一面讲解,一面指点小高用法,对小高的关心,似是出自衷诚。
小高心中有点感动,暗道:“柯老大对我不错,这陈三对我也不错,一旦事情紧急,我是不是应该助他们一臂之力呢?我的目的,只是想见识一下方振远的子母金刀刀法,见过之后就该离开才对,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被两人的关心、情感拖住,也不能插手这趟镖的是非中。”
但另一个好奇的念头,由心中泛起,这趟镖究竟保的是甚么?
方总镖头如此地慎重其事,水、旱两路都有人动这趟镖的脑筋,他们是一伙人还是不同的组合?这个头陀是方外之人,怎的也要参与劫镖?
只听红衣头陀低诵一声佛号,道:“施主可是方总镖头?”
“正是方某。”
“果然名不虚传,方总镖头威震江湖,却是深谙谦和之道。”
“对待江湖上的朋友,方某一向不敢逾越,大师有何吩咐,方某人洗耳恭听。”
红衣头陀身子一挺,突然站了起来,未见他伸腿弯腰,似是有一种来自空中的力量,硬把他的身子提了起来。
这只是一个细得微不足道的小动作,但方振远却是瞧得双目圆睁。
在方振远行家的眼睛中看得出来,那是一种非常精湛的内功,把真气运转于经脉之中,硬把一个人盘坐的身体撑了起来。
四肢肌肉不见动作,坐着的人忽然伸直了。
“大师,好精湛的内功!”方振远忍不住赞道。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方总镖头,认识洒家吗?”
“如果方某人猜得不错,大师是名动江湖的五行高僧中的火云大师。”
“不错,洒家正是火云头陀……”他哈哈一笑道:“洒家原想和方总镖头,在言语中造成冲突,彼此就不用费唇舌多解释了。想不到你方总镖头竟然再三容让,不肯发作。洒家虽是有心借故生事,也不好意思再无理取闹下去了。”
小高耳力聪灵,火云大师之言,听得字字入耳,暗暗忖道:“这火云果然不是劫匪的料子,明明是来做强盗,拦路夺镖,却还要讲甚么仁义道德。”
方振远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大师有甚么吩咐,但说明言,方某能力所及,绝不推让。”
火云头陀苦笑了一下,道:“总镖头如此客气,倒叫洒家有些难以开口了。事实上,洒家是来劫镖的……”
方振远道:“大师需要多少银两?”
小高听得一怔,低声道:“陈三哥,你听到了没有?”
陈三点点头,道:“听到了,不过,距离大远了一点,听得不太清楚。”
小高忽生警惕,改口道:“他们说些甚么?”
陈三笑笑道:“好像是总镖头和火云头陀在讲银两,问他要多少银子?”
小高有些失望,又有些高兴。心中暗道:“如果双方谈妥了,就不知要等到何时才有机会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