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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降魔道人,正待以本门重礼跪见,目光自然地一掠,惊见来人仅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但见他长袍葛巾,背负长剑,显露出无比的尊严。
为此,竟促使玄机子吴太长不敢有意外的举动。
少年人缓步走近,两眼神光隐现,目注玄机子道:“吴太长,你还认得三年前的班奕琮吗?”
玄机子闻言惊顾,依稀尚能记得,少年人确是自己七子三年前在星宿海附近劫持的孩子。仅仅三年,这孩子长大了,而且有了奇遇,看他的眼神与举动,内功造诣定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在这种情况下,玄机子居然不敢随便出声,他尽看着,少年人冷笑道:“怎不说话?”
玄机子愧忿不已,提着勇气怒道:“原来你还活着,好三日后道爷必定向你老少两人领教。”
他说完之后,不等少年人答话,赶紧一走了之。
玄机子吴太长走后,少年人立刻抢上来,往韦涓足下一跪,含悲叩首道:“舅公,甥孙班奕琮给你老叩头问安。”
韦涓全身抖索着,不知道是悲还是喜?环眼中泪珠滚滚而下,紫黑的脸上带着惊喜之色,双手颤抖着来搀扶三年多不见的琮儿,嗓声暗哑地道:“琮儿,琮儿,你……你……你长大了,哈哈……班家后人再现!哈哈……”
古侃手扶韦涓肩头,感叹地道:“五弟,今晚相见,真有隔世之感!五弟,三年来,你常在何处?”
韦涓感叹了一阵,便把九玄雷婆的惨死,以及自己的经过告诉老少两位,说到在甘州遇红颜知己,改姓名与华玉娟的联姻,连昨日河畔看到他们,爱妻吐露有孕等,不自禁黑脸上热辣辣的难受。随后把昨晚发觉铜牌的事也说了出来,然而,古侃与琮儿却高兴地给他道喜一番,琮儿不觉地祝贺道:“甥孙祝舅公添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啊!那我可不管叫长辈了!”
他总是才成年的大孩子,因此说出了孩子气的话,却由此把两位老人家逗得大乐起来,随后,古侃也把当日的经过,岩洞救援琮儿,不幸坠下地穴,如何循着前进,由铜令之谜得能进入洞天,巧得三丰真人遗著等等,便告诉韦涓,昨晚许元昌到牧场的事,便警告他姓许的乃南宋兵部中要人,既与交往,就得注意防备。韦涓听得入迷,也庆幸古侃与琮儿得此旷世绝学。
双方各道经过之后,古侃便道:“五弟,你既然成家,就该带我们去见见,何况兰州城内,再没有北金爪牙了。”
韦涓颔首答应,但他的马匹尚在城内,三人也就入城取马,准备连夜离开,还算他们走得早,才出城不久,铁背蟒葛云廷尸首就被发现,跟着龙四也被寻着,于是,兰州城内外立刻闹翻了天。
古侃等三人离开还没有多远,听到兰州方面传来的蹄声,回头一看,便见到处是火把,就知道方才的事已然惊动了地方上的驻兵,韦涓忽然想到,那龙四尚活着,会不会指出自己来?于是,他把这个问题告诉古侃,古侃想了想道:“这没有什么关系,龙四只知你是黑狮王大伟,你又曾替他治过伤,这帮爪牙现在全赶到河北去了,可能因为圣手菩提丁兆铭在那面捣乱的关系。”
途中走了一夜,三个人淡谈说说,倒也不觉得困乏,离黑狮牧场不远,韦涓忽然为难道:“四哥,三年来,我一直改名叫王大伟,如今你与琮儿来了,应该怎样称呼才不致露出破绽来呢?”
古侃沉吟一会,笑道:“你就说我叫‘一粟道人’或是‘跛足道人’,琮儿叫‘乾坤二郎文琮玉’吧!”三人把假话编好之后,便回到牧场中,少不得要替各位马师介绍引见,然后把华玉娟唤出来给古侃与琮儿见面。当黑狮夫人华玉娟一见琮儿,便非常高兴的又把天仇与佳蕙叫了出来,少年人与少年人相处比大人要来得容易,于是乎,两兄妹就领着琮儿到小院子里拜见他们母亲。
琮儿的长相跟气宇,很容易使人喜欢他,芬嫂岂能例外,因为琮儿的关系,她破例设宴,把古侃招待进小院内。
席间,双方互问身世,古侃一口承认,自己早年在岳家军中担任过军职,岳少保死后,因此灰心而出家,琮儿乃故交的孩子,自己留他在身边习艺。当然,江湖上的事真真假假也分不清楚,只要说得顺口,八成儿没错就是。
提到武功方面,芬嫂难题多似天上的星星,从自有武功以来,直至方今天下各门各派。
古侃博闻博知,对答得详尽透彻,前半段答过,后半段故意教琮儿应对,这一来芬嫂问得更多,琮儿答得详简。
佳蕙姑娘不甘沉默,随着她娘之后发问道:“文家哥哥,人家说:‘枪是长兵之祖,剑乃短兵之师。’现在我惯用一条十三节链子枪,而你与咱天仇哥都是用剑的,这样说,你与天仇哥不是都变成我的门下了?”
旁人听了佳蕙的妙问,俱都忍俊不住,琮儿却正经地答道:“谈到兵刃,最早的首推木棍,古人先用木棍,后才用石斧、石枪,可是方今用棍的有好多种。我所说的棍,却是如今的‘大杆子’枪。便是从大杆子上变化出来,若长兵刃真有祖的话,是大杆子而不是枪,链子枪更不必说,因为,它还算不得长兵刃呢!”
佳蕙姑娘小嘴儿一翘,不悦地道:“被你这么一说,不是反成了咱的师父了?那可不行!”
琮儿但笑不语,姑娘眼珠略转,娇笑道:“如果你认为没说错,咱就和你比上百招,看看链子枪强还是剑强?”
佳蕙这姑娘即席提出与琮儿比武,芬嫂不但未拦,反笑视琮儿,似在等他答复,华玉娟也非常希望她与他过过手,趁此助酒兴,外加看看少年人手底下的真功夫,这姑嫂俩并非完全爱热闹,实际上却深有用心。
韦涓也很高兴地在旁怂恿,唯有古侃含笑不语,琮儿被逼无奈,从桌上拿起一只竹筷道:“那么我们就用这只筷子比几招吧!”
佳蕙姑娘星目一瞪,娇嗔道:“你是欺负咱不会用剑,对吗?好!冲着你这个,咱今晚就得在剑招上胜了你。”
说完,气冲冲离座而去,不一会捧剑而出,同时,身上也换上了紧身窄袖的短袄裤,挺神气的往小厅外院子里一站,剑交左手倒提着,拱手娇声道:“文家哥哥,小妹在此候教啦!”
琮儿有点为难,迟疑着不肯下场,华玉娟姑嫂俩催,韦涓也催,最后,连古侃也含笑颔首道:“你就下场试试,也未曾不可多增经验。”
迫于无奈,琮儿才慢吞吞踏出小厅,他手上仍然拿着那只竹筷,至佳蕙身前五尺站停,苦笑着作个揖说道:“小兄不敢动剑,就用这只竹筷领教吧!”
姑娘天生有几分傲劲,闻言气得脸上铁青,两条秀眉骤竖,一对星目圆睁,语声哭唏唏带着点委屈之意,娇怒道:“小妹学艺不精,剑招尤其不行,可是你太瞧不起人,用一只竹筷跟我长剑过招?”
班奕琮本来不愿下场,所以以筷代剑,谁料弄巧反拙,闻言呆若木鸡,总算他为人心巧才捷,立即含笑道:“姑娘会错意了,武家有谓‘一寸长一寸强,短一寸险一寸’。竹筷虽轻细,短仅数寸,但小兄精于打穴,这是利器啊!”
华佳蕙眨眨眼睛,望着琮儿出怔,心忖:“他的话是真的吗?”小厅上传来她娘的笑叱之声:“丫头,你胆怯啦?”
这话真有效,使华佳蕙这小姑娘激起了好胜之心,也不再怀疑人家轻视她,按规矩,拿桩亮门户,右掌搭左腕拱手叫声:“指教。”踢右足身形就开始撤开,她绕着五丈多宽,二三丈长的小院子疾走,尽量使身形活动开。
班奕琮照样也回了个礼,一手执筷,一手提着长袍,看着文绉绉,一摆三晃腰,但出腿平跨两丈,围着小院子绕个圈,少年人仅需跨五六步就够。足底下这份功夫落在华佳蕙眼里,倒真是急在心里,轻功如此,手底下还能弱得了,她娘与华玉娟也相顾愕然,而脸一上却有喜色。
眨眼三四圈,班奕琮没有动手的征兆,佳蕙姑娘等不得,人到小厅前,班奕琮也近院子门,她陡叱声:“看剑!”跺足,人飞出去,凌空剑换右手,截少年人去路,反腕一招跟剑横削,论身手,称得上一声快捷灵活。
班奕琮刚跨步飞出,剑到,全身陡缩,半空中施展“缩骨法”,人变作一个肉团,让过剑,从佳蕙腋下飞出。
第一个照面,姑娘剑走空,小厅上立刻引起了哄笑,她自己也被人家这种身法逗得“噗嗤”而笑,身略停,班奕琮半圈子已转回来,人到小厅前,佳蕙姑娘剑诀陡指,一个“五女投梭”式,身随剑走,直刺少年人前心。
班奕琮第二剑没避、寒光近身,悠闲地翻腕,用竹筷轻捷地一搭剑脊,借力飘身,住院子中滑出数尺。
华佳蕙见第二剑又空,未让少年人起身,侧身圈长剑,一招“独钓寒江”锐利的剑尖,疾挑少年人抬着的左腿、这一剑变招快,出手疾,而且虚实随心,班奕琮知道她的用意,腰上略为使劲一扭,身形原式不变,却在当地旋了半个方向,剑尖在他左腿旁挑空,他不吓,可吓着了佳蕙姑娘,因此,这一招后面原有的变化,可就由此完全的忘了。
班奕琮趁着她一怔神的工夫,抬着的左腿伸出去,人便到了两丈以外,华佳蕙这才省悟,人家根本没当一回事,自己吓它作甚?为此,再照面的时候,她长剑连展,一剑跟着一剑,一口气七八剑,带起“嗖嗖”风声,满空寒光,飞绕,但是她只觉得对方没怎么动,却老在自己剑尖前乱晃,要不就是竹筷轻拨,或借力飘身,或贯力荡剑,姑娘家心里急,剑招象疾雷骤雨般打出。
一阵急攻,没有多久的时间,华佳蕙把一套“越女剑法”施展剩最后一招,当她把最后的一招“步步生莲”打出去,长剑力振,“嗖嗖嗖”寒芒乱吐,宛如三朵白莲,分成左右中三个方向,直往班奕琮身前逼去。
这十招放在任何人眼里,都认为是不可多见的绝学。班奕琮似乎也吃惊地挫身欲退,华佳蕙自知成不成就看这一招了,眼见对方要退,剑招疾吐,班奕琮退不及,只见用竹筷往三朵莲花般的剑光中一绕,“嚓嚓”连声,班奕琮飘身落在小厅前,手上竹筷,只剩下三寸不到的一小段了。
佳蕙姑娘收剑含笑卓立于院中,对班奕琮得意地看看,又往地上望望,足前分成三处,有着被削断的三截寸多长竹筷。
班奕琮扬着竹筷含笑说道:“华姑娘好厉害的剑招,若不是我避得快,五个手指就像竹筷子一般啦!”
华佳蕙最后一招取胜,心里当然高兴,笑盈盈的步入小厅,掠着鬓边垂下的柔发,对芬嫂道:“娘,你看咱这套‘越女剑法’,是不是能上江湖闯万了?”
芬嫂点点头,但却对她爱女神秘地笑着,姑娘很聪明,看到她娘这种笑容,由心眼里犯了疑,一手摸着背上,两眼由胸前直看到脚尖,却并没有什么异样,不禁带着疑问之色,看看她娘,又望望她姑姑。
这位黑狮夫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芬嫂连忙对她使眼色,小姑娘已不悦娇嗔道:“姑姑,你笑我赢得不对吗?”
华玉娟既得了芬嫂的关照,佯笑指着小姑娘手上长剑道:“赢了就得,干啥还提着兵刃赴宴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