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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姑娘毫不隐瞒地说出她们争论的原因,韦涓不由得有些尴尬,面上虽带着窘色返身入屋,可是心里却很坦然。
坐定之后,韦涓又与早几天初遇华姑娘时相仿,觉得浑身不对劲,神情更异常的局促。
这也难怪,他生平很少单独与女人说话,尤其在高原遁迹十多年,除了能看到自己的老姊、甥媳与甥孙女外,再也没有见过其他的妇女。在这几天内,他与华姑娘已相处得很自然,但是才见面的这位中年寡妇,一对目光冷冰冰地盯住他,面上也是死板板的没有半点表情,韦涓人在那里坐着,就像是活受罪。
华玉娟焦眉微蹙,对她寡嫂递了个眼色,这位中年寡妇以锐利的目光扫过她小姑面上,才寒着脸,冷冷地问道:“王师父府上是……”
韦涓这几天与人交谈,早把假身世背熟了,见问即答道:“原是陕西龙门长大,成年后到处流浪。”
似乎韦涓回答得爽快的缘故,这位寡嫂的面色略为缓了一缓,一旁的华玉娟特地替韦涓解围,含笑问道:“大伟,外面的事全办完了吗?他们人呢?”
华姑娘在这几天里,“大伟大伟”的叫顺了口,虽当着她寡嫂的面前,也叫得异常的亲切。
她那寡嫂并不惊异这种情形,平淡的瞥了姑娘一眼,反是被呼的韦涓面上有点发热,可是问到了工作上,他也感到精神上压力一松,便有条不紊地报告他的女场主,并且问道:“现在工作已全部完毕,三位师父与八个伙计还没有用饭,而且睡的屋子也没有分配过,这些……请场主交代我一声,再由我给他们分配一下。”
华姑娘含笑站起身来,道:“你也是新来乍到,能知道这里有些什么屋子哪?得了!我伴着你一同去,免得你摸不清头绪。”
韦涓点头答应着起身待退,那位寡妇却忽然开口道:“娟妹子,这几天你也够累的,回房歇歇吧,这些事由我代劳就行,王师父,请你跟我来吧!”
华姑娘浅笑着颔首答应了,她随着又关照道:“把住处交代后,就把他们带到后面用饭,天色不早了,吃过饭让他们早早休息,明儿的活多着呢!”
这话似是同时对两人所说,但韦涓与她的寡嫂全未答声,由柜房侧门出去,一条长廊上,分别有五六间房,这位寡妇指点着告诉韦涓,这些房间全是马师与伙计的睡房,长廊的尽头有一大间是吃饭的所在,后面便是厨房,那边另有一条走廊通到一个小院子里,这寡妇告诉韦涓,叫伙计别往那里去。
韦涓当然知道:小院子乃场主的私宅,面场主全家四人,只有一个男的,而且还是个大孩子。
除外,这位不苟言笑的寡妇,尚把各种物件堆存的仓房,以及四周看望的更楼都领着韦涓看遍了,就是没告诉他应该睡在那里。
韦涓也怕跟她多说什么,这寡妇指点完,便自顾回转后面的小院子,韦涓便指派各人的睡房,当晚守夜的责任,乃由原来的伙计担任,他自己负责巡视,让三位马师与八个伙计好好的休息一晚,交代完,各人把自己的行李搬入分配的屋中,韦涓自己就与快马赵大合睡最前面一间。
这么一指派,等各人把行李搬入屋子后,天色已经将要起更了,韦涓赶紧交代他们吃晚饭,在晚饭时,那位女场主换了一身华丽的衣服出现了,大家正在吃饭,看到她进屋,全都停着站了起来。
华玉娟含笑颔首,向大家打过招呼,便开口道:“各位自管吃饭,我有几句话简单的跟各位说说。”
她虽叫人自管吃饭,然而人家听她有话交代,全都停着静听,华姑娘也不再理睬这些,便道:“这一路上多承各位出力,几天来够辛苦了,饭后请早些歇下,本场因刚初办,工作免不了多一点,从明天开始,希望各位多出一点力,哪里的工作要紧就去先作,至于有什么问题,可以由王把头转告我,也希望每一位全听从王把头的指挥,安心在此工作。”
华姑娘交代完,各人“轰”的答应着,华姑娘笑着答礼,临走又关照韦涓,饭后上她那里去一次。
韦涓唯唯而应,也没在意什么,然而全屋的人,俱都在暗中羡慕,这位美丽的女场主,在途中一直就伴着他们的把头,开口闭口便直呼“大伟”,韦涓已是个中年人,身材虽壮,武功也高,但是长得可并不英俊。
然而,女场主对他,似有垂青之意,这情形在韦涓本人心中,从头至今还没有想到过,也不敢有此妄想。
可是这次受雇的十一个人,由快马赵大起,每个人的看法,却是全部相同,场主有意于把头,这也难怪,咱们的把头在乌鞘龄表现得异常出色,功夫是功夫,智谋是智谋,人不俊,才俊嘛!
饭后,三位马师与所有的伙计全回房歇下了,韦涓却一个人跑到柜房去见场主,当他到了柜房,却发现柜房内一片漆黑,根本就没有半个人在。他心里在想,姑娘一路上也够累了,或许等久了没见我来,她回后宅去了。
一念至此,韦涓正待转身退出去,头顶上陡然“刷”的一声微响,韦涓倏地身形一撇,横梁上一股破风声已到了他的右“太阳穴”上,而且一出手,就往他致命处袭击。韦涓哪曾防到这个,急忙间一个“狮子摇头”,晃脑袋疾闪,黑暗中看到一点白影,掠着他鼻子旁戳了空。
韦涓在不知虚实的情势下,对此又惊又怒,陡叱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潜入柜房暗算姓王的!”
没料到就在他叱声未罢之际,柜房转角处“呼”的一声,又有人一声不响,当胸一掌猛拍过来。
韦涓气得咬牙,觉出掌到,雄壮的身形快似旋风般一转。让掌出掌,可是他不明暗中人究竟是什么个来路,没敢用本门的“黑虎掌”,却用“分筋错骨手”,认准了对方手掌的部位,以食、拇两指,快似电闪般往对方臂弯里疾扣。
这一招撤出去,就没容暗中人有闪避的机会,两指一扣上,暗中人突然“嘤”了一声惊叫,竟是女孩子的声音。
韦涓闻声愕然,斜侧方头顶上风声又到,韦涓仰首中又见一点白影直奔他眉心点来,他不敢再跟人动手,扣住的两指,趁机一按被扣人的“曲池穴”,在白影点近时,挫身迅退,身形往墙上一靠,沉声喝叱道:“别胡闹!受了伤怎么办?”
白影闻叱陡收,似不敢再次伸手出招,但在韦涓停身的右侧墙角下,如风般卷来一条黑影,风声一动,直往韦涓面部抓来,韦涓慌的身形一蹲,来人一掌擦着他头顶抓空,韦涓右手疾翻,一招“白猿摘果”,猛地扣住对方寸关要害,但是自己左肩“肩井穴”擞微一麻,也被人点了要穴。
可是在“肩井穴”被点之前,韦涓这只左掌,已随势打出一招“云龙抖甲”,他翻掌扣腕,抖臂出招,相差没有多少先后,对方手腕被他扣住,触手光滑粉嫩,他已知是谁,一惊下左臂力收,同时穴被点中,这条左臂已失去控制,掌背由下往上甩出去,打得人家“啊”的一声怪叫起来。
尚幸他“肩井穴”被点中,真力也同时泄了,然而他直觉地感到,这一掌背碰错地方了,人家也一惊而忘形地叫道:“大伟,你缺德!这是个什么招?”
韦涓一听口音,果然所料不错,是他的场主华姑娘。
随着“啪”的一声,火光骤亮,她那位寡嫂也从柜房中现身点上亮子,韦涓借着火光一看,华姑娘粉脸通红,黛眉紧蹙,满面的又嗔还休之色,他自己也不禁又愧又恐,紫黑的脸上虽看不出颜色,却是烧得很。
一个男孩子噪声,忽从柜房前面叫了起来:“王师父的武功比姑姑高,娘,你看,他还扣住姑姑脉门呢!”
华姑娘脸上更红了,黛眉怒竖,娇声低叱道:“大伟,快松手,呆子!”
韦涓直到这时才松手,他确是有点忘形,也难怪他,长了快四十岁,几曾经验过这种阵仗来着?
场主的寡嫂,在柜房中把灯点着之后,另一个女孩又道:“娘,我的一条右臂还动不得呢,王师父点了我的‘曲池穴’了,快给我解开嘛,多酸啊!”
中年寡妇说话,一贯的冷冰使人发颤,对她子女也是如此,只听她先哼了一声,再冷峻的道:“谁教你们要胡闹来着?酸哪,活该!这还是人家王师父手下留了情,否则的话,更有你的苦吃,没看到你姑姑也挨了一下好的?”
她似乎全看到,华姑娘已到了柜房门前,顺手把侄女被点的“曲池穴”解开,跟着不悦地道:“芬嫂,你说话多损,这本来该你挨的。”
她的寡嫂出了柜房,向她子女招招手,转身往后就走,同时嘴上还不晓人,冷笑一声道:“我挨,我这辈子挨不上了,天仇、佳惠,快跟娘走吧!你们姑姑还有正经事同王师父谈呢!”
韦涓一声不响,目送这母子三人离去,心里深感不解,这一家人究竟是什么个来路,今晚的事又是什么用意?象这样的情形发生,她们在事先是有计划的,当然不会只是胡闹胡闹面已。
华姑娘在柜房里等了半晌,却不见韦涓进去,又回到柜房门前,看到韦涓仍在老地方站着,不禁娇嗔道:“大伟,我等你好久了,还站着干嘛!”
韦涓没接声,人却慢慢的走进了柜房,当华姑娘坐定后,韦涓便不高兴地问道:“难道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些,还有什么交代没有?”
华姑娘“噗嗤”一声娇笑,春葱般的玉指,虚点着韦涓的胸前,满面委屈,悠悠地道:“你好没良心,什么地方不好打?那……”
“那”字出口,两颊红霞齐飞,娇羞不胜地螓首低垂着,韦涓一颗心为之“怦怦”地直跳。
双方静默了半响,这是华姑娘先抬起头来,两眼露出了明莹的光采,对着韦涓看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大伟,牧场里的事,你要多偏劳些,因为,我终是个女流之身,很多事无法顾到,现在你不用跟他们一起歇,我已把你的住处整理野,就在这柜房后面,大伟,你跟我来看看,满意不?”
韦涓还是不响,跟着华姑娘后面走,到了后面的屋子里,见华姑娘给他准备的这间屋子,布置得活象一间洞房,韦涓对华姑娘投了一眼,心中顿兴绮念。
华姑娘忽然又变得神色凝重,告诉韦涓道:“这间房原打算我自己住的,如今已所托有人。牧场内的事,可以交你全权处理,如果有什么事,房门外有条绳,拉一拉,后宅的铃便响了,我听到铃响就会到前来,你千万别往后闯!”
韦涓有点泄气,也有点生气,心想:“后宅几全是女人,我去作甚?”
华姑娘见他没开口,又笑笑道:“你认为我多嘴吗?其实,这不怪我,她的脾气很怪,不必要惹她,就少去为佳,知道吗?大伟。”
华姑娘关照完,转身出去,到房门外,又站停补言了两句道:“房里有很多东西,你能用尽管用,短什么告诉我。”
华姑娘说完走了,韦涓却闹糊涂了。这华姑娘处处关心自己,有时更逾出了东伙之分,可是偶然间一二句话,又使人非常难堪。
他伸手摸摸砖炕,已烧得暖暖的,炕上被已铺妥,他揭开看看,一阵香气扑鼻,韦涓不禁笑了。
这时,他坐在炕上沉思,想到他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