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靴上,看都不看一眼,郭孝恪一脚踢开抱住自己脚踝的黑衣人,看向了浑身是伤的贺廷玉道,“援军一会儿就到。”
和自己相仿的年纪,贺廷玉看清来人的脸庞时,心里愣了愣,不过随即想起了这几日大营里声名鹊起的那个郭二郎,接着想也不想地就问道,“来人可是郭二郎?”
“是。”郭孝恪的回答短促而有力,一双漆黑的瞳子盯着前方那个正指挥着战场上的黑衣人退走的高大男人,紧握刀柄的手心里沁着细汗,虽然他说援军一会儿就到,可最少也要半刻钟的时间,要是这个高大男人不计伤亡让黑衣人进攻的话,这剩下的人里没几个能活下来。
高大男人狠狠地看了一眼郭孝恪,他怎么也没想到会突然斜次里杀出这么一个汉将,害得他平白折损了一个大将,看着那被枭首的突厥人尸体,高大男人没有犹豫,随着最后退回来的黑衣人撤进了林子,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直到最后一个黑衣人消失在视线中,郭孝恪才放松了下来,收了刀盾,走向一直强撑着的贺廷玉道,“先上马,回大营。”这时还剩下的士兵在郭孝恪的提醒下,收拢着四周残存的战马,顾不得收敛地上的同袍尸体,都是艰难地爬上了马背,朝大营而去。
只走出了没多少路,郭孝恪便遇到了追上来的老驴头,看着这一支残兵败将,老驴头不由张大了嘴,连忙策马到了郭孝恪身边,“二郎,到底怎么回事?”
“有一群黑衣人伏击了他们,应该就是那支高句丽军马。”郭孝恪答道,那队黑衣人行动迅速,那高大男人下命令也极为果决,绝不会是什么无名之辈,可惜他对高句丽所知甚少,猜不出那人的来头。
“我叫贺廷玉,”虽然受伤颇重,不过贺廷玉还是打起精神朝郭孝恪道,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郭孝恪的救命恩情被他放在了心里。
“我叫郭孝恪,你受的伤太重,还是不要说话的好。”见贺廷玉说话时牵动了伤口,郭孝恪知道贺廷玉是想谢他,开口说道,让贺廷玉不要再迸了伤口。
只是片会儿,前方便扬起了大股的雪尘,不用看也知道是大营的援兵到了,只见领头的赫然是孟金叉这个虎贲郎将,二十四军每军各有虎贲郎将四人,虎牙郎将六人,辅佐主帅处理军务,不过孟金叉是个只知道上阵打仗的粗人,平时该他处理的军全务都扔给了钱士雄这个对头,最多便是闲着没事在各营晃悠,教士卒们习练武艺。
被老驴头派回去报讯的几个新兵一回大营正遇上了孟金叉,于是孟金叉直接点了前营的本部亲兵和军马,杀气腾腾地冲了出来,这些天他连着吃了两顿军棍,那可恶的郭孝恪自打第二回跟他比较了长兵以后,便再也不肯跟他动手,心里早就憋了一股火气,听到有鸣镝示警,以为是那支高句丽军马终于出现,恨不得立刻飞过去厮杀一场。
看到迎面而来的二十多骑人马里贺廷玉他们凄惨的模样,孟金叉愣了愣,随即大怒起来,看着当先的郭孝恪劈头就问,“郭二郎,那些高句丽狗呢?”
“撤了。”看着一脸火气的孟金叉,郭孝恪还是像平时一样,冷静地回答道,见过太多的生死,郭孝恪虽然还没到铁石心肠的地步,可也学会了克制自己的情绪。
“往哪撤了?”看到郭孝恪还是那副始终波澜不惊的样子,孟金叉大声问道,就差把唾沫星子喷到郭孝恪的脸上。
“往东北方向去了。”朝着那些黑衣人退走的方向,郭孝恪没有犹豫,为孟金叉指明了道路。
“走。”一拎马缰,孟金叉看也不看郭孝恪一眼,直接带着人马往前去了,想要追上那支高句丽军马。
“继续走,带受伤的兄弟们回营。”看着留下的几个同队新兵,郭孝恪知道他们也想跟孟金叉去追那支高句丽军马,可那些黑衣人退进的是这辽东的野林子,不熟悉地形,去了也是白走一趟。
虽然有些舍不得这个上阵的机会,但是几个新兵还是照着郭孝恪的命令,带着贺廷玉他们那队里几个受了重伤的人朝大营回去了,郭孝恪跟他们把话已经说明白了,这些受伤的人要是不能及时治伤的话,恐怕会落下隐疾,变成残废。
贺廷玉听着郭孝恪的话,对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了些的年轻人打从心底里敬重佩服,他没把他们这些受了伤的人当成可以随意抛弃的人,当年他在青海高原和吐谷浑人打仗的时候,曾经亲眼看到不少受了伤的同伴被抛弃在战场上,不知道多少本可以活下来的人成了青海头的盈野白骨。
片刻之后,回到大营的郭孝恪把人送进辎重营后,用最快的速度把随军的医官给带到了贺廷玉他们在的营帐。被带来的医官们立刻给贺廷玉剥起了身上的衣甲,可是他身上受创的好几处地方都已经和铁札甲里贴着的牛皮沾在了一起,几个医官都不敢太用力。
见几个医官在那里束手无策,郭孝恪眉头一皱,走到了贺廷玉身边,朝几个医官道,“我来。”说完,看向贺廷玉,“我也没几分把握,你忍着点。”
看着就那么站在自己面前,好像总是那么一脸冷静地叫人心里踏实的郭孝恪,贺廷玉心里没来由地觉得便是把性命交给这个同样大的年轻人也没什么不打紧的,迎着那沉静的目光,贺廷玉重重地点了点头,“动手吧。”
“好。”郭孝恪笑了笑,只是那一刹那间,周围的几个医官只觉得眼前一花,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年轻的十人长手里多了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飞快地一刀削掉了那层黏着血肉的带皮铁札甲,下刀准得吓人。
‘啪’‘啪’‘啪’‘啪’‘啪’一会儿功夫,五块血淋淋的带皮铁札甲掉在了地上,那声音叫四周的人心里都是一跳一跳的,等郭孝恪停下刀时才敢去看躺在那里的贺廷玉,只见这个受伤的青年稗将眼都没眨一下,好像那连着一层血肉削下来的带皮铁札甲不是他身上掉下来的。
“该你们了。”郭孝恪退后了一步,朝几个看傻了的医官道,听到他的声音,几个医官才回过神来,连忙给贺廷玉治起伤来。
郭孝恪坐在了一边,擦掉了匕首上沾着的血,看着不吭一声,由着那些医官们上药的贺廷玉,心里不禁佩服这个硬气的青年,这几日他已经想得明白,自己要在这大隋出人头地,还得靠着这次征辽之役,不管这世道是要乱还是太平,手里有兵才踏实。
医官们上完药,见贺廷玉躺下后,郭孝恪走到了他身边道,“好好将养,我晚上再来看你。”说完,却是转身离开,出了帐子。瞧着郭孝恪离开的背影,那些医官们方才窃窃私语起来,都是称赞这个郭二郎那快如闪电的五刀和贺廷玉那面不改色的胆量。
大营数里外,看着面前黑漆漆的一大片林子,从马上跳下来的孟金叉气得大叫起来,“可恶的郭小子,你敢消遣老子。”孟金叉再粗人一个,也知道逢林莫入,更何况辽东这鬼地方,他要是进了这片林子,别说找不找得到那支高句丽军马,一个不好,进得深了,到时候找不到回来的路,那乐子就大了。
发了一通脾气后,孟金叉只有恶狠狠地重新上了马,朝身后的部下大声道,“看个鸟,都给老子回去。”
“大人,那郭小子明知道这么大一片林子,却不告诉我们,让我们白跑这一趟,回去了非得好好教训他一趟。”孟金叉边上,一个亲兵瞧孟金叉脸色不快,不由凑上去道。
“教训你个头,老子打不过他。”看着凑上来的亲兵,孟金叉骂道,就差一巴掌甩上去了,他是粗人,可不是笨蛋,他也知道郭孝恪那可恶的小子是明白劝不住他,才干脆给他指明了道路方向,让他白跑这一趟好死心,虽然心里清楚这事不能全怪郭孝恪,可他就是忍不住火大。
“大人,那郭小子步战厉害,难道马战也那么厉害不成,我刚才瞧他骑马的样子,可不是个新手。”那亲兵见孟金叉仍旧在生气,连忙说道,这马战可不比步战,没有一手好骑术,你本事再好,在马背上也用不出几分来,再厉害有个屁用。
“你小子说的有道理,老子回去就找郭小子。”听着亲兵的话,孟金叉拍着自己胯下那匹枣红大马的马脖子,大笑了起来,“郭二郎,老子总算能堂堂正正赢你一回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中,孟金叉一夹马腹,朝着大营狂奔而去,他是个纯粹的武夫,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虽然豁达豪爽,可是遇到武艺上好像压着自己一头,可是偏又不肯跟自己痛痛快快打上一场的郭孝恪,心里自然不会怎么痛快,想要找郭孝恪的晦气。
第10章 百人长()
中军帅帐里头,听着郭孝恪和回来的人马里受伤不怎么重的几个士兵的回禀,麦铁杖阴沉着脸,负手踱着步子,一个骑兵百人队,最后回来的只有二十七人,那支高句丽军马是在向他挑衅,也是在向大隋挑衅,想到这里,麦铁杖脸上的神情变得狰狞起来,看得帐下站着的几个士兵都是心惊肉跳起来,只有郭孝恪仍旧是神色如常。
这些年麦铁杖听了别人的劝,平时闲着没事,看书修身养性,可狮子终究是狮子,就算将爪牙收敛起来,但一旦让狮子发起怒来,那收敛起来的爪牙依旧锋利得可怕。
麦铁杖终于停了下来,他看向了帐下几人,看到一脸平静的郭孝恪,眼睛眯了起来,大隋军中,勇将,智将也不算少,不过能够智勇兼备的不多,这个郭二郎单骑去救人,可见其勇,诈称援军在后,不贸然追击,可见其智,左翼第一军里头,除了钱士雄这个老将,没人及得上这个小子。
“这回你救了二团三队,他们的队正又死了,我便让你当队正,不过这不足的人数你自己去大营里挑人补上。”麦铁杖想到回来的那队骑兵只剩下二十七人,算是废了,不如交给郭孝恪,看看这小子有没有带兵的本事,而且只给他一些残兵,其他人也没什么话好说。
“多谢大帅提拔。”郭孝恪连忙行礼谢道,麦铁杖对他的关照可谓亲厚,几乎是把他当成嫡系在培养。
“好好干,等你立下功劳,我保你当将军。”看到郭孝恪在被自己任命为百人长后,眼中隐隐的激动,麦铁杖不由笑了起来,年轻人再老成,可终究是向往建功立业的。
“好了,下去吧,队副十人长什么的,到时候把名册报上来就是。”麦铁杖挥了挥手道,那支高句丽军马既然敢主动招惹他,他要是没什么反击,怕是要给人瞧扁了。
郭孝恪带着几个士兵退出了帅帐,离开中军的时候,几个去传令聚将的麦铁杖身边的老亲兵都是笑哈哈地跟郭孝恪打起了招呼,他们是麦铁杖的心腹,自然也把郭孝恪看成了自己人,一个个跟他拍着胸脯喊起了老弟,都道要有什么事尽管来找他们,而郭孝恪也自是一一答应,让那几个老亲兵自觉甚有面子。
孟金叉刚回大营,正要去找郭孝恪的晦气,却被来传令的老亲兵给叫去了中军帅帐,不过片刻后,军中的虎贲郎将,虎牙郎将,长史,司仓,骑,兵,铠等各曹的录事参军,军司马等都到齐了,把帅帐给挤了个满满当当。
大营派出去的骑兵队受袭的消息虽然只是在郭孝恪回来时,在辎重营传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