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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将军一向求才若渴,尉迟大人只要愿意投效我家将军,我家将军绝不会亏待。”看到尉迟文德身边的长子尉迟成谦在两人说话时,不时有讨好之语,长孙无忌却是直接地道。
“怎么,我等效忠的不是大隋天子吗?”尉迟文德看着长孙无忌,虽然心中知道自己只有投效郭孝恪,可是这言语上却不愿落了下风,他如今已经冷静下来,想得无非便是为自己和家族争取更大的好处而已。
“父亲,郭将军神威,那大隋天子又有何用?”尉迟成谦在一边听到尉迟文德的话,却是开口道,他不像二弟尉迟成恭喜欢读书,是个不折不扣的武人,心中只服郭孝恪这样的人,而杨广带着大军围着辽东城的时候,也没能把他们怎么样,是以尉迟成谦并没有把杨广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次他们就是给郭孝恪一个人打败的,不降郭孝恪还能降谁去。
见长子在一旁坏事,尉迟文德却是狠狠地瞪了一眼,不过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再对长孙无忌说那些试探的话了,“父亲,大哥说得没错,郭将军神威,不投效郭将军,父亲还能投效谁去。”尉迟成恭为尉迟文德的茶杯中满上茶汤后,也是在一旁劝道,既然降都降了,还有什么面子好讲的。
长孙无忌看着父子不同心的三人,却是脸上笑了起来,尉迟文德不过是想趁机多要些好处,不过他还没有两个儿子看得透。
看向笑而不语的长孙无忌,尉迟文德却是脸上露出了苦笑,“长孙大人,我愿投效郭将军,只是不知道郭将军可愿要我这降将。”
“尉迟大人真是说笑了,像尉迟大人这样的良将,我家将军岂会不用。”长孙无忌笑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接着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虎牙郎将的鱼符印信和任命文书,直接递给了尉迟文德,虎牙郎将的官职并不算太高,不过却很适合尉迟文德。
看着长孙无忌递过来的鱼符印信和任命文书,尉迟文德终于相信长孙无忌前面说的不是客套话,那位郭将军是真有重用他之意,当下道,“承蒙郭将军看重,尉迟文德敢不效命。”
尉迟文德是个读书人,身上自有读书人那种对‘士为知己者死’的憧憬,郭孝恪这份看重,让他心里也有几分感动。
“恭喜父亲。”尉迟成谦和尉迟成恭都是在一旁齐声道,在这对兄弟眼中,为郭孝恪效命远胜过原先为高氏尽忠。
长孙无忌在尉迟文德府邸中住了下来,却是更加让尉迟文德和城中的将领放心,第二日一清早,尉迟文德便派人往城外送了降表,城门大开,亲自带兵出城迎接郭孝恪入城。
辽东城内,原本因为戒严而冷清的街道都是热闹了起来,对那些城中的百姓来说,他们可不管自己如今是大隋的人,还是高句丽的人,他们只知道,仗打完了,他们不用在担惊受怕,等到来年开春以后,可以回家安分地种田过日子。
随着尉迟文德献上辽东城,郭孝恪得到的不仅是这座易守难攻的大城,更重要的是辽东城内囤积了无数粮草,足可供十万大军半年之用。
城中一处腾出来的府邸,如今成了郭孝恪的暂时住所,城中的一众降将都是前来拜见,其中自以尉迟文德地位最高。
“尉迟将军,城中各军,我只留五千士兵给你。”对于辽东城原有的三万大军,郭孝恪并不需要那么多人,而且在他眼中,这三万大军也是水分大得很,拿来守城还行,真要是上了战场,能有五千敢战之人就不错了,更何况他是不会让尉迟文德手中有太多人马的。
对于郭孝恪的削兵之举,尉迟文德并没有什么想法,他也知道那三万大军中有近半是强征的青壮,如今仗已经打完了,没有理由在留下这些青壮,郭孝恪能给他剩下五千人,已是极其看重他了。
“将军放心,末将一定会不负将军厚望。”尉迟文德连忙谢过后道,郭孝恪给他五千士兵,是要他好好练兵,而不是要一支没用的军队。
整个辽东城,在郭孝恪大军入城后,一下子热闹了起来,那些原先守城军力被强征的青壮都给放回了家中,再加上郭孝恪从城中囤积的粮草里,拿了部分的粮食出来分给那些穷苦人家,隋军一下子便成了城中百姓口中人人称颂的仁义之师。
“这世情便是如此。”郭孝恪看着身旁的长孙无忌道,“谁给他们饭吃,他们便拥护谁。”此时两人正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内街道上那些城中百姓。
“将军的话虽直白,但是精辟得很。”长孙无忌笑着说道,他和魏征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永远都不会去逆郭孝恪的话,只会顺着说。
“这天下,世家门阀把持地方,这几百年来,改朝换代而一些世家却始终不倒,辅机,你说是为什么?”郭孝恪看向了长孙无忌,他要走的是一条充满血腥和荆棘的路,他不想一个人走。
“将军,关陇世族,山东门阀,这几百年来不倒,靠的便是互相联姻,彼此勾结。”长孙无忌是关陇世族出身,对世家门阀的情况最是了解不过,自汉末以来,一直都是北强南弱,尤其是关陇世族,都是靠军功起家,自北朝开始,关陇世族便是大权在握,而山东门阀靠的是诗书传家,比起和胡人通婚的关陇世族,山东门阀更加注重血统,虽然山东门阀在朝堂上没什么势力,但是在地方上,山东门阀往往都是一方豪强,而且互相联姻,其抱团程度绝不下于关陇世族。
“辅机,可知前凉张轨的故事。”听着长孙无忌说完关陇世族和山东门阀的情况以后,郭孝恪忽然问道。
“将军,可是要效仿张轨。”长孙无忌自幼好学,如何不知道张轨的故事,当年五胡乱华,张轨为凉州刺史,凉州本地的门阀世家不满其为政,一同叛乱,最后被张轨击败,事后株连四万人,而当时整个凉州一共才四十万人口,但也正是张轨这一番血腥屠杀,为其治理凉州奠定了基础,在那个时代,凉州成了北地汉人眼中的乐土。
“这辽东城内,门阀世家亦不少。”郭孝恪没有回答长孙无忌,只是沉声道,他要治理辽东,最忌讳的便是本地的土豪,他要的是一个干净的辽东。
“将军的意思,无忌明白了。”长孙无忌自郭孝恪入城以后,就觉得郭孝恪没了过去在辽东其他地方横扫城池时的气势,没想到郭孝恪只是在等罢了,如今尉迟文德手中的三万大军只剩下了五千人,而且城中百姓也因为他们的放粮之举而称颂他们,此时对那些城中的地头蛇,不至于引起非议。
“不教而诛,是为罪也。”郭孝恪看了眼长孙无忌,又说了一句,“让他们死得明白些。”郭孝恪这些日子读的书越多,就越注意名声,这个时代名声也是一种无形的资本,不管做什么事情,能够冠以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是最好不过。
看着郭孝恪走下城墙,长孙无忌一个人看向了城中那些高墙大院,将军要得只是结果,看起来他可以随意行事了,只要不坏了将军的名声就行。
长孙无忌笑了起来,他想起了在辽东随郭孝恪打下其他城池后抄家时的情景,他忽然觉得自己其实挺喜欢抄家以后,计算那些收成的。
夜晚,城中新军大营,帅帐里,尉迟文德看着来访的长孙无忌,略微有些惊讶,这几日他都是忙着整顿新军,不知道城中出了什么事,竟然会让长孙无忌亲自来找他。
尉迟成谦在一旁为两人倒着酒,这时候帐中的士兵已被尉迟文德挥退,只剩三人。
“长孙大人,不知道此来可有什么要事?”尉迟文德没有喝酒,而是看向长孙无忌,想从长孙无忌脸上看出些端倪来。
“尉迟大人,我此来是为城中那些豪强而来。”对于尉迟文德,长孙无忌没有兜圈子,而是开门见山地说道,他相信在这件事情上,尉迟文德不会违逆郭孝恪的意思,而且尉迟文德在这辽东城,其实也算是外来人,和城中那些豪强没多少关系。
“长孙大人的意思是?”尉迟文德皱起了眉头,他隐约猜到了长孙无忌的来意,不过他还不太敢肯定。
“城中那些豪强,多是横行不法之辈,将军嫉恶如仇,却是要还城中百姓一个公道。”长孙无忌如此说道,他说的其实也不算错,那些城中的豪强平时大多都是欺压良善,哪家没有恶行,只是没人会管罢了,而如今这就是给长孙无忌名正言顺地除去这些城中豪强的最好藉口。
‘嫉恶如仇,还城中百姓一个公道。’尉迟文德心中虽然不信长孙无忌的话,知道这只是郭孝恪要除去城中那些豪强的藉口罢了。
“尉迟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城中那些豪强的恶行,所以这些事情就拜托尉迟大人来做了。”长孙无忌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温烫的热酒,目光注视着尉迟文德,等待他的回答,这件事情,尉迟文德来做,比他去做要好得多。
尉迟文德脸上的表情变得郑重起来,长孙无忌这是断他后路,只要他做了这件事情,他就彻底没了拉拢辽东本地豪强,背叛郭孝恪的可能,只能一心一意地效忠郭孝恪。
尉迟文德拿起了酒杯,狠狠地一口喝了下去,他不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更愿当个忠臣,对于长孙无忌的这次试探,他心中做出了决定,既然他已经投效了郭孝恪,就不会再有别的心思,城中那些豪强又和他有何关系。
“长孙大人放心,我必不会放过那些恶人。”放下酒杯时,尉迟文德朝长孙无忌大声道,只有除了那些城中的豪强,他才能得到郭孝恪的完全信任。
长孙无忌和尉迟文德喝起了酒,尉迟文德家学渊源,原先在平壤城中也是少有的博学之士,如今和长孙无忌闲聊起来,天文地理,野史秩志,两人所谈的内容无所不包,倒也是相谈甚欢,那边上火炉烫着的一壶酒,在两人的谈兴中,渐渐空了底。
一个时辰后,当长孙无忌带着些醉意离开尉迟文德的帅帐后,尉迟文德忽然觉得能和长孙无忌这样的饱学之士,切磋文学,互相交谈,是件愉快的事情,好过原来在平壤城面对一群庸碌之人。
“父亲,那长孙大人年纪不大,这学问可真是精深。”尉迟成谦在长孙无忌走后,却是朝尉迟文德说道,刚才他在一旁为两人倒酒,竟是插不上几句话。
“你也知道人家学问精深,以后给我好好念书。”尉迟文德看了眼不喜读书的长子,却是沉下脸道,刚才长子插话时,差点闹出笑话来。
“是,父亲。”尉迟成谦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话,竟会让尉迟文德生了自己的气,连忙规矩地答应道。
“明日,给我调集人手,去城中那些豪强的府上抓人。”尉迟文德看向了长子,虽然这个长子不喜读书,但是办事情还算是牢靠。
尉迟成谦听着尉迟文德的话,脸上高兴起来,这抄家的事情,油水最多,就算大头要上缴,这剩下的一点也足够他用的了。
尉迟文德如何不知道自己这个长子的脾性,见他脸上高兴,当即就冷声道,“要是那些豪强家里查抄的财物少了一分,军法不饶。”
看到尉迟文德硬邦邦地说话,尉迟成谦一下子耷拉下了脑袋,老实了下来,不敢再打抄家时中饱私囊的念头。
“以后多跟你二弟学学。”尉迟文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