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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斌良问:“洗一次多少钱?”
林平安妻子说:“光洗澡倒不贵,有个三十五十就够了,可到这儿来哪有光洗澡的,这按摩一次就得百八的,要是再加时,推油,就得二百多,要是干那种事,就看咋讲了,没个准价儿……对了,你不是为洗澡来的吧!”
李斌良点点头:“我来调查点事,你千万不要说出我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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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平安妻子点头答应,又问是什么事。李斌良想了想,觉得对她说无妨,也许能从她嘴里知道点什么。就把情况简单对她说了,问她:“你们这里有个叫黄秀秀的女人吗?”
林平安妻子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这里的女人也分成几等,象我这样年纪大些的,属于低档的,比我年轻点的,算中档,那种既年轻又漂亮的,算高档。你没听说过吗?我们这里象红楼梦里的大观园一样,有什么”潇湘馆“、”怡红院“、”稻香村“。”潇湘馆“是最高档的,那里的姐妹都是有点文化水的,象梅娣那样。中档的比我强点……对了,高档的在四楼客房,专陪有钱有势的人,挣的比我们多得多。而且,各个档次之间一般不来往,也多不认识。象四楼的几个,我都叫不上名来,也没跟她们说过话,只认识那个梅娣。她在这里长得最漂亮,还有文化,听说还上过大学,她在这里也最受宠,在这幢大楼里可以自由出入。有些事,我就是听她说的!”
李斌良想了想问:“那么,我能见见她吗?”
林平安妻子想了想:“这……倒也不是不行,只要她有空,没陪别的客人,有钱可挣,她能来。再说,她和我挺好,有些私房话儿不跟别人说跟我说……不过她可贵呀,你花得起钱吗?她可不象我们,每次二百三百就打发了!”
李斌良想起身上带的两千元钱,底气不足地问:“她到底什么价,我只找她陪一会儿,不干别的,得多少钱呢?”
林平安妻子回答:“那我说不准。不过梅娣跟我说过,有个当官的只搂了她一会儿,想干那事没干成,还给了一千呢!”
这使李斌良心里有了底,自己带了两千元,就算洗澡花去一百元,给林平安妻子三百元,还剩一千六百元,怎么也够了。就对林平安妻子说:“我的钱还够,麻烦你把她给我找来!”
林平安妻子离开床:“好吧,不过……你的钱要是不够,我这份儿就不要了!”
李斌良:“不,够,你的钱该给还得给,不然别人要起疑心的。”
林平安妻子答应着要往外走,半路上又停住脚步:“碰见你正巧问一问,俺家平安那案子办得怎么样了?能不能破了?”
李斌良回答:“现在还没破,不过你放心,我一定要破了它,也可以告诉你,今天我到这里来,也和这起案子有关!”
林平安妻子又要落泪:“那太感谢你了。我是看出来了,你是好人,不但长得象平安,为人也象,都是好人!”
李斌良劝慰道:“别伤心,把眼泪擦一擦,别让人看出来……对了,你也再好好想一想,林平安生前到底有没有仇人,到底跟谁结过怨,好好想一想,想出来一定告诉我!”
林平安妻子答应着向外走去。
一会儿,门外有轻快的脚步声和年轻女子轻轻的笑声,接着门开了,一个女人走进来。李斌良坐在床上,注意地观察着。
虽然光线暗,但仍可看出这个女子身材苗条娟秀,从身段上看,也就二十岁左右,人也确实很漂亮,脸如满月,明眸皓齿,难得的是和其她从事此道的女子不同,没有浓妆艳抹,只化了淡淡的妆,额前有一绺头发染成了棕色,除了这一标志和过薄过露的衣着外,确实看不出是风尘女子。一颦一笑间,还透出一种清纯之气,无怪乎成为这里最高档的尤物。她的名字叫什么了?对,梅娣。
梅娣对李斌良嫣然一笑:“你好,欢迎您来到红楼休闲娱乐中心,请问您需要什么样的服务?”
李斌良不答反问:“你叫梅娣?”
梅娣:“先生为什么要问我的名字?”
李斌良脑瓜忽然开了窍,半开玩笑地脱口而出:“我是慕名而来!”
梅娣又是一笑:“先生过奖了。我们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洞庭花。有何名可慕?还请直言需要我提供何种服务吧。是精神上的,还是肉体上的,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我都提供,而且包君满意,只要君怀中有黄白之物!”
李斌良一时愣住,想不到,在这里居然遇到这样的人物,看来,真的具有一定的文化修养呢,不怪是潇湘馆的。可这样的人怎么来干这种事,这……他不由有点忘情地问:“你……你怎么……从事这种职业?”
梅娣:“我为什么不能从事这种职业?世上总是先有买后有卖,只要卖有所值,为什么不可?现在是市场经济,什么不可以卖?当官的卖权,法官们卖法,我没有这些东西,只有这清白女儿身,只好卖她……”
梅娣声音忽然颤抖起来,说不下去了。这出乎李斌良的意料,也动了感情,急忙又告诫自己:要冷静,她可能是作戏……
梅娣挥了一下眼泪又笑了,这含泪的笑使她更显得格外动人。她叹口气对李斌良道:“刚才赵姐找我,说有个先生要找个高档次的,特别是要找有文化的,还说她认识你,说你是个好人。我就动了好奇心,辞退了一个客人,到你这里来了……看人哪,就是凭感觉,赵姐说你是好人,我一见你也觉得和别人不一样。说吧,你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服务?要不,咱们上床……”
梅娣说着要脱衣服。李斌良急忙拦住:“不不,别这样,其实,我是第一次到这地方来,一开始就是想洗洗澡,后来想看看里边到底怎么回事……这样吧,你陪我唠一会儿喀,我照样付钱,可以吗?”
梅娣一笑:“只要付钱,干什么都行,别说唠喀,这实在太简单了。看你人老实,我可以打折。谈吧,唠什么?你是文人墨客?那咱就谈谈唐诗宋词怎么样?”
李斌良:“不不,我只想问问,象你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干这种事,到社会上找个正经工作干不行吗?对了,听说你考上了大学,为什么不去念,倒来干这种事呢?我对这很感兴趣,请你一定告诉我!”
梅娣忽然沉默了,继而脸上现出一股怒气,忽地站起来:“对不起,这不是我的服务项目,请您找别人吧,我走了,还有别的客人要接待呢!”
李斌良急忙把她拦住:“不,不要走,等一等,不谈这个也可以,我们谈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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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斌良拉住了梅娣的胳膊,梅娣转过头来,泪水已经从眼里流出来,止也止不住。这时,她脸上那种戏虐的表情完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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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娣在平静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咳,也算是缘分吧,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谈过自己,今天怎么就被你说动了呢?简单说吧,一切都是为了钱。你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其实,我家很穷,很穷。我们家在农村,那里本来就穷,地又少,父亲又长年有病,日子简直过不下去。我从小就学习好,在班级和学校经常考第一,可家穷,念不起书,更上不起重点学校,只能在乡中学念到高中毕业,就这样,我还考上了大学,在我们那届,我是全乡唯一考上的学生。可上学后不到一个学期就退学了,因为父亲病情加重,家里拿不出一分钱来供我,实在念不下去了……为了给父亲治病,我借遍了所有的亲属,这些亲属有的是确实没钱,有的是怕我们家还不上……后来,根本无处借钱了,不但无法给父亲治病,连吃饭都成了问题。你说,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干什么?我知道,很多人瞧不起我们,好象我们多脏多坏似的,可你再想想,别说有钱的人家,就是日子稍稍过得象回事儿的人家,谁让女儿来干这种事啊?都是穷逼的,钱逼的呀!”
“这……”李斌良说:“难道就没别的路?我看你很聪明的,也有文化,找点别的活儿干也可以吗!”
梅娣轻笑一声:“那好哇,你给我找一个这样的活吧。吃苦受累我不怕,只要挣的钱能养活我一家人,能让我受苦的爹娘过上人的日子,我就干。可你能找到吗?现在,下岗职工都没活儿干,你要我上哪儿找活去?我可以上饭店端盘子,可每月就三百来元钱,够干啥的?这年月,凭出苦力能挣多少钱?勉强维持饿不死就烧高香了……我也不瞒你,我干这种活儿,还有个想法,就是想上大学。等我挣够了钱,让爹娘过上好日子后,我还要上大学。我从小就学习好,就想上大学,这个理想我一定要实现,可是……我现在……我也不知道,它到底能不能实现,有没有实现的一天……”
梅娣说着哽咽起来,李斌良心也有所触动,看起来,她说的不假。然而,她真的能实现梦想吗?在这种场合中呆久了,还能保持那颗纯真的心吗?
梅娣停了片刻,又用幽幽的声音说起来:“其实,仔细想想,上大学又能怎么样?远了我不知道,就说咱们市吧,有多少大学生分配不出去,相反,那些考不上大学、甚至连高中都考不上的,只要他有根儿有门儿,有个好爹好娘,也很容易就找到好单位,什么公安局、检察院、法院、税务局、工商局,都有这样的人。可老百姓的子女,任凭你学习再好,大学毕业,也没有你的位置。前几天我就看见一个卖肉串的,比我大两岁,也是女的,就是交通大学本科毕业,市里把她分配到交通局,交通局又分配到客运站,客运站却让她先交一万元再上班,她交不上,只好卖肉串挣钱,一边养活自己,一边攒上班的钱,可就在这同时,交通局又收了好几个没考上大学的。这理你到哪儿去说?所以,一想到这些,我的心气就有点散了……咳,象我们老百姓家的女儿,只有这条路能挣钱哪!”
梅娣沉默了,李斌良也陷入沉默中。他知道,梅娣说得过分了,有个人情绪化的色彩,可你又不能不承认,她说的真是当今社会上常见的现象。不说别的,就拿就业来说吧,现在警校毕业生进公安机关十分困难,相反,一些中学都没念完的,却一个个进来了,公安部规定的逢进必考对这些人一点用都没有,而且这些人多数素质都很差,干啥啥不行,可谁也无可奈何。最可笑的是,听说市检察院进来一个人,是个磕巴,因为后台硬,非要上起诉科,把检察长难为得不知咋办才好。在邻县公安局还有一件更荒唐的事,新招录的警察里有一个傻子,弱智……这么长此下去,国家可怎么办呢?!
当然,这些只在李斌良心里,不能说出来。
沉默片刻,梅娣又喃喃开口了:“干我这行的,时间长了,心不可能不变哪,我现在回想当年在学校念书时的情景,就如在梦中……到了这里,我才知道,什么叫坏人,社会有多坏……是的,我们是鸡,是娼,我们不要脸,我们下贱,可那些人呢?那些有权有势的呢?特别是那些在台上坐着,人五人六的家伙呢?你知道不知道,来我们这里的都是什么人?跟你说吧,我跟什么样的人都睡过,层次太低的还靠不上我呢!不是大款就是大官……当然,官也不一定非得大,但手里一定要有实权,否则他花不起这钱。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