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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达今日所言似乎意有所指,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可否明言以告曹某?”不管是荀家抑或是荀攸本人,之于曹军的意义,在曹操眼中并不亚于秦旭之于吕布。因而曹操的问话开门见山,并没有拐弯抹角,以示坦诚之意。
“主公,今日是攸失态放肆了!愿受主公责罚惩戒!”和曹操“合作”也有五六年,荀攸对自家这位主公的脾性也是极其了解,听曹操温言相问,荀攸却也没有再如之前再前厅时,驳斥程昱时的咄咄逼人,而是长揖到地,面似有愧意,说道。
“公达性雅而高致,世所共知,绝非因一己之利便迁怒他人之人。这点操同公达相处经年。怎会不知?”曹操笑着摆摆手,对荀攸说道:“而那程仲德,公达也知。其性暴躁而狠戾,与众人皆是不和,却也唯戮力忠贞可用。昔日我等与之同殿为臣,稍让他几分,却也是了。今日若非另有他情,以公达之雅量,绝计不会这般与其反目!若是公达还认为操尚有几分可辅之能。还望切切告知。袁本初覆灭之前车不远,公达又何苦眼见操覆其旧路而不救也?”
“主公言重。是荀攸放肆了!”曹操意态真挚,同荀攸把臂而言,便是荀攸这般冷静之人,眼眸中也隐有感动之意。略一沉吟,才好似下定了决心似得,语气一顿,对曹操说道:“也罢!此番事只因是攸偶然发现了一些端倪,似同宛城、河北之事有关,同文若相商后,本欲明报主公,却又苦无确凿证据,本待今日蒙主公相召。将事尽告知,以求主公解惑,却恰逢那程某大放阙辞。言说河北同宛城之事,大言凿凿,因而才有此失态之举动,还望主公责罚。”
“同宛城、河北事有关?”曹操闻言一愣,一脸沉吟疑惑之色,问道:“公达一贯老成谋国。有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之心境,文若更是久镇本营。尝谓有萧何之慎,绝非轻易一些杂事便乱心思之理。究竟是何等事,使得二公如此?”
“攸有密报,宛城西凉残兵,似有欲投青州之意!”荀攸也是一脸犹豫之色,沉吟良久,才缓缓道了出来:“再加上主公所告河北之事,攸甚是怀疑,或许当真有刘备欲同袁尚联盟之事,可这般容易就被我等探知,还是自秦旭府上得知,已是孰堪疑惑。试想以刘备之谨慎,袁绍麾下谋士田丰田元皓之机警,这般机密之事,本是当事双方皆三缄其口,原本绝不会致令此事外泄。可偏偏此事牵扯上了那秦仲明,又那么巧被程昱手下得知的这般详细,还就在主公即将对宛城用兵的当口,难道不值得起疑么?”
“公达所言可是当真?!”听荀攸所言,曹操疑惑之色更浓,问道:“且不说那宛城同青州,相距何止千里?中间又隔着我军所控之兖州、豫州,根本不可能在我军眼皮底下举城相投!便是那帮西凉残兵忘却是谁致令长安陷落,迫其等无家可归之仇,吕布又如何能容得下昔日这帮令其失笑天下的西凉兵?是不是……是不是情报有误?”
“主公!”荀攸一副早知曹操会如此做想的苦笑面容,说道:“主公也知,攸之前也自西凉军中效力,宛城中也有几个故旧在,消息的真实性还是不难证实的。而且宛城虽然在地理位置上,的确同临淄相距甚远,而且西凉兵也同吕温候有切齿之恨。但主公难道忘记了昔日长安城外,汜水关下的樊稠之事了么?”
“樊稠……你是说秦旭?”曹操登时有了几分明悟,道:“公达之意,那群西凉兵意图效法昔日樊稠之事,再弄出一出降秦不降吕的戏码?唔!可是不对啊,就算是徐州,乃至荆州、扬州,与之皆有我军阻碍,宛城同下邳间远隔豫州,同扬州间有新野城同九江郡相阻,同荆州也有襄阳城为阻碍,那三万余西凉骑兵,难不成都长了翅膀,能飞出某治下疆域不成?”
“主公,可还记得被徐州兵攻下的江陵城!”荀攸唏嘘苦笑说道:“此番是攸之过,之前攸也未曾对江陵警觉,可事实却是如此。概因大江由西向东,在荆襄、扬州等地,虽流势平缓,灌注江东之地,北岸甚少支流,未想却在江陵处向北,犹有一狭道通渠存在。只因前番中原大旱,此渠断流,才未被军士勘探得知,绘于行军地形图上。此番攸得消息,派人详查之下,却是得知自前月起,单是有哨探记录的,便有至少两次由江陵而至宛城的通船记录。只是碍于我军水军新降不久,依主公严令,非命不得轻出,再加上只是稀疏商船,便未在意,如今看来,定然是江陵同宛城取得联系的铁证。”
“又是秦旭这竖子!”曹操呲了呲后槽牙,并不疑荀攸所言。皱眉良久,疑惑问道:“只是这只能说是有人同样盯上了宛城。可这又同河北事并程仲德有甚关联?”
“主公,攸敢问那刘备同袁尚意图联盟之事,最早是由何人散布出来的?”荀攸苦笑一声,向程昱所在的前厅方向看了看,问曹操道:“其实不必说,必然是如程仲德所言,自秦仲明处探知得来,且必然是第一手消息。”
“那为何元让同子休……唔,是了,以秦旭那竖子的奸诈和谨慎,再加上河北甄家之助,想办法让两人知晓,却是再简单不过了。这样一来,原本可以佐证这消息同青州无关的证据,却恰恰是证明了同其有关。哎呀!若非公达言之及时,几令某又中了这竖子的奸计,徒令天下嗤笑!”曹操拽着自己的袍袖,看了眼那白底某人的名字冷哼一声,说道:“吕布有秦旭,可某有公达,便是诸般诡计加身,某何惧哉!”
“主公切切不可大意啊!”荀攸却是没有如曹操那般乐观,拱手说道:“河北三州,主公如今虽有其一,但幽、冀之事纷繁复杂,各方势力交错难分,虽为膏腴之地,却也是疲兵之所!非用大力不可轻图也!而如今天下,新帝甫立,我军本境之内隐患丛生,尚未解决!更有荆襄新得之地,民心未附!宛城之难,更是如附肤之痈,不除之必然成患!更遑论刘表西逃,刘焉虽只有守土之能,却占据昔日高帝霸业之资,若是被刘表借兵而来报复,我军必然首当其冲,虽不惧之,却也是麻烦一桩。在这种情况下,程昱还欲劝说主公集结大兵北伐,图谋河北,与吕布争利,岂不正是舍本而逐末之举动。且听之其言多凿凿,其语多蛊惑,不知查察己过而妄劝主公行有损本势之举动,误国误主之徒,徒逞口舌之利,攸焉能不怒?”
“公达之言乃老成谋国!烦告教与操,实乃操之幸也!”曹操一副深为荀攸之言所动的模样,执手说道:“只是这秦旭同吕布两贼也太过小看了曹某!这等瞒天过海之计,虽使的精妙,却也并非无破绽可循。也足可见吕布那厮也是战线拉的太长,兵力严重不足,才欲以此奸计才得逞其所图。却是不知正是如此,间接也令其自曝其短!殊为可笑!哼!”
“主公莫非其实另有安排?”曹操话说的很中听,但其中意思荀攸却是也听明白了。正如荀攸之前所言,这般看似在情在理,其实也是实情的说辞,虽然极有轨迹可巡,但实际上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来佐证。说白了都是推测而已。反观程昱所言,却是件件皆有所凭,完全可以拿在手的证据,才驳斥荀攸的老成之言。程昱固然劝曹操北伐在荀攸看来是误国之举,可没奈何已经说动了曹操的心思。荀攸费了这么大劲,如今在暗恨程昱误事之余,也只能寄希望于刚刚曹操听进了自己所言之宛城之事同河北事之间的关系,不至于被秦旭之计策再次玩弄于鼓掌之间,而且之于吕布军情势,也是判断之有其据,对此番事,其实已经是成竹在胸。(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五章 暗生痕隙,三州谁属(十七)()
荀攸的分析,已无愧于其为曹军之谋主的身份,只是曹操对于河北的渴望,却是远远超乎了荀攸的预料。
荀攸不是不知道早在曹操甫入兖州之初,便已经对彼时还在联盟蜜月期的袁绍势力,埋下了黑山贼这一颗钉子,暗地操纵或者说是影响着河北局势的发展。只是因为后来诸般机缘巧合之下,加之又遇上营救天子之事,才将本军兵势的目标关注在了豫州,司隶、雍凉等地。使得黑山贼为人所称,在自袁绍暴毙后,几乎脱离了掌控,河北事愈发不可控。再之后荆州出空,蔡瑁投诚,曹操所能够掌控的地盘越来越偏向于以中原兖州为中心四面辐射,所面临之或明或暗的潜在对手,除了吕布之外,诸如心思因立新帝而蠢蠢欲动的马腾、韩遂,刘表刘焉变成了首当其冲,荀攸的战略构思,也从之前着手整顿相对于正趋于稳定的并州,以图河北全境以成北方战略大纵深的谋划中,逐渐转化到了应对西面临敌的态势上。
马腾韩遂虽然不和,但毕竟是曾经蒙天子亲封的雍凉诸侯,手中把控有近十万的汉羌联军,而败走荆州的刘表所投靠的刘焉更是在灵帝时就有了别样打算,早早的便在积蓄实力,世传骁猛的川兵在明面上也有近十万人。而反观曹操一方,也就是长安赖函谷关之利,又有曹仁这等善守之猛将坐镇,让人安心不少。可荆州方面却是临江之襄阳城,却是同刘焉倘若出川,足可作为桥头堡的益州永安郡毗邻。在荀攸看来。倘若刘焉有心,完全可以屯大军自永安出,顺江而下,怕是还没有等曹军反应过来,就已经有足够的时间兵临因初降之故,人心尚且不稳的襄阳城下了。更别说是襄阳城右,只隔着一道大将分流之外。便是被太史慈镇守的江陵郡。因此,平日间并不起眼的宛城。变成了能够扼住曹军咽喉的战略要地。倘若不能拿下宛城,将豫州、兖州、雍凉、荆州连成一片的话,倘果真有战事,不管是西北还是西南。单单一个补给运输就足够作为曹操之萧何的荀彧头疼万分的。
可以说,荀攸作为曹军谋主之身份是称职的。最起码要比大局观不太“完善”,或者说是并不赞同“攘外必先安内”之策,固执的认为吕布才是阻碍曹军发展的最大敌人,一举一动都不能让其过的太痛快的程昱要冷静的多。
只是,荀攸却是不自觉的忽视了曹操对于河北的固执。雍凉有曹仁镇守,对于这位本家大将,曹操是放心的。而新降的襄阳,有同样以善守而闻名的于禁为主将。又有同刘表多少也能攀上些亲戚的汉室宗亲刘晔为谋士,在曹操看来,也能在相当程度上。稳定襄阳民心。因而就算是这两方果真有异动,也足可应对自如。而吕布这老冤家就更不必说了,兖州东面布下的防线,明说是为了防备昔日逃窜四方的黄巾余党,可傻子都知道是为了防备吕布抄其后路。有了这等几近万全的防御体系,区区一个粮草不济。以一郡之地却供养着近四万大军的宛城,虽然让人眼馋。但实际上却只能算是一盘菜。就算是荀攸最后所言,吕布军势力,或者说是秦旭那厮有同宛城方面接触的迹象,而且江陵郡也有试图解宛城目前危局的动作,但实际上扼守曹军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