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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好似指点棋艺()
林庭筠坐在寝屋的暖炕上,手指间捻着一颗白棋子,犹豫着迟迟不肯落下。
她动了动僵硬脖子,只听对面倚窗假寐的东太后合着眼睛悠悠道:“棋艺未见长,可性子却沉稳了不少。”
林庭筠闻声只轻轻的笑着,视线仍落在棋盘上,琢磨着手中的白子该如何落下。
东太后也仍闭着眼,深深吁了一口气又道:“毛躁的人知道瞻前顾后是好事,只不过有些事当断则断,否则日后必受其乱。”
音落,她才缓缓睁开一条缝,深邃的目光盯着对面不过十几岁的女子。
话中深意,林庭筠听得明白,说的是她与陈锦之作罢指婚一事。
这其中她的确左右思虑过,当初任由长京城内流言飞窜,如今反而让陈锦之有机可乘。
是她优柔寡断了,怨不得旁人,她早就该料到陈锦之不是轻易好糊弄的人。
“外祖母教训的是,阿筠受教了。”
她红润的脸颊上浮现些许笑意,将手指间的白子落在棋盘右侧的缝隙内,前后堵死,左右连接。
此局势无论东太后如何落子,都无法一次拦截两条棋路,她歪着头笑着,心情颇佳:“外祖母认输么?”
她丝毫不惊讶东太后会看出她此前的犹豫。
在深宫中摸爬滚打数十年的人,经历过皇宫内帝位的变更,在风云中能以妃嫔之位扶持皇舅舅成为新皇。
能与先皇的皇后并列为东西太后,这其中的智慧与沉着,不是旁人能比较的。
东太后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微垂着眼睛盯着棋盘。
慢慢地伸出手,用指甲上金护甲将林庭筠方才落下的棋子推到另一边。
如此局势陡转,东太后又将黑子落在其中,一子定乾坤。
饶是林庭筠精心布局,设计两条稳赢的路,可还是在东太后的金护甲下化成泡影。
“身为皇家人,又是东宫候选人,他理应享受特殊待遇,而你处于劣势,只能被。。。。。。”
东太后直起身,护甲尖尖的一侧挑起方才那颗白子,轻轻一弹,那白子飞出棋盘,应声滚落至玉兰鹦鹉鎏金立屏下。
余下的话即便不说,林庭筠也了然清楚,脸色苍白,微闪的目光盯着棋盘上交叉的棋路。
“阿筠,你可知这盘棋从何时错的?”
东太后说着将手移到一处交合处,那一处正是她两条棋路的交叉点。
她之所以将棋路交合,是因为如此就能省下一步棋,在对弈时,一步便可定输赢。
“你贪图了便利,将两条路交叠在一处,此法虽让你领先绝对的优势,可一旦有突发情况,即便前期铺垫完好,也足以使你满盘皆输。”
“闺中女子不懂领兵之法,正如同行军打仗之中,备选方案必然是独立的。”
林庭筠恍然大悟,略白的脸上露出些许敬佩,方才眼中的涟漪复又恢复平静。
“外祖母说的极是。”
她淡淡一笑地抬起头,眉眼间舒展的如同盛雪里的梅花,上扬着唇角欢快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东太后笑而不语,微眯起的眼睛里露出些许探究之意,异样的光芒一闪而过,黝黑如深渊的眸子将那光亮瞬间吞没。
第74章 一字一句皆为试探()
难怪外祖母说她棋艺不见长进,她为一时的便利将两条棋路交叠。
虽让她占领短暂的优势,可一旦后方出了问题,那这两条棋路就会同时作废。
她错在心态上,她错在太心急,有些事尚需徐徐图之。
“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一天一变,哀家老了,不好搀和你们的事,任着你们闹腾吧,反正这宫里已许久不曾热闹过了。”
秀姑立在一旁,从方进门的宫女手中接过青瓷冰纹盖碗,柔声提醒道:“太后,该服药了。”
林庭筠一面捡着棋盘上的棋子,一面打量着东太后的面色:“外祖母病了?”
说罢目光看向秀姑,只见秀姑点点头应道:“入了冬就时不时地咳嗦,太医院说。。。。。。”
“那群废物能干什么!”
东太后怒然打断秀姑的话,方才还沉静的心,瞬时被激起:“朝廷养着他们,给他们俸禄地位,结果他们成日里醉心争权争利,哪里还专攻术业?”
扬起的手伴随着愤怒的声音,重重地落在梅花朱漆小几上,震得棋盘上的棋子微微晃动着。
除了秀姑还立在一旁,满屋子的宫女皆惶恐的跪在地上,双手交叠在膝前,垂着头不敢睁眼。
屋内回荡着的怒气迟迟不消散,秀姑自知一时说错了话,歉疚似地看向林庭筠,对她晃了晃头,示意不要出声。
林庭筠知道为何外祖母对太医院诸多不满,只不过现在的她还不知道。
上一世也是下了山才偶然听母亲提及,当年外祖父在世时,久病成疾,太医院年年研究新药方,年年开出许多药给先帝服用。
好好的一个人,被那些汤药熏得满身药气,可若是能治好也罢,偏偏那般折腾了几年,最终薨于一日傍晚。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外祖母恨着太医院,恨他们那般折腾先帝。
林庭筠手中还攥着一枚棋子,微凉的触感让她心里愈发的清明,当年她年幼不懂,如今经历过生死的她却隐约能理解。
外祖母恨着太医院是其次,或许大部分的恨意都源于心底的自责。
自责当初为何没让外祖父少受些苦药的折磨,为何没能让外公好好的活下去。
“阿筠,等天下太平了,外祖母就去灵静庵陪你。”
安静的屋内突兀地响起东太后略显苍老疲累的声音,她早已厌倦了宫内的锦衣玉食,厌倦了前朝后宫的纷纷扰扰,只盼着一方清净。
“好,庭筠在灵静庵等着您。”
林庭筠勾着唇角,一双淡蓝的眸子里光芒潋滟,随后不缓不急的穿了鞋,端起茶盘内的药碗,屋内又响起瓷器碰撞的声音。
她轻轻舀着里面深棕色的汤汁,亲手递到东太后面前:“灵静庵做什么都不方便,你得先靠着那群太医将咳嗦治好,不然阿筠可没法子治您的病。”
透着几分娇俏的声音,渐渐将人心头的浮躁抹去,东太后抬眸看着眼前的外孙女。
曾经送往灵静庵时还是小不点一个,如今却长成绝色风华的模样。
终于东太后在望着笑吟吟的林庭筠半响后,笑出了声:“你个小丫头,何时成了人精?”
“您这话,我只当您是在夸我的。”
她说着喂下东太后喝下一口苦涩的药汁,继而又垂头舀了一勺:“阿筠不想做什么人精,只想让您、让皇舅舅、让林家都好好的。”
第75章 东太后设套()
东太后略有些严肃的闭上嘴,方舒展的眉目又渐渐微蹙着,瞥了一眼屋内跪着的几个宫女:“都退下,我与明熠郡主说些体己话,不准旁人进来。”
林庭筠眼中顿生波澜,手中尚端着的汤匙,有些局促地立在原地。
宫女们应声退了下去,屋内只剩下她与东太后两人。
她心下忐忑的想着,往后可不能再去想曾经的事了,若是说错了话,像外祖母这般聪慧的人,定能察觉出异样。
不由懊悔不该那样说,放作旁人或许能几句话含糊过去,可外祖母。。。。。。她已在作罢指婚一事上看透了自己的想法。
方才自己言语中的另有所指,也定是被看穿了的。
手中的汤匙因为用力握紧而微微颤抖,屋内气氛的凝重,让她失控般心惊。
东太后不出声,可手上的护甲却一下一下的敲打在小几上,又似一下一下在警告着林庭筠。
或许从她一进仁寿宫,外祖母引着她说出撇清关系的话,再到满盘棋局的分析。。。。。。这一切都是外祖母打算好了的。
依照外祖母的聪明,想必从自己要作罢指婚开始,就起了疑心。
而今日的种种,那些看似平常的提点,却是早就布好的陷阱。
外祖母指点的那番话,看似无异,实则却将她与陈锦之定为对峙面。
在外人看来,她只不过作罢了婚事而已,并没有将锦王殿下视为敌人。
一个闺中女子根本没有理由将他视为敌人。
所以那会儿,她若是佯作不懂,或许还能蒙混过关,可她丝毫没表现出不解的意思。
不仅如此,她还顺着外祖母的话仔细地思虑着往后该如何对付陈锦之,还恭恭敬敬的谢过外祖母的教导。
而外祖母那时的反应。。。。。。林庭筠回想着方才所有的细节,顿时了然大悟。
她心下一横,干脆放下手中的汤碗,几步走到东太后身前,规规矩矩地叩头:“庭筠有罪,请外祖母饶恕。”
周遭肃穆的氛围,迫使她的呼吸渐渐凝滞,微乱的双眸只能见着眼下的红毯。
“阿筠。”
东太后意味深长地唤了一声她的闺名。
她缩了缩肩膀,忙出声应道:“是。”
“你自打出生就一双蓝眼,当年是哀家力保你,送你去灵静庵,才让众人闭了嘴。”
林庭筠思绪微乱,心底如同绞成一团的乱麻,怎么都找不出解决的线头。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裙摆,强作镇定道:“是,庭筠很感激外祖母,此大恩庭筠必定永生难忘。”
东太后闻声沉沉地叹了口气,严厉的神色缓缓褪去,苍老的脸上掩不住疲惫之色。
偏头看向守在外面的秀姑,沉凝了半响才道:“虽然哀家贵为太后,可你毕竟是哀家的外孙女,哀家只有你母亲一个女儿,也就只有你一个外孙女,所以哀家从未想过要你报答。”
敛回的视线落在下方林庭筠的身上,见她叩首的身子有些哆嗦,好像受了伤蜷缩成一团的小兽。
这一刻东太后心底的试探猜疑才散了去,柔声道:“如今哀家只想知道,你与锦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76章 难以克制的软弱()
与陈锦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林庭筠已料到东太后会如此问,可当真要如实说吗?
说陈锦之当年毒死了皇舅舅,害死了皇后娘娘与大皇子文王殿下,不仅如此,还让人肃清了林家。
就连。。。。。。就连身为长公主的母亲都未能幸免,就连嫁入林家几年才有孕的大嫂。。。。。。都在陈锦之谋叛那一天殒命了。
林庭筠地肩膀还在一点点的抖着,叩在地上的脑袋,感受着下垂的沉重,眼眶里渐渐蓄满泪水。
她多想上辈子就是一场梦,醒来时须臾数年不过梦一场。
可是那些真实的喊叫,真实的血水,真实的心痛,就连冷宫内的暖阳都那般真实。
醒来这几个月,她被仇恨填满着,对上一世的失去尚存心悸,她想护着那些人安好,步步惊心,瞻前顾后的小心。
她怀揣着如此大的秘密,怀揣着对旁人而言重大又凶恶的未来。
深觉孤单,却不敢言一二。
“外祖母。。。。。。请您先饶恕庭筠。。。。。。”
她终是忍不住,匍匐在地上的身子倏地没了力气,似化成一滩雪水般瘫软在地上。
长久压抑在心底的苦楚,上一世痛彻心扉的余悸,她多想能随着汹涌而出的眼泪从体内流尽。
她多希望安稳地活着,看着周围人都安稳的活着。
哪怕是胸怀虎狼的陈锦之,不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