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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呦呦地叫唤着，撒腿就跑。
绿草飞扬间，被白鹿一口咬开。
夏禾眼看着风星瑶的身影消失，有些无奈。
在风星瑶的身影消失之后，夏禾心头忽然出现一种警觉。
四周的风在一瞬间静止，仿佛一只无形的手，从四面向夏禾攥过来。
那是一种境界上的压制，就像当初在秘境里面对寒沙一样。
身体里的火本能地燃起。
他看向一个方向，然后开始向那个方向迈步。
那种境界上的压制越来越沉，他的步伐也越来越慢，但从未停止。
远处。
梁衍的眉微微一抬，像是有些讶异。
晋贺站在他的身侧，看着这一幕。
“如何？”他问道。
梁衍抬起的眉落下。
“的确有些像。”他说道，“但这样来说，有些轻易。”
晋贺想了想，若真是他猜想的那个人，这样容易就入了局，的确是轻易了些。
夏禾很慢地走着，但不曾停下过步伐，直到他看见前方的两个人。
晋贺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而梁衍的神情却显得有些微微凝重。
他认出晋贺，也很快明白晋少谦约他出来，大概是一个局。
但并没有太多的慌张。
“郡守大人。”他看向晋贺。
晋贺哼了声，碍于梁衍的存在，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
梁衍仔细地看着夏禾，目光带着打量。
他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又的确无法拿捏得太准。
压力在一瞬间撤去，梁衍冲着夏禾点头。
“跟我来。”
夏禾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那是一间竹屋，那是一幅画。
梁衍走到画前，对着夏禾招了招手。
夏禾看过去。
梁衍的目光变得有些温柔。
他指着这幅画，对夏禾说道。
“她是你娘。”
……
夏禾愣了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一个人出现的莫名其妙，然后莫名其妙地带着他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指着一幅莫名其妙的画上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莫名其妙地说那是他的娘。
真是莫名其妙。
夏禾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压制内心的躁动，但他没有做到。
心头有一股作死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然后他放弃了，于是他笑了。
“你站在此地不要动。”
梁衍不解。
“我现在想去给你买两个橘子。”夏禾说道。
梁衍一脸疑惑。
夏禾觉得有些想笑，但看着梁衍一脸疑惑，又觉得有些无趣。
大概是听不懂。
夏禾内心那股莫名其妙作死的火焰又开始燃烧。
他好心地翻译了一下。
他反手指向自己，“我是你爹。”
……
时间似乎在一瞬间僵住了。
晋贺的面色泛青：“大胆！”
夏禾点头，算是默认。
梁衍却在无声之中，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你可知，我爹在数年前就已经驾鹤西去？”他问道。
夏禾摇头：“这个真不知。”
梁衍看了眼夏禾，然后指向那一扇屏风。
“不过这间屋子里，我爹倒的确给我留下了一样东西。”
夏禾看过去。
那是一扇屏风，更或者说，那是一张舆图。
山川河流，一览无余。
他不知道为何，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梁衍的手微动。
那扇屏风上的图案浮起，在一瞬间将夏禾笼罩。
夏禾静静地闭上眼睛。
整个人，仿若涌入山川河流。
水在缓缓地流动，沁入泥壤间，万物生长，山峰起，波涛涌动。
这是壮阔的山河。
夏禾的心底不知为何涌出一种奇怪的壮阔，很新鲜的感觉，又有些久违。
那是年少意气指点江山的豪迈，不知道多久没有在他的身上出现过了。
就在此时，天地之间出现金戈之声。
他看着那片大地上，出现无数兵戈，彼此厮杀。
他的目光微微重了起来。
他看见了人，看见了妖，甚至看见了传说中在魔海之地才有的魔族。
山川河流开始割裂，妖族的兵戈被屠杀殆尽，而魔族占据魔海，与人族遥想对峙。
再然后，画面静止了一瞬。
又在倏忽间动了起来。
人族的图案开始涌动，兵戈再现。
这是内战。
从南山郡开始，一切向外延展，开始割裂。
一片战火掀起，燃烧着一片山河。
直到在版图上，多出一个字。
杨。
眼前的画面在一瞬间散去，夏禾睁开眼睛。
梁衍看着他。
“你看见了什么？”他问道。
“天下。”
第105章 波澜壮阔（）
天下是一个很大的词，夏禾看着眼前的舆图。
他知道，自己方才看见的，是如今的天下。
“你看出了什么？”梁衍问道。
“分合，割据，”夏禾抬起目光，看向梁衍，“以及，愚蠢。”
梁衍抬眉，目光带着打量。
“何解？”他问道。
“魔族与人族合作，灭了妖族，却独木难支被迫远遁魔海。”
“人族自以为妖族魔族再不是对手，于是内战爆发自毁根基。”
夏禾看向梁衍：“这些，不是愚蠢是什么？”
梁衍抚掌而笑，觉得有些有趣。
“历史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就比如说当年人族魔族联姻，那是先帝最喜爱的公主，那份诚意，是魔王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的。”
“国与国之间，若不是对等的实力，利益便都是无根之萍，有史以来被抛弃的和亲公主还少吗？至于诚意？这两个字，更有些可笑了。”夏禾笑了笑。
梁衍一怔，似乎是没想到夏禾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一侧，晋贺闻言冷笑。
“你说的轻巧，历史已经摆在那里，自然是由着你去评说，若易地而处，你又能如何？”
夏禾看了晋贺一眼。
他的手落在舆图上。
“首先，灭了妖族是魔族最大的错误，魔族的势力次于人族而强于妖族，若是联合妖族，一则可凭借两族之力与人族相对，二则短时间也不需担心妖族的反抗。”
梁衍看向夏禾。
“你要知道，妖族之人有着与生俱来的优势，在战场之上一旦妖化，人族和魔族都难是对手，很难对付。”他说道，“这也是当年魔族会同意和人族合作的一个重要原因。”
夏禾笑了笑。
“若是妖族真的那么强，那为何，今日销声匿迹？”他抬眉反问。
梁衍沉默。
“就算个体的实力再强，妖族整体是弱于魔族，那么就处于可控范围之内，魔族大可选择最和妖族合作，再一点一点控制住妖族。”
晋贺开口似乎要反驳些什么。
夏禾利落截断话音：“别说什么我想的太容易。的确，我就是想的那么容易。”
“妖族的人个体实力强，但人数并不多，而且往往以家族为系，只要能控制住其中关键一人，便很容易控制住整个族群。”
“你以为控制住一个人很容易？”晋贺反驳。
夏禾笑了声：“总不会比与虎谋皮更难些，至少有着太多的可行度。”
梁衍看着夏禾。
夏禾的眉宇扬起，神采飞扬，仿佛有一种光从他的身上迸发而出，不可逼视。
梁衍看向墙上那一幅画。
耳边的夏禾似乎和晋贺还在争执着。
梁衍的话音忽地一转。
“若是撇开以成事实的一切不谈，我问你，如今天下，若是人族想要彻底消灭魔族，该如何做？”他问道。
夏禾看了眼舆图。
魔族退避魔海，以三千里魔海为凭，纵然人族势力再强，也难以蹈海而行，将魔族彻底毁灭。
夏禾脑海之中平静的翻涌着滔天骇浪。
想要灭魔族，就必须取缔其中的地利。
要么，让魔海消失，魔海是内海，夏禾忽然有一种想法，若是能开辟一条水道，直接将魔海之水引入大海，虽费大量人力物力，但可一劳永逸。
再或者，若是有足够的利益驱使，能让魔海之人离开魔海，这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能，但当年那样的事情，不也是有些愚蠢？而这些方法，在一定背景之下，也会可行的多。
“你想出来了吗？”晋贺嘲弄道，“谈古轻易，是非对错早已既定，但如今的形势，你又能说出什么？”
夏禾的目光掠过晋贺，落在梁衍身上。
但他并没有说出自己想的一切，这些虽然都有一定的可行度，但必须建立在一定的基础之上，而那些基础，他并不确定如今的风国有没有。
再加上，他有些不想说。
“从骨子里来说，我觉得魔族与人族两分，其实并不是坏处，萧墙之外有敌，才能不掉以轻心，更何况，与我而言，我觉得以一国博弈，还不够壮阔。”
梁衍抬了抬眉，颇有些好奇。
“那你觉得，什么才够壮阔？”
夏禾沉默了一会。
“若是有一个人，从一无所有，搅弄天下，最终将整个天下收入囊中，也许，会很有趣。”夏禾静静道。
他的话音收了张狂，显得有些认真。
这是一个有些疯狂的想法，但不知道为何，夏禾觉得这些很有意思。
梁衍看着他，看着他的眸底闪烁出一种奇怪的光，那种光里，带着浓浓的好奇，却没有太多的企图。
“你很有意思。”梁衍道。
“但没什么意义。”夏禾看了眼梁衍。
梁衍不解。
夏禾微微笑了笑，看了眼晋贺：“既然晋少谦不在，我也该走了。”
梁衍看着夏禾，微微颔首。
于是夏禾转身离开。
……
“老师，您就这么让他走了？”晋贺急声问道。“您还没有问出来，他究竟是不是芙美人之子？”
梁衍的目光落在那一扇舆图之上。
“他不是，也不可能是。”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摇头笑了笑，“他有些像年轻时的我，指点江山好不疯狂，但却又不同，他比我的心更高，却没有半点企图欲望，真是有趣。”
“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晋贺问道。
梁衍转身走到书案前，洋洋洒洒落墨挥毫，一气成书。
随后，他将那份书放入信封，递到了晋贺面前。
“有空，帮我带给方才那个少年，他日后需要时，会用到的。”
晋贺不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你放心，芙美人之子，我纵然老眼昏花，也至于认不出来，这个人，可比芙美人之子还要有趣些。”
送走了晋贺，梁衍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站在竹屋之前，看着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回的白鹿。
“以一己之力搅弄乾坤，当年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他自语道，有些惋惜。“若非如此，也不会落到如今下场。”
“狡兔死走狗烹……”
第106章 总有一条路（）
信是晋贺送来的，随着信送来的，还有梁衍的嘱托。
很老套的话语，什么危急关头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