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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象兄长这样的大才,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陈应良微笑答道:“小弟现在只想求兄长一句话,他日小弟若真是能有开府建衙、自建幕府那一天,兄长的官职又还在小弟之下,敢请兄长答应,届时务必要到小弟的官署之中效力。”
“那好,愚兄今天就应承了你。”房玄龄含笑答应,道:“如果贤弟真有开府建衙那一天,届时贤弟又不嫌弃为兄才疏学浅,我就一定到小弟的帐下效力。”
“击掌为誓。”陈应良得寸进尺,干脆举起了手掌,房玄龄笑笑,伸手与陈应良的手掌重重一拍。
“野心好大的小子,举荐你入仕为官,真不知道是对是错。”房玄龄心中嘀咕。
“只能做到这一步了。”陈应良也在心中暗叹,“以我现在的情况,如果叫房玄龄跟我走认我当老大,说不定他一个大耳掴子就抽过来了,也只能是先埋个引子,等以后再说吧。”
是夜,陈应良与房玄龄尽欢而散,次日清晨,同时也是大隋大业九年六月初五的清晨,大兴城门刚开,陈应良就辞别了相依为命多年的陈老三出发上路,还没走最近的安化门出城,牵着马独自一人绕了不少远路,从大兴西城的延平门出了城,又城外办了些事,这才策马赶往东面的潼关方向,正式开始了自己的离家闯荡之旅。
…………
钜鹿郡公柴慎的府邸位于大兴城内靠近西都皇城很近的太平坊,六月初五的这天早上,这位陈应良曾经名誉上的老丈人就一直右眼皮跳个不停,老是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可又不知道不对劲在了那里,为此,柴慎还拿丫鬟当了出气筒,打了端洗脸水不稳的丫鬟两记耳光。
正午过后,这种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因为入宫当完值后,当柴慎领着一大群家丁回家享受新纳的第十三房小妾时,路上忽然有不少人对柴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多是一脸的想笑不敢笑表情,柴慎对此满头雾水,差点以为自己穿错了衣服,或者是脸上不小心沾了什么污渍。
更让柴郡公疑惑不解的还在后面,进了权贵聚居的太平坊街区,柴慎迎面就撞到了政坛上的对头太子左内副率裴信,对于这个贪财好色又志大才疏的同事,柴慎虽然不惧,却也不愿过于得罪他背后的关陇大世族闻喜裴家,便向往常那样在马上拱了拱手就准备擦骑而过,但柴慎说什么都没有想到的是,平时里仗着家族势力趾高气昂的裴信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主动的拦住了柴慎的马,和柴慎客套聊天。
裴信和柴慎聊天说的全是废话,唯一谈起的一件公事,说的也是两天前在宫里已经议定的事,柴慎暗笑裴信记性被狗吃光了之余,又突然发现裴信眼睛里尽是笑意,稍不留心还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笑得既古怪又神秘,就好象刚碰到了什么说不出口的开心事了,明明都已经在肚子里笑开了花,却又不能把声音笑出来,憋得难受,痛并快乐走。
东一榔头西一锤聊了许久,直到柴慎自己都受不了了提出告辞,裴信才领着他的随从队伍告辞离去,然而两支队伍背道而驰的走远之后,柴慎好象又听到了裴信莫名其妙的爆发出狂笑声音,弄得柴慎忍不住回头去看情况,见到裴信队伍飞一般的逃开,柴慎便忍不住在肚子里骂了一句,“有病!吃错药了?”
被裴信这么一耽搁,柴慎回到了家中时,今天同样到皇宫当值的儿子柴绍已经找到了一步,还来到了大门前迎接柴慎,亲自把柴慎搀下了马后,不及进门,柴绍直接就对柴慎低声说道:“父亲,事情好象有点不对,孩儿从宫里出来时,回家的路上一直有人在对孩儿指指点点,还不断偷笑。”
“什么?你也碰到这情况?”柴慎一楞,然后心中刚当了一下,忙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我们和陈家的事,被人张扬开了?我不是已经再三严令,不许府里的奴仆家丁提起这件事吗?”
“应该不是。”柴绍答道:“刚才秀宁已经分析过了,如果是我们府里的奴仆不小心说漏了嘴,这事也只会慢慢传开,不可能一下子就把事情张扬得众人皆知,也不可能传得这么快。”
“那会不会是姓陈那个穷小子自己散播的风声?”柴慎警惕的问——这也是柴郡公最担心的事。
“应该也不太可能吧?”柴绍也有点拿不准,答道:“如果那个穷小子想把事情张扬出去,早就张扬了,何必要等这么久?再说了,我们和陈家又没有白纸黑字的婚书,就凭一块玉佩,那个穷小子就算把事情张扬出去,又能有多少人相信?”
“这倒也是。”柴慎仔细一想发现也是,以陈应良现在的家庭情况和个人地位,想要把退婚的事迅速传开并且让人相信,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陈应良就算这么做了,散播消息的期间,也不可能瞒过柴家在京城里的耳目,所以柴慎很快又否决了这个念头。
稍一盘算后,柴慎吩咐道:“派人出去打听一下,看市面上有没有不利于我们柴家的传言。再有,再过段时间,想办法把那穷小子除掉,永除后患,但记住,要保密。”
“明白。”柴绍点头,又表情狰狞的说道:“父亲放心,孩儿这次要亲自出手,解决那个又穷又硬的混小子,绝不给他出头之日!”
“姐夫!姐夫!”
说话间,一匹快马忽然从街道的尽头冲了过来,远远就冲着柴家父子大喊大叫,还直接奔到了柴家父子旁边才勒住马,正准备进门的柴慎和柴绍扭头一看,却意外发现马上骑士竟然是柴绍的妻弟、唐国公李渊的次子、方才年仅一十五岁的李二郎——大名叫做李世民。
“二郎,何事如此焦急?”柴绍惊讶问道。
李世民没有答话,只是迅速甩鞭下马,冲到了柴绍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姐夫,倩儿姐姐是不是有一门指腹为婚的亲事?”
“什么?”柴绍先是一惊,然后迅速醒悟过来,摇头说道:“那有这样的事?二郎你别听外人胡说八道,你倩儿姐姐至今还是待字闺中,那有什么指腹为婚的亲事?”
“没有?”李世民也是一楞,疑惑说道:“那为什么有人在延平门外的告示栏上,贴了一张用词别致的郑重声明告谕全城,宣布与倩儿姐解除婚约?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睛,就象是真的一样,弄得半个大兴城都轰动了。”
“什么?!”柴绍和柴慎同时杀猪一样的惨叫了起来,“那个穷小子,贴了告示告谕全城?”
“对!”李世民点头,飞快说道:“小弟是听家里下人说的,听说延平门那边都已经轰动了,看热闹的人挤得水泄不通,小弟的家人废了大好的劲,才挤进去远远看到。”
“走!马上去延平门!”柴慎柴郡公毫不迟疑,马上冲向自己才骑回来的坐骑,上马间踩滑了马镫差点摔了一交,家人上来搀扶,却被柴慎一脚踢开。那边柴绍也是满脸铁青的飞快上马,与李世民、柴慎一起飞骑赶往大兴商贸最集中的延平门。
差不多是飞一般的赶到了商贸发达人流量庞大的大兴延平门外,告示栏那一带果然已经是人山人海,挤满了看热闹的男女老少,其中还有相当不少是穿着仆役服色的权贵家丁,更有人高声朗读告示内容,让不识字的百姓知道情况,笑声不断此起彼伏,人声鼎沸到了极点。
见此情景,爱面子的柴慎父子简直是脸都白了,赶紧翻身下马,冲到告示栏前查看情况,可是告示栏前已经围得是水泄不通,柴家父子那里能够直接冲到近前?焦急之下,柴慎父子干脆动用了马鞭抽打开路,结果这么一来,被马鞭抽到的人就不乐意了,纷纷问道:“你们是谁?凭什么打我们?”
“大胆,还不快让路?!”人群中突然有权贵家丁叫嚷了起来,大叫道:“这位就是柴郡公,还有柴绍大公子,敢拦他们的路,你们想找死啊?”
“原来是柴郡公啊?”被打的百姓转怒为喜,赶紧退后让路,脸上带着笑意让路,其他的老百姓也是惊叫不断,纷纷后退避让,眨眼间就给柴家父子让出了一条直通告示栏的道路。
“糟了,怎么是宇文家的人?”柴慎和柴绍都认出喊话那家丁乃是隋朝重臣宇文述的家丁,心里顿时更是叫苦,知道这件事怎么都肯定传进宇文述家中了。但事到如今,柴家父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是赶紧冲到了告示栏前查看情况,结果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柴家父子的肺也顿时差点气炸了。
告示栏上有一张很大的崭新告示,楷书工整,加有这个时代从所未见的标点符号,文字格式也与这个时代的普通告示截然不同,标题就是柴家父子这辈子从没见过的‘郑重声明’四个大字,内容则是:
“本人陈应良,前朝许昌县公陈万敌之孙,大隋大兴人氏,家住大兴南城大通坊青石街,现郑重声明如下:一,本人与本朝右内率、钜鹿郡公柴军公之女柴倩解除婚约,并非柴郡公嫌贫爱富,愿承认柴老太公与本人祖父订下的婚约,不肯将爱女柴倩下嫁与指腹为婚的本人,而是本人自愿解除婚约,休掉柴郡公的女儿,听凭另嫁,绝不反悔!
二,柴郡公之子柴绍登门退婚,逼迫本人上吊自杀未遂在先,殴打本人在后,实属一片爱妹之心,并非倚强凌弱,欺压贫困,这一点本人十分理解,所以本人绝不会计较此事,请柴绍公子放心。
三,柴郡公父子为了面子,打算在风头过后将我杀人灭口,不过只是民间传言,本人相信柴郡公父子绝没有这么心狠手辣,鼠肚鸡肠。
以上信息之真伪,本人愿负律法责任,详细情况尽可咨询本人的街坊邻居,定有满意答复,并欢迎各位艺人将本人故事收录入书,改编为戏曲、评书、话剧、歌剧或舞蹈剧等文艺节目交流传播,本人绝不收取任何版权费用,也不追究版权责任。特此声明,声明人,钜鹿柴郡公曾经的未来女婿陈应良。”
“混帐!匹夫!老夫要你的狗命——!”
咆哮着,眼睛赤红的柴慎嘴唇和全身都哆嗦了,伸手就去扯布告,可惜陈应良故意用糨糊把纸质布告贴得极紧,半天多时间过去早就粘死在了布告栏上了,柴慎又那里扯得下来?试了几次无用,柴慎干脆拔刀在手,挥刀猛砍起了布告栏,同样双眼血红的柴绍也是毫不犹豫的拔刀猛砍,围观的大兴军民百姓却是笑声震天。
“这个陈应良,做事还真是绝情!就算柴郡公不对,你也用不着把事情弄成这样吧?”陈应良留给李世民的第一印象是这样的。
“应良贤弟,你还真是够狠啊。”人群中的房玄龄苦笑,又回忆道:“不过,你在文中加那些点点圈圈倒是挺别出心裁来的,读起来好方便。”
“把这个布告栏,给我彻底砸碎,烧成灰,一点都不许剩!”这是柴慎气昏前的咆哮,“再把那个兔崽子给我抓来,老夫要亲手劈了他!”
顺便说一句,柴府家丁虽然把这个布告栏烧得连灰都不剩,可是让柴家父子气得手脚冰凉的是,当天夜里,大兴外城的七门城门之上,竟然都被人贴上了抄写的陈应良郑重声明!至于是谁下令誊抄了原文,又是下令张贴到大兴外城七门的城门告示栏上,柴家父子就怎么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