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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观察了隋军布置,有名将之称的裴仁基开口,对翟让和李密说道:“魏公,东郡公,陈应良以方圆阵迎敌,将骑兵藏于内部,目的应该是稳守反击,先以步兵消耗我们的兵力体力,待我们露出破绽,再以骑兵突击我们的薄弱处,从而扭转战局,争取胜利。”
李密微微点头,赞同裴仁基的判断分析,却又眉头有些微皱,因为李密很清楚,东都隋军的方圆阵防御力虽强,用来应对翟李联军的偃月阵,却会造成军队接触面广战线漫长的后果,继而造成大量的士卒死伤,一贯奸诈的陈应良选择如此布阵,存心消耗翟李联军作战兵力的意图十分明显,不利机动的方圆阵也注定了陈应良不可能轻易下令撤退,今天和翟李联军死拼到底的态度十分坚决。
换成以往,陈应良有这样的态度李密当然是求之不得,但是前天听了张永通分析的自军战略局势后,李密却隐隐有些害怕和陈应良如此硬拼,因为李密的后方还有一个王世充,王世充的危险程度虽然不及陈应良,却也不能完全忽视。
这时,裴仁基的儿子裴行俨也开口了,指着隋军阵中说道:“父亲,你们快看,报****也来了,就在陈应良的旗阵前方。”
李密随着众人抬头看去,见人人身披显眼白袍的报国军果然出现在了隋军阵中,被陈应良布置在了旗阵前方,位居其他隋军骑兵之后,李密略一点头,知道陈应良很可能安排其他骑兵冲锋掩护,然后让最忠诚也最勇猛的报国军发起致命一击。猜出了陈应良这一打算,李密又想起了一件事,忙向左右吩咐道:“多派熟悉官军情况的斥候,绕着官军方阵探查敌情,把官军方阵后方的情况探报于我。”
两个多月来专心军中事务的陈应良倒也不是白白辛苦,短短片刻之后,受到过严格训练的东都隋军已然布阵完毕,陈应良满意点头之后,领了尉迟敬德和三狗子等将率领一军出阵,到阵前大叫翟让和李密出来答话,翟让和李密欣然从命,同样领了一支军队出阵,不过到了阵前后,两边主帅却毫不客气的张口就骂,陈应良大骂翟让和李密是反国之贼,翟让和李密也大骂陈丧良是暴君走狗。
“李密,翟让,你们一个是显贵之后,一个是朝廷官吏,久食朝廷俸禄,不思回报君恩,反而聚众作乱,反叛朝廷,罪该万死。”陈丧良像模像样的大喝道:“两个反国之贼,还不快快下马跪降?悬崖勒马,求得一条活路?”
“呸!”李密很不讲卫生的吐了一口浓痰,大骂道:“陈应良,你这条摇尾乞怜的暴君走狗!暴君杨广荼毒生灵,残害百姓,罪恶滔滔,天地不容!你这个狗官助纣为虐,同样罪不容诛!聪明的话,快快跪地投降,不然我大魏义军挥师进攻,你就悔之晚矣!”
“宵小鼠辈!也敢口出狂言?”陈丧良放声狂笑,然后突然一改之前文绉绉的语气,破口大骂道:“李密小儿!****你娘的十八代祖宗!你狂什么狂,你无非就是仗着你旁边有一个翟让给你当替死鬼挡箭牌,有单雄信、徐世勣这帮瓦岗傻鸟给你冲锋陷阵,被你卖了还给你数钱,否则就凭你这副鸟样,也敢和我正面对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翟让这个傻鸟联手,实际上就是贪图翟让麾下的精兵!翟让你这个老憨货,聪明的话赶快把李密宰了,不然的话,你的脑袋迟早有一天要被他拿了当夜壶用!”
虽然很清楚陈丧良从来就不修口德,可万没想到陈丧良会骂得如此恶毒,恼羞成怒之下,李密大喝道:“何人替我拿下陈应良狗官首级?”
冷兵器战争中真正出现的斗将场景其实屈指可数,但一员猛将率领少量精锐冲击敌阵的场面却常常出现,所以李密的话音未落,裴行俨立即大声答应,率领十余名亲兵冲上前来,陈应良见了大怒,大骂道:“裴行俨,你这个卖国求生、舍妹弃母的狗贼,也有脸在我面前出现?尉迟敬德,替我擒下此贼!”
“末将遵命!不用人帮忙,我一个人足够了!”尉迟敬德应诺大吼,孤身一人提槊拍马,直取裴行俨,李密和翟让等人都知道裴行俨的武艺,见此情景无不心中暗喜,都道此番裴行俨必然大获全胜,自军可以轻松抢占先机。
残酷的事实让李密和翟让等人跌碎了眼镜,裴行俨固然是勇不可挡,长槊破风,势如闪电,尉迟敬德这边的槊法却更快更猛,不闪不避只是直取裴行俨胸膛,裴行俨识得厉害知道一旦被扎中断无生还之理,略一胆怯就闪身躲避,尉迟敬德趋马直进,又直取裴行俨身后亲兵,长槊横扫,槊尖准确命中目标,竟立时将一名裴行俨亲兵的脑袋砸得粉碎。
隋军将士轰然叫好,李密和翟让等人则脸色微微一变,这才明白当初在罗口时,陈应良为什么敢领着这名黑脸将领三人三骑阻拦他们的七千精锐,而尉迟敬德则威势不减,三下五除二就杀散身旁敌人,从容挺槊迎住掉头杀来的裴行俨,以一敌众毫无惧色,还丝毫不落下风。陈应良这边却不敢让尉迟敬德一人冒险,大喝下令间,十余名亲兵好手提刀扑上,替尉迟敬德接住裴行俨的亲兵,让尉迟敬德可以心无旁骛的与裴行俨专心厮杀。
这一战更是让双方主帅手心出汗了一把,裴行俨和尉迟敬德两大猛将的正面厮杀固然是惊心动魄,招招凶险,时时危机,普通士兵之间的较量也是惨烈异常,刀来枪往血肉横飞,横刀削去天灵盖,鲜血与脑浆一起飞溅,枪矛刺穿肚腹肠胃,血红的肠子流满一地,刀枪碰撞之声始终不绝于耳,抱在一起在地上滚爬扭打、拳打脚踢连牙齿都用上的就有好几对。
厮杀间,尉迟敬德和裴行俨突然各自用左手抓住了对方的槊杆,奋力抢夺对方武器,扭转扳折,牙关紧咬比拼气力,左门神尉迟敬德抢不下裴行俨的马槊,怪力男裴行俨也夺不了尉迟敬德的兵器,最后砰砰两声响,两杆历时三年方能制成的马槊弯曲到极限之后,竟然先后折断,尉迟敬德和裴行俨各执两截断槊,又在马上挥舞乱打。
这时,陈应良亲兵队伍里的十几名好手已经占了上风,几名杀死对手的隋军士兵立即冲上前来帮忙,其中一名隋军士兵还把抢来的武器递给了尉迟敬德,裴行俨见情况不妙,只能是赶紧拔马往回就走,他余下的亲兵也立即败下阵来,尉迟敬德本想追赶,却被陈应良叫住,只能是叫骂着恨恨勒马,旗开得胜的陈丧良却大笑着下令归阵,对尉迟敬德等人的表现赞不绝口。
出兵受挫的李密和翟让也铁青着脸回到了自军旗阵,裴行俨上来请罪,李密也没计较,挥挥手就让裴行俨退下,而裴行俨刚退下,他老子裴仁基又走了上来,满面喜色的拱手说道:“魏公,东郡公,大喜,适才斥候来报,官军的方阵后方,有一段防线的官军队伍,打的是无敌营的旗号。”
“无敌营?”李密和翟让这一喜非同小可,赶紧顺着裴仁基的指点又去观察隋军阵势,虽然因为距离过远和队伍阻隔,没能看到那面陈丧良亲笔手书的著名隋军旗号,但也知道了那支著名隋军的大概位置。心中暗喜之下,李密与翟让匆匆商议了几句,然后立即调兵遣将,安排军队出击,主动向隋军发起进攻。
战鼓声中,正式的较量开始,三支兵力大约千人左右的贼军步兵三路出击,一路直取隋军正面,两路去包抄隋军方阵两翼,隋军将士依令按兵不动,坚阵以待,先是以弓弩压制敌人冲锋速度,然后再以刀枪迎敌,与贼军展开阵战厮杀。
阵战厮杀的结果是贼军这一路惨败,阚稜率领的隋军陌刀兵阵形严整,配合娴熟,正面发起进攻的贼军步兵不要说冲溃他们,就是想要冲到可以近身肉搏的位置都是难如登天,隋军的长大陌刀则是起落翻飞,直劈横削,把迎面冲来的贼军士兵杀得是鬼哭狼嚎,尸横遍野,不管贼军督战队如何催促逼迫,正面冲锋的贼军队伍还是迅速败下了阵来。
南面右翼这边的情况也不错,因为南面的地势开阔,适合军队集结轮转,压力最大,陈应良在这个位置安排了罗士信与贺延玉两员猛将坐镇,他们麾下的齐郡精锐不仅有力抵挡住了敌人冲锋,还不断支援友军小方阵,把突入隋军方阵空隙间的贼军士兵碾得粉碎。
北面左翼的情况稍微有些糟糕,坐镇在此的牛进达与贺兰宜等将虽然也极力抵抗,但他们麾下的东都隋军毕竟不够精锐,仅仅只是没让贼军杀进方阵内部,却压制敌人冲锋不力,给了贼军近身肉搏的机会。不过好在陈应良此前就已经考虑到了这点,让东都隋军负责的是北面战场,这个位置的丘陵较多,地形起伏坎坷,不利于大量军队集结,更不利于骑兵冲锋,所以这里即便是薄弱处,翟李联军依然还是难以在此投入重兵,完全掌握局部上风。
李密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打败陈丧良的机会,发现隋军的北线战场力量较少,李密立即下令增兵北线,尽最大限度向隋军的北线增压,打击隋军的军心士气,也牵制隋军的精锐预备队。旁边的裴仁基见了李密安排,忙提醒道:“魏公,巳时已过,太阳逐渐当空,再不加紧向官军的正面施压,再拖延下去,阳光方向可就对我们不利了。”
抬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晴空,李密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向翟让说道:“东郡公,裴将军说得很对,虽然官军的正面防御最强,但我们如果不抓住光线有利的最后机会,赶紧在正面占据上风,拖延下去,我们的正面就太不利了。”
翟让明白李密的意思,也抬头看了看天空烈阳,知道如果继续浪费时间,太阳一旦转向西方,自军就算从正面发起强攻,也必然会遭到刺眼阳光带来的干扰影响,对攻击方十分不利。所以咬了咬牙后,翟让命令道:“裴仁基,给你两千精兵,强攻官军正面。”
裴仁基应诺,立即依令而行,精兵出击的气势也非同凡响,两千经过无数实战历练出来的瓦岗精锐阵形整齐,行动一致,举手投足间杀气腾腾,为了对付隋军陌刀,还立起了整整两排长盾,配合以投枪长矛,如墙推进,兵马未至,冰冷杀气已然扑面而来。为了给这两千瓦岗精锐帮忙壮声势,李密还又从自己麾下抽出了三千步兵上前,尾随行动。
与此同时,陈丧良也对初次参与会战的远房表弟裴行方说道:“行方,知道翟李贼军为什么要加强对我们正面的进攻么?因为光线,这个时候太阳是从东向西照,对贼军进攻我们正面有利,但如果到了下午,太阳光线就对我们有利了,所以贼军才抓紧时间投入精锐作战,这是最正确的做法。”
裴行方点头,谢了远房表哥的指点,又道:“兄长,这支贼军气势不凡,统兵的又是我们那位名将伯父,怎么办?”
“只能硬顶,我布置这个方圆阵,等于是主动让出机动权,目前只能是让阚稜硬顶。”陈丧良耸耸肩膀,然后才说道:“不过还好,我们那位伯父所谓的名将名头,水分很大,阚稜顶得住他。“
被陈丧良言中,阚稜确实顶住了裴仁基,但也顶得十分艰难,靠着长盾掩护冲到隋军陌刀队正面近处,裴仁基大喝一声,瓦岗士兵立即投出了三轮标枪,投枪破空,呈弧形飞出,沿抛物线落入隋军阵中,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