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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密这一手恰好卡在了陈丧良最难受的节奏上,刚当上东都留守没几天,内部不稳,人心不附,陈丧良就是想要立即出兵反击也得掂量一下后果。而与此同时,更让陈丧良吐血的消息又突然传来在涿郡起兵的大贼头历山飞,派遣其部将甄翟儿越过太行山,拥众十余万进取太原郡,樊子盖派遣部将潘长文迎战,不料潘长文竟然被甄翟儿军在阵上斩杀,太原隋军大败,损失不小,甄翟儿乘机拿下石艾、寿阳两县,太原告急,之前被陈丧良平定的汾水一带也重新出现贼乱,樊子盖却因为年老多病的缘故,无力亲自率军征讨,只能派遣副手高君雅率军迎战,却至今不知胜负。
东面和北面同时告急,考验陈丧良这个东都留守的时刻也随之到来,赶紧召集幕僚智囊商议对策时,房玄龄和魏徵等人又给了陈应良提出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建议,道:“留守,我们可以专心防范北面生变,不必担心东面,荥阳郡也是由十二郡讨捕大使张须陀兼管,那里出了事有张须陀负责收拾,张须陀手里的力量也足以收复金堤关,收拾瓦岗贼,用不着我们再去操心。”
“但是太原那边我们必须得管。”房玄龄又说道:“樊留守是贤弟你的伯乐,对你恩重如山,现在他年老多病,太原郡又地势辽阔,是贼军流窜活动的理想所在,若是让贼军在那里坐大,后果必然不堪设想。尽早出兵太原郡,既可以防范贼军坐大,又可以报答樊留守对你的恩情,一举两得。”
房玄龄之所以提出这个建议,当然是因为他没有先知先觉的历史局限性,做为一个穿越者,看到地图上金堤关东南面大海寺这个地名,陈应良就有一种犹豫难决的感觉,有心想让历史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可是想到张须陀的疲惫身影,还有对自己的谆谆教导与关怀爱护,陈应良却又有一种于心不忍的感觉。
“留守,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魏徵的声音把陈应良唤回现实,回过神来后,陈应良又盘算了一下,这才说道:“荥阳郡与河南郡相邻,瓦岗贼一旦在荥阳腹地坐大,必然会威胁到东都安全,我的意思是,不妨先东后西,先出兵帮助郇王和张须陀大使攻破瓦岗贼,然后再回手去给樊留守帮忙不迟。好在樊留守并没有直接向我们求援,高君雅也比较称职,太原暂时没有太大危险,我们还有时间回兵。”
虽然知道陈应良这么做会让军队容易疲惫,但是见陈应良有心去救荥阳,房玄龄和魏徵等人还是点头同意,然后房玄龄又说道:“贤弟,你现在不必以前了,现在你肩负着留守东都的重任,一举一动都牵涉着东都安全,如果你想亲自领兵去增援荥阳,最好还是先上奏江都,征求陛下的同意。”
“也可以奏请越王殿下同意,派遣一军去救援荥阳。”魏徵也说道:“如此一来,留守你既不必承担擅离东都的危险后果,又可以为荥阳那边减轻压力,为张大使争取西援时间。”
觉得房玄龄和魏徵的建议有理,陈应良也就全部采纳,第二天就入宫面呈越王杨侗,请求派遣一军东出虎牢关,增援杨庆。然而让陈应良有些意外的是,杨侗和两个副留守元文都、段达都觉得不必急于增援荥阳,元文都还说道:“陈熊渠,郇王殿下只是以公文向我们知会荥阳情况,并没有向我们告急求援,这点足以证明荥阳局势并不是十分危急,我们用不着马上就给他派去援军。”
“是啊,陈熊渠,还是别轻举妄动的好。”近来已经逐渐党附陈应良的段达也说道:“东都诸军加在一起,名誉上有八万多人,但其中真正的核心精锐并不是很多,陈熊渠你是知兵之人,应该知道把二线军队派去野战会有多么危险,如果把精锐派去增援荥阳,东都等于又和杨玄感之乱时一样,只剩下一些二线军队守卫,东都腹地如果再有什么意外,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陈丧良阴沉着脸不说话,心里也越来越不满这个时代的府兵制,只要没有战事,士兵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遣散回家,又每隔一段时间又要召来军中集结,来回光瞎折腾,训练时间根本不足,战场经验积攒更少,战斗力根本远及不上张须陀和王世充这些半军阀麾下的常备兵,弄得自己到现在还得时常操心军队训练,真正能在关键时刻起到核心骨干作用的,也依然还是自己从谯彭带来的旧部精锐其他的军队,陈应良现在还真不敢放心委以重任。
“大将军,如果你实在担心荥阳情况,我们可以向祖父上表,征求他的意见。”杨侗建议道:“如果祖父同意你亲自率军增援荥阳,我们绝不阻拦,但东都这里太重要了,你身为留守,没有祖父的圣旨诏书,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又盘算了半晌后,陈应良最终还是接受了杨侗的建议,决定先征求了隋炀帝的意见再说,然后陈应良又提起了太原战事,杨侗和元文都、段达等人却还是提议先向隋炀帝禀报,征求隋炀帝的意见,内部问题还有一大堆的陈应良别无选择,也只能是点头称善,好在太原那边情况并不算是十分危急,樊子盖也还没有正式上书求援,陈应良一时间也用不着过于担心。
就这样,在不敢擅自离开东都的情况下,陈丧良只能是一切都征求隋炀帝的意见行事,而当房玄龄写好奏章给陈应良签名时,陈丧良也忍不住闷闷不乐的嘀咕了一句,“还真不如在谯彭的时候,那时候起码我可以自己招募训练武装乡兵,兼管的五个郡想去那里就去那里,比现在这个东都留守自由多了。”
“那是当然。”房玄龄微笑说道:“贤弟你在谯彭的时候,是在一张白纸上画图,想怎么画就怎么画,当然可以随心所欲。现在你在东都,是装在东都朝廷的官场框架里,当然是事事束手,处处捆脚。”
“真想把这些框架砸碎!”陈应良低声嘀咕了一句,然而嘀咕完了后,陈丧良却心中猛的一震,暗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过砸碎这些框架,让我自己从头搭建,随心所欲的重新搭建?这些框架,就算不能由我来砸,我也可以借别人的手砸啊。”
盘算着这个念头,陈应良派人把奏章用快马送出去了,结果因为通济渠被瓦岗军控制的缘故,只能通过陆路驿站传递奏章诏书,陈应良足足等了十三天才收到隋炀帝的答复。答复也很简单,让陈应良老实在东都呆着,确保东都洛阳的安全,没有圣旨不许轻举妄动,瓦岗贼袭扰荥阳郡的事,自然有张须陀去解决!
第三百八十八章 最后努力()
原本应该平坦宽阔的官道残败破旧,坑坑洼洼,两旁杂草丛生,白色的人体骨骼在草丛中不时可见,偶有几只乌鸦惊起,怪叫的声音让人心渗,瘦得皮包骨头的野狗从乱石后探出头,眼睛里闪烁着绿光,沾满污垢的嘴边流着浓稠的黏液,獠牙雪白,然后又被突然靠近的马蹄惊走,吠吠叫着,夹着尾巴消失在几乎已经看不出本生模样的残垣断壁后,呜呜声如同哭泣,深入骨髓的酸。
张须陀勒住马,几近全白的须发,明显增加了许多的皱纹,让他看上去更加憔悴苍老,深陷的眼窝与充满血丝的双眼露着疲惫,再看向正在官道上列队前进的齐郡将士时,张须陀的目光中又闪过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怜惜,有慈爱,有心疼,更多的则是愧疚与迷茫。
正在行进的齐郡将士也和张须陀一样的疲惫不堪,很多将士瘦得脸上颧骨凸起,很多将士胡子拉碴,蓬头垢面,还有许多的将士脸上身上还带着或新或旧的伤痕,刀枪明亮如故,盔甲旗帜却已略显陈旧,不多的战马也大都显着瘦弱,与他们的主人一样疲惫劳累。列队行进时,队伍里几乎没有多余声响,有的只是沉重的脚步声,哒哒的马蹄声,透着一种让人不安的味道。
“将士们,对不起,老夫知道你们累,知道你们想休息,可是老夫也没有办法。”张须陀口中喃喃,低声道:“瓦岗贼攻破了金堤关,荥阳十一县已经有六座县城沦陷,全郡告急,陛下任命我为荥阳通守,限期夺回沦陷国土,老夫别无选择,只能继续辛苦你们。”
罗士信和秦琼率军跟了上来,见张须陀勒马站在路旁发呆,忙上来询问张须陀是否有什么吩咐?张须陀摇摇头,还反问道:“士信,你的伤怎么样了?”
“大帅放心,早就没事了。”罗士信拍拍之前负伤的左腹,笑道:“一点皮外伤,大帅不必为末将担心。”
张须陀点点头,不再说话,秦琼却又问道:“大帅,刚才贾副帅劝你以围魏救赵战术对付瓦岗贼,假意围攻瓦岗寨引诱贼军回师决战,你为什么坚持不肯采纳?”
“因为陛下要我们夺回沦陷城池,确保荥阳郡治和虎牢关的安全,所以我不能冒险。”张须陀答道:“瓦岗贼寨坚固异常,正面进攻拿下贼寨,我们的把握并不大,如果瓦岗贼识破我们的用意,坚持不肯回军来救巢穴,并且乘机猛攻管城和虎牢关,二者只要有一处再不幸沦陷,那我们就没办法向陛下交代了。”
秦琼默然,半晌才说道:“去荥阳破贼倒没什么,就怕瓦岗贼还是不肯和我们正面交战,又带着我们到处兜圈子,那弟兄们就太累了。”
张须陀也不说话了,只能是双腿一夹战马,道:“走吧,到了荥阳再说,但愿陛下洪福庇佑,这次能够让我们找到瓦岗主力决战,解决了这股十二郡最大的贼匪,十二郡肯定能赢得一段太平时间。”
数量大约一万三千余人的齐郡隋军从平阴出兵,用时六天有余,终于在大隋十二年十月初八这天进入了荥阳境内,来到了大名鼎鼎的延津渡附近,南面的酸枣县城早已被瓦岗军占据,张须陀从齐郡带来的这支子弟兵虽说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战兵,此刻却也都已经是筋疲力尽,人困马乏,再没有多余力量乘势光复酸枣城。不得已之下,张须陀只能是让将士伐木为寨,一边让军队休息恢复体力,一边派出斥候侦察酸枣情况。
傍晚时,斥候带来了酸枣探报,瓦岗军果然没有胆量来与威震天下的张须陀交战,选择了闭城死守,城外居民也尽皆转移入城,所以齐郡斥候无法侦察到城内情况和瓦岗军的具体兵力数量,仅仅只是探到驻守酸枣城的人是翟让之兄翟弘,但还是不知道翟让亲自率领的瓦岗主力去了那里。听到这一探报,副手贾务本立即再次向张须陀提议,道:“大帅,围城打援的难得机会!明天我们先包围酸枣城,逼迫翟让回军来救,以逸待劳和他决战。”
“主意是不错,但粮草怎么办?”张须陀疲惫的反问,又道:“随军粮草只有三天了,周围又没有粮草补给地,三天之内瓦岗贼主力如果没有回军决战,那我们怎么办?”
贾务本乖乖的闭上了嘴巴,只是遗憾隋炀帝的旨意逼迫,不然的话,背靠东郡包围瓦岗寨,齐郡隋军就有充足的粮草坚持到逼迫瓦岗军主力回援巢穴。张须陀则又说道:“明天继续西进,取道原武南渡通济渠,先到管城与郇王殿下会合,确保管城安全和补充粮草,然后再寻找瓦岗贼主力决战。酸枣城暂时不做理会,但今天晚上务必要小心巡守,谨防瓦岗贼夜袭。”
疲惫不堪的齐郡众将唱诺,无条件服从张须陀的命令,然而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