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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望道:“如果我不信任他们,如何让他们信任我?”
夜深,韩青辗转难眠,他们没找到韦帅望,但是,魔教主力在向总坛方向聚集,可以确定。要不要去魔教总坛把韦帅望抢回来?
这次又与上次不一样,上次魔教出现在冷家的地盘,魔教在明,他们在暗,尽可以偷袭,这一次,是去人家的地盘,最重要的,韦行也会跟去。他已经知道韦帅望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要不要拿他与他兄弟的命去冒险,只为了让他的孩子回来?
那孩子,也许,真的不愿再回来了。
一次次为亲人所伤,是个人就会累的,然后放手,发展新的,淡一些的友情,而我们对他,没有所谓血缘关系,一旦感情淡却,就什么都没有了。
年长者的对过去的回忆总是特别清晰,有时候,比昨天的事还清晰,当年抱在怀里那个嚎啕痛哭的孩子,已经长大了,拥有神一样的力量与智慧,他应该得到地位与众人的尊重,我不能给他的,不能阻止他去别处取,如果我的感情受不了,我应该忍着,如果我损失不起,我应该出价挽留。养孩子一场,难道要孩子牺牲全部人生来报答吗?
只不过,什么样的价格能留住他呢?
韩青无限悲哀地,什么价格能留住我的孩子?我抱他长大,我夜里起来给他盖被子,现在我得问自己,什么价格能留住他,如果可以,我希望有人立刻掏走我胸膛里不住跳动不住疼痛的那个心脏。让良心与感情都死掉吧,只给我留下理智吧,我不介意变成行尸走肉,我不介意无爱麻木与孤独,我老了,只想不痛,那些喜悦感动留给年轻人吧。这些疼痛象化疗一样耗尽我的力气,把我的人生变成呕吐,停止吧。
魔教开出教主的价,冷家不能出手寒酸,可是现在没有空位置,掌门的助手,只是个虚位子。要么让小韦独挡一面,要么给他实权,冷家的位子需要各方力量的赞成,小韦也没有与生俱来的身份,所以,开不出比魔教更高的价格,但是,可以开出比魔教含金量更高的价格。魔教自从冷恶死去,李唐张文分庭抗礼,已经刮分了其余几个堂的所有势力,他们抢到手的,不会轻易放过,仅仅因为冷先功夫高,又与张文联合,所以李唐才不敢翻脸,可是,不等于他们真的会愿意再有一位教主来消减他们手里的权势。在冷家,我可以慢慢把冷家的财权人权都交到他手里,即使将来,他不是掌门,依然是一个有地位有影响力的决策者。
开出一个真心实意的价来留住自己的孩子,让韩青微微苦笑。如果是我亲生孩子,我会这样做吗?不会,如果韩笑象小韦一样强大,我会要求他忍耐,要求他做一个辅佐之臣,如果他竟敢不甘,我会理直气壮地斥责他,赶他走,同他断绝父子关系。
韩青感到锥心之痛,我想对他象对亲生孩子一样,可是我不能,因为那样我会失去他。我不用担心我亲生孩子去魔教,如果他去了,我下追杀令给他。那是冷家掌门应该做的,可是,对小韦,我不能这样做,我会失去他,他是冷恶的儿子,子承父业不是他的错,那是他很自然就会走上的路。
沉默良久,韩青的眼睛湿了,这是,我自己的错,我当初应该断然拒绝施施的请托,那样,也许她就不会死,如果她知道她必须活着照顾孩子,也许她就不会死,那么,我就不必经历这一切。只是这么多年来,也不会在寒冷的夜里,始终有一个软软的小肉虫散发无尽热量,不断用吵闹打断我的自哀自怜,用软乎乎的手臂环住我的脖子,用他的大头在我怀里乱拱。那些寒冷的夜,将会是什么样的暗蓝色调与孤寒味道。他带来温暖,他带来伤痛,很公平。
所以,给他一个公平的价格留下他,也很公平。
只是,心脏闷痛,鼻子酸胀,眼睛不住湿润。如果不理解韦帅望,只站在自己角度,只是大怒,会比较不痛吧?造物神没给人那么多理解能力,其实是一种保护吧。
帅望在房顶,轻轻揭开一片瓦。
他还是生疑了,小心地观察过韦府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确定没有埋伏,才来到这里。
揭开一片瓦,室内微黄的烛光,烛光下的韩青低头沉默。
帅望犹豫,要不要下去?我不想从他嘴里听到质问我的话,我知道他不是神,我还是希望他相信我,我知道我自己编的谎言很圆,即使他信了也正常,如果他信了,我还是会感到痛,我不喜欢痛。
良久,韩青缓缓抹了一下脸颊,烛光下,他的眼睛里有什么在闪烁,韦帅望痛得微微窝起身子,不!不要再为我落泪了!我如何承受得起?
心慌意乱,手里的瓦片微微倾斜,瓦上的灰土无声落下,韩青立刻抬头:“谁?”
帅望站在窗口,苍白地:“是我。”
韩青看着他,内心渴望扑过去紧紧抓住他,小子,我养你长大,你欠我十几年的时间与精力,小子,我就不说感情了,你韩青微微叹气,是的,我不能叫他还我,父母天生欠孩子的,我不能让他还我,我不能紧紧抓住他,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微笑祝福。可是,韦帅望,你不能走到敌人那里去,你明白吗?你不能逼我把你列入冷家的捕杀名单。
韩青甚至不敢走上前去,怕吓走韦帅望,他只能尽量平和地:“进来吧,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帅望站在窗口,呼吸微微粗重,是,疼痛会让人心脏狂跳然后喘息。即使是只心痛。韦帅望苍白地站在那儿,韩青眼睛依旧润泽,为我落泪?请你不要再这样。
记忆里那些滚烫的泪珠,落到我脸上还是热的,混着我的眼泪一起流下去,变冷,那些眼泪啊!灼痛我的灵魂。
韦帅望再一起回忆起,他无助地躺在床上,韩青抱住他落泪的情景。他记得,他当时唯一的愿望不过是能伸手擦去师父的泪水。
帅望无声地落到韩青面前,伸手摸摸韩青眼角,真的是湿的,他什么也没说,紧紧抱住韩青。
韩青良义,才轻声:“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缓缓抓住帅望肩膀,紧紧抓住,握在手里,才觉得安心,你真的回来了!
帅望哽咽:“你应该相信我!”
韩青问:“因为韩孝被劫持,你才被迫答应做他们的教主吗?”
帅望冷笑:“谁答应他们?我说了那些话只是骗他们放了韩孝和师爷,我可没说过一句我答应做他们的教主。”
韩青无法描述那一刹那儿的欣喜,那喜悦太过强烈,让他无法分明那是痛苦还是快乐,他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他一定要做点什么表达他的激动,他给了韦帅望一记耳光:“你是那么想的吧?你跑了我就不用为难了?”
韦帅望捂着脸:“你别跟我爹学,动不动就打人脸!”
韩青怒吼:“韩孝也让我为难,你是把他宰了还是把他赶走给我解决问题?你是不是白痴!”
帅望嘴唇抖了两了,想笑,又想哭:“我要不说得象真的似的,他们也不会信。”
韩青再给他一巴掌:“你没想过,一张嘴就能说出来?韦帅望!”
帅望沉默一会儿:“我说得是不是真的?”
韩青点点头:“是,是真的。你走了,我就不用麻烦了。但是我同你说明白。冷家魔教是签了停战协议,仅此而矣。他依然是冷家的敌人,如果你不想我为难,如果你成了了魔教教主,不要出现在若阳以北的任何地方,因为,从你加入魔教的那天起,你就进了冷家的格杀名单,任何一个冷家人都有义务在不危害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杀掉你。帅望,你十五岁,我对你,尚有抚育之责,但是,你入了魔教,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断绝与你的任何关系,如果我遇到你,我将亲手杀掉你。要么,我离开冷家,辞去掌门之职。没有两全的可能。帅望,冷家同魔教的对峙不是个玩笑,我的教养要求我,不能对一个四岁的孩子不公,不能对亲子养子有别,我也是一个有感情的人,这些年,你我情同父子。但是,我养大你,固然不为求回报,我同你父亲,在你身上倾注的心血,可不是为魔教培养接班人的!我希望你明白,一旦你加入魔教,我会亲手杀掉你!除非,你先杀掉我!”
韦帅望脸色惨白:“我发誓我不会加入魔教。”忽然间委屈万状,泪如雨下。
韩青慢慢咬紧牙齿,伤到你了吗?孩子,我对你的疼痛感同身受,可是你要明白,你在做什么事。孩子,我不会动一个无辜的孩子,但是,继任魔教的人也将继承我们的仇恨。难道想当年,我亲手切下同伴的头,为了取信于你父亲为了打败魔教,我亲手切下同伴的头,难道那是个笑话吗?我朋友血淋淋的尸体,我亲手献上的人头,我最爱的女人的惨死,难道是开玩笑的吗?
帅望怒吼:“他们要我做教主,又不是要我去杀人!他们扣着你儿子你师父,你要我说什么?不,把韩笑冷秋宰了吧!这样你就满意了吗?”
韩青什么也没说,紧紧抱住暴怒而委屈的韦帅望。
不,不是,如果你是那个原因入了魔教,我只得离开冷家来成全你我。我只是告诉你,不要去,不要与冷家为敌,冷家的霸主地位,是我,同我的兄弟伙伴,用生命筑就的,我可以看开点,但是,我兄弟的血白白洒在这片土地上吗?我除了韦行还有八个师兄弟,想当年,他们也与我情同手足,他们白死了吗?因为什么我要让魔教小人称雄于世?
韩青缓缓把帅望松开。我把你养大,注定你我都要相处得这样委屈痛苦吧?
韩青轻声:“抱歉,帅望。我不是责备你,我是希望你明白,你不能答应魔教的人。”摸摸帅望的大头:“谢谢你救了韩孝,感激你救师爷。”
帅望呆呆地站在那儿,靠,我不是要你说谢谢。我
帅望站在那儿,绝望地回忆儿时扑到韩青怀里痛哭,只要不停重复,我不我不我不,或者我就要我就要我就要,就一切搞定了。那个温暖安全的怀抱,有求必应,即使有时候愿望实在太荒唐,也有后背一下一下轻拍做补偿。韦帅望暴跳如雷:“你同我说谢谢?!”
韩青忍不住再给他一巴掌:“臭小子,你刚才不是在骂我不领情?”
韦帅望嚎叫着:“我是问你,怎么敢说你要亲手杀掉我!”扑过去拉韩青的衣领,摇晃。
韩青被晃到头晕:“韦帅望!”
帅望怒吼:“你怎么敢这样说!”鼻子酸了,眼睛红了,好想扑过去紧紧抱住,然后痛哭,如果可以,能在地上打滚就更好了。可是他只能一脸愤怒地忍着满眶的泪水,连换个表情都不敢,他怕他会当场崩溃掉,象小时候一样坐在地上抱住韩青的腿嚎叫耍赖。过去无比美好,长大的男人只能沉默或者咆哮。
韩青抓住韦帅望的肩膀:“你听不懂吗?!我是说,你别走。”
韦帅望呆住,啊,你是说,别走!
韩青紧紧抓着他:“小子,你说得那么象,心里未必不那么想吧?小子,你是不是想过真的去做魔教教主也挺好?”
帅望微微不安地看一眼韩青,唔,呃,这个不敢回答。
韩青微微辛酸:“所有,我对你要说的,最重要的话,不是谢谢,是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