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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乌江自刎啊?”
芙瑶无奈,要不说忠言逆耳呢,这番话简直象被人用棍子生槌进耳朵里的一样,咽下去真艰难痛苦。
芙瑶苦笑,先给老章陪个笑脸:“是是,相爷教训得是。”
老章见小芙瑶先给他陪个笑脸,倒忍不住笑了:“别,被陪笑的韩信死在未央了。你冲我笑,我害怕。”
芙瑶忍俊不禁,想了想,笑问:“周文齐会相信吗?”
章择舟沉默一会儿:“你尽量笑得真诚点。我想你心里也明白”沉默一会儿:“你以为他现在不知道吗?他还不是来了吗?!”他不过想让你骗骗他,至少听你亲口骗他而矣,难道他还真指望你会真心实意原谅他不成?
芙瑶觉得恶心,假心假意多了,只有这次的最让人感觉恶心,假里面的一点真,无限悲凉,真里面掺杂的恶心变态的欲望杂质,让人吞不下去,连早饭都能吐出来。
可怜的芙瑶面临必定脏手的选择,不原谅他吧,成了冷酷无情,原谅他吧,又成了奴性,或者至少对不起死去的人,不原谅只是折磨他吧,成了虐恋情深。想成为高尚可爱的人的唯一办法,大约就是一捂脑门晕过去了,把事情扔给白马王子处理。
可怜芙瑶公主上马弓箭下马拳脚练了这么多年,无论如何也晕不过去,再说白马王子也不存,白马倒是在看起来只有咬牙亲手披荆斩棘,芙瑶鼓起勇气,掀开帘子出去。
只见阿丑正厉声:“给我!”
而地上跪着周文齐紧握双手,露出一副受伤的独狼一样的狠绝的表情。
芙瑶轻声:“什么事?”
阿丑回头:“这家伙不住地用手摸那只香囊,一定有鬼,交出来!”
芙瑶静静看着周文齐,你带了什么?你想干什么?扬声:“侍卫!”
可不是叫来人,她直接就叫侍卫了。
周文齐目露惊恐:“不!公主!”
芙瑶还没在小周眼里看到过这样明显这样真诚的恐惧,当下也不出声,冷冷看着。
周文齐哀求:“公主!”
芙瑶会可怜他吗?
周文齐眼见侍卫已至,也不再哀求,想了想:“我打开给公主看。”
慢慢打开香囊,拿出一个带血的绸缎碎片,打开,不待众人看清,他已塞进嘴里。
一时间大家都以为这小子服毒了呢,一时间“来人!吐出来!救人!”响成一片。
侍卫立刻扑进来,捏住周文齐的嘴,卡住周文齐的喉咙,挣扎中,一片形状奇怪的东西从小周嘴里掉出来。
周文齐喉咙里发出嚎叫声:“不!还给我!还给我!”
自有人拣起来送去给公主。
别人也罢了,看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芙瑶如何能忘,她慢慢伸手接过那片指甲,看着周文齐。
刹那间脸色惨白,那张美丽的面孔忽然间扭曲,两眼好象放出毒光来一样。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周文齐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目露惊恐:“不!别夺走它!”不!这是我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不!我知道你不屑,我知道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我只要这个就足够了!我只要这些也不可以吗?
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事,周文齐轻声:“不!还给我!我愿意做任何事!还给我!”
芙瑶咬着牙,只觉得手中那片指甲无比恶心,是吗?你愿意做任何事?好极了,你做任何事也别想得到你想要。她走到火盆前,松手。
周文齐惨叫一声:“不!”猛地挣开按着他的人,直扑过去,伸手把火盆掀翻,一双手就在炭火里翻拣,指甲早已烧黑,哪还找得到。
侍卫们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上去把周文齐拉开,周文齐一双手已经全是血泡,不住地嚎叫,侍卫们不得不给他两拳让他安静一点。
小周被打得弯下身子,头顶着地,慢慢地发出一阵巨大的憋气声吞咽声,那声音完全不象一个有理智的人发出的声音,象哀嚎,象呜咽,象垂死的挣扎,象来自地狱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周文齐慢慢抬起头,人已平静,只是一双眼睛漆黑,冰冷,大而空洞:“公主要杀我吗?”
芙瑶沉默着,好象——把困兽逼到穷巷了。在巨大的痛恨与恶心中,微同感觉到这样折磨一个人的灵魂,也是酷虐的一种,如果你喜欢看着对手仇人坏人痛苦难过哀嚎泪流满面,同对坏人施虐刑又有什么区别?是不是一个变态,只在于你快感的强度吗?
章择舟慢慢坐下,完了,虽然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看周文齐的表情也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周文齐点点头:“那么,臣,周文齐告退了!”
没什么好谈的了,你关心你的英俊状元郎吗?周文齐笑笑,他会从心理生理都变成一条卑怯的狗。
不,也许,我不一定能成就你,却一定能毁掉你。
章择舟咬牙,事已至此,不能再让小周离开公主府了。
小周死在公主府,就再不能坐等人家来查位列朝班的一品大员是怎么死的,他们一定得先下手栽培给皇帝或者萧妃,然后趁机起事。虽然这违背了小公主与章择舟的只自卫不主动攻击原则,被人咬到这地步,却也只得跳墙了。
章择舟一个眼色,侍卫即时把周文齐去路封住,等公主命令。
周文齐嘴角露出一个阴柔秀气的微笑,好,既然这样,我们就用生命来完成你我之间的联系吧。你杀了我,或者,我杀了你。
这样,我终于能成为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之一。虽然你恨我,我却能够满足于这种遗憾的美。
芙瑶伸手制止,不。
不要把他杀死在我府中!我还想试一次,不是给他机会,是给我父亲再一次机会。不,不要这样。
小周死在哪儿都会让事件恶化,我的尊严脾气一早在诏狱碎成一片片了,我的尊严不算什么,象钻戒一样,偶尔在公众场合戴一下就行了,这双手,什么没干过,现在一坨大便挡在前路,想过去,我就亲手收拾掉它,难道还为它绕道五十里吗?
芙瑶淡淡一笑:“你们下去吧。”
众人退下,章择舟紧张地,公主,你还能搞到更糟吗?
芙瑶道:“你也下去吧。”
章择舟迟疑,我觉得你要是被小周一怒刺死了,可算是更糟了,想一想,看看把青砖地砸了一个坑的铜烛台,嗯,那种可能性也不算很大,好吧,我等着看奇迹。
寂静,黄幔红柱青石地,地上那个倔犟直挺挺跪着的青年,象聊斋故事里被女鬼缠过的文弱书生。
芙瑶苦笑,要服软哄人呢,这可怎么办,腰肢怎么款款,姿态怎么放低,眼神怎么招人怜?
妆罢暂徘徊是怎么踱的步?
那一低头的温柔,怎么才能象水莲花的娇羞?
人家承欢侍寝偷情私通都能搞成一首诗,我不过去忍气吞声道个歉,咋就这么难?
芙瑶慢慢走过,可怜啊,那么努力地放低姿态,依旧公主般凝重端庄。
更可怜的是,小周最喜欢的就是把这种高贵踹到泥里去,真要水莲花一朵,他倒懒得看一眼了。(水莲花恐怕也经不起他一眼)
小周没有表情,也不看渐渐芙瑶,可是眼角余光看到淡黄裳裙一步一个涟漓地缓缓靠近内心无限渴望,近一点再近一点,好象可以隔空感受到你的味道你的温度,你只是存在就让我快乐,让我怎么能放弃你。
芙瑶站了一会儿,慢慢蹲下:“我恨你,厌恶你,我知道你救了我,虽然不能改变我的看法,我知道。”
一只手猛地往地上一撞,轻微的劈裂声,青砖地染了一斑血,芙瑶抬起手,半片血淋淋的指甲,她拉过周文齐的手,把指甲放在他掌心。
周文齐呆住。
芙瑶静静地:“我需要你的帮助。”
周文齐双手颤抖,瑟瑟着要把这宝贝收起来,不,不管,别的再说,我要先把这个收起来。
他的那双手,拉扯间已经血肉模糊。
芙瑶取出一块手帕,帮他把那片指甲包好,放时他腰上挂的香囊里,然后扬声:“来人,拿烫伤药来。”
自己手指上的伤口倒不理它。
一点点清洁手上灰烬脏血,十个指头痛彻心扉,会为疼痛屈服的小周此时却一声不吭,只是呆呆凝望芙瑶那张沉静的面孔。她怎么会这么美丽啊?美得让人心疼。
多么想抱抱你,可是小周自己也觉得自己肮脏,内心深处,只有他爱这个女人,这一点念头是干净的,他不想弄脏它。
他只是呆呆看着她,不敢呼吸。
如果是梦,就让我再梦一会儿,让我仔仔细细看清你,仔仔细细把你记住。不需要更多,只要,把你印在我灵魂里。
还有,你的手握住我的手,药水涂在指尖,疼痛好象直刺进心脏,他却毫不抵抗,再痛一点再痛一点也可以,刻骨铭心的痛,让这疼痛把这一刻刻进我骨头深处吧。世间一切都没有这种疼痛美好,如果死亡可以让这一刻永恒,谁还要生存呢?
泪水忽然间涌出来,小周轻声:“你还是会杀掉我吧?”
芙瑶微微停了一会儿,沉默片刻,继续给那双红黑相间的斑驳的双手涂药,良久:“也许。”
小周倒笑了,轻声:“虽死无憾。”好女人,你还是那么骄傲,不肯说谎,我是多么爱你多么爱你,虽然你只觉得我恶心。有什么关系,我同你的感觉一样,我就象血族,躲在阴影里向往阳光。
芙瑶抬起眼睛看他,真的?
周文齐淡淡微笑:“我知道,所以,如果我有过份的时候,公主原谅我吧。”把自己贬低到泥里,也不会得到一丝同情的,所以,放肆一点也值得原谅,是不是?
无望的感情,无望的一生,自诞生之日起就注定没有好的结局了。据说人应该坚强,不能结束自己的生命,所以,我努力地生存,可是那些惨痛啊,那些噩梦啊,如果只是发生在我身上,我无法接受这种命运的不公,无法接受。
只有我经受这样的惨痛!只有我目睹我父亲的惨死,一天又一天,每一天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每一天都恐惧着,难道他永远不会死了吗?
无处倾诉的黑暗,一个哀伤的失恋故事,一滴眼泪,会让朋友拥抱你,无尽的黑暗,超过十次的倾诉,会让所有人逃走。因为,每个人的承受能力都是有限的,最后,你会发现,你只能独自承受,独自坚强,那些鼓励你坚强活下去的人真的真的不想再听你讲第二次了,如果你一定要讲,他们会厌恶你。
你的伤痛,把你同正常人隔绝。囚你在伤痛里,越来越沉默,沉默,别人眼里的坚强,你自己的囚笼。你挣扎着伸出手,别人嘲笑你姿态难看。
所以,折磨他们,证明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姿态好看,所以,让更多的人经历,让更多的人成为你,你就不再孤寂了。
可是那些人最后,都死了。
小周还是一个人住在囚笼里,孤独,绝望,疼痛难忍,仇恨让他全身都酿出毒血来,他会抓住撕碎每一个他能抓住的人,他会很珍惜地慢慢地撕,只有惨叫声证明他不孤独。
小周微笑,你以为,我还会求什么呢?在黑暗的世界里,居然还能有爱,当然,不是你爱我,而是我爱你,我感激你让我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