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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王宇上场,刘安妮一看来了顾客,开始大力推销房子,王宇一副吃过见过的样子,对各种户型的房子挑三拣四,而且往往能一语中的,起到了一定的吐槽当下作用。
我小声对娃娃说:“开头还行。”
刘安妮开始探听王宇的底细,得知他现在一个人居住,儿女常年在外拼搏(王宇年纪比较大了),接着打亲情牌,让王宇买一套大房子把儿女都接来共叙天伦之乐,王宇听完眼睛冒光,很痛快地刷卡买了一套房子。
我托着下巴对娃娃道:“这就有点扯了。”
宁波匆匆上场,身份是王宇的儿子,他找到王宇后如释重负,跟刘安妮解释说自己的父亲有轻微老年痴呆,脑子已经不大好使了,刘安妮一反常态地化身天使圣女,非要把王宇已经交过的钱还给宁波,说他们诚达集团不能趁人之危,王宇忽然就来了一大段感情宣泄,说什么自己根本不糊涂,知道儿子事业不易,买房子就是为了帮儿子投资以备万一,宁波受了感动,声泪俱下,改变主意把房子买了,父子俩一起感谢刘安妮让他们见到了彼此的真心,宁波决定把这套房子装修好以后就来陪王宇共度晚年……三个人皆大欢喜地谢幕了。
看到后来我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样的神转折啊?
娃娃碰了碰我道:“现在呢,感觉怎么样?”
我长吁了一口气道:“有点恶心……”实话实说,这个小品如果没有“河苑华墅”那几个字,也就是个煽情煽得有点腻乎的一般作品,起承转合都有,感情戏虽说有点弱智,不过也满符合正能量和主流,可是有这个大广告做前提那就成了歌功颂德溜须拍马的东西,我想吐是真的!
全场的工作人员看完节目也都默默无语,没人主动发表意见,王铮打着哈哈道:“甄导不是说怕拉赞助影响创作吗?这节目倒是省心,根本就不用咱们创作,哈哈。”
魔礼青虽然脑子慢了一点这会也看不下去了,他小声跟我说:“小强你别误会啊,这个节目可不是苏墨虞授意这么搞的,我听说是她们公司员工准备在今年内部年会上表演的,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我恍然,如果是自己年会瞎玩那当然不一样,明目张胆地拍自己马屁谁也不能说个什么,也就是大家当玩笑哈哈一笑的事儿,这个副总演个老年痴呆,那个经理演个儿子,笑点不一样,可你拿出来公诸于世那就是恶心人,把观众当弱智!
这会刘安妮带着俩演员过来了,问我:“怎么样?”
我点点头道:“不错不错。”
王铮夸张地怪叫了一声,摄制组的人们继续默然着,让这样的节目上春晚绝对是对制作人员的讽刺,不过大家都憋着,谁也不愿意得罪人当这个出头鸟而已。
刘安妮道:“那就这么定了,节目时间你也知道了,正日子那天你给安排在好一点的时间段,彩排我们就不来了,你也知道宁王两位大腕的档期可是很满的。”说着她就要走。
我招招手道:“不急,有几个小地方可能需要改一下。”
刘安妮道:“哪几个地方?”
我说:“我先问你,这是谁写的剧本?”
刘安妮道:“我们公司一个小职员,你哪还不满意?”
“那个……”我胡乱比划着道,“前头的都还可以,不过这个小品的主题咱们能不能改改?”
“改成什么样?”
“能不能改成老百姓买不起房?”
全场哑然……
刘安妮失笑道:“甄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吗?我们诚达集团主产就是房地产,你说老百姓都买不起房这不是打我们公司的脸吗?”
我摊手道:“你粉饰太平也没用啊,大部分人确实是买不起嘛,你小品里那个儿子也没介绍背景,凭什么买房子就像买烤红薯似的那么轻松,除非你说他是富二代,可他爹都白痴成那样了,也不像啊。”
刘安妮无奈道:“你要真这么改不是大过年给老百姓添堵吗?”
我说:“那是两码事,随随便便一个人被忽悠了几句房子说买就买那才是添堵呢,那么傻的人都有钱买房子,我们还不如他是吧?”我冲宁王二人抱歉一笑道,“对不住啊,我说的角色,不是说两位。”
宁波无所谓道:“放心,我们都是职业演员。”
刘安妮耐着性子道:“那你说怎么改吧?”
“前面那段就很不错,中间一煽情就急转直下了……”我边说边理思路道,“要是一直能保持吐槽模式就好了,比如你开始打亲情牌的时候就被老头识破,继续吐槽你们售楼小姐,然后儿子来了,你把游说对象改成了儿子,儿子倒是很容易上当,当场就表示要买一套房子给老爹养老……”
刘安妮道:“这样的话整个小品的思想性就没有了。”
“你听我说完呀,老子并不买儿子的帐,说有了房子不等于有了快乐,他一个人还是孤单,还不如去跳广场舞,儿子一冲动就在你们那买了一个单元,把上下楼都打通,还答应把老头的老伙伴们一起都接来……”
刘安妮微微点头道:“这样一来确实又提升了不少,然后呢?”
“然后——”我也编不下去了……
娃娃幽幽道:“我怎么觉得这儿子比老子病得还厉害?”
我一拍大腿:“对了,然后神经病院的车就来了,把老子儿子都带走了,这俩货是趁大夫不注意跑出来的。”
王宇好笑道:“合着我们俩就演俩神经病啊?”
宁波也忍俊不禁道:“这么一改倒是挺出效果的,说不定能红!”他俩也知道年会版的那个是死路一条。
刘安妮听完我的意见发呆道:“甄先生你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我说:“我很认真!咱压根也别追求什么思想性,就弄俩神经病在你们开发的楼盘狂欢一场就完,让人们哈哈一乐的同时也记住了你们公司,这不是双赢的事儿吗?”
刘安妮蹦起来道:“那人们怎么看我们?搞了半天去我们那买房的人都是神经病啊?”
我按住她道:“你这是过分解读,绝对是过分解读!”
刘安妮撸起袖子一副要和我拼命的样子道:“那好,剧本谁来改?我知道你的时间可是不多了。”
我左右看看,基本没发现能帮我的人,我们这工作组就是一个初级录制的配置,既没有监制也没有编剧,我咬牙道:“不是饭点了吗?你们先吃饭,我来改剧本!”
刘安妮翻个白眼道:“你以为你真是总导演啊,还改剧本……”
魔礼青道:“你就让小强试试呗。”
刘安妮知道魔礼青是苏墨虞的大姘,只好忍气吞声了。王宇和宁波也没意见,两个人乐呵呵地等着剧务去给买盒饭来。
结果就是别人吃饭的时候我真的在改剧本,我拿着年会版的初稿,用黑笔在上面一道一道的划掉从中间开始的对白。后来索性把后几页全撕了……
娃娃捧着盒饭边自己吃边往我嘴里喂,一边问:“你真的行吗?”
杨戬蹲在边上道:“你别干扰他。”
我仔细地看着前面的对白,发现笑点设计得也不是很巧妙,大多就是靠人物夸张的语气来烘托,这对我这种写搞笑小说的来说其实是最低阶的办法,我的小说可是以对白不着调著称的!后来我干脆从头写起,按照俩神经病大闹售楼中心的提纲,按部就班地写了一章。
众人吃完饭以后王铮晃荡着走过来道:“甄导剧本改得怎么样了?”
我把一叠纸交给他道:“去复印三份,让演员按这个重排一次!”
王铮愣了愣,还是很快回来了。
我把新剧本交给刘安妮等人道:“没时间背台词了,你们就照着念吧。”
摄影师问我:“甄导,用按机位来吗?”
“机位?什么是机位?”
摄影师忍着笑道:“就是每个人在舞台上的位置——你是让他们就站那念还是还按原来的位置走一遍?”
我忙道:“走一遍走一遍,咱们要看的就是这个新效果。”
……
三个人各就各位,手里都捧着稿子,王宇一上场刘安妮就照着稿子念道:“老先生,你买房子啊?”
王宇低头念道:“你们这房子最高几层啊?”
刘安妮:“35层。”
王宇:“最低呢?”
“一层。”
“我想要中间那层。”
刘安妮道:“那就是十八层。”
王宇:“十八乘以二是三十六,你骗我!”
刘安妮:“那十七层。”
王宇:“十七乘以二是三十四,你还是骗我!”
在场的开始有人发笑。
刘安妮无奈地对我说:“我们的新楼盘下面几层都是商铺,严格说来不是三十五层……”
我严肃道:“废话,照剧本念!”
娃娃小声笑道:“那你说三十五楼中间那层到底是几层啊?”
我意识到这里肯定有陷阱,于是不搭理她。
刘安妮扮演的售楼小姐开始和王宇这个老年痴呆斗智斗勇,两个人各种夹缠不清,一个问题还没理明白就胡扯到了另一个问题,把我日常写作中那种毫无逻辑、无下限、逗逼风格发挥到了淋漓尽致,宁波上场后一度把这种气氛打破了,他是以严谨理性的理工男气质出现的,但到了后期是个变本加厉的蛇精病。整个过程中不停有工作人员发笑,甚至宁波和王宇有时候也会笑场。小品结束后现场一片掌声。
宁波边鼓掌边道:“剧本改得不错,再磨合磨合就更成熟了。”
刘安妮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道:“甄先生我得和你谈谈——你这么改太不严肃了。”
我说:“拜托,这是春晚,你搞得苦大仇深怎么办?我都放弃‘老百姓都买不起房’这个初衷了你还不满意啊?”
刘安妮道:“我们的楼盘在这个小品里根本就没有存在感,我演的售楼小姐有股子傻大姐的劲儿——虽然我只是临时客串这个角色到时候还有别人来演,可你有点抹黑我们公司吧?”
我说:“没有存在感就对了,嵌入广告就讲究一个无处不在强奸眼球,但你绝不能强奸观众的思想,我绝不会在这里说你们楼盘一个字好话。”
刘安妮急道:“你不是我们苏总的朋友吗?再说可我们是出了巨资的!”
“就因为是朋友才不能害她,你可以先去征求一下你们苏总的意见,她要是不同意这么改的话那她的钱我不要了。”
魔礼青忙道:“小强你别激动,墨虞她不是这样的人。”
刘安妮道:“只能这样了,新剧本我得带回去给苏总过目,一切后续都得等她看过之后再说。”
刘安妮又带着两个演员走了。
王铮凑到我面前,表情尴尬道:“甄导,剧本改得真不错,我以前还以为你就是个草包,想不到你有真本事。”
我肃穆道:“当然,我可是职业写手。”
王铮又道:“我最佩服你的还不是你会写剧本——那么大一笔赞助你说回了就给回了,我是没这样的魄力。”
我继续肃穆道:“我还是那句话,一切都为了创作嘛。”
工作人员们看我的眼神也都变得敬畏起来,我大手一挥道:“继续回去等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