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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担心,小姐。”她回看了他一眼,带着紧张的微笑。她的恐惧如此明显吗?“你叫我考特尼行吗?”她突然问道。
“那是你在文明世界里的名字,与这儿毫无关系。”她又有点恼了。“那么,我想钱多斯也不是你的真名?”“对。”她想当然地认为他不会多说,但这次出乎她的意料。“这是我妹妹过去经常叫我的名字,在她学会叫我的真名之前。”什么名字可能听起来像钱多斯呢,考特尼有点好奇,同时对了解了他的一些事儿感到高兴。这么说他有个妹妹?接着他看起来更像在自言自语,而不是在跟她说话。
“这是我要用的名字,直到干完我必须干的事,以便我的妹妹能够不再哭泣,能够安息。”突然间考特尼感到一阵奇冷。“听起来神秘兮兮的。我想你不会愿意解释吧?”他好像在强打精神。他那双明亮的蓝色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她出神,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不会想了解的。”她想说实际上她的确想了解——不只是了解他刚才所说,而是了解他的一切。但是她咽下了话头。
她留下他喝完咖啡,着手给自己的马备鞍。她知道做这事儿地要比钱多斯多花一倍的时间。
她回来取铺盖准备缚到马鞍后时,问道:“这匹马有名字吗,践多斯?”他正准备刮脸,看也没看她,“没有。”“我能——?”“随你喜欢怎么叫,猫咪眼。”考特尼赶忙回到马那儿,一边品尝着其中的讽刺意味。随她喜欢怎么叫——就像他叫她随他的喜欢一样?他知道她不喜欢被叫做“小姐”,可是“猫咪眼”呢?嗯,她觉得要比“小姐”好。而且他叫“猫咪眼”的样子,这不,听起来似乎比她自己的名字还更亲切。
她到火堆边清理清理,收拾好用具。正收拾着,她发现自己趁钱多斯刮脸时又在偷看他。他背对着她,她的目光在他长长的、结实的身躯上慢慢地、百般爱抚地移动着。
这是一个非常出色的身躯,男人的身躯就该这样,上帝份上,考特尼,这是一种温和的评价。绝妙更恰如其分一点。她想像如果一个雕塑家想创造出一件令人惊羡的作品,他完全可以依照钱多斯的样子挥刀运斧。
收好炊具拿往河边时,考特尼叹了口气。她终于向自己承认了这个事实,而且她真正并不感到惊奇。她敬慕钱多斯的身体。
“'热望'会是比'敬慕'更确切的一个词儿。”匆匆走下河坡时她对自己嘀咕道。
她脸又红了。那是真的吗?那就是当她看着他、或者他触摸她、特别是他亲吻她的时候,她感到如此趣妙横生的原因吗?她问自己,她对热望真正知道些什么?感谢马蒂,是她经常把自己对丈夫的感觉和盘托出,考特尼才知道了不少她本不会知道的东西。
“我的手离不开他。”马蒂会这么说。考特尼觉得她对钱多斯的感觉也是心有戚戚。毫无疑问她有种想抚摸他的冲动,想用手指在那坚实、紧绷的肌肤上滑动,想探索那片未知的世界。
她该怎样排遣这些感觉呢?她不能躲着钱多斯。另一方面,他对她显出的兴趣实在微乎其微。她知道他并没把她当作一个女人而热望,根本没有。唉,他甚至连喜欢她都谈不上。这使得考特尼一人孤孤单单地浮想联翩。
昨夜那个吻老是在她心头挥之不去。她并不是第一次接吻:在罗克里她的追求者的吻,里德心图占有的吻。但是她记不起有哪次自己对一个吻如此心醉过,而且她强烈地想知道,当钱多斯真正欲吻她时,那个吻会是什么滋味。令人惊讶地,她还真发现自己对这个人怎么Zuo爱也有点儿好奇。自然原始,野性十足,就如他的生活?抑或是软语温存?也许是二者都有一点儿?“一个盘子要洗多少遍?”考特尼一惊,盘子落入水中,随即河水把盘子冲走,她不得不蹦着跳着追它。考特尼转过身,盘子拿在手里,准备责怪钱多斯不该偷偷摸摸溜到她身后来,可是她的目光触到那两片性感十足的嘴唇时,不由得呻吟一声,赶紧将视线移开。
“我恐怕是在——做白日梦。”她满怀歉意地说道,祈求他不会猜出她在想什么。
“把它留到马背上,好吗?过了我们出发的时间了。”他走开了,留下她为他的草率无礼生闷气。那是现实,她狠心地对自己说道。他是个枪手,无情、冷酷、野蛮,一点不与人为善。他可不是梦中情人。
他们不再沿着蜿蜒的阿肯色河行进时,差别变得越来越明显。河面吹来的帮助驱走那些讨厌的蚊虫的一阵阵凉风消失了。一处处树阴也消失了。不过那条河现在流向东南,而钱多斯带她往西南走,告诉她当天晚些时候他们又会与阿肯色河相逢,在那儿河道又急转向西。那天晚上他们会渡过一个河道岔口。
考特尼热得难受。时值九月的第一周,但气温一点没降,夏天还没结束。空气极度潮湿。汗从她的鬓角和眉间滚滚而下,她的后背和腋下,她的胸间全都大汗淋漓,汗水浸透了她两腿间厚厚的裙子。事实上她失了那么多水分,以致钱多斯在她的饮水中加了盐,令她喝来十分反感。
傍晚前他们到达了一块沙岩高岗地带,那儿一些低矮平缓的小山绵延不断,一直穿过了印第安人保留地的东部,最后在南部边界与阿巴克尔山脉会合。这些小山在有些地方高达四百英尺,山上覆盖着浓密的马利兰栎树和橡树林,其间野物丰盛。
他们第二次过了河,考特尼正拧着裙子上的水,钱多斯告诉她饭后他要出去。他希望回来前营地要安扎好。考特尼还没说上两句反对的话,他已经走了。她坐下来恼怒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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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考验。她对此既明白而又心怀憎恨。但是她干了起来,照料好她的花斑马和内利,照钱多斯的样子捡了些木柴。有些木柴不太干,生的火烟很大。她开始做蚕豆——哦,她的物品袋里带了多少罐蚕豆——并决定一旦行程结束后,她永远不想再看到一颗蚕豆。她甚至还做了几块发酵的面包。
所有事情搞定后,她对自己感到十分骄傲。只花了一个小时多一点点的时间,而且大部分时间还用在了照料马上。她坐下等钱多斯回来时,才想起自己的湿裙子,意识到眼下是个洗裙子和内衣的好时机。只要钱多斯不在营地里,她就能慢悠悠地,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她一下子情绪高涨起来,也不再恼怒钱多斯把她一人单独扔下。光线还很亮,头顶是一片暗红色的天空,她带上她那把科尔特左轮枪,尽管用起来她还蹩手蹩脚的。
她迅速拿起肥皂、毛巾和一件换洗衣服。河岸坎坷不平,布满了石头和巨砾。由于河水天长日久的冲刷,一块巨砾碰巧正好翻落在水流最急的河道里,这样造出了几平方英尺略为和缓的河水,她可以洗澡。
她坐在阴暗处,先洗完衣服,把衣服扔到岩石上。接着又洗了洗乱蓬蓬的头发,然后是内衣,她不愿脱下来。她往穿在身上的内衣上涂上肥皂。她用力地擦洗身子,洗掉身上的灰垢和汗液。河水清凉爽人,汗涔涔地骑行之后洗一洗真爽。在那块掩身之处她高兴得很。岩石挡着看不见外面,她感到一种心旷神怡的清幽。
她从河水中出来收拾衣服时,天空正开始布满一道道鲜艳的红紫相间的云霞。她刚走出水边。四匹马沿着河岸一字排开,挡住了她回营地的去路。四匹马和四个骑手。
他们不是印第安人。这是考特尼的第一个念头。但那没好到哪儿去,她脑子里仍然一下子警钟大作。他们坐在马上,四人都盯着她,那样子令她皮肤发紧。几个人腿脚都湿漉漉的,表明他们刚刚过了河。要是她看见他们过河,或者听到他们走过来的声音就好了。
“你的男人在哪儿?”说话的人是个棕色标本,头发、眼睛、夹克衫、裤子、皮靴、帽子都是棕色的,连他的衬衫也是淡棕色。他很年轻,不到三十岁,她猜想。他们都很年轻,她想起那句格言:所有枪手都死得早。这些人是枪手。他们长着那副她已逐渐辨认得出的相貌,那副相貌说明他们制订有自己的规则,而且带着枪来捍卫那些规则。
“我问你问题呢。”这人的声音很刺耳。
考特尼一动没动。她动不了。她惊呆了。但是她得控制住自己。
“我的护送者现在随时会回来。”有两个人放声大笑,为什么?那个棕色人没笑。他依然不动声色。
“没回答我的问题。他在哪儿?”他又问道。
“他去打猎了。”“多久了?”“一个多小时。”“没听见枪响,戴尔,”一个红头发的年轻人说道,“看来我们得等上一会儿。”“那对我来说再合适不过了,”一个长着稀稀拉拉的胡子的、高大的、黑头发的家伙说道,“因为我能想个办法让时间过得飞快。”又是一阵狂笑,“不能干那事儿,至少现在还不行。”一身棕色的那人说道,“带她回他们营地,罗梅罗。”他轻声命令。
下马朝她走来的这人看起来像个墨西哥人,跟他的名字听起来一样,只不过他长了双她从未见过的绿得出奇的眼睛。他只比地略高几英寸,但他的身体精瘦精瘦的,从头到脚裹着一身黑,身上佩的几只银色的海螺壳在夕阳底下闪着血红的光。他面色黝黑,而且阴森严肃,跟钱多斯平常一样。这人很危险,或许比其他几个更危险。
他伸出手抓住她胳膊,考特尼冒着胆子甩开了他的手,“喂,等等——”“千万别,美人。”他的警告很严厉, “别添麻烦,拜托了。”“可是我不——”“住嘴!”他嘘道。
凭着本能,考特尼知道他在让她压低声音,或者之类的意思。看起来似乎他力图保护她似的。其他几个都已上了山坡。她发起抖来,一半是因为河面凉风吹到她湿漉漉的身上,另一半是因为站在她身旁的这个人,一双绿眼睛冰冷冰冷的。
他又抓住她的胳膊,她依旧甩开了他,“你至少得让我晾晾干,换件衣服。”“换上那些湿衣服?”“不,换那些。”她指着河岸顶上的一棵灌木,她把其他衣服搁在那上头了。
“好吧,但是要快点,拜托。”伸手拿毛巾底下的枪时,考特尼紧张得要命,以致枪从她手里滑了下来,砰地一声掉在岩石上。她旁边那人恼怒地哼了一声,弯腰捡起来。见他把枪插进他的腰带里,她无奈地呻吟着。
她知道钱多斯会批评她这种愚蠢,她满怀羞愧地匆匆爬上山坡。
罗梅罗跟着她上了山坡,没给她半点可以有隐私的空间。脱掉湿衣服再换上她搁在那边的干衣服是绝不可能的,因此她只得将干衣服套在外面。干衣服很快也变湿了。
“你会感冒的,美人。”她从灌木后走出来时,罗梅罗注意到了。
罪过在他,她厉声道:“我别无选择,对吧?”“不,你一直有选择。”什么意思!想让她有他在场脱得光光的,“不,我没有。”考特尼断然地坚持道。
他耸耸肩,“很好,来吧。”他没再想抓她的胳膊,但把手伸出来指着营地,示意她带路。她迅速收起她的东西,走在前面,不一会儿他们走进了她扎营的那一小块空地。
另外三个人正坐在火堆边,吃着她的蚕豆和面包,喝她煮的咖啡。考特尼勃然大怒,但见这个架势也更加恐惧不安。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