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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的炭火上炸酱肉、茄盒一类的干菜。小兰和小梅一趟一趟地给客人上菜。厨房里两个炉子呼呼地冒着蓝色的火苗,郭平左右开弓两边炒。
正忙得不亦乐乎,听到小芹扯着嗓子在厨房叫我:“老板娘,没有鱼了,快去买六条。”
骑上单车,我飞也似的往菜市场奔去。四川饭店的老板娘坐在门口,见我过去,她头一甩起身走进店里。我忙中偷闲地瞟了一眼,里面稀稀拉拉地几桌客人,小工们忙过了全坐在一张空桌子上。一阵窃喜,我脚下的车蹬得更快了。
鱼买到了。远远地,就见春花伸长脖子在张望。没等单车停稳,她一把抓过挂在龙头上的塑料袋就扔在地上。只见她拎起菜刀,在那些弹跳不已的鱼头上一个敲一下。眨眼的工夫,六条鱼便躺着一动不动了。她抓住其中一条最大的,左手大拇指抠住鱼鳃,右手飞快地刮起了鱼鳞。她动作是那么利索,鱼鳞像纸片一样地飞舞起来,不一会儿,六条鱼便刮得干干净净。
小芹又在叫我,说炒菜的油不够了,叫去买五斤。这一趟一趟地跑不是没完没了了吗?我问:“你想想看还差什么?一次性把它买来得了!”
香香饭店 六(2)
小芹看了看菜架说:“那么,再买四块豆腐,买一斤酸腌菜。哦,还要几把空心菜。”
我出去叫过小香,拿了些钱给她,叫她赶快去买。然后转身走进吧柜飞快标上菜单上的菜价,用计算器把总数算出来写在一边。这样,待会儿客人来结账不至于慌张。
客人们吃着、闲聊着。由于人多,气温比平时起码高了两度。酒味、烟味、菜味和嘈杂的说话声混合在一起,听什么都是嗡嗡嗡嗡的。在我眼里,这便是一种温馨。我想,如果天天都有这么多的客人该有多好,我就不再会为钱的事犯愁了。
小芹在厨房里叫上菜,叫了两遍没有闲人,我赶快从吧柜里跑出去。到了厨房门口,小芹头也不抬地对我说:“把这盘青椒炒苦瓜送到楼上三号桌去。”
我端起盘子往外走,见小梅正从楼上下来,便把手里的菜递给她说:“楼上三号桌的,快送去。”
转身走进厨房,里面烟雾腾腾的,小芹在飞快地切菜,郭平挥舞着勺,两个锅里炒。厨房里气温比外面高得多,加之动作大,郭平穿在身上的白衬衫全湿湿地沾在背上。他转过来把炒好的菜倒进盘里,让我看到他的脸,就像从头到脚淋了一盆水一样,眉毛、鼻尖及下巴上都挂着豆大的汗珠。赶快过去端起炒好的菜,我问小芹:“几号桌的?”
她看了一下菜单后对我说:“楼下五号桌。”
我端起往外走,不料和跑进来的小梅撞了个满怀,差点把手里的盘子撞掉了。我脸一沉没好气地说:“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饭店里跑来跑去,客人会坐不住的知道吗?”
小梅的脸一下就红了,说:“楼上有好几个客人叫你上去。”
我的心一沉,脚顿时就拖不动了。开餐后,我最怕听到客人叫老板娘,那一定是饭菜出什么问题了。往别人桌前一站,客人说什么难听话都得赔着笑脸听,还得不时地跟人说对不起。那个难受劲,就像别人一耳光一耳光地扇在脸上还不知羞耻地一脸堆笑一样。
把手里的盘子递给小梅,我摆了下头说:“楼下五号桌的,你送过去。”
小梅端着盘子走了。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真希望今天上去是说点别的什么。拉扯了一下衣服,往楼上看了一眼,我硬起头皮往上走。
才在楼梯口上冒出头,就听到接二连三的客人在叫了。离楼梯口最近的一个姓姜的老板拉住我,手指着桌上的菜说:“老板娘你看看,我们坐了快半小时了,就上了两个菜。如果是我自己来吃也无所谓了,可今天我带了客人,老不给上菜你不是存心让我难堪吗?这样,以后谁还敢带人来你这里吃饭?请你去给我们催催菜。”
转身欲走,另一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向我招招手说:“老板娘,你过来一下。”
我走过去,他夹起一条腰花举到我眼皮底下说:“宫爆腰花是要嫩点,但不至于说血淋淋的就端上来让人吃吧?难道你喜欢吃这种半生不熟的东西?吃一条让我看看。”
我不敢正视那条腰花,低垂着眼帘,一个劲地说抱歉,说重新炒一盘上来。正在这时,一个人走过来,重重地拍了一下那只举着腰花的手说:“唐老板,好久不见了。”
腰花掉到桌子上,唐老板回过头,很快放下筷子说:“兄弟,我昨天还找你呢!不是说你下开远了吗?几时回来的?”
来人瞟了我一眼,是昨天吃苦菜炒饭的那个小伙子。他把我挤到一边,抓起桌上的一只杯子说:“昨天下午回来的。来!兄弟敬你一杯。”
趁这机会,我迅速转身想溜,这时,又有人叫我过去……
好不容易回到楼下,内衣都让汗水浸透了,风儿一吹,冷飕飕的。眼前是刚才在楼上被人呼来唤去的难堪场面,气急败坏,我真想找个人狠狠地骂上一顿,可找谁呢?春燕在外面的炭火上炒饭,春花在煤气灶上煮汤,小兰小梅在上菜,小香买菜回来正忙着洗。走进厨房,又见左右开弓浑身湿漉漉的郭平,见小芹挂在脸上一粒一粒的汗珠,悄声地叹了口气,我只得把满腹的怨气独自吞咽下去。
把腰花往案板上一放,我说:“腰花还有血,得重新炒一盘给楼上五号桌送去。上面还一个劲地催菜,再不快点要水龙头才浇得灭他们的火了。”
小芹看了我一眼,使劲咬住下唇。接着,她偏过头去冲郭平大声吼道:“你炒个鸡巴菜!生熟都不知道了,是不是今天早上吃屎了?”
郭平正把一盘炒好的回锅肉倒进盘子里,他用衣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没好气地顶了小芹一句:“叫我个球!有本事你来炒。”
小芹瞪了他一眼,又小声地骂了声什么。我没再说什么,是无话可说。瞟了一眼外面,我想,如果客人一直这样多,该考虑的是再增加一个厨师,服务员也要再找两个。
第一拨进饭店的客人下楼了。我找出菜单,吧柜前只站着昨天要吃苦菜炒饭的那个小伙子,其他人在往外走。想着刚才楼上他帮忙解的那个围,我冲他投去感激的一笑,轻声地说:“今天真谢谢你,要不然,那人没准硬逼我吃下那条腰花呢!”
他就像没听见一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哼了一声,他顺手抓了根牙签叼在嘴里,手肘撑在吧柜上皱着眉头说:“老板娘,你这里的菜真难吃!”
香香饭店 六(3)
这话让我一惊,头皮都麻了。暗自吁了一口气,我眉毛一挑故作轻松地说:“怎么会呢?来我这里吃饭的人,说菜上得慢的有,说难吃你是第一个。你说说看,是哪个菜难吃?”
他想了想,甩甩头,十分任性地说:“都难吃!你叫我说哪一个?”
这明明是鸡蛋里挑骨头嘛,可能个个都难吃吗?淡淡笑了一下,我说:“话也说得太武断了吧?我请的厨师可是两千块一个月的大厨。”
我说厨师工资多说了五百,想提醒他我不是随便叫个骑三轮车的人来炒菜。他看着我,凶巴巴地说:“两千块一个月又怎么样?反正就是不好吃嘛,你怎么会听不进好话呢?”
天!这也叫好话?我不想跟他争论下去,于是把菜单递到他面前客气地说:“我想,一定是今天的菜不合你的口胃。下次来,我叫厨师根据你的指点,做你爱吃的菜行吗?”
他笑了,开心地笑了起来,说:“要说都不好吃倒有些过分。其实,你饭店的苦菜炒饭是很有特色的,值得推广!”
又记起自己站在锅台前跳来跳去的狼狈相,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说:“哪里呀!香香饭店最提不上桌面的,怕就数那盘苦菜炒饭了。”
他一本正经地说:“老板娘,你这就谦虚了。真的很好吃,我把它吃得一粒不剩。”
我说:“那是你饿了。”
他摇头晃脑地看着我,嘻嘻一笑问道:“喂!怎么想着来开饭店的?你不像。”
他说话东一榔头西一棒的,我揣摸不透这话的含意,说我不像是不是句潜台词?讪讪地笑了笑,我说:“生活不是表演,一个人做什么是不需要理由的,也不用旁人看着像或是不像,想做也就做了。开饭店的人难道还有一个特定的模子不成?你是不是看着我像个抡大锤打铁的?”
他正在掏钱,一听这话便大笑起来。他的笑容是那么灿烂,孩子一样纯真,山泉一样清凉。我呆呆地看着,心里真有几分羡慕,一个人能如此开怀地大笑该有多不容易啊!笑够了,他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放到吧柜上问:“够了吗?”
我回过神来,拿起钱对着阳光认真地照了照说:“钱是够了,只看其中有没有掺和着假币!”
他又开心地大笑起来,问:“我会给你假币吗?”
我摇摇头说:“防不胜防啊,有时我觉得自己都信不过呢!”
他收住笑容,突然说了一句:“跟你在一起一定很有意思。”
这话中听!我嘿嘿一笑说:“是吗?想不想到我这里打工?”
他调皮地摇着头问:“你会要我吗?”
看了一眼往这边瞟来瞟去的春燕,我说:“你来了,只怕我店里的姑娘们晚上睡不着觉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哈哈大笑着走了出去。
春燕蹭过来,眼睛盯着他的背影问:“姨,你都跟阿俊说了些什么?看他开心的。”
我惊讶地问:“这个小白脸就是你们常说的阿俊?”
春燕用一种奇怪的口吻说:“哟,难道你不认识他?”
这话说得有意思,就像阿俊是个什么大牌明星一样,我笑笑说:“我是老太婆喽,眼里怎么装得住这种跟我儿子差不多大的小伙子呢?那是你们小姑娘的事了。”
春燕挽住我的手,轻轻地撞了我一下说:“姨,你才不老呢!我们个个都羡慕你年轻漂亮。如果以后我能像你一样,就是少活几年我都干了。”
我笑着问:“你是怕我难过呢还是在恭维我?”
她捶了一下我的后背说:“哪里呀!我说的都是真的。”
香香饭店 七(1)
厨房里的电机和风扇都关了,郭平走出来,头发湿湿的,那红红的脸上像是抹了层猪油似的。他站在厨房门口往饭店四处看了一眼,抓起长长的围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然后走出去蹲到门口路边的石坎上。小芹紧随着郭平走了出来,她拿围腰擦着手,嘴里嚼着什么,到了门外径直走到几个姑娘中间。不知她说了句什么话,小兰的脸红了,不顾死活地追着她打,她嬉笑着围着几个姑娘一圈一圈地转。
在小芹眼中,郭平像是不存在似的。这一点,我早就发现了。如果让外人来猜,一定没人能猜出他们是一对夫妻。他俩从不当众谈论家务事,就连话都极少在一起说。有什么事要交代,俩人谁也不看谁嘀咕几句,然后很快分开。不可思议的是,上下班俩人都一前一后地走。后来我发现,这一切只是一种表象,他们的感情不像城里人用语言表达,是扎实的关心。每天,小芹总是比郭平来得早,尽可能地帮他做一些他分内的事,比如说把佐料配好,把鱼、丸子一类的东西炸出来。再就是中午下班时帮他把围腰洗了晾到桥墩上,干了折好放进厨房。这种男女之间的美好我只在小说中看到过,那是一种天然纯朴的感情。
客人走得差不多了,小芹和春花进厨房炒我们吃的菜,几个姑娘则忙着收桌子扫地。我拎个凳子坐到外面,郭平起身向我靠拢些笑吟吟地说:“老板娘,如果生意天天都像这样就能赚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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