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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住手,他们不听,还一个劲往死里打。”她声音有些颤抖起来,又道:“我被打得快失去感觉了,突然眼前一暗,身上一点也不痛了……他一边护着我,一边让他们住手……可他们不听……他也死死地护着我不放……”
“我看见他被人打得吐了血。那血一滴滴落在我脸上,我……!以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只要一闭眼,我便会看见他的脸……我是这样认识承俊大哥的。”她说不下去,但强自一笑,又转了回来,“那天晚上,你护着我在地上急滚,替我挡开了所有暗器刀剑。我想伤你,你……你却反而为救我受了伤。你也许不明白……在那一刻,虽说周围杀机四伏,我却、却觉得一生中从未有这么安全过。当你的血一滴滴流在我脸上,我突然间……仿佛觉得你就是他……”
她不再停留,拎了这药盒几乎是几步冲出了房。她不能确定自己若再多待一会,会不会说出她内心真正的原因!而她,是宁可到自己死也不让他知道的。
在扬州城外的古道上,两人并骑而来。
这一路行来,两人默默无话。向来喜说爱笑的厉思寒反而沉默了起来,却显得郁郁寡欢。铁面神捕以为是离京日近,她为自己生死担心,也不去理会她。可不知怎地,一想起押她入京后她必被处死,他心中也隐隐有些不快与不愿!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他居然盼着一名大盗能不死!
“我……我想去扬州城外的紫玉村看一下,”路上,厉思寒突地勒住马头,对铁面神捕低头轻轻道,“承俊大哥与弱兰住在那儿。我以前对弱兰不好,她一定很恨我……我想去看看她,向她道歉。”她咬了咬嘴角:“要不然我死都不甘心。”
听到“死”字时,铁面神捕斗笠下的目光微微一变,说了一声:“那走吧。”
在一处村落前,两人下了马。厉思寒也不说话,牵了马在前边领路。
过了一座青石小桥,对岸那一丛竹林近在咫尺,厉思寒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向竹径深处的一间小屋奔去。“弱兰……弱兰姐姐!”她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轻轻叩门。开门的是一个小丫头,只有十六七岁,长得很清秀。她开门一见厉思寒,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重重地“哼”了一声。
“小茗,弱兰在吗?”厉思寒不以为忤,温言问道。小茗脸如冰雪,看了她几眼,冷冷道:“你进屋来吧。”她把二人让进房中,眼色一直带着恨意盯着厉思寒。
一进门,厉思寒脸色立时苍白得毫无血色,直直盯着中堂看着,可喉中一个字也发不出——中堂贴着大大的“奠”字,灵位上写着“爱妻萧弱兰之灵”!
“你都看到了?”小茗转过身来冷如冰雪地问,突然和身扑了上来。厉思寒瞥见她右手中寒光闪动,但她此时急痛攻心,几乎没想到要避开。只见黑衣一动,身边的铁面神捕在最后一刹间闪电般出手,一封一夺,已将她右手匕首夺下,顺势把她点倒在地。
厉思寒不予理会,眼睛直直地盯着灵位,仿佛灵魂出了窍一般,痴痴地问:“弱兰……弱兰姐姐,怎么死了?她不等等我,听我说几句……她为什么不等等我?……”
躺在地上的小茗失声痛哭,边哭边骂:“你还有脸说,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如果不是因为你,公子怎么会抛下生病的小姐,不说一声就走?小姐病了半个多月,天天在昏迷中喊公子——可是你这个贱人骗走了公子!”
“公子和小姐本来活得好好的,谁都说是天生一对,可你这个贱人偏偏要插进来,害得公子三天两头往外跑……你这小娼妇害死了小姐!小姐死前两天水米不进,一直在喊公子……可他没回来,不知被你这贱人勾在哪儿了!”
“那……那承俊大哥呢?”厉思寒似乎木然地问。
“住口!你这个贱人不许这样叫公子!”小茗疯了一般地喊道,“公子走了……他居然走了,一滴眼泪也没流就走了!他说要去京师办事,就什么事也没有一般地走了!都是你这不要脸的小娼妇、下作的贱人,把小姐害死了,你这个狐狸精!”她疯了一般,诸般尖刻的毒骂诅咒滔滔不绝地说来,越说越哭成一团。
厉思寒却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只是脸色愈加苍白,眼光也愈发涣散。铁面神捕眉头一皱,右手突然连点她后心两处大穴,内力透入处,厉思寒全身一振,“哇”地一大口淤血喷在襟上。他知她内心急痛交加,又不发泄,便用内力为她护住心脉,以免血气攻心。
这口血一喷出来,厉思寒泪水随之而落,她看了灵位一眼,返身立时冲出了屋子。
她心中浑浑噩噩,说不出有什么剧痛,可一种从心底升出的悲伤与自责,却如钝刀一般一次次割开了她的内心!奔上那片长满竹子的小冈,看着那座新砌的坟墓,她下意识停了下来,“哇”地一声,抱着墓碑哭了出来。哭了很久,很久……
“你累了。”铁制的面具在光下闪着冷冷的色彩。可那张大理石雕般优美而冷硬的脸,在此刻看来却是温和的,在看见她时,他甚至还叹息了一声:
这声温和的问候在她心中如同爆炸一般!她知道她已铸成了一生中难以挽回的大错!她亲手毁掉了自己最亲的朋友的一生幸福。
她太了解金承俊了。她明白他在弱兰死后虽没流一滴泪,可他的心已经死了。如果不是为了去救她,他现在不是去京师而一定去了九泉,追随他挚爱的亡妻而去。
他以后也不会再活着了,沉痛与追悔必将伴着他有生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那天在林中,他曾对她说过,她与弱兰在他的心中都排第一,只是另起一行而已。现在看来……的确是错了。每个人心中只有一个第一,若要另起一行,势必会是一场悲剧。
“都是你不好!”斗然间厉思寒爆发似地喊了出来,“都是你引发这一切的!若不是你跟我过不去,承俊也不会来救我,弱兰也不会死了。你……你为什么偏偏要与我们过不去?朝廷有无数该杀该剐的,你为什么不去抓他们?我义兄不该死,我不该死,弱兰更不该死!为什么……为什么却——”她激动中拉住他的手摇晃着,深埋在心中的愤怒喷发而出。
许久,她的身心俱已疲乏到了极点,不由自主地倚在碑上睡着了。铁面神捕轻轻扶她在林中睡下,又解下斗篷盖在她身上。在低头为她盖斗篷时,他看见一滴水晶般的泪水,缀在她长长的睫毛上,颤了一下,又轻轻滴落在他冰冷的手上。
泪,竟是温热的。
京师。
天香楼上,丝竹齐奏,丽人翩翩起舞。座中一位贵公子模样的年轻人左拥右抱,开怀畅饮。“依依,让我香一个!过来,过来……”北靖王搂着依依的纤腰,欲吻她的香腮。
突然一道白影掠入,北靖王抬手一抄,收入了掌中。他不动声色地推称酒多欲呕,起身出席。在楼外,他展开手中纸团,面色大变。
纸上只有三个字:“厉思寒”。
他一低头,只见楼下街对面站了一位素衣青年,望了自己一眼。北靖王立时认出,此人正是当初厉思寒口中的“承俊大哥”。他不再迟疑,立时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穿街过巷,来到了郊外,金承俊方才站住身,回过头来。北靖王见他似乎颇为憔悴,比起几月前在京师初见时的丰神俊秀,真是判若两人。
“那小丫头还活着吗?”北靖王心头一阵欣喜,一把握住了金承俊的手,“我还以为她……她与铁面神捕在半路遇伏死了。”
“小寒很好,目前已到了扬州。一个月之后,如无意外,铁面神捕应押送她回京了。”金承俊缓缓道。“太好了!小丫头没事就好。”一向真正的喜怒不行于色的北靖王忍不住笑逐颜开。
“北靖王,”金承俊淡淡却又含了关切,“小寒罪名重大,押回京中必然论罪当死!你……你可否能看在她与你相识一场,尽力替她开脱?”
北靖王顿了一下,突然问:“她有何罪?”
“偷盗。”
“具体数额为多少?”
“一百五十七万三千零五十两白银。”
北靖王倒抽了一口冷气,苦笑:“这小丫头的胃口可真不小,这足足是一个大府一年的税利了。案子实在重大,何况又是铁面这小子办的案!他经手的每一案,主凶没有不定罪处死的。只怕……”
金承俊淡淡一笑:“王爷若是为难,就当在下没说此事。告辞了。”
“且慢!”北靖王一手拦住了他,神色郑重:“小寒之事,本王自当一力承担,尽心尽力而为之,金兄请放心。只是……本王不宜直接出面,许多事可要拜托金兄你去办了。”
金承俊霍然回身,喜道:“多谢小王爷应允。但有所托,无论杀人放火,无有不从。”
离京城只有几天的路了,铁面神捕每念及此,内心深处总有无形的隐痛。可他的表面上,依旧是寡言而冷峻,对一切丝毫不动容。
而这一路上行来,厉思寒仿佛是在梦中一般,行路时一言不发,吃饭住宿时更是恍恍惚惚,直形同槁木。她也是什么都不想了。死,也许是一种解脱。
唯一的遗憾,就是在这世上过了十九个春秋,有许许多多的朋友,却没有过恋人。她厉思寒一向随意怡人,与周围相处甚好,却没有人真正把她当成一个”女人”看。朋友们当她是“女孩儿”,嘻嘻笑笑,爱耍小性子;道上的朋友把她看成独来独往的“女飞贼”,为人高傲冷漠,极富攻击性,不易相处;而受过她救助的人,则视她为“女侠”……有时她自己也觉得好笑,同一个人,居然会有这么多的“化身”。
一路上,她有时偶尔也会想起那神秘的“猪一只”,他是她在官场上见过的第一个“好人”。不管他真正的身份、动机如何,他至少没有对她落石下井,还为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奔走出力……这就够了,她从来不对别人抱太高的期望。
可惜,以后只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离京是一天天近了。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人阻挠、暗算,也没有意外发生。这余下的一个多月旅程,比前一个月平静安然多了。
一日黄昏,两人已行至天津卫,在村落中投宿当地海民家。此处离京师只有一日的路程,明日天明启程,入暮时分便可到京。
厉思寒无言地牵着马,跟着铁面神捕一起在沙石铺成的街上走。海风阵阵吹来,到处充溢着海腥味,村落到处可见小孩们挎着竹篓去海边捡鱼虾,妇人们则端了张凳子,坐在村头树下补鱼网。阳光,初冬的阳光照在出海归来的汉子们古铜色的脊背上,照在女人们迎接丈夫出海归来的笑容上,照在孩子们光光的小脚丫上……
她死寂的心中突然升腾起了一种渴望与留恋。对生命的渴望,对人世的留恋……看着这些普通百姓的快乐,她刹时发觉了自己心中的无助与孤独。
这种孤独、无助与惶惑,在自小懂事以来,就如恶梦般缠着她,就算她成人后,一离开兄长朋友的抚慰,便立时会包围她。所以她不想失去金承俊,甚至不许他有自己的恋人,因为她实在害怕一个人在世间生活……她没有父母,没有亲戚,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