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澈水的脸很平静。
闭着眼睛的样子像个睡着的孩子一般,嘴边还有一抹似有似无的淡淡笑容。
乌黑明亮的发丝如缎带一样拂在他的脸上,白霜如雪的肌肤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蜿蜒地流淌而下,宽大华丽的深紫衣袖如华盖一样摊开在地上有种壮烈凄凉的美丽。
习惯了他戏谑风流而慵懒的笑容,习惯了他犹如孩童一样的撒娇玩耍,习惯了他发疯一样的抽风说笑,他蓦然这样地宁静安详,让她不知所措的害怕起来了。
“澈水……”梅花伸出了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喃喃说道:“澈水,双净……双净她……你快起来吧……澈水?”
对方并没有反应,平静的脸像是睡得很沉,淡然的微笑看起来好像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梅花看着那若无若有的笑容,忽然就泪如泉涌。她有点颤抖地咬住了双唇不让哽咽的声音发音出来,但还是没有忍住悲伤和害怕,所有的绝望和剧痛都翻天覆地的向她覆盖而来,她抓住他的衣袖,如一个孩子一般放声大哭:
“你这个白痴!你……谁让你那么拼命的……你给我起来啊!混账!你起来——!!”她竭力地嘶喊着,怎么都停不住泪水。
身体都被掏空了。
其实还有好多事情想要说的啊。
你为什么不等我说完。
想和你一起支撑到最后,看看这场闹剧到底要怎么收场。
想去重重楼看看,你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想在天沙的坟前上香,告诉她,自己会努力的。
但是……
“你起来啊——!”她哇一声的骤然崩溃,所有的坚强执着全都如粉碎了坚甲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
你怎么就先走了。
你怎么可以先走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在这里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飞鹰堡千侠楼万英堡,江湖天下,都还有什么意义?
她现在才理解双净曾经对自己说,玄生就是她的江湖这句话的意思。
你如果不在了,我要陪谁度过这漫漫一生,我要在谁后面苦苦追赶,我要如何打发没有你的光阴流年?
“你们……哭什么呢?”不知何时陇也出现在她的身后,不解而疑惑地问道:“他们都还活着不是么?”
“!!”
梅花猛然抬头,满脸泪痕的瞪大了眼睛随着她所指的地方看去,只见朦胧月光下,有一女子在断壁残垣上静立而站。
她有一张平静从容的脸,看不清年龄,但应该比他们年长许多。眉如细柳,目如秋水,恬然平静的容貌和收敛着璀璨和光亮的风度和姿态;身穿青色长袍,竹绿色的软纱柔布仿佛一袭香馨清风,随着气流而漂浮上下,腰边有好几串银铃,风一吹来便清脆作响;她背着一把巨大无比的弓弩,驽身银白恰嵌金,有精致的花边雕刻。她就如身后的满月一样,有着柔和朦胧的淡淡光芒,但若发挥出内在所有的能力,必定灼热如日,明亮如昼。
在她的双臂里,抱着安详地闭着眼的双净。
“玄生!!”梅花急忙上前拉起了半月城二少主:“快看!”
二人并未抬头,那人已站在了他们面前。
梅花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伸手就往腰间的银刀摸去,但手背猛然吃痛,哐啷一声,两边的刀子全都掉在地上。
那女子的手仍然是抱着双净的,仿佛从来都没有动过一样。
她轻轻地弯下身来,长发如泉一样的蜿蜒落在地上,然后笑了笑,把双净递给了玄生,淡然道:“看来,你最终还是无法守护她。”
玄生不语,他似乎没有看见眼前的人,只是痴痴地接过了双净,把她小心翼翼地揽入了怀里吻上了她的额头。有一串泪落在了她的颊上。
“阁下现在才来,又是为何?”过了好一会儿,玄生才缓缓说道。他慢慢地抬起眼来,凝视着眼前的陌生女子:“现在来又有何用?不败女侠浮萍?”
浮萍并没有理会他,只是一眨眼便转到了澈水身前。
她俯下身来仔细查看他的伤势,然后平静一笑,在他颈处用力一点,又在胸、胃和耳下连点四下,然后迅速地侧身一让,顿时听到哇!地一声,却是澈水猛然吐出一口黑血,再次头一歪地昏了过去。
“澈水!”梅花又惊又喜地喊道,忽地扑到了他的身边,却不敢碰他。愣愣地看着蹙眉闭眼的男子,傻笑的脸上有不断落下的泪水划过。
浮萍微微皱眉地看着澈水,不知何时双指之间多了一片红色的树叶,捏住重重楼楼主的下巴用力一掐,把那红叶喂了进去让他含住。
“让他含着!”她嘱咐梅花道,这才站起身来,退到了玄生和双净的面前,仔细地观察着他。
玄生依然痴痴地看着双净,一语不发。
“如果我说,我可以救她,但要你的命,你可答应?”片刻,不败女侠温婉一笑问道。
“……?”玄生一愣,随后慢慢地笑了出来。神情恍惚。
回忆中有破碎的画面闪过,仿佛在很久之前,也听到这样的话。
—若我能救她,你愿意付出什么?—
那声音空虚飘渺,似乎是从浓浓大雾传来,他看不清任何画面,但是捕捉住了这一丝希望。
“好。但……我还有一个要求。”
“哦?”浮萍有点惊愕,挑眉笑道:“什么要求。”
玄生抬起头来,眼眸清澈坚定:“除去她的记忆吧。就如当初,你对我那样。”
“什么?!”正在观察澈水的梅花闻言几乎跳了起来,她惊讶地看向眼前的两人。
“你记起来了?”
玄生并不回答。
没有。
他没有记起来。但是……
脸色柔和地看着双净,似是要把她的样子印在心底一样:
“虽然很想很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想要知道当你花花白发的时候是不是还如现在这般活泼胡闹,想要和你一起游山玩水,踏遍我们以前走过但是我已经记不清楚的地方……想要……每个晚上都握着你的手入睡,抱着你醒来……但是我……我……”他顿了顿,松开了握住双净的手,紧紧握住了拳头,用力地抱住了她。
如果能够重来就好了。
如果我们能够回到那个烟雨蒙蒙的下午,回到我初到七石门的时候,我一定马上带你走。
但是,这世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而结果就是,我们赢不过上天。
“我更希望你能活下去,找到一个比任何人还宠你爱你的人,陪你看清这细水长流。”他的一滴泪落入了她的发,伤痛绝望全都倾覆而来。
那些不清楚的,模糊的,黑白的回忆,都如倾盆大雨把他淹没覆盖。
“如果忘了我能让双净开心的活下去……那就这样吧……”
错过你,是我活该。
曾经负过你的所有痛苦,用生命来抵是否足够?
这样也好,双净,若是在此死去,那么我便再也忘不了你。
“别……别太……”这时虚弱的声音响起,玄生全身一震,立即抬起头来,但见双净朦胧地睁开了眼睛,努力地看着他:“为什么……又这样……?”她觉得全身都在发冷,忍不住牙齿打颤,但还是咬牙伸出手来,虚弱又喘息着抚着他的脸:“为什么……每次……都是为我……决定?”双净喘着气问道:
“都说是……为我好……但是……你到现在都……还不明白。”
她脸色苍白,双颊因为激动而泛红,一时气提不上来,不禁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被逼了出
来。
她抓紧了玄生的衣袖,再也不肯放开,颤声道:“谁要你……选择这样的?!谁要你牺牲?玄生……你为什么就这样地……自以为是?!”
谁要过没有你的生活?谁要忘记关于你的一切?
如果这样就可以开心快乐的活下去,如果这样就可以当做五年前的事情没有发生的话,那我还为何为此苦苦支撑着?为何就这样血泪交织的做一个苍白无魂的影子?
“双净!”玄生猛然抱住了她,悲喜交织,面对忽然重获的幸福不知该如何反应。
片刻,他咬牙忍住哽咽,把泪水藏在她的颈处:“你还不是一样?你就舍得……让我眼睁睁地看你 ……”
消失在我眼前,连最后的微笑都看不到,就这样在黑暗之中失去你。
方才的惊惶恐惧和绝望再次袭来,玄生只感到一阵剧痛,痛的他巴不得没有长心。
双净不语,忽然就泪如泉涌。
玄生的体温透着衣服传了过来,即使衰弱寒冷,也能感到安心和温暖。
两人拥在一起,一时都无法说出任何话。
仿佛……做了好长、好长、好长的一个梦。
梦里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寂静,绝望和疼痛如猛兽一样的扑来纠缠,谁都逃不开。
但最后,他们终于醒来。
或许早已物是人非,或许早已沧海桑田,或许青丝都染雪色,但只要你还在这里,那么一切失去的流年青春和韶华,都没有关系。
只要有你。
漫漫长夜终于过去,还好睁开眼的时候,你还在我身边。
还好我们没有再继续失去。
还好我并没有要在没有你的天下活下去。
还好。还好。还好。
还好我们没有允许任何人把我们分开,就连自己都不行。
“你这个笨蛋……”玄生抱得极紧,双净可以感到他的颤抖和心跳,他滚烫的泪水落在她的脸颊落下。
十指纠缠,发丝蜿蜒。
她伏在他的肩上,他拥着她在怀里。
希望霎那间白发的冲动再次涌来,再也经不起任何惊心动魄和大风大浪。我只想和你依偎到天长地老,再也不分开。
“下次……不可贸然行事。”玄生停顿片刻,也只能这样说道。
双净一愣,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宠溺和无奈,不觉就笑了。
她伸手回抱了他,疲惫的闭上了眼睛笑了起来,表情轻松温和,像是得到了全天下那样的满足,双眼弯成了新月,亮晶晶的泪水溢了出来,她靠在他肩上深深的叹息:“嗯,我会听话的。”
在这场情里,我们都太自以为是。
我可以为你放弃生命,殊不知,你不愿在没有我的世上单独走下。
她缩了缩双臂然后放开了他,吃力地转身站了起来。玄生急忙扶着她,却被她轻轻捏了捏手,拒绝了帮助。
惨白着脸咬着牙,七石门门主勉强的站直了身体。
玄生在她身后,在双净昂起头的时候,分明看到了一丝坚决如刚的光亮从她目光中折出,一霎那,即使知道这个女子连最微弱的轻风都承受不起,但他好像看到了那个被无数江湖人士传说着的风华绝代的叶双净,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有烈日那样的刺眼璀璨的光芒。
双净高高的昂起了头,单膝着地,左手按着右肩,脸色严峻,眼眸冰冷地朝不败女侠浮萍拜了下去:
“弟子叶双净,见过师父!”
那时,清风吹来,云朵逐渐退散,露出了苍弩上的璀璨繁星。
天边有一条泛白的光芒缓缓扩散。
夹在风中的声音,好似韶光时间之河里面的呢喃话语。
那些过去的仇恨,逝去的风华,消失的恋情,不再的生命,全都在双眸对视的一刹,洪流一样地卷来。
梅花和玄生抬头看去,只见两个女子对持而站。
漫长混沌的夜晚终于过去,树林的边缘有青蓝淡金的色彩逐渐染满了天空。
时隔八年,传说从未曾输给任何人一对师徒,再次面对面的重逢。
明与暗·何妨吟啸且徐行 2
江湖上,关于叶双净的传说很多。
但是关于不败女侠浮萍的传说,更多。
据说,武林盟主以及江湖各大帮派的主人,都服从于她。
据说,她曾在风带阁的顶楼射出一箭,那箭如流星穿梭,竟然在北漠的周城门口才落下。
据说,她初涉江湖闯重重楼的时候,楼主亲自出门迎接。
据说,唯一能和她并肩的对手,死在她的剑下,面带微笑,无比自豪。
据说,她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把曾在江南称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