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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远嵘蚩恕�
在掀开盒子的那一霎那,他不觉呆了。
那是绛红色的一块块布,看似是上等的好料子,拿在手里犹如雾气似得,柔软细腻,根本就触碰不到细线,仿佛从是晚霞的天空中落下来的一块,被截的自然流畅,根本就不如从人手之下创造的布。喜红的色彩和他身上的色彩非常相似,边缘上吊挂着小巧玲珑的铃铛吊坠,在拿起来的时候清脆作响。
—玄生,你可记得,我身穿红衣的样子?—
耳边忽然传来这样低声的细语,玄生全身一震,瞳目骤然紧缩。
在自己的梦中,双净是穿着如火一样的红衣向他奔来的。
他全身冰凉,用微微颤抖着的手向衣袖内摸索去,找到了他离开双净等人的时候,林梅花抛过来的那个小袋。
因为手指的发抖而差点把袋子摔在地上,他迫不及待地打开,却在看见内容的时候僵在了原地。
有一枚小小的银色铃铛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上,和那块红布上的铃铛一样。
他忽然就懂了。
双净穿的,不是红衣。
是喜衣。
重重楼发生夺位之战的那一夜,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彼时,正是香掩芙蓉帐,烛辉绵绣帏,然而罗帐还未被红烛透尽,雪凝肌肤还未被月光照耀,他们已披上战袍出去应战,然后,生死两茫茫,哭尽了春秋,泪尽了流年,从此断肠天涯,擦肩而过的那人,再也没有回头。
那刻骨铭心的过去,犹如这张喜帕一样,被锁在了某个盒子里面,再也不见天光。
玄生愣愣地拿着那张喜帕,一言不发的站在了原地。
蓦然,疼痛如滔天波浪一样把他掩盖,剧痛攻心,他不觉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红血。
双手扶着墙壁,却怎么都站不起身来,只觉得全身发凉,剧痛彻骨,呼气吸气都是痛楚,连眨着眼睛都是一阵胜过一阵的酸痛,眼神模糊。
原来,是她望穿秋水,看尽柳枯花落,等待着他的归来。
原来,是她支撑着羸弱身子陪着他浪迹天涯。
原来,是她早已披上了凤冠霞帔,与他诺下了终生携手白头的誓言。
原来,韶华褪尽,风华变尘埃,落花归土,她都还在等待。
原来,原来,原来。
她已是他的妻。
玄生伏在墙上,大声喘息,脑海中嗡嗡作响,可听得到成千上万的说话声同时响起,也有好多好多画面如闪电一样的交错而过。
蓦然,他一个转身,撑起了身子,一拳击在那墙上,只听轰然一声,顿时烟销灰灭,飞沙走石,整堵墙从他拳头之下开始迸裂痕长,终于崩裂粉碎,连续倒塌。而在那瓦墙成灰,烟雾消失之后,只见庭院的地上,只剩下一个精致的圆形盒子,静静地放在地上。
玄生的身影早已不见。
他要回去。
不再做那个在半月城里那个望天空云卷云舒的二少主。
不再做那个对未来迷茫对过去惘然的玄生。
从此夜天剑走江湖,只为那人而挥。
他要找回他自己。
还有,他的妻。
同时,在村口的路上,有两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一前一后的走着。
前面的那个满脸无奈,看着后面扯着自己衣袍边走边嚎啕大哭的女子,不觉摇头:“小姐,你哭什么呢?”
少嬅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大哭着,听她这么讲,哭得更凶了:“春碧你这个笨蛋,你懂什么啊?我在成亲的这一天要眼睁睁地看新郎跑掉你知道这对我打击多大么你?呜呜呜呜……你这个笨蛋!”
“但……”春碧满头黑线:“是小姐先跑掉的吧?”
“但他也正来解约婚姻啊……呜呜呜呜,我这辈子竟然要被人休掉!呜呜呜,嫁不出去了!呜哇——”少嬅不觉哭得更大声了,刚才面对玄生的潇洒英姿全都不见,完全没有形象的在哭着。
“这……好象不是休妻吧?”比她年长许多又美丽许多的丫鬟不觉拍了拍她的肩膀,满脸囧相地想到。但见她哭得那么伤心难过,不觉又叹了口气:“既然那么喜欢二少爷,为何不留下来和他成亲呢?小姐这是何苦?他不是还没有想起叶门主嘛?”
“我喜欢他有个鸟用啊!”少嬅一跺脚,半怒半伤心地说道:“我再喜欢他,能和叶双净一样为他那么奋不顾身么?我喜欢他他就会喜欢上我吗?!如果他有一天恢复了记忆怎么办?!”她说着说着又不觉哇哇大哭起来了:“混账!笨蛋!白痴!谁说我喜欢他了!江湖上好男儿多得是!我凭什么就喜欢上一个从小就为我捉蝴蝶教我写字教我挥剑带我去高山看风景的男人?我凭什么啊啊!?呜哇——!!”她哭得泪如泉涌,一手扯着春碧一手抹着眼泪鼻涕:“谁说我喜欢他了?呜呜呜呜……我才不喜欢他!呜哇!!”
“小姐……”春碧满脸怜惜的摇了摇头。
“春碧……呜……我没当成新娘子……”这一下说到了伤心处,少嬅索性蹲在地上,抱着自己放声大哭起来:“我的新郎跑掉了……为别的女人跑掉了……偏偏那个女人……我又讨厌不起来!呜呜呜呜!混蛋……二哥哥你这个混蛋……呜呜呜!”
“唉……”春碧看着自己这个任性又刁蛮的主人,不觉长长地叹了口气。
抬起头来,但见白云千载空悠悠,碧空湛蓝如玻璃,那田径上的阡陌小路蜿蜒千里,往天涯延伸而去。
归程路·纵使相逢应不识 1
彩云惊岁晚,缭绕孤山头。
七石门和半月城的距离,用十天半月的时间,是怎么都赶不完的。纵使玄生归心如箭,也走不完这隔着天涯海角的道路。于是当他抵达七石门所在的云山时,已是绿叶成枯枫叶如火的深秋,头上的月亮即将圆满成新,他却还未与那人团圆。
踏上石阶的那一刻,蓦然记起前几月他来讨半月罗缨的一幕,那女子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不易动容的人哭得悲伤欲绝,却只换来他的一句,在下初涉江湖,未听闻过门主大名。
想到这里,面对生死都不曾有丝毫动摇的玄生忽然有点怯意,忽然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竟呆呆地站在了门口片刻,直至彩霞散去黄昏降临的时候,才慢慢地往那看似没有尽头的石阶走去。
台阶遥遥漫长,弯曲曲折的逐渐被飘渺白雾遮盖,一路两边青草蔓延生长,山势回环,林丛茂盛,幽深秀丽,从远处传来的,或野鸟展翅腾飞,或婉转啼鸣,或泉水潺潺。脚下台阶为海光石所铸,就算脚步极轻,也可闻铿锵之声清脆响起,行到半山时,正遇一场小雨,烟云聚拢,雾气四散,那雨滴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在台阶上发出了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
玄生一路没去注意那些仙境景色,他专注地赶着路,心中忐忑不定,又有一丝喜悦。
忧的是双净的病情,喜的是即将见到那些人。
蓦然,他顿住脚步,有点疑惑地往身后看去。
原来他经过的一处,有几把剑被抛在地上,回头看去,只见上面台阶亦有被丢在一边的武器,弓弩枪刀、剑矛盾斧、钺戟黄锏,竟样样皆有,全都乱七八糟的被抛在路上,有些还是上等的好品,上面嵌着宝石镶着黄金,被砍的不忍目睹地弃在一边,似是遭遇了一大场激斗。
心中一紧,玄生急忙加快速度地往上冲去。
越往越上,被弃的武器也越来越多,上面几乎是堆积成山,看得玄生惊惶不定,几乎是用尽全力往上飞掠而去。
抵达大门时没来得及喘息换气,抬头一看,顿时全身冰凉。
但见一片雪花茫茫,白幡素花、奠旗布条摆满了七石门的大门口,门前洒满了白花花的纸卷,内有隐隐约约的哭声哀喊传来。
玄生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双目发直,四肢寒冷,心中剧痛,却是一个思想都捕捉不住,顿时在门口迈不出脚步。
凉风吹来,把那奠旗白布拖得极长,似有似无的飘拂过他的额头,在空中留下了一声遗憾。
他缓缓地向前走了一步,却感到脚步沉重如铅,踏的时候却漂浮如羽。
四周空荡荡褪尽了一切色彩,唯有霜色如雪的白幡四处飘扬。
记忆中,那人是不喜欢白色的。
初见的时候是一身淡紫衣袍,出外寻药的时候总是一袭碧绿,衬得四周山水都黯然失色;在梦中的新婚时是喜衣如火,璀璨耀眼的把白昼黑夜劈开了一道鲜艳的色彩,除了她的翩然身影再见不到其他的颜色。
昔日的回忆如潮浪一样的扑来,吞咽了他倾覆了他,每个踏出去的脚步都是碾在自己的心上。
—你为何现在才来?— 初次见到叶双净的时候,她问的第一句话就像是最重的拳一样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为何现在才来?
为何要等到繁华落尽了,才记起花开堪折直须折。
为何要等东河滚滚于海尽,才去欣赏细水长流。
为何要等到桑田沧海物是人非海枯石烂,才去记得那人的好那人的笑。
玄生只觉得那冷意从头到尾直达心底,每一声呼吸都觉得是出出入入的刀,割在喉咙里,划在心中。
无论用什么文字都无法描述他现在所感到的冷意和彷徨。
“是谁?!”忽然身后凌然一声喊道,一只手直直向他抓来!
哗——!
宁都闪身避开那人的攻击,衣袖却被刷!地一下撕下了一大半,还好她避的快,眼前这人的怒气和杀气就如铺天盖地的风暴狂雨一样落了下来,他光是站在那儿就能感到一阵阵凌厉的杀气扑面逼来。
“玄生?”她有点惊讶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玄生这才反应过来,见眼前的人是宁都,才缓缓地收回了手臂,慢慢地低下头:“见过姑娘。”
宁都顿时沉下了脸:“你来做什么?七石门不欢迎你!”
“宁都姑娘……门主她……”玄生猛然萌生了一丝希望,急切地看着她的脸问道。
“你还有脸来问我!”宁都顿时气得脸色发白,双眼瞪起,不觉悲愤的发抖,一手指着他,却是话都说不完整:“你……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好好好好!算我服了你!”她一连串的说道,气得语无伦次:“我们在办丧事你没看到么?你还有脸来雪上加霜!”她说完便刷!地一声拔出了两把短刀,凌厉喊道:“就算我今天拼了命,也要为我家主人讨个公道!接招!”
她娇喝一声,足尖一点便向前冲去!
刷——!
顿时,满天铺地的雪白冥纸霜花染上了一滴滴的红血。
宁都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到自己的短刀插入了玄生的胸膛。
眼前的男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半晌,他才缓缓地抬起了眼。
宁都一愣,忽然就觉得全身的肌肤都疼痛了起来。
明明是再也苍凉不过,无比悲伤绝望的空洞眼光。
但是……为何现在才来?
为什么迟了一步,就隔离了天涯海角,再也挽回不了流年韶华。
为什么分明是爱的那样深刻那样真实那样的……奋不顾身,却选择相忘于江湖。
两人静静地凝视了片刻,四处寂静无声,只有风起叶落的声音。还有满天散漫的白花。
“带我去见她……”片刻,玄生才一字字的说道。
明明是他理亏在前,自己这一刀也刺得理直气壮,但不知为何宁都就觉得在这个男子面前,抬不起头来,无法真视他清澈坚定的眼光。
“我要拔刀了。”半晌,她还是毫无表情地说道。没等玄生回答或者点头,她便刷!地一下把刀子拔了出来,当初没有刺的非常用力,也还好没有伤到血管,若半月城的二少主有他们所说的那么厉害的话,那么这一刀应是微不足道的,但她□的时候因为不解气而稍微偏了一下手腕,于是便见到玄生不由自主地白了白脸色,可眼底还是没有丝毫的波澜。
“跟我来吧。”
两人往后院走去,但见四处都是白幡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