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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意外
却说叶云绞尽脑汁,苦无良策应对沈佺佳句,情急之中,以龚自珍六绝加《夜坐》重重挫了沈佺锐气,龚自珍乃是清代著名大诗人,风格瑰丽多变,更兼得不拘一格,诗文或奇秀,或禅机,或古奥,或清丽,叶云百忙之中,将龚自珍六绝稍作修改,在场中吟诵出来,以名作《己亥杂诗》开端,最后以龚自珍千古流芳的《夜坐》收尾,当真是惊艳之极,稍通诗文者,必然大大的惊叹,此诗一出,果然引得沈佺羞惭勃怒,丝毫不顾身份礼貌,拂袖而去,当真是大大的出了一口恶气。 叶云回到座位,见到众人眼光齐刷刷向他看来,微微一笑,拱手见礼,这才坐下,转头却见张玉娘依然呆呆怔怔,当下伸手在张玉娘面前一晃,轻笑道:“喂,怎么了?发傻了?” 张玉娘这才回过神来,见众人的目光集聚在二人身上,不禁俏脸一红,低声道:“这六绝一阙,你却是从哪里偷来?莫非你早就想好了不成?” “想好了?”叶云不由得苦笑道,“我说大小姐,您倒是给我想好了瞧瞧,就算是事先想好了,莫非这七首诗作得不好么?” 张玉娘白了叶云一眼,却也不得不承认叶云这几首诗确实是意境高明,她虽然心中不情不愿,却也不会昧着良心说话,当下点头道:“还算过得去便是了。” 叶云呵呵一笑,刚要再自诩几句,却听得楼上有人笑道:“还有哪位高才,愿一试身手么?” 此言一出,众人均是默然,不少人平素向来自负,尽管跃跃欲试,只是暗暗思忖自己准备好的诗句,与刚才那六绝一阙相比,无疑相差太远,即使勉力吟诵,却也无法得中鳌头,当下默默无语,闷声发大财。 “既如此,恭喜张相公,楼上有请!”说话的是一个俏婢,花厅中有人识得,这个侍女正是幽兰的随身丫鬟嫣儿,见到是她,众人都是发出一声惊叹,赞赏交加者有之,嫉妒愤恨者有之,更多的却是一片失落的叹息,大约是觉得今夜这赏月诗会,却平白让一个下人占了鳌头,倘若添油加醋的传了出去,只怕在场这些松阳才子均是要无地自容。 叶云听得嫣儿相邀,刚要起身,却感觉有人在拉他的衣襟,转头看去,却见张玉娘早已经是脸色古怪,嘴角上扬,低声笑道:“张十六公子,恭喜你今夜摘得这一朵娇滴滴的鲜花啊!” “这……这……”叶云这才醒悟,刚才露了这一手,虽然是气跑了沈佺,落了他的面子,却也无意中一枝独秀,震撼全场,想到今夜诗会的彩头,叶云额头上顿时冷汗冒出,看着一脸酸味的张玉娘,呐呐说不出话来。 “张公子请随我来!”嫣儿见到叶云神色尴尬,又好心提醒了一句。 “能不能也让我见识见识啊?”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张玉娘神色怪异的看着叶云,直看得他全身发毛,笑道,“听闻这闺房之乐,甚于画眉,张大公子,不如让在下也见识见识如何?” “这个笨蛋……”叶云从心底发出一声呻吟,看来这个小妮子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倘若真是要有什么“闺房之乐”,岂能让外人看到?难道还要玩玩双飞或者是3P不成? 张玉娘却是反客为主,哪里理会许多,拉了叶云便往楼上走去,嫣儿见两人同时上楼,不禁一怔,却也忍不住掩口偷笑,背转了身,笑道:“请二位这边来。” 厅中众人见这两人并肩上去,不禁面面相觑,这是唱的哪一出?愣了半晌,却有老鸨从屏风后转出,笑道:“各位都是松阳大才,既然赏脸来捧场这赏月诗会,自然要好好的招呼,姑娘们,出来接客啦!”前面说得言不由衷,说到后面那句,却是轻车熟路之极,连续变了几个花腔,连续用上了口腔共鸣、头腔共鸣、胸腔共鸣三大演唱技法,集宣叙调、咏叹调、秦腔于一身,展现了极为高明的职业素养。 这老鸨招呼一声,顿时莺莺燕燕,翠绿嫣红,转出数十个艳装少女来,娇声燕啼,放浪不忌,这下众才子嫖客一个个顿时来了精神,笑声浪语不绝,更有人诗兴大发,吟些淫词艳曲,好不热闹。 叶云和张玉娘上得二楼,正听到外面那罗霸道高声吟诵自己的诗句,引得江面上喝彩不迭,不由得心中偷乐,转头见到张玉娘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把那些自吹自擂的话缩进了肚子里。 走到一间雅室门前,嫣儿掀开珠帘,笑道:“请二位进去便是,幽兰小姐等候多时了。” “怎么回事?”叶云隐约感觉今夜有些怪异,就算是自己才学过人,被幽兰看中了,邀请自己私会,这张玉娘跟在自己身边,这侍女却也并不阻止,天底下哪里有嫖院还允许别人参观的道理?莫非其中有诈? 此时却也由不得叶云多想,那张玉娘却是好奇心大起,当先走了进去,叶云见张玉娘已经走入,当下也只得跟着走进房间,刚抬头打量房中装设,却听得一声轻响,嫣儿已经将房门关上。 叶云心中有些着慌,转头看去,却见这房中装饰淡雅,朝着江面的小窗紧闭,幽兰俏立窗边,见到二人进来,转过身来,嫣然一笑,口中道:“幽兰见过张小姐,张公子。” 张玉娘哪怕再不懂风月,此时也已经觉得情况有些不妙了,这幽兰哪里还是上次所见的一身华服绸衫,玉佩叮当?此时她一身皂色紧衣剑妆,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利落,眉目间不施半分粉黛,清丽脱俗,亭亭玉立,小桌上斜斜放着一把黑鞘长剑,这哪里是要纵情声色、风月无边的模样?要说施暴动粗,杀人灭口,倒是还有几分相似。 “你认识我?”张玉娘后退了一步,右手已经悄悄握住了叶云的手,好像这样才能让她心里安定一些。 “松阳张府的千金大小姐,才女张若琼,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幽兰轻笑一声,轻抬玉手,“请坐下说话。” 叶云此时反而放开了来,见张玉娘还在犹豫,当下笑道:“既来之则安之,玉娘,咱们这边来坐。”拉着张玉娘在一旁坐下,张玉娘被叶云拉着手,芳心稍霁,幽兰款款行来,替二人斟上香茶,后退两步,忽然盈盈拜倒在地,两人均是惊讶无比,忙道:“小姐这是为何?”
第四十章 真身
却说这房间中气氛处处透着诡异,幽兰替二人斟上香茶,盈盈拜倒,叶云和张玉娘对视一眼,心中极为诧异,急忙起身虚扶道:“小姐这是为何?” 幽兰却并不起身,泣道:“此事事关幽兰身世,还望二位施加援手,幽兰定当结草衔环,以报二位恩德!” 张玉娘见幽兰娇娇怯怯,珠泪盈眶,自然有一番楚楚可怜之处,她起先心中莫名有愤然之气,不顾大失礼数,强行跟叶云上来,本是存心要来瞧瞧这幽兰究竟是何等狐媚,没想到幽兰上来就哭得如带雨梨花一般,心顿时软了,当下扶起幽兰道:“幽兰小姐,你有何伤心事,不妨说来听听,你既已知我身份,倘若有何为难之事,说不定我也能一尽绵力。” 幽兰站起身来,轻轻拂去泪珠,请二人重新坐下,轻声道:“好教二位得知,小女子本名姓王,乃是王公讳晋卿六世孙。” “哦?”叶云乃是来自后世,对于王晋卿自然是再为熟悉不过,传世作品《渔村小雪图》卷,现藏故宫博物院;《烟江叠嶂图》卷,藏上海博物馆,叶云都早已看过,而张玉娘也是博学多才,熟知史书,当下讶然道:“若琼当真是失敬了,想不到竟然是名门之后。” “哪里还有什么名门之后?”幽兰苦笑摇头道,“自祖上获罪之后,王家每况愈下,竟然连祖上的尸骨都不得返乡,实在是羞愧之极。” “怎么回事?”叶云与张玉娘都是齐齐吃了一惊,张玉娘熟知典故,惊讶问道,“当年王晋卿虽获罪连坐,流徙千里,但并未赐死,怎么会有‘尸骨不得返乡’此说?” 幽兰拜泣道:“二位不知,先祖当年遭贬,后路遇风寒,路过松阳便告病发,郁郁而终,仅有一老仆随身侍奉,本待雇人将先祖遗骸送回太原祖居,奈何那老仆年老体弱,又是悲伤过度,一病不起,遂央人将《晴岚晓景图》手迹和一封信函送至太原祖居,先祖长子得信后,便千里迢迢来到松阳,打算迎先祖骨骸回乡。” 听到此处,张玉娘不禁开口问道:“那你又如何会流落松阳,还……还在这烟花之地?” 幽兰微微一叹,摇头道:“不劳张小姐下问,当年那人将信函交给王家之前,路遇暴雨,那信已被打湿,后面字迹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个‘多’字,祖上只当到松阳便可知分晓,便没有细问,谁知来松阳之后,明察暗访,却始终不知先祖遗骸所在,故而便在松阳长住下来,一边寻些生计,一边探访遗骸下落。” “如此说来,王家竟然已在松阳探查五代之久?”叶云和张玉娘都是悚然动容,张玉娘立起身来,对幽兰盈盈施了一礼,轻声道:“王小姐孝心可动上天,玉娘叹服不已。” 幽兰起身回礼,苦笑道:“王家人丁单薄,传至这一代,一年前父母早逝,并无半个男丁传下,倘若幽兰无法再寻获先祖遗骸,只怕……只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叶云与张玉娘对视一眼,不由得对幽兰肃然起敬,叶云点头道:“于是你便栖身怡红院,迎来送往,立下三个考题,言明有谁能破此三题,便委身于他?” 幽兰脸上露出萧瑟之意,点头道:“正是如此,但是幽兰在怡红院已有一年之久,却无一人能破此三题,直到前几日巧遇二位,幽兰方才动了心思。” 张玉娘沉吟半晌,疑惑道:“前面两题倒也罢了,这第三题,我张家世居松阳,却也从未听闻有以‘多’字开头的地名。” 幽兰抬头朝叶云看去,点头道:“因此幽兰这才借今日赏月诗会,邀二位前来。” “我们?”叶云疑惑道,“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连沈佺都没有办法找到这以‘多’字开头的地名,我们又如何能得知在何处?” 幽兰莲步轻移,点头道:“正要借助……” 她口中说话,身子已经转到张玉娘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