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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走要留,早在看见白彦海被这样拘束,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抬脚走到床边,让白彦海可以触碰到他。
「是……是你吗?」颤抖而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席君逸的脸,白彦海几乎忘了呼吸。
「你是指谁?」席君逸反问。
他这样问话要他怎么回答呢?!
老天……白彦海一阵昏眩后,激动的紧紧抱住身前的人。
也只有席君逸这个人才会在这种时候用无比疑惑又无奈的语气反问他……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现在力道有多大?
席君逸闷哼,没有抗拒的任白彦海将他拖倒在床上。
不知道有几斤重的铁链加上一个内力高深的男人激动下的力道,他不配合点就准备再次骨折吧!
「你如果再把铁链也压上来,真的会压死我……」轻咳几声,席君逸无言的看着因为他这番话而手忙脚
乱退开的人差点跌下床,「只要让开一点就行了,有必要下床吗?」
「我……我……」情绪激动中的白彦海根本反应不过来,就这么傻傻的被亏了几句。
看不见也知道他一定又是一脸无辜……招招手,示意他靠过来,随着靠近的温暖体温,喀啦喀啦响的铁
锤让席君逸皱眉。
「这是怎么回事?」拎起一条手腕粗的铁链,席君逸冷哼,「你应该扯得断才对吧?」
他就不信有了他近十成内力的白彦海会被这种玩意儿整倒。
「……我不敢扯断……」少了冰冷铁链的提醒,他怕自己会对师门的人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虽然说
,这个枷锁也是恩师施加的……
激动的情绪因为这句问话而冷却,白彦海苦笑,停止了靠近席君逸的动作。
他……还可以靠近他吗?
在殒落坡上让他一个人……这样的自己……
见白彦海脸色复杂的看着自己,席君逸也只是闷声不吭的坐在床上。
之前猛然爆发的怒火差点让他想抢了人就走,但是……似乎海自己还需要点时间……
不再多说,他笔直走向门口。
白彦海没有阻拦,复杂的眼神却追着他的身影移动,注意到他的身体极细微的颤抖。
「君逸……」欲言又止,他终究什么也没说。
席君逸在门口停住脚步,右手放在门板上,迟疑的低语:「跟那些老家伙说吧!这次的事就算了,以后
谁也不犯谁,我要退隐了,别来惹我,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改吃素。」
这是他最后的让步,也是他最后能为他做的。
推开门,他根本不敢去想白彦海听见自己这么说的反应。
「好了?」封亦麒跳下树,见他没把白彦海带出来,无奈的叹气,也不多说什么。
「嗯!」
「那就走吧!要不要一路杀出去?」
席君逸白了封亦麒一眼,走了几步又在某种感觉驱使下止住脚步,回头望了门扉紧闭的小屋,眼眸闪烁
着悠悠光芒。
等到了华山山脚下,找回了两人的马匹,席君逸突然开口。
「我先不跟你回落霞山。」
「……随便你。」封亦麒露出了然的笑容。
半路分道扬镳,封亦麒直接赶回落霞山,席君逸则在华山附近的某个小镇找了间客栈安顿下来。
付了房钱,和衣躺在床上,他静静闭上眼。
也许,罗煞跟血魄都说对了。
他……从来不敢期望什么……打从认识到命运的残酷,打从十大恶人摧毁了他最后一分感情……期待与
奢望,被他从内心抹去。
失败太多次,受伤太多次,直到再也无力争取与抗争,放手成为他最常做的事情。
站在局外冷眼旁观是他唯一的自我保护……那也只是因为他不想再尝到心痛——
因此……在察觉到白彦海还有些事情没有想通以后,他连开口要他跟自己一起走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他
怕,怕现在白彦海因为他的要求而跟着他离开,却在想通以后再度离开他。他宁愿等,等待白彦海自己
想通,而不说出任何可能影响他决定的话。
会饶过那些掌门,也是希望他在找寻答案的过程中可以不被局势左右……
如果可以的话,他多希望刚才就将他拥入怀中呢?!
那个承诺过,愿意替他流泪的男人……
白彦海一动也不动的站在窗户边,三天了。
他面色平和,却眼神悲伤的看着,窗户缝隙外头,自己熟悉的景色。
华山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华山派是他的家。
这里有他记忆中的幸福回忆,有着他所有的努力与付出。
他想尽力守护的人在此处生长,厅堂上挂着的门规曾是他此生唯一的信奉。
恩重如山、亲如父母的师父师娘,亲如手足的师弟妹……这里是他的家,曾经也是他的一切。
如果他没有遇见那个连如何表达感情都遗忘了的席君逸,或许他会就这么安逸的过完一辈子,不用在这
里思考着一堆让他犹豫不决的感情挣扎……
他是华山派大弟子,是华山派日后的掌门人……他一直是被如此教育着,也一直如此努力着,这是份荣
耀,是份责任,也是他唯一可以回报师父师娘的地方……
但是他就是……已经无法……放弃那个把他看得比自身生命还重要的人了啊……
握着手腕上的铁链,感受那股冰凉与沉重,一如师门此刻给他的感觉,不断地在提醒他往日的幸福与关
爱消失了,只剩下背叛的伤害与沉重的责任。
君逸在殒落坡被设计身亡的仇,他不想恨,也不想怨……但是他做不到,所以这半年来他什么也不敢想
,甚至拒绝跟任何师门的人说话,深怕不小心用尖锐的言语伤害了他所爱的人。
那一刻,看着君逸染血的身影消逝,听着过于自我的谎言,他终于明白席君逸和封亦麒一直用言语暗示
的意思了,代价却是他被剥夺了思绪,尝到心被血淋淋的剜去一块的痛……
身为正道,他明白师父他们的考虑却无法认同;身为一个男人,他知道失去所爱的伤痛却无法怨恨……
爱上一个人不容易,想将爱转变为恨更难——曾经真正付出过,要他怎么割舍对师门的情谊?
亲情与爱情,难道他真的被迫要失去一方吗?
「果然……我还是太贪心了吗?」
前几天君逸过来时,他激动得想哭,好不容易拥抱住的温暖,根本无法放手。
那时,如果君逸开口,他一定会叛逃师门,宁可背负恶名也要跟着他离去。
但是……君逸一直都很了解他,了解他的矛盾,了解他的傻……所以一言不语的离去,留给他一个可以
思考清楚的时间。
张口,无声喘息,他感觉到心口发热。
席君逸还活着……一样的语气,一样的神情,一样的温暖,一成不变的……温柔体贴。
想见他,想听见他的声音,想看见他眼底对自己的眷恋和无奈的宠溺……就算,必须永远背负着某种罪
孽,他也不愿意放开这个人……
伪善的……矛盾的……尽管知道这样的自己如此丑陋,他还是想自私一次,放下责任,愧对众人的期待
……回去那个连怎么表达感情都遗忘了的男人身边。
白彦海知道自己如果不想再后悔一次,就必须割舍掉某部分的自己。
经历了半年的心死……承受了无限心伤无奈,花了三天才想通的答案……
澄澈的泪水从他再度散发出坚定的眼瞳流出,那是对于过去自己的告别。
握住铁链,运上内力,轻而易举的扯断四肢的束缚。
框啷!沉重的铁链落地声,仿佛他心头的枷锁在同时被扯下。
覆水难收,覆水难收,说出的话跟做出的事,永远得不到重来的机会,也没有重新来过的理由,因为,
人本来就必须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吴掌门经徒弟敲击警钟警示,从主厅来到后山,意外的看见白彦海已经挣脱铁链拘束,堂堂正正的站在
空地,而吴曲恩双手拿着伴他十几年的长剑,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师徒两人隔着短短五十呎相望,吴掌门心中是说不出的唏嘘。自从他和其它四位师兄用计除去血魄和袭
风,将白彦海带回华山派后,他就不曾与自己四目相接了。
你恨师父吗?他曾经这样问。
我无法恨您,但是……我也无法再看着您……彦海的回答比说恨他更让他心痛。
恨他是因为悲伤他的背叛;无法正视,则代表他将视如己出的孩子毁了,代表彦海对一切彻底绝望了…
…
这些日子,彦海逆来顺受,一声不吭的像个哑巴,低垂的视线空茫无神,再也没有往日令他们夫妻骄傲
的飞扬神采……
女儿不谅解他,弟子们沮丧难过,他们是如何的景仰崇拜温柔又坚强的大师兄。
但他们不懂得是,身在武林的悲哀。
华山派的传统,正道的精神……就算他不忍,他也无法停手或后悔……就算,他夜夜无奈长叹;就算,
妻子常常躲起来掉眼泪,事情,也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如今,白彦海望着他的目光是如此坚定而温和、歉疚又哀伤,坚定温和是因为他终于想通了,歉疚哀伤
却是他们赋予的。
「你想通了?」
这个问题在六个多月前才问过,如今却已人事全非。
「是的,我想通了,君逸没死,所以,我要陪在他身边。」
「按照门规……就算不杀你,你也必须被废掉全身武功,你明白吗?」吴掌门沉声道。
或许妻子就是知道了这个结果,所以关在房内没有过来。
她理智知道不可以阻止他的决定,但身为一个女人,身为一个母亲,是不可能让「儿子」在自己眼前被
杀害的,所以她选择了避而不见。
「师父!」
「爹!」
门下弟子跟吴曲恩纷纷叫道,白彦海却默默的跪下,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他宁愿他不要这么耿直,偷偷逃跑不就好了……吴掌门苦涩的看着纵使下跪也没有低下头的白彦海。
那模样他非常熟悉,这死脑筋的徒儿每次犯错又不认为自己有错,在准备挨他板子的时候就是这副德行
……
他愿意受罚,却不认为自己有错是吗?!
吴掌门向前走了几步,一旁的弟子和吴曲恩已经接连跪倒。
「请师父(爹)饶了大师兄。」
这种信服度,这种凝聚力……放眼各派,有哪个二代弟子可以做到?偏偏这傻徒弟……
吴掌门冷着脸,右手已经搭道白彦海的天灵盖上,只为一吐劲,白彦海必死无疑。
「你知道袭风杀人无数。」
「但弟子也知道他在弟子身边时,不曾杀害一个好人。」
「你很可能被他装出来的模样骗了。」
「就算是装出来的,只要持续久了,假的也可以变真的……我相信他,没有任何怀疑。」
「你……永远也无法明白为师的苦处吗?」
「……明白,但是无法接受……道统规范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何活着的人一定只能被逼上绝路?如果
这是正道的信念,那弟子不服。」
吴掌门冷哼一声,白彦海叹了口气,顺从的闭上眼。
众弟子红了眼,却没有人敢忤逆掌门人。
强大的劲道击上前胸,白彦海整个人被打飞,一口血惨然喷出。
「如果今后再传袭风为恶江湖,我华山派第一个饶不得你,滚出去!华山派弟子听令,今日起将白彦海
从宗谱上除名,剥夺他继任者身分,他与华山派没有任何关联,违者重罚!」愤怒的叱喝,吴掌门转身
就走。
师父,师父,这剑式弟子怎么都学不会,对不起,是弟子太笨了。
胡说,我的徒儿哪有愚笨的道理,专心练,练久了就会了,再看师父施展一次。
……
师父,这是千年雪参,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