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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感觉到了他这个“母亲”的不安和怨悔,腹中小儿又轻轻动了动。
……只是三个月的孩子,他还那么孱弱,那么幼小,还只是刚刚成型而已。却时常让徐道子觉得,这个孩子与他心灵相通,知道他的喜怒哀乐。
这是不是天狐族胎儿的异能?徐道子有时候不禁这么猜测。
膝盖上的小猫翻转身体,似乎有所察觉,嘴里还“喵呜~”地叫了弱弱的一声。
徐道子望着这个小动物,不禁轻轻吁了一口气。
他不期然想起,那个3岁的稚龄小儿,坐在自己膝盖上懒洋洋地打盹的乖巧模样,是那么可爱,那么全心全意的信任和依赖,将他干涸了将近八十年的心田,一下子注入了一股暖流,就像是和熙的春风,一下子在那荒凉的原野上,催生出名为“温柔”的花朵……
他望着窗外,也许是马车里坐的憋闷了,那个年轻高大的身影此刻稳稳地端坐马鞍之上,英姿勃发的姿态,宽肩阔背,就像是一座沉稳的山,拥有着静穆威严的气息。
他是那么出色,在那些面色沉冷的精锐骑兵内,也能够一眼就看见他。
这是他曾经“抛弃”过的孩子啊。
徐道子手掌覆在小腹处,心里有些不确定了。
万一,如果,真的有机会的话……他能够像先前做的那么决绝的决定一样,将这个还未出世的、五郎的孩子痛快舍弃么?
他真的,能够对五郎的孩子……再一次犯下同样的罪行?
徐道子出了神一样望着杨轩的背影,就连那渐渐蚀骨噬心的饥饿感,也忘到了脑后。
因此,也并未听清面前端坐着的那名清丽女子,好不容易才说出的轻柔话语。
第五章 钟州(中)
“……呢?”
徐道子眼睛盯着杨轩,耳朵里传来的轻柔声音好比清风过耳,他只听到了一个话尾。
不认为说话的对象和自己有关,徐道子接着发呆,于是沉默又持续了一阵子。
“……喂。”
有人忍不住了……
“……喂,我说!”年轻女子蕴含着怒意的声音忽然变得近在咫尺,徐道子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愕然回过头去。
一张带着笑意的娇俏面孔正正对着他,只是那双明眸内似乎燃烧着性质不明的熊熊火苗。
徐道子“呃”了一声,禁不住有些往后缩去。
这个女子看起来大概二十多岁,却罕见地没有梳起高髻,显见是未嫁之身。一张面孔倒是生的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妩媚气韵,五官倒也寻常,只是嘴唇形状微微噘起的样子,就像是要诱惑着男人往上面动念头一般。
正是高慧琴随身带着的贴身侍女白玲。
徐道子还没有进入状况,便见她回过头去对着自家小姐抱怨道:“这家伙明明是一个白痴,真不知道主子看中他哪一点。王府里随便找一个,长得不比他顺眼的多?”
高慧琴用手帕掩着嘴唇,轻轻咳了两声:“玲儿,不要胡说。”
高慧琴表情一如既往地温柔似水,那清秀得好比一汪静谭的面容还是那样带着令人怜惜的气色,她并不特别美丽,但是却自有一种能够激发男子天生雄性本能护花情结的清灵温软,相信会忍心叫她伤心落泪的人并不多。
徐道子愣了一下。
他发现自己居然带着些微的不愉快,在审视着眼前五郎的大媳妇儿。
也或许这个现象其实早就出现了,只是他一直若有意似无意地忽略掉了,打从这趟旅程一开始……直到现在,带着隐约的恶意,这个女子的侍女开始对他进行了试探。
他不傻,这样的敌意,不会体会不出来。只是多么可惜,那样如水般柔和静谧的女子,却被他和五郎联手逼得露出了那么不美好的一面。
……即使是纵容侍女小小的谩骂,也能令她开心到这个地步么……?
徐道子觉察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快意,不禁暗暗叹气。
手里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小肥猫金黄色得像是一匹上好绸缎的皮毛,徐道子只觉得那锥心刺骨的饥饿感像是燎原大火,在喉间静静燃烧起来,他苦笑一声,连忙将自己注意力从身体移开,轻声问:“唔……刚才我没听清楚。实在对不住,你再说一遍好么?”
高慧琴抬起漂亮的大眼睛望着他,还没说话,早已将嫣儿安顿好的白玲便表情不善地低声道:“你不知道尊卑长幼的么?”
被这样的小姑娘教训,徐道子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小小少年骨架纤细,青涩的清秀面孔都像是没有长开一样,只有一双大得有些妖异的眼睛像是一块美丽的黑曜石,纯良地望着自己。映在上面的自己的影子,带着凶恶的模样,白玲的心情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气势占了上风而感到得意。
这个样子,倒是自己成了恶婆婆一般嘛!
她咬着下唇,一路上的委屈爆发出来:“小姐,你不要这么不把他当一回事。这一路上,咱们为这小子受的还不够多?”
高慧琴皱着眉毛,显然不爱听这个:“玲儿……”
“且不说主子为了他,冒着天大的危险和太师府那些人周旋,咱们也不至于走得这么仓促辛苦,小姐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些天下来,受的罪好少么?”白玲忿忿道,“不过是一只狐狸精!干巴巴的病秧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哪里有什么手段,迷得主子还就非带着他不可了!这辆马车,他也有资格坐?”
高慧琴显然生气了:“玲儿,我刚才不过是想问问玉公子一些问题,你扯这么远做什么?”
“小姐可是给王爷主子生了一个小郡主!”白玲恨恨道,“整个邹王府,哪个内院的,不管有多得宠,见了小姐不是平地矮三分!他可倒好,还没进门呢,就好大的威风,迷得主子连小郡主都不顾了,他没吃上,咱们就得都陪着他饿着!我倒要问问这位玉公子,知不知道尊卑长幼,懂不懂得王府规矩,怎么和小姐说话的,一张嘴就是‘你’啊‘你’,一句‘夫人’都没叫出口!”
开……开了眼界了。
噼里啪啦一顿爆豆子一般的训斥,徐道子听得当场傻眼,都愣住了。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怎么风里来雨里去,徐道子多少惊险没有见过?倒是这样女人之间为了男人而衍生的战争,是他从来没有涉足过的领域。话里夹枪带棒绵里藏针也好,示威恐吓没有理先占三分情也好,女人的心机,他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这么直接地领略到其中的威力。
“啪!”
一声脆响。
白玲捂着通红的面颊,一言不发,愣愣地望着她家小姐,眼睛里开始转动着泪花。
“真的很抱歉。”高慧琴收回手,弯下身子伏在车厢内没有铺陈垫子的地面上给徐道子行了一个大礼。“玉公子请勿见怪,玲儿心直口快,慧琴以后会好好叮嘱管教。”
“前生”给他这么跪过的人不知凡几,因此徐道子并没有普通人或是惊慌失措,或是惶恐不安的反应,只是拿起茶又喝了几口,微微蹙着眉毛望着她,有些意外了。
“请玉公子见谅。”
高慧琴额头隔着柔滑的布料感觉得到木质的冰冷。她不像白玲那样,有什么说什么固然很舒畅,但是仅仅只知道只鳞片爪的白玲并不明白其中的机关。
表面上,一般的妖族确实地位卑下,身份难堪,在迦炎洲算是见不得光的一类。但是妖族虽然恶名昭彰,擅于使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妖族内的狐族中,却有那么一脉,并不是寻常人可以开罪得起。
那就是那个人尽皆知的预言中,与迦炎洲的形势和离国的国运休戚相关的天狐一脉。
她无意间得知这个名叫玉冥的平凡少年,居然是可以左右天下局势的天狐族中人。
一开始只是怀疑而已。但是王爷不顾身家性命,也要冒着极大的危险进入太师府救人,再加上另外一只藏匿在另一辆马车上的白色大狐,以及一些若有若无的奇怪现象,便隐隐约约将事实的真相指向了一个地方。
如果说那只狐狸就是那个曾经颠倒众生的玉冬的话,那么眼前这个流着玉冬血液的少年,毫无疑问,便是天狐的后裔。
那么,不管预言所指的是哪一只天狐也好……恐怕,和这对母子绝对脱不了干系。
——而以王爷着紧的程度来看,只怕那只可以左右天下局势的传说中的天狐,此刻就近在眼前。
……真不甘心。
真不甘心啊。
将身体伏得更低,将姿态放的更加卑下一些。
高慧琴这辈子曾经这么跪过的,除了帝后和自己的丈夫,便再无他人。她养在深宫的时候,十分讨离殇帝和欧阳皇后的欢心。如果不是后来登基的杨栩,执意迎娶那时的离国第一美人作为皇后的话,今天,可能就是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不过她并不后悔。
打从这个犹如金童临凡一般的少年展开双臂挡在她眼前开始,她的心,就像是中了什么古老邪恶的咒法,牢牢地系在了他的身上,再也没有办法逃脱。
——即使是,屈就于一个侧妃的位置也好。
就算他从来没有将目光真正放到自己身上,但是,她始终相信,为了那个人而悬空的正妃之位,总有一天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因为,那个人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
而眼前的少年,仅仅凭借着那个子虚乌有的预言,就一下子将王爷的心思从那人那里拉了大半部分回来。
那她苦苦忍耐着的一切,苦苦付出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这挫败痛苦的苦恼,这酸涩难言的嫉妒,高慧琴不想看见这样的自己。
可是,她抬起头来,却在少年那双清澈得好比雪域冰泉一样的眸子中,望见了那样难堪的自己。
于是将头埋得更深。
委屈算什么?她其实一开始,也只是想问问少年以后的打算而已。若是被玲儿不管不顾的搅局,闹得关键的天狐愤而离去,那王爷该情何所堪?
不能——不能,让己方的任性,带给他难堪的困扰。
苦苦地忍耐着,苦苦地沉默着。
直到将自己的心,一寸一寸画的纵横交错,再也没有痛感。
那柔和的声音,夹杂着少年清亮的音色和些微男子特有的低沉,骤然在她耳畔响了起来。
“真的很对不起你。”
高慧琴愕然抬头。
膝盖上坐着猫咪的少年,在日光的照耀下,有些苦恼地对着她微笑起来。
似乎在思考着如何措辞,少年沉默片刻,才道:“很多地方……都对不起你了。我不太会说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勾着嘴角,“你起来吧,上面还是有点凉,你不起来,我也只能跟着坐下去啦。”
高慧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少年忽然慎重地将猫放了下来,不顾那只小东西发出不满的声音,给她长长地做了一个揖。
“我倒还要谢谢你。”少年的声音异常诚恳,“愿意守在五郎身边,愿意为他生儿育女,愿意照顾他别扭的性子。”
高慧琴一时以为自己听觉出了问题,也因此,漏听了“五郎”两字。
……这个少年,说这些话的立场从何而来?
但是那诚挚的语气,清澈得似乎可以映射出人心黑暗面的眸子,却又让人不禁觉得,要是连这样的少年也有了那样的虚伪,世上就再也没有可信的东西了。
约莫是觉得他形容那个天神一般的邹王爷是“别扭”,旁边的侍女白玲,一下子忘了先前的怒气和委屈,表情上就忍不住又是惊奇,又是有些想笑。
但是直直和他目光相对的高慧琴,却毫无缘由地忽然觉得,在这样的一双眼睛面前,屈身而跪的自己,……似乎反而失去了立场。
就连她自己,也是后来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重新坐了起来。
“这才对。”少年似乎对着自己笑得很是温柔,只是他须臾垂下的眸子,那和熙的目光却投向了重新蹭向自己脚边的